第二話 分辨食物
話說,這個糰子樣的小傢伙真可用“人小力量大”來形容,來到墨的家不過數日,只要是醒着,張開小嘴就沿着所過之處一通狂啃,不計生冷,不分銅鐵。
眼見着墨的家被吃得四下透風,辛苦蓋成的房子,已成了“雨下得太大,就得到外面避雨”的“篩子房”。唯一護住的就是手裏的竹杖,懷中的酒袋和僅有的一身緞子袍。(靴子在背他下山的時候刮壞了==)
墨真想學習古人,來個仰天長嘯,可這白色糰子,一臉無辜賣萌相,別看長得狐狸樣兒,卻偏偏懂得人語。既然懂得人語,自然是受過教化、有靈氣的。都說一切要從溝通開始,既然情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我堂堂將軍還怕與一隻狐狸談判么?
於是乎,一個身高丈二、着玄色長袍的漢子,和一隻白色的毛茸茸圓乎乎的糰子,展開了一場嘴與嘴之間的廝殺……
墨率先發動了腦電波殺死對手模式之苦情瓊瑤式:1、2、3……6,看這尾巴數你該是一個靈物,又何必跟我這落魄之人糾纏不清。我這多少年出生入死辛苦攢下的,被你一張小尖嘴“咔吧咔吧”就吃回了洪荒年代。尤其可惡,你還吃了我的寶劍,雖然這一年半載,別說強盜,連個人毛都沒有,我好歹也能用它切個鹹菜,剔剔野豬骨頭吧?我隱居是想過高品質、低碳、環保的優質生活,可不是要變身成有個樹坑就能睡,啃把草根就能飽的原始人啊!“唉,你一個糰子能懂什麼。”
墨的一席話如飛馳而過的馬隊,說得煙塵四起,卻被糰子晃了下尾巴就輕易閃過,淡淡然道:“我不叫糰子,我叫璃。”
墨緊握了握竹杖,不自覺地向崩塌模式進發:梨?鴨梨啊?還是煙台梨啊?我說了一堆話,你只聽到最後一句么?還是你狹小的腦容量只能裝下這麼一句?!“我說你是糰子,你就是糰子。”
璃依然不以為意,又問道:“什麼是糰子?”
又有一撥野馬從墨的心底跑過:就是你這種毛茸茸圓乎乎隨便闖進別人家裏大吃大喝還裝無辜死賴着不走的傢伙。墨卻依然維持着表面的平靜:“糯米做的一種甜食,以前在家鄉過節的時候才會吃。”
璃轉了轉耳朵,好像聽得很認真,很肯定地說:“我不能吃。”
墨絕望地狂掏懷裏的酒袋:有沒有搞錯!我這讓你啃得跟剛經歷了龍捲風一樣,你最好一個不留神把自己也吃了,好吧?“咳。”
小璃突然眼前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獵物,本來蜷縮着的身體一個凌空飛躍,已跳到了牆角,原來是發現了一根滾落的細羊毫毛筆,撿起來就要往嘴裏送。
墨的大腦已經跳躍到自己不能控制的空間:stop!怎麼著?我就說英文了,誰說武將就一定沒文化?!那小李飛刀例無虛發還是個探花來,那可是全國第三名,皇帝欽點的。誰要是能斷定我這位古人不會說英文誰給我買一壇上好的汾酒來!認準杏花村哦。“毛筆不能吃。”
聽了這句話,小璃就像挨飢荒的小孩兒好不容易撿着半個硬饅頭,卻遇上了同樣飢腸轆轆的搶匪惡霸,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兩個小爪子緊緊地攥着毛筆,生怕被人搶去了似的,只幽幽地說出三個字:“我餓了。”
墨粗糙的心彷彿也發出了碎裂的聲音,不,那絕不是因為傷心,而是要被活生生氣炸了,但將軍嘛,是見過大陣仗的:你肚子裏有“蟲洞”嗎?吃進去的東西是扔到平行空間去了吧?別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我啊,你就是把我看化了也不成,那筆可是我賺錢的傢伙。“筆是用來寫字畫畫的,不是吃的,並且我這支可是上等羊毫手工精心製作而成的‘湖筆’。”別那麼白痴地看着我好不好?你家裏是怎麼教育的?看你也十**歲了,怎麼連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都不知道。不過這樣也好……
墨從房后摘了一枝什麼草放在了小璃的跟前,說:“這個可以吃。”
話剛說完,不但面前的草沒了,小璃已經竄到了房后,把墨種在那的花花草草啃掉了大半,嘴角掛滿了或紅或綠的汁液,像只花貓。它還意猶未盡地舔着沾在爪子上的汁液。
墨顯然被這突髮狀況弄得有點氣結:“你……我的……我的連翹啊,我的半夏啊,我這自己生病了都捨不得吃,眼看就能去醫館賣個好價錢的藥材啊,咳咳……嗯,鎮定,剛才我給你吃的那枝可是斷腸草,足能讓一隻熊羆腸穿肚爛而死,現在你吃了這麼多,哦呵呵呵……你別怪我心狠,你死後,我一定選山上一處風景最好的地方埋你,再把吃剩的這些都擺你墳頭,你快點安息吧。哎?你?”
“你真好,這些比毛筆好吃,還好看。”糰子伸出自己花花綠綠的小爪子,很是欣賞地瞧了瞧。
糰子的反應顯然已經超越了《皇帝內經》《生理衛生》等名家名著……喂!的範疇。墨向牆邊靠了靠:“你不肚子疼嗎?”你到底是什麼物質合成的?外星異形?未來世界機械戰士?人和狐狸合體后產下的新品種?
璃看來沒吃夠,根本沒聽墨說話,就又奔向下一塊地。
“喂!你去哪?”墨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就算你是“不鏽鋼內膽”的,百毒不侵,好歹拉個肚子,把我的寶物、寶劍拉出來啊,恢復原樣是不指望了,當廢銅爛鐵賣也能換幾個酒錢了。
璃突然變成人形,兩手捂着頭,很痛苦地朝山上跑去。
“全都吃光了就想跑?你給我站住!”
墨幾乎撕心裂肺地衝著糰子離去的方向咆哮,想當年以冷血冷麵冷心統帥三軍的墨就這樣被一隻來路不明的糰子逼得失去了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