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
05.
昨天因為回來的時間太晚，千春沒有去拜訪夜蛾校長和家入小姐，她謹記着母親的叮囑，準備找時間去見兩位前輩，把伴手禮送給他們。其實五條老師也有一份，但當時行李不在身邊，只好回去再給了。
“話說，東野同學，我從昨天開始，就很好奇一件事情——”釘崎看着正在挑選着衣服的千春，忍不住開口說道。
“其實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千春偏過頭來，對她眨了眨眼睛。
“誒、誒，可以嗎？”釘崎有些驚訝，畢竟她們也是昨天才認識。
“當然可以啊，我也很想喊你‘野薔薇’呢。”千春問道，“嗯，可以嗎，野薔薇？”
哇，這還是她來到東京之後認識的第一個同齡的女生，而且她們之間這麼快就進展到了喊名字的地步，伏黑那傢伙的進度可沒她快！
“……你喊都喊了，我還能說什麼。”釘崎彆扭地說道，“那，千春？”
“我在哦。”少女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所以是什麼事呢？”
好溫柔啊！果然還是女生朋友好！！
“千春就算再坦然，昨晚的那些話應該也有故意誤導我們和伏黑的成分吧？”釘崎說道，“所以我想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對他有什麼想法。雖然我和伏黑也沒有認識多久，我剛見到他的時候還覺得他很像是會把沾滿石油的海鷗點上火燒掉的那種人……”
千春：？
這是什麼比喻啊！
“但是相處起來，感覺他其實還挺不錯，是個很認真的人。要是被欺騙了感情，說不定會痛哭流涕，實在很可憐啊！”釘崎想像着這樣的場景，打了個寒顫，感覺腦海中不存在的記憶增加了。她認真地說道：“所以如果千春打算傷害他的感情，我和虎杖肯定都無法原諒——”
出乎意料的是，千春又笑了起來：“伏黑君能有野薔薇和虎杖同學這樣的朋友，可真好啊。”
“誰跟他算朋友啊。”釘崎下意識地說道，“等一下，請不要岔開話題。”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好朋友。”千春收了笑容，神情有些擔憂，“因為她之前也跟我講過她很喜歡來阿美橫町逛街，所以我今天才會來這裏，希望可以發現什麼線索。”
千春的朋友？釘崎想起了昨天那個詛咒師提到的事情，心裏一沉。雖然最終確認了他們所擊倒的咒靈並非人類，而那個詛咒師也說他不確定縫合臉的話是真是假，可他既然能故意說這種話來誘導他們，恐怕是因為他真的見過。那個帶走她朋友的傢伙絕非一般的角色……
“千春的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釘崎聽到自己這樣問道。
“誒，小綺嗎？”千春有些意外，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她是個性格很好的人，比我要好很多……如果你們能夠見到她，一定會很喜歡她。”
是嗎，比千春的性格還要好？其實她覺得千春就已經是很好相處的女孩子了，釘崎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認識的紗織，也許“小綺”就是那樣的女生吧。
千春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對話：“關於你剛才的問題……”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突然提出這樣奇怪的話！”釘崎不好意思地說道。雖然她感覺到千春的性格確實有點促狹，不是像外表那樣單純的女孩，但千春對他們應該沒有什麼惡意，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沒什麼啦，擔心朋友的感情問題很正常。”千春善解人意地說道，“而且我對伏黑君的想法，又不是不能說。”
釘崎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總覺得，她可能要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答案！
