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赤井秀一死了?”
波本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不是吃驚,而是冷笑:“這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了。”
此刻他正坐在日本某不起眼的小酒吧里,這裏是組織的據點之一,也售賣各種灰色情報。此時的酒吧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店內只有他們幾個組織成員和一位正在吧枱內調酒的調酒師。
貝爾摩德抿了一口杯中的馬天尼,聞言輕挑笑道:“看你剛回國,我可是專門來通知你這個好消息的,怎麼還不信呢?”
調酒師把一杯調好的酒放在了波本面前,波本暫時沒有去碰酒杯,而是微微瞥着貝爾摩德,語氣非常篤定:“那個男人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死去。”
貝爾摩德對他這種莫名的自信不置可否:“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固執,琴酒可是親眼看着基爾,”她對着波本比了一個開槍手勢:“就像這樣,爆了他的頭呢。”
說著,她微微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吧枱另一側的銀髮男人:“對吧,Gin?”
帽子遮擋了琴酒的臉色,他嘴裏叼着的煙微閃,聞言哼笑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波本敲着杯沿:“我是不會信的,那個男人現在一定還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裏隱藏着,隨時等着給你致命一擊。”
這句話讓貝爾摩德想起了之前被赤井秀一打傷的兩根肋骨,臉上的笑容小了一點,再次抿了口酒:“不信就算了,波本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FBI啊。”
“沒有人會喜歡他吧。”
“未必哦,”貝爾摩德點了點紅唇,故意瞧着波本,帶着看戲似的笑意說出那個名字:“柯涅克不就挺喜歡他的,對他的叛逃時常感到惋惜呢。”
柯涅克經常向她哀嘆萊伊的叛變。對於商人來說,無論是同伴還是敵人,只要有利用價值的一律都是好韭菜,萊伊無疑是所有韭菜里最好薅的之一,結果這棵韭菜自己長腿跑了,對此柯涅克還記恨上了FBI。
因為他覺得是FBI挖了他的韭菜。
而波本和柯涅克不和也是這幾年裏組織成員的共識了。好像是三年前柯涅克搶了波本的東西,從此波本就和他杠上了。這三年裏就算他在國外,也給柯涅克找了不少麻煩。
果不其然,聽到這個名字,波本原本端起的酒杯再度砸在了吧枱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我好像聽到了什麼,但應該不是個人的名字。”
貝爾摩德被逗笑了:“你們可真是有趣。”
一個孜孜不倦地找麻煩,一個毫不迴避地照單全收。甚至對波本的回國,柯涅克還能表現出一副非常期待的模樣說:
“他這次會給我帶回來什麼驚喜呢?”
波本“呵”了一聲,被他冷落了許久的酒液終於滑進了他的口腔。而波本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
這好像不是他點的波本威士忌,倒更像是……
一直坐在琴酒旁邊,伏特加此時也端起了酒,他一句話都沒敢說,因為他大哥這會兒一言不發。然而他還沒把酒杯湊到嘴邊,杯子裏的酒就被他家大哥用來當滅煙器了。
伏特加嚇了一跳:“大哥?”
上一次被大哥阻止喝酒,好像還是因為那個酒保是貝爾摩德,那這次……
琴酒冷笑一聲:“也不看看是誰給你上的酒,就敢喝?”
伏特加聞言看向一直不言不語當透明人的調酒師。調酒師這會兒正背對着他們擦着酒杯,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酒保服,一束黑髮被規整地束在腦後。聽到琴酒這句話后,他不可抑制地低笑出來,肩膀微微抖動。
伏特加吃了一驚:“柯,柯涅克?!”
他怎麼會在這裏?最可怕的是,他們在這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居然沒一個人察覺出來這個人是柯涅克!
柯涅克轉過身來,黑色的眼瞳中映出一點酒吧里昏黃的燈:“嗨,夥計們,晚上好。”
他甚至沒有易容,就用着這張他們都熟悉的臉在這裏悄無聲息地潛伏了一個小時。
這就是柯涅克的特性,這個人明明有一種十分出眾的面孔,卻偏偏能做到比普通人更不引人注目,就像一個透明人!
柯涅克把手裏的杯子放進了櫥櫃裏,他看起來非常開心:“琴酒每次都能發現我,我好開心啊。”
他從酒櫃裏拿出一瓶干邑白蘭地,倒在杯子裏推給了一直沒有點酒的琴酒:“這是這次的獎品,下次再接再厲哦。”
琴酒毫不客氣地把剛剛點燃的煙再次扔進了酒杯。
柯涅克嘆息一聲:“暴殄天物。”
他眼睛一轉,看向陰沉着臉色的波本。柯涅克彷彿沒有發現波本身上的敵意一般,走過去撐在吧枱上,笑道:“喜歡嗎,這是專門給你調的。”
他微微彎下腰,在金髮男人耳邊輕輕道:“就當是給你的回國禮物了。”
波本,或者說降谷零聽到這句話,手指微蜷,直接攥成了拳頭。
不同於波本威士忌偏甜的口味,杯子裏的酒液有着更加複雜的香味,是蘇格蘭威士忌。
他這是在暗示什麼?或者說,這是警告?警告他要適可而止,不然下場就是蘇格蘭那樣嗎?
