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0.

在須彌，只有小那菈能夠看見蘭那羅。

當小那菈長成大那菈后，既沒有獲得草木祝福也不再做夢的他們，就會再也看不見蘭那羅，並且連曾經與蘭那羅相處過的那些美好記憶也會被遺忘。

仗着這一點，蘭摩尼曾多次大搖大擺溜進須彌城，混入酒館、咖啡館光明正大偷學廚藝，在一群看不見她的大那菈中練就了忽視一切直奔主題的技能。

因此，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在說話。

空氣中除了花香還有一種非常熟悉的味道，蘭摩尼相比於身體來說大大的腦袋微微抬起，快速吸氣發出“嗅嗅”的聲音。

好香，是新的料理的味道！

蘭摩尼立刻轉動頭頂的荷花，順着香味飛過去。

到達香味的發源地，她輕輕落在放在店外的高腳凳上，抬手扒着檯面邊緣踮腳往裏看。

這家料理店的女主人正在把剁成塊的魚肉丟進鍋里，隨後，她又拿出一顆紫色的蔬菜，圓圓胖胖的，有點像……像記憶碎片里的茄子。

女主人把茄子切片放進鍋里，用大勺子攪了攪，一股濃郁的香味頓時蔓延開來。沒過多久，往大碗裏連湯帶菜盛上幾勺，放在坐在蘭摩尼旁邊的客人面前，瞧他大口大口吃的模樣，一定特別美味。

好，決定了，蘭摩尼的璃月烹飪修行第一步——魚肉煮茄子！

11.

茄子對於蘭摩尼來說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食材。

陌生是因為須彌沒有茄子，她從來也沒見過，熟悉是因為記憶碎片里有相關的畫面和描述。

要怎麼才能在陌生的土地上找到新的食材呢？

蘭摩尼決定問問還沒有進鍋里的茄子。

她飛到女主人放在灶台旁的蔬菜筐旁，對着裏面還很完整的蔬菜揮揮手，“你好，茄子。雨水知道自己從天上來，溪流知道會回歸大海，你應該也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吧？”

茄子可能是離家太久，只給出了一個非常模糊的回答。

它來自城外。

“唉。”蘭摩尼搖搖頭，“茄子已經不新鮮，忘記了家的方向。不用害怕，蘭摩尼會幫你找到的。再見，茄子。”

道完別，蘭摩尼向著城外飛去。

12.

才從城外歸來，一身風塵尚未清洗的少年浪人武士無奈望着前方的友人，“你不買酒了嗎？”

“酒什麼時候都可以買，但蔬菜成精可是很難見到的！”口叼草葉、吐字卻依然清晰的友人碎碎念着，“你看，我們稻妻妖族有天狗、鬼族、狐狸、妖狸……，可什麼時候聽說過這種植物樣的？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好奇心嗎？”

“……確實有點。”

“那不就對了！走！”

於是，倘若路邊的普通人能看見蘭那羅，便會瞧見這樣的場景——一朵頂着荷花的捲心菜在前面飄，後面緊緊跟着兩個鬼鬼祟祟又正大光明的人，前後距離甚至沒有超過一米。

13.

蘭摩尼順着大路出了城，在野外飄蕩好一會兒，才找到一棵長滿茄子的樹。

“你好，茄子樹！”

她高高興興圍繞着大樹飛了兩圈，“蘭摩尼要學做新的料理，魚肉燉茄子。只需要兩個就好。對不起，茄子樹。”

茄子樹並沒有說什麼。

對它來說，滿身的果實若是無人採摘，熟透了就會爛在土裏，雖然會成為養料滋潤大地，但太多了也是一種浪費，倒不如贈予飢餓的人類。當然，也可以贈予會說話的同類。

蘭摩尼仔仔細細挑選許久，選出了她認為長得最好看、最圓潤的兩顆，舉起小短手抱住其中一顆，用力往後飛。

“唔——！”

果子可能還眷戀着樹木的母親，不願意離開，蘭摩尼用盡全力，身體都與地面平行，也沒能將其摘下。

她停下來歇了一口氣，深呼吸，再次用力向後飛，“喝呀！”

只聽一聲清脆的斷音，果子離開了母親的懷抱，蘭摩尼也成了一顆被踹飛的足球，翻滾着離開茄子樹旁。

14.

蘭摩尼抱着好不容易到手的茄子飛出去不知道多遠，天旋地轉，根本沒辦法看清周圍。

好不容易停下來時，蘭摩尼暈乎乎的想，這次砸地上一點也不痛耶！

但緊接着，她就聽到頭頂距離很近的地方有人在說話，“你還好嗎？”

蘭摩尼抬頭，看見了長着三個頭的那菈，“唔……好暈。是銀色的那菈，月亮一樣。好看。”

視野邊緣忽然又湊過來一個淡金色的那菈腦袋，“噗，那我呢？有他好看嗎？”

蘭摩尼晃晃腦袋，暈眩感依舊沒減輕，眯眼盯着淡金色的那菈瞧了好一會兒，堅定地說：“銀色的那菈，更好看。”

“畢竟是那個比我還受酒館的姐姐們歡迎的萬葉，唉。”淡金色的那菈裝模作樣的嘆氣。

銀色那菈也跟着嘆了一聲，頗為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總是賒賬讓我去還的話，她們應該會更喜歡你。畢竟我還有兩三年才到能買酒的年紀。”

視線轉回來時，他改成單手抱着蘭摩尼，騰出來的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按揉，垂眸看來的眼神就像從樹葉間隙漏下來的一片片金茫。

“這樣會感覺好點嗎？”

蘭摩尼眨眨眼，暈眩感似乎在輕輕的按揉下逐漸消失，銀色那菈的頭的數量也逐漸減少，最終融合成一個。

“啊……”她瞧了瞧銀色的，又瞅了眼淡金色的，忽然反應過來，“是能看見蘭摩尼的大那菈！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