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倒v結束

唐暖最後還是和邱糯陽保持一定距離看完了電影，散場的時候邱糯陽走在她身後，她叫了一聲：“唐暖。”

唐暖正好有些不安，她連忙回頭看去，發現邱糯陽正在脫下外套。

她連忙按住衣服說：“你穿着吧，一會兒我還要騎車送你回家，晚上會冷的。”

邱糯陽聽話地鬆手，唐暖拽住衣襟給她拉上校服拉鏈，動作有點強硬，邱糯陽一聲不吭地站在那任她擺弄。

“好啦。”

唐暖完事兒后直接牽起邱糯陽的手往外頭走，邱糯陽就這麼跟着，就這麼看着唐暖的背影，白色的校服長袖在眼前搖晃。

她們就這麼走出了影院，一步步走進漸深的夜，穿過人群，走到馬路對面鎖好的自行車邊。

開鎖的時候邱糯陽聽見唐暖頭也不回地問：“邱糯陽，你說……”

她認真聽着，聽唐暖問她，你說，這算一次約會嗎？

邱糯陽低頭，她拽了拽外套的袖子，領子處傳來唐暖的氣味，很好聞。

她輕聲說：“那得看你對約會的定義是什麼。”

“我對約會的定義啊……”

唐暖把鎖放進自行車的簍子裏，她踢開腳撐，扭頭示意邱糯陽上車。

待邱糯陽穩穩坐上，抱住唐暖的腰后，她聽見唐暖揚起頭說：“……取決於你的態度。”

換句話說，你覺得是約會，那就是約會。

你覺得不是，那便不是。

我把決定權全權交給你，是狡猾的舉措，也算是，膽小的試探。

我想窺見一絲你對我的態度，無論那究竟建立在怎樣的基礎上。

唐暖對這附近的街道很陌生，回去的路全靠邱糯陽指明，邱糯陽說，看見那盞不亮的路燈了嗎，從那拐個角，可以穿過一條小路，這樣就能避免去爬那個令人吃力的陡坡。唐暖就大叫，那你不早點跟我講！邱糯陽吃吃地笑，她故意說：你不是說我一點也不重嗎？結果還是騎出了汗，你騙人。

唐暖輕笑：“你還記得啊。”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背上的邱糯陽同學，你一點也不重，而且我體力很好的，請放心。當初我會把你背到終點，現在我也會讓你安全回家。

“不過，好像是比那個時候重了一點點……”

唐暖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她的後背很快被拍打了幾下，不疼，她勾起嘴角，聽着邱糯陽在後頭佯裝生氣：“才沒有！唐暖，你不許故意氣我。”

邱糯陽有時候是會這樣，說什麼你不許，你不可以，不準這麼說。距離一下拉得好近，她說話就像在撒嬌，在耍任性，這些話卻讓唐暖的心飄飄然，好像能一下飛到外太空去。

唐暖於是說了一句：“抱緊了。”

然後她車頭一拐，車子頓時有點傾斜，邱糯陽驚呼一聲，忙抱住她。

——好柔軟啊，邱糯陽的身子。

其實直行就可以了，那樣更快，可唐暖偏想今晚的時間再延長片刻，所以就自私了一下。

邱糯陽這次卻沒有生氣，她不說話，也沒有問，只是緊緊抱着唐暖。

夜好長，也分外短暫。說到底路就這麼幾段，騎到最後總能到達某處。雨里的奔波，周五的私奔時間，補習的時長，牽着手前往秘密基地。凡事都會有一個終點，結束后一切回歸現實，夢醒了。

在邱糯陽的家門口前分手時，邱糯陽執意要寧姨開車送唐暖回家，唐暖推脫不下，寧姨動作很快，她已經走出去準備把車開出來了。

離開前，邱糯陽把校服脫下來，她往前走幾步，把帶着溫度的衣物塞到唐暖懷裏。女孩兒的這一靠近幾乎要跟着這件衣服一起撲進唐暖的懷抱，似乎是要與她一同回家。

唐暖下意識張開手臂，但邱糯陽最後還是沒有停留，她只是在徐徐而來的夜風裏留下了一句：

“是約會。”

轎車打燈照亮這裏，唐暖則抱着衣服，獃獃看着邱糯陽消失在別墅的門裏，她似乎在那抹倩影里撇見一條灰色的尾巴，貓似的耳朵顫抖幾下，隨着門扉關上的聲音，把她從荒謬的幻象里喚醒了過來。

夢是真的醒了。

回到家以後的唐暖一頭扎進被子裏，她抱着枕頭滾來滾去，悶悶叫着：“——是約會！邱糯陽她說是約會誒！”

但她又在拚命讓自己冷靜：別會錯意……女孩子之間不是經常會這麼開玩笑嗎，和誰誰去約會了之類的，沒什麼特別的呀。

可是，可是。

邱糯陽肯定也是喜歡我的，不然她不會這麼回答。她在意我，喜歡我，雖然，我們的喜歡可能有些許的不同……

唐暖坐起來，還是抱着枕頭。她有點發獃，因為心口發燙，讓她無法忍受片刻的安靜。

要是貓在就好了。

在的話，我就可以把囤積在心裏的這些話一起說給它聽。今晚的一切，越過坡頂時的心情，約會。

但是……

這幾天來唐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明天就是和邱糯陽姐姐約好去接貓的日子，但現在她又有點猶豫了。

