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230.
遮擋蘭摩尼視野的同時,助其藏匿身形的綠葉外，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孩並排蹲在那裏。
幸好他們都是小孩，不然蘭摩尼早就跑了,怎麼可能還會留在這裏。
小孩子是純凈的,像蘭那羅一樣，是種子,需要呵護。給予養料、給予水分、給予陽光、給予陪伴,種子才能茁壯成長，長成參天大樹。
而蘭那羅是能給予小孩陪伴的朋友。
這樣想着，蘭摩尼抱着一串飽滿的葡萄,躲在後方,做賊似的偷摸探出半邊腦袋打量他們。一不小心對上他們的目光,她會像被戳了一下的含羞草，立刻蜷起來縮回去。
兩個小孩大約十歲，發色分別是對比明顯的紅藍，膚色也有差別，外貌輪廓並不相似,圓嘟嘟的臉配上稚嫩但端正的五官,都很可愛。
他們圓溜溜的眼裏沒有一絲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與驚嘆,交流的內容也沒有避開她,音量十分正常。
“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應該和史萊姆、騙騙花之類的差不多吧？”
“說不定是有人將騙騙花，嫁接在我們家葡萄藤上導致的變異。”
“怎麼可能？那些人要是有這技術，還用跟父親搶生意嗎？”
聽了好一會兒,蘭摩尼才明白,原來所謂的“葡萄藤變異”是在說她。
“蘭摩尼才不是葡萄藤變異！是蘭那羅！”
小那菈都是好的,不會壞。她便跺着腳罵道：“笨！紅紅的、藍藍的兩個小那菈，都笨！”
“嗚哇！說話了！”
這聲驚呼引來晨曦酒庄的主人，也是這兩個小孩的父親，克利普斯·萊艮芬德。
高大的紅髮男人快步走來，問道：“迪盧克、凱亞，你們蹲在那裏做什麼？”
藍發的小孩，也就是凱亞，比迪盧克先一步回頭，剛張開的嘴還沒有吐出任何聲音就閉合，閃爍的目光不自覺轉到身邊的義兄身上。
“父親！”
迪盧克沒有發覺他的這些小動作，起身迎上去，拉着中年男人加快速度趕回來，示意蘭摩尼所在的位置。
“這裏有會說話的變異葡萄藤！”
凱亞的眼睛微彎，對他採用自己的話很是欣慰。
蘭摩尼卻被他的話氣得再次跳腳，“都說了蘭摩尼不是變異葡萄藤！是蘭那——啊。”抱着的那串葡萄不堪重負，與藤揮手說再見。
身為普通人的克利普斯原本看不見蘭摩尼，現在卻能看見一串飛在半空中的葡萄，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驚訝，隨後滿是戒備與警惕。
他一手拽住一個小孩，拖到身後，伸直手臂護住他們，“什麼東西在那裏！？”
231.
人類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充滿恐懼與警惕。
克利普斯對蘭摩尼的態度，便是害怕這未知的生物會傷害他的家人。
可經過兩個小孩的轉述，與蘭摩尼交談完畢后，他就不再擔心了。
實在是蘭摩尼太好套話了，不需要多問，自己就順着話題全部交代清楚。至於是否真實，就需要再去探查一下。
克利普斯比較願意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
“巴巴托斯大人已經很久沒有在蒙德出現，你想要找到那位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蘭摩尼不怕困難，有很多很多個日升月落，可以等他回來。”
又談了好一會兒，或許是蘭摩尼的堅定打動了克利普斯，也可能是她身上擁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總之，不管怎麼想的，他最終的選擇是，邀請蘭摩尼在等待期間暫住晨曦酒庄。
232.