“野薔薇，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嗎？”
釘崎：啊？
第5話「惡意」
乘車抵達上野御徒町站之後，伏黑惠原本已經做好了陪同女孩子們逛街的持久戰準備，但讓人意外的是，虎杖卻不打算去阿美橫町湊這個熱鬧，他說他想去位於附近的另一個地方。
關於上野御徒町站和周邊地區，其實有許多神奇的怪談，所以這附近很可能隱藏着像啞彈一樣危險的詛咒。原本伏黑惠跟過來就是不想讓虎杖落單，而且比起幫女生拎包，他確實希望和虎杖一起行動。於是四人分為兩組，約好幾個小時后再匯合，就這樣分開了。
但是虎杖這傢伙簡直好奇心爆棚，只要稍不留意，他就不知道會跑去什麼地方，可能跑去買土掉渣的墨鏡，還可能會迷路。伏黑惠開始感到頭痛，他竟然一時間產生了懷疑，也許和女生們一起逛街是個更好的選擇。
“話說伏黑，既然你對秋葉原沒興趣，幹嘛要跟來啊？”
“閉嘴，別問。”
“哎呀，我本來還以為你肯定會和東野同學一起呢，沒想到你竟然不是個重色輕友的人，是我錯怪你了。”
“你話好多。”伏黑惠說道。這麼說著，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該不會等到二年級的前輩們回來后，就算他和東野對彼此的關係進行了澄清，但因為虎杖和釘崎這兩個喜歡胡說的人繼續添油加醋，導致澄清直接無效吧？
少年忍不住解釋道：“我和東野，不是你想的那種情況。”
“糟啦伏黑，遊戲廳和便利店一樣多……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畢竟這裏是秋葉原，我剛才說——我和東野不是你想的那種情況。”
“誒，你對東野同學沒有好感嗎？”虎杖詫異地說道，“我覺得她人挺好的呀，而且人長得也很漂亮，雖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哦，你喜歡什麼類型？”伏黑惠隨口問道。
“嘿嘿，我喜歡那種個頭高屁股大的女孩子，就像詹妮弗·勞倫斯那樣的！”虎杖笑嘻嘻地說道，“伏黑呢，你喜歡什麼樣的類型的女生？”
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的伏黑惠：……
由於他是一個不擅長敷衍，做事比較認真的人，所以他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就在他思考的時候，虎杖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糟啦伏黑，女僕姐姐一波接着一波地湊過來。”
“畢竟是秋葉原。”伏黑惠說道，她們只是派發宣傳單而已，虎杖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關於你之前的問題，我沒想過這種事……”畢竟之前他所熟識的女孩子只有津美紀和真希前輩。
“需要思考這麼久嗎？”虎杖說道，“唔，我感覺你對東野同學很不一般。”
伏黑惠：？
“因為你剛才對那些漂亮的女僕裝小姐姐都面不改色，看都不怎麼看她們，可是你對東野同學卻很有耐心，感覺她是個很特別的存在誒。”虎杖振振有詞地說道，“難道你自己都沒感覺到嗎？你對她的態度比對五條老師好多了！”
……不，這顯然是因為五條老師的性格太惡劣了。
東野很聰明，和她對話很輕鬆，如果她能夠改掉她那時不時的捉弄與壞心眼就更好了，伏黑惠想。當然，她沒必要改，畢竟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沒理由強加給她——
等等，虎杖又去哪了？
“糟啦！伏黑！那是色色的遊戲嗎？……”
這種話題為什麼要講出來啊，是笨蛋嗎？
“你好煩啊！”伏黑惠忍無可忍。
最終他也沒有回答“喜歡的類型”，但是因為虎杖的話，少年也不免開始思考，他對東野的態度很特別嗎？沒有吧，應該只是因為他身邊難得出現一個“比較正常”的人，產生了一些同類的共鳴而已。
他並不信任身邊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特別的存在”。