她睡覺前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給邱糯陽發消息。

唐暖自認為一個成熟的大人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發過去的消息大致是說：果然還是不去接貓回來，偶爾去看看它就好了。把貓運來運去的，實在是太折騰它了。

聽起來像唐暖自己的借口，但唐暖並不是因為自己嫌麻煩，相反，如果邱糯陽的姐姐願意，對貓也不會有任何影響，那唐暖幾乎願意天天放學以後去把貓接回家。

可現實就是，邱糯陽的姐姐有自己的生活，並不適合被妹妹的同學打攪，貓也有一個更舒適的家。

也許是該放手了。

唐暖嘆一口氣，她心裏泛上點難過，雖然也想任性，可到底——

手機猛地震動起來，唐暖嚇了一跳，她忙點開看，發現邱糯陽居然打來了語音電話。

哇，是電話！是接起來就能聽見邱糯陽聲音的電話！

手機頓時變得跟一塊燙手山芋似的，唐暖拿起來又放下，拿起來又再一次放下，最後她還是接通了電話，邱糯陽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不行！不行！”

唐暖抓着手機跪坐在床上，神情困惑極了：“什、什麼不行？”

“貓——貓得回家。”

怎麼前言不搭后語的，邱糯陽這是怎麼了？

唐暖遲疑着回答：“可是貓本來就是你姐的呀，她才是貓的主人，她的家才是貓的家。”

“我才不管！”

又來了，邱糯陽在耍任性！

唐暖還沒回答就聽見邱糯陽在那有些急促的一句句說著：“我、我姐說……她很忙，非常忙的！所以平時都沒有時間陪貓玩，她也一直覺得貓很可憐，只能自己一個待在大大的，空落落的房間裏。雖然她的生活看起來很讓人羨慕，什麼都不缺的樣子，而且還長得漂亮，誰都誇她好看，似乎也不缺人喜歡。可她還是會覺得孤單，難過也無從宣洩。”

“但她到底只是一隻小貓咪，除了偷偷跑出去，在你家裏撒嬌打呼嚕，讓你摸摸她以外……小貓咪又不會講話，她只會喵喵叫，但那其實都是在對你說，她想你了，她想和你在一起。”

邱糯陽的聲音愈來愈小，隱約能聽見一些哭腔。唐暖獃獃看着屏幕上的小冰淇凌球，她默不作聲，過了會邱糯陽又說：“……你不是說我的叫聲和它差不多嗎？其實我去姐姐家裏的時候經常和它聊天，這些都是它偷偷告訴我的。”

唐暖撲哧一下笑出來，她一笑就停不下來了，邱糯陽聽見唐暖在那笑就很鬱悶：“你——你不要不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好，是真的，是真的。”

笑到最後唐暖抹着眼淚說：“那我答應你——我明天會把貓接回家的，看貓貓明天的表現咯，它要是不討厭來回移動搬家，那我就願意去接它。”

邱糯陽小心翼翼問：“真的？”

唐暖“嗯”了一聲：“真的。”

邱糯陽這才鬆一口氣，她好像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這麼晚了還突然打電話過來……”

“沒事呀。”

唐暖躺在床上，語氣柔和：“邱糯陽，你的聲音很好聽。以後多打電話過來也沒事的，我都會接。”

邱糯陽半天沒回應，好久以後，唐暖還以為是信號不好，都打算要掛掉了，這才聽見她一句：“……好。”

然後她們互道晚安，掛掉了電話。

這個電話讓唐暖知道了一些事，她察覺到邱糯陽平時似乎也會覺得孤單，不然也就不會看着她姐姐家的貓，生出那樣的想法。

人都是這樣嘛，就像她看着邱糯陽，總會產生一些共鳴，會覺得邱糯陽和自己某處是重疊的。邱糯陽看着貓也許也會這樣，所以她才希望唐暖把貓接回家，讓貓能開心一點。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

比如，邱糯陽真的能和貓對話什麼的。

唐暖關了燈，躺在床上，因為這樣的想法笑出了聲，她閉上眼睛，知道自己今晚會夢見什麼。

一定是那隻可愛的，柔軟的邱貓貓。

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邱糯陽之所以沒能及時回答她的話，是因為那時她已經變成了貓。

貓當然不能講話，貓只能趴在那，忍住不流淚，忍住想要飛奔過去撲進唐暖懷裏的心情，忍住不說，喵喵，喵喵喵喵。

翻譯成人話就是：唐暖，我好想你。

請快一點，請再快一點到明天吧。讓我回到你家，讓我當你的貓。

你摸一摸我，也許所有難過就會被瞬間撫平，也許淚水就此消失。這世界上少了一個時而會感到寂寞的邱糯陽，多了一隻幸福的，只會不停不停打呼嚕的貓。

“唐暖，唐暖……嗚嗚。”

差點就不能回那個家了，掛斷電話以後的邱糯陽躲在被子裏啜泣。

你來接我回家的時候，請一定一定抱緊我。

然後再，好好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