晨曦酒庄是蒙德最大的酒庄，位於主城的西南方。
這裏種植着大面積的葡萄等作物，一到秋季便會飄出各種水果成熟后混合的香氣。
各種水果的採收期各不相同，就連葡萄也分釀酒葡萄、玫瑰葡萄等品種，各自擁有不同的採收期。
一般來說，從七月開始，晨曦酒庄便會進入漫長的忙碌階段。
採摘已成熟的水果，分揀、加工、釀造，還有成品預訂與售賣等，全部工序都會被作為莊主的克利普斯親自監管。
同時，他還需要聯繫各家商戶，為蒙德秋季的節日做準備。
在這麼忙碌的時候，迪盧克本不該去打擾自己的父親。
可前幾日，迪盧克與凱亞閑聊，提到曾和父親在夏季的海邊玩耍時，他眼裏驟然迸發的光彩，讓迪盧克久久不能忘。
凱亞剛來晨曦酒庄時，可能不太熟悉新環境，就不愛說話，整日發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像個擺在櫥窗內的娃娃，安安靜靜注視着玻璃外面的世界。
明明迪盧克在看着他，他也回望過來，距離只有一人左右，卻彷彿隔着兩個不同的世界。
一年左右的時間，凱亞對這裏越來越熟悉，性格似乎漸漸變得開朗，但還是不怎麼願意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迪盧克還是第一次看到凱亞那麼明顯地想要某種事物，儘管他根本沒有提起相關的哪怕一個字。
現在已是夏末秋初，天氣漸涼，若是不早點去海邊的話，就不能享受那種夏季獨有的涼爽了。
於是，在結束一日繁重的課程后，迪盧克撐着沉重的眼皮，守在客廳，等外出的克利普斯回來。
凱亞站在二樓的護欄邊，居高臨下望着這邊。燈光距離他並不遙遠，光暈似薄紗遮掩那張臉，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神色。
“義兄，還不睡嗎？”
“嗯，今日課業完成的不太好，我再看會兒書。你快去睡吧，太晚了。”
話雖這麼說，迪盧克卻覺得手中捧着的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如螞蟻在亂竄，彷彿要順着手臂向上，鑽入體內，頭皮發麻伴隨着噁心感一同襲來。
他狠狠閉了閉眼，食指和拇指按在鼻樑兩側，試圖緩解這種暈眩。
忽然，身體不由自主往另一側傾斜，他睜開眼，凱亞抱着枕頭坐在自己旁邊。
凱亞臨睡前習慣取下眼罩，僅用一側較長的額發遮擋那從不露出的右眼，灰藍色的左眼巴巴地盯着他。
“可以講完上次那個故事嗎？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結局總感覺睡不着。”
迪盧克幾乎是迫不及待合上書，笑着回了一句，“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我們上次講到哪裏了？”
“菲利普拿起刀準備復仇的那段。”
聽着迪盧克帶點軟糯但咬字清晰的聲音，凱亞抱着膝縮在那一小塊位置上，將下頜隔着柔軟的枕頭抵在膝上，微微垂眸，纖長濃密的眼睫遮住眸中的漠然。
其實，那個故事他早就忘了，也根本不感興趣。
只是，如果一個兒子在等父親回來，另一個兒子在睡的話，是個人都會產生偏頗吧？儘管本來就隔着血緣。
233.
或許是故事太過無聊，又或許是平日的作息太過規律，凱亞在半途睡着，醒來時克利普斯已經回來，笑着拍了拍迪盧克的頭，彷彿在說些什麼。
凱亞倏地瞪大眼，“伯父！”
擁有同樣熱烈的紅髮的兩人一同回頭，嘴角上揚的弧度也大致一樣，“醒了正好，上去再睡吧。下次別等了，天氣越來越冷，小心着涼。”
“好的，我知道了。”
表面乖巧的笑着，凱亞卻在心裏懊惱。他搞砸了。
同迪盧克一起上樓回房間時，他旁敲側擊問：“我
睡了多久？伯父剛回來嗎？”
“沒多久，我才跟父親說完就醒了。”迪盧克推開自己的卧室門，邁進去一步才想起來，“對了，明天開始，我們要去幫忙採收。記得早點起床，不要遲到。”
“啊？哦，好的！”
234.
幫忙採收的第五天，凱亞發現變異葡萄藤——蘭摩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