與此同時，在商店裏的釘崎因為千春一句“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嗎？”而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她萬萬沒想到，千春對伏黑的在意，居然有着如此樸素、如此膚淺的理由！
出於公正，她得說伏黑確實長得不錯，但是，但是？！
“千春竟然是外貌協會？”釘崎驚訝道。
“陌生人之間相遇，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外貌吧。”千春並沒有否認，“當時我一回頭，就和他對視了。”
千春可以確定，那時剛剛經歷過戰鬥，她應當是清醒的。可是在回頭看到伏黑惠的時候，她恰好撞進了少年那如同碧璽石一般的眼眸，於是哪怕海邊沒有塞壬的歌聲，但她仍舊在那一瞬間被蠱惑，而變得沒有那麼清醒。
釘崎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想要尖叫的衝動：“這、這不就是一見鍾情嗎！”
“明明只是非常單純的欣賞啦，就像我欣賞漂亮的衣服一樣。”千春取下了面前的裙子，“我要試穿這一件。”
裙子非常合身，店員直誇千春穿短裙非常好看，因為她的身材高挑，腿很長，很漂亮——釘崎微微有些鬱悶，沒錯，千春有着她穿高跟鞋還差上一點點的身高，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剛到東京那天，拉着星探詢問她是否做模特而慘遭含糊其辭敷衍的事情。
可惡，她要是再高一點就好了！
“野薔薇，我穿這件好看嗎？”千春問她。
“非常好看，伏黑如果不被你迷倒，那他就不是正常的DK。”釘崎說道，她把對之前那個不識貨的星探的怨念發泄到了伏黑這裏。
噗——千春忍不住笑了笑。釘崎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千春的心情好像好過頭了。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千春經常會笑，可是這應該是她到目前為止，笑容最開懷的一次吧，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在我們國家，學生大部分時間都只能穿那種平平無奇的校服，像是運動裝一樣，我一直不清楚我穿這種裙子是否好看。”千春解釋道，“在不上學的時候，由於某個特殊的原因，我通常會穿長裙。”
啊，是的，釘崎想起來昨天遇到千春的時候，她是穿了件快到腳踝的長裙。
是因為腿上有傷嗎？但她也沒看到啊。
“所以今天看到我穿這件裙子竟然意外的十分好看，我非常高興。”千春笑眯眯地說道，“再欣賞的裙子，也要自己試穿過之後才知道合不合適。”
嗯？這句話是不是意有所指——釘崎微微一怔。
第一眼就產生好感的人，也需要在日後的相處才會知道對方的本性，才會清楚彼此的性格是否合得來。如果完全合不來，那麼這就不能稱之為美好的一見鍾情，只能說是糟糕的見色起意——在釘崎試穿衣服的時候，千春又拿了套運動裝。
她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衣服很合適。
到目前為止，伏黑惠也是——她很鐘意。從外貌到性格，都是如此。
一起買逛了各種各樣的店鋪，兩個女孩子找了家店喝珍珠奶茶，暫時休息片刻。釘崎惦記着等會要去著名的百香園吃水果大餐，千春笑着應了下來，想着等會回到高專后得把新買的衣服都洗了。
——幾件衣服里，她最滿意的還是第一件試穿的短裙，她買了兩件一模一樣的。野薔薇沒有多問，但千春猜測，細心的野薔薇應該猜到了，她另一件是買給小綺的。
忽然間，千春的笑容僵了僵，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目光里有幾分警覺。
“怎麼了？”釘崎問道。
“我的鈴鐺……在晃動。”千春不動聲色地將掛在她背包上的鈴鐺摘了下來，原本在晃動的鈴鐺忽然安靜了下來，但千春看起來並沒有因此而鬆懈。
“鈴鐺？”釘崎詫異道，店裏放着音樂，她一時間沒有聽到鈴鐺的聲音。
“是的，我的鈴鐺也屬於咒具，它是我家家傳的寶物，具有探測功能，能夠感知到身邊是否有‘惡意’存在。根據它晃動時的頻率，我能夠判斷出身旁的惡意屬於怎樣的程度——拿咒靈來舉例，它們的等級越高，對人類的惡意也就越重，畢竟它們知道自己能夠造成怎樣的實質性傷害。”千春解釋道，“人類也是如此，窮凶極惡的罪犯是最可怕的。”
