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神田真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生日禮物”,依然露出那幅看似親和的微笑。他站在高一些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獵物”。

他在接手這座莊園的時候,就看到了前代莊園主遺留下來的一些“遺物”,無非是一些畫作照片一類的。那些照片上大多都有着同一個身影,據他所知,那應該是組織的一個叛徒。

這個人本該是組織的秘辛,別說他了,組織里大部分代號成員都不該知道這些。不過和他合作的天野姐弟曾是被那人救下的孤兒,他才能從中窺得一點過往。可惜天野英夫那時還小,記得的東西不多,天野日和又不願多說,所以他也僅僅知道有這麼個人而已。

這一刻見到真人他才明白,不怪天野英夫急急忙忙給他打電話,大呼小叫地非要把他叫過來,因為這個人真的就像從畫裏走出來了一樣。這麼長時間過去,畫紙都會有所陳舊,可這個人依然光鮮亮麗,好像連時光都丟下了他。

二十年的光陰未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痕迹,簡直就像上天的偏愛。

想到這裏,神田真悟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他緩步走下樓梯,慢慢靠近月見山遙:“若是不能讓客人滿意,那可就是我的過失了。”

月見山遙看着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可他的表情卻不像在笑:“哦?難道您是莊園主嗎?”

“正是。”

神田真悟停在他面前,身上隱隱傳來消毒水的氣味。月見山遙微微皺眉,但沒有後退。他喉嚨里發出一聲輕笑,帶着點諷刺意味:“那可真是…不可思議。”

一個人居住的場所能很大程度上看出其性格,雖然這裏已經被改造成了半個供人參觀的場館,但也能看得出莊園主是個熱愛生命且十分浪漫的人。神田真悟說他是莊園主,離譜程度和月見山遙說他是組織boss有的一拼。

神田真悟聽出了他話里的嘲諷,笑容淡了淡:“怎麼,先生不信嗎?”

由於他站得比月見山遙高一些,月見山遙需要微微仰着頭看着他,可神田真悟莫名就覺得自己比他矮了一頭。

月見山遙眼裏帶着輕蔑,淡淡道:“我從未見過莊園主,閣下所言是真是假我當然也不知道。不過……”

他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擁有這樣一座莊園,那人必定是非富即貴,閣下的氣質,似乎和這兩個都不沾邊呢。”

“有時候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就算用再名貴的衣物掩蓋,也無法改變其本質。”

月見山遙笑意盈盈,就差直接把氣質猥瑣四個字扔神田真悟臉上了。神田真悟此人,自視甚高,腦子沒多少,偏偏要做出自己比別人高出很多的樣子。別人的輕視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東西。

果不其然,神田真悟沉了臉色,他摩挲着手腕上戴着的佛珠,片刻后整理好了臉色:“是啊,有人曾經是矜貴,可那又如何呢,一步踏錯,全做了……”

他俯身,湊近月見山遙,似乎想仔細看看他的表情變化:“全做了我的踏腳石。”

月見山遙皺眉,他覺得這神經病話裏有話,但又不明白他在暗示什麼。

這時,從樓上下來了一個侍者,他端着托盤,走到神田真悟身邊彎下腰:“主人,您要的東西。”

神田真悟瞥了他一眼,直起腰,從托盤上拿起那瓶已經啟封的酒,又說回了最初的話題:“讓客人滿意,是我的義務。既然音樂會沒能讓您盡興,那我只好以酒賠罪了。”

月見山遙看了那瓶酒一眼,金黃的酒液傾倒進鬱金香杯中,看起來像是…白蘭地。

“這也是莊園原有的藏酒,陰差陽錯,倒成了我請您來品鑒這瓶酒了。”神田真悟將其中一杯遞給他,低聲道:“地位反轉,主客顛倒,這杯酒原是該您遞給我的。”

月見山遙眸光微動。

“但其實我是很願意讓您為我斟一杯酒的,”神田真悟的笑容說不出的怪異:“不知得您一杯斟酒,能否讓我長生不老呢?”

月見山遙沒接這杯酒,他聽懂了神田真悟的暗示——他就是那位曾經的莊園主。

但他覺得這不太可能,其他不說,他是絕對沒有這種浪漫細胞把房子建成這樣的。但神田真悟似乎十分篤定這一點,他是有什麼證據嗎?

就在兩人僵持時,月見山遙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直接拿出了手機。

神田真悟看着他,眼裏多了點怒意:“先生的禮儀就是在與他人交談時看手機嗎?”

月見山遙調整了一下角度,防止神田真悟看到他手機上的內容,聞言只道:“我能與閣下站在這說了這麼久的話,已經是非常的禮貌了。”

月見山遙飛速瀏覽完了短訊,臉上的表情都沒變過,眼睛也沒再看向神田真悟:“閣下剛剛所言,換個角度來說,就是你現在的成就都是偷的別人的東西,這不就意味着…閣下毫無能力,只能通過竊取來自我滿足嗎?”