除了昨晚幾個人進入地下車庫時，為了避免被敵人注意到，她特意用符咒封住了鈴鐺，平時這個鈴鐺都在正常運作，算是她放在身邊的一個警報器。
釘崎聽完之後，神情也嚴肅了許多：“那麼根據剛才的頻率，你判斷出具體情況了嗎？”
“一級以上，或者……更高。”千春眯了眯眼睛，因為她還沒有遇到過特級咒靈，所以她也無法做出更精準的判斷。“在我拿起鈴鐺的時候，它不再晃動，說明對方可能察覺到了我的注意，很快地就從我們周圍消失了，也可能只因為它只是路過。”但這種等級的‘惡意’出現鬧市區，真的只是巧合嗎？
“那得把這件事告訴——先告訴五條老師。”釘崎做出了判斷，拿出手機給五條悟打電話。
五條悟很快接通了電話，在聽過釘崎的彙報之後，他沉吟了片刻，然後她們旁邊的落地玻璃被人敲了敲。少女們一起抬頭，發現窗外竟然是拿着鬆餅的五條悟。
“這麼快？！”釘崎震驚了，這有一分鐘嗎，是瞬間移動？不對，她應該吐槽的點不是這個——這人怎麼突然這麼靠譜？
“走吧。”千春說道。
“看來那傢伙很擅長隱藏氣息，已經溜走了。”五條悟說道，“我簡單地在周圍看了看，沒有發現你們說的那種可疑傢伙——對，就是因此耽誤了點時間，不然我能更快地趕到這裏，我恰好就在秋葉原……總之我會把這件事報上去的。”
“謝謝您，很抱歉打擾到您的休假。”千春充滿歉意地說道。
“哈哈，這沒什麼，你也太有禮貌了。”五條悟笑道，“比起這個，小千春~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惠在做什麼呢？”
釘崎：？
等一下，為什麼只點了千春的名字，而把她忽略了？
很快釘崎就知道為什麼了，因為五條悟告訴她，伏黑和虎杖這兩個傢伙今天一直在他周圍晃，所以他臨時決定給恰好都在這附近的一年級三人組安排一個任務——“野薔薇你稍等一下，我先帶小千春過去~”
等一下，她為什麼要在假期做任務？還有，五條老師，你怎麼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什麼人倒霉一樣？釘崎疑惑地想，但千春已經被五條悟帶走了，所以沒人能夠聽到她的吐槽。
過了一會，站在天使女僕咖啡廳“SHOW惡☆丘比特”樓下的千春：？
……伏黑真的在這裏面？
“是的哦。”五條悟說道，“比起單純地來品嘗鬆餅的老師，惠和悠仁可是深藏不露的小色狼呢，嘖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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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地下。
“咒術師的洞察力都很不錯嘛，還好我走得快。”
“呵呵，我可是收到消息了，五條悟恰好在那邊。你如果再走得晚一點，肯定會遇到他。”
“真的假的？夏油，你不要騙我。”年輕人說道，他沒有在意那個被他稱為“夏油”的人的回答，而是徑直地走向了拐角處——在這裏，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女被關在此處，從她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個年輕人的長相，他長着一張有着縫合痕迹的臉。
“怎麼這麼不小心……唉，還好我擅長反覆修理玩具。”真人說道，他伸出手，將少女流血的額頭治癒，“對了，我今天見到她了。”
少女怔了怔。
“她比我想像中要更有意思，想必咒術師的靈魂，肯定比人類的靈魂更好玩吧~”
“你想做什麼？！”
“哈哈哈~沒什麼，我聽到她稱呼你為‘小綺’，我也可以這麼稱呼你嗎？”
少女垂眸，不願意理會他。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殺了她哦。”他用着最天真的神情說著無比可怕的話語。
“……可以。”少女說道。
“什麼可以？”真人有些惡劣地問道，“你講清楚一點。”
“我說，你可以喊我‘小綺’。”林綺抬頭，直視着對方的眼睛，“如果這是你的遺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