“以及,拿了別人的東西還沾沾自喜,”月見山遙按滅手機屏幕,微微一笑:“小心反噬啊。”

神田真悟臉上顯露出顯而易見的憤怒。但還沒等他發作,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神田真悟深吸一口氣,也當著月見山遙的面接起了電話,然而對面說了沒兩句,他的臉色就是一變。

他隱晦地掃了月見山遙一眼,強行板正了臉色,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他把酒杯放回托盤上,揮了揮手讓侍者退下,對着月見山遙再次露出微笑:“看來與先生的交談暫時只能到這裏了。”

神田真悟與月見山遙匆匆擦肩而過:“晚些時間,我再來邀請先生。”

月見山遙看着他匆匆離開,再次拿出手機,打開了剛剛的短訊,看着上面寫着的“伊達警官輕傷”的文字,眼裏露出了一點擔憂。

他想了想,打開了回復頁面:

【辛苦了。接下來的就交給警察吧,不要再參與此事,以你的安全為主。

長野那邊不急的話,這幾天可以留在東京,等我們回去重新幫你易容。

……

祝安。】

*

音樂會結束后已經很晚了,他們也就回了各自的房間。在月見山遙進屋前,松田陣平突然拉住了他。

“晚上有什麼事不要一個人冒險,記得喊我。”松田陣平看着他認真道。

月見山遙轉頭看他,笑道:“晚上不睡覺我還能去哪裏?”

松田陣平看起來不太放心,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算是當警察的直覺吧,他總覺得今晚會出事。

但他還是慢慢鬆開了手,看着月見山遙進屋,關門前還笑着對他說了一聲:“晚安,松田。”

月見山遙關上門后,臉上的笑容就沉了下來。

根據玉川咲子剛剛給他發的消息,基本上能肯定神田真悟和最近的拋屍案脫不開關係。月見山遙走到書桌前,拉開了桌子上的向日葵琉璃枱燈,燈光沒有照亮他的臉,反而落下了一片陰影。

他盯了神田真悟好幾年,可是和一周目不同,這一次他好像遲遲沒有被組織納入,月見山遙也就無從下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蝴蝶效應讓二周目有了變化,現在看來,是他失策了。

當拋屍案被報道,月見山遙看到屍體耳後有編碼這一消息時,心裏就是一咯噔,因為這和他前世處理過的依附於組織的一個實驗室的編碼方式相同,而那個實驗室的負責人之一,就是神田真悟。

後來經過月見山遙的操作,實驗室信息“泄露”,他就藉著這個由頭,把神田真悟殺了。

明明已經重來了一次,明明已經有了經驗,他卻還是放鬆了警惕,讓神田真悟鑽了空子。

如果他能早點發現神田真悟的罪證,那麼,那幾個人,是不是就不會遭受這無妄之災了……

月見山遙盯着枱燈撒下的燈光看了一會兒,有點頹然地靠坐在了椅子上,暫時先把這些思緒拋在了一邊,仔細思考着案子和神田真悟之間的關係。

開膛破肚的屍體不會是神田真悟下的手,這個人自自詡社會上流人士,這種粗暴且毫無美感的行為他是不會做的。而且拋屍在大街上對他來說毫無好處,只會增加暴露的風險,神田真悟這種絕對的利己主義者,不可能冒這個風險。

所以他只是一個“供應者”,他把一些實驗的失敗品,送給了另一個,或者是另一批人,這一方的目的是為了收集器官……

想到這裏,月見山遙的思緒一頓,下意識抬手摸上了耳墜。

他僅僅是為了收集器官嗎?可是為了器官又何必拋屍?以組織的能力,就算是最低級的實驗室,屍體也能被悄無聲息地處理掉,完全沒必要干這種吸引警察注意力的行為。

所以收集器官只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吸引警察的注意力!

月見山遙皺眉,拿出手機調出了有關案子的資料。

現場的圖片他看過,目前公佈出來的三具屍體,殺人手法都不太一樣,是同一個人偽裝的可能性很小,但唯一的共同點是都被開膛破肚,少了一些器官,現在看來,倒像是欲蓋彌彰的掩飾了。

如果殺人的不是同一個人,那麼拋屍的呢?

月見山遙仔細看了看三處拋屍點的位置,發現這三個地方,雖然看起來偏僻,但都是會有人經過的地方,也就是說,是一定會被發現的地方。

月見山遙看着放大的地圖,再次陷入沉思。

這個人為什麼要吸引警察的注意力?

是突然良心發現,吸引警方來調查,從而將這一條黑色產業鏈連根拔起,還是說……

這就是給警方的一封嘲諷信呢?

一連串的屍體,警方若是抓不住最後的兇手,可是會大大降低警察的威信力的。

這個人究竟是向陽而生的正義人,還是窮凶極惡的愉悅犯?

*

月見山遙抬起頭,看向牆上掛着的鐘錶,指針即將走過十二點,馬上就是第二天了。

但他依然沒有要上床睡覺的意思。

他在等人。

他之前狠狠嘲諷了一頓神田真悟,以那個神經病的腦迴路,一定會報復回來。

神田真悟也說了,晚些時間會再來邀請他。按照這個人的性子,不會等到第二天再來抓他,他一定會今晚就遞來邀請。

就是不知道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邀請方式。

正想着,一旁突然傳出了齒輪轉動的動靜。月見山遙歪頭看去,原本牆壁上掛着的掛畫突然移開,緩緩露出了後邊漆黑的通道。

月見山遙眨了眨眼,沒想到這裏居然真的有機關。

他手裏一直把玩着的□□突然飛了出去,正巧擦過走出來的其中一個侍者的臉頰,扎在了旁邊的牆上。

可那個侍者就好像沒有發現這一突發情況一樣,甚至沒去管臉上的傷口,而是繼續一板一眼地對着月見山遙道:“主人有請。”

月見山遙盯着這倆傀儡似的侍者看了一會兒,才站起身,緩步走到他倆面前。

“走吧,帶路。”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柯學重生he指南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柯學重生he指南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六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