降谷零強行按下心裏的恨意,露出波本的招牌笑容,把酒杯推的遠了點:“這裏能投訴嗎,調酒師私自更換客人的酒是不是該受到懲罰?”
柯涅克眨了眨眼,竟然撐着臉湊近了波本:“我就是這的老闆。”
“你想怎麼懲罰我,客人?”
這一聲客人叫的曖昧又黏膩,降谷零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他控制住後仰的衝動,剛想開口嘲諷回去,柯涅克就直起了身子,笑着看着他。
“開個玩笑,”柯涅克見好就收,攤了攤手:“波本剛剛真的好像貓咪哦。”
和阿無真的好像,所以他才一時沒忍住逗了逗。
波本的手指發出了咔吧一聲,臉上倒是還掛着微笑:“你的語言水平還是讓人不敢恭維。”
貝爾摩德看夠了戲,這會兒才出聲:“老闆親自給我們調酒嗎?真是榮幸。”
柯涅克沖她眨了個wink:“應該是我的榮幸才對。”他看着貝爾摩德的簡約的裝扮,有些可惜:“怎麼沒戴我送給你的那對耳環?和你的眼睛明明很配。”
貝爾摩德撐着下巴看他:“我更喜歡你一直戴着的這對,不如也送給我?”
波本聞言看向了柯涅克的耳垂,他記起來,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這個人就一直戴着這一對灰色晶石耳釘。這對耳釘看起來並不名貴,對他這種非常講究的人來說可以說是格格不入了,但無論是什麼場合,這對耳釘都沒有從他耳朵上下來過。
波本眼中閃過一道暗芒,看來這對耳釘對他來說有着非常特殊的意義。
柯涅克聽到貝爾摩德的話,有些苦惱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真是強人所難。”
“這可是我的寶貝。”
說出這句話時,他微微眯眼,像是在懷念什麼,但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恢復成了往常的樣子。
貝爾摩德笑了聲:“是嗎,那我就不搶人所好了。”
“善解人意的女士。”柯涅克裝模作樣的讚美道。
波本冷眼看着柯涅克把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撩撥了一遍,手裏像是在炫技一樣又調出一杯酒,然後往琴酒眼皮子底下一晃,又很快收回來,非常欠揍地說道:“誒,給了你又要浪費酒,這杯不給你了。”
琴酒:“你想死嗎。”
柯涅克毫不在意琴酒身上的殺氣,隔着一杯酒看向他的眼睛:“說起來,你還沒給我解釋解釋前不久的十億是怎麼回事。”
“怎麼非要逼着宮野明美去搶那十億,現在好了,你逼死了雪莉的姐姐,導致雪莉叛逃,先生為此很是頭疼呢。”
柯涅克嘆氣:“我是缺着你錢了嗎?十億,你做兩次任務不就有了?”
降谷零聽到宮野明美這個名字時不可抑制地眼神微動,看向柯涅克,結果正對上掃視過來的黑眸,他心裏一緊,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裝作局外人看戲的樣子。
柯涅克輕笑一聲,重新把視線轉回琴酒。
琴酒黑着臉,他真的非常討厭這個男人,連帶着語氣都結了冰碴子。
“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
柯涅克挑眉:“那雪莉叛逃呢?先生可是很看重她的。”
琴酒毫不客氣地冷笑:“一隻小老鼠而已,我遲早會把他抓回來的。”
柯涅克適時地配音:“喵~”
回應他的是抵在額頭上的伯/萊/塔。柯涅克舉起雙手,毫無懼意地討饒:“別這樣,太傷我的心了。”
貝爾摩德搖了搖頭:“你遲早死在你這張嘴上。”
波本微笑:“請務必讓我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琴酒沒再理這群人,直接起身離開了這間酒吧,伏特加作為忠實小弟,快步跟了上去。貝爾摩德喝完杯子裏的酒,美眸微眯地看着柯涅克,直言問道要不要一起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柯涅克聳了聳肩,甚至沒用什麼借口,直接婉拒了她。
貝爾摩德有點傷心地看着他:“你總是拒絕我。”
柯涅克:“嘿,我可不想和你聊一晚上珠寶美妝,那太考驗我的知識量了。”
貝爾摩德於是很輕快地笑了出來,臨走前向他飛了個吻:“那對耳環的牌子不錯,下次的限量新品也拜託你了。”
柯涅克滿口答應:“是是是,女王陛下。”
最後酒吧里只剩下了他和波本。那杯用蘇格蘭威士忌調的水割只被喝了兩口,波本的手指有規律地敲着吧枱,眼神一直鎖定着吧枱內的調酒師,若有所思。
柯涅克沒有和他對視,而是收拾着桌子上的酒杯,說道:“再這樣看着我,我會以為你對我一見鍾情了。”
波本這一次適應了他的調戲,沒有理會,而是突然開口道:“你的耳釘,顏色非常特別。”
柯涅克擦杯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的耳釘顏色,對於裝飾品來說,一點都不特別,甚至可以說是毫不起眼了,但這種冷灰色,放在一個人的眼睛上,那就是非常特別的顏色了。
柯涅克放下杯子,恍然大悟:“你是情報人員來着。”
“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嗎?”
他的嘴角是上揚的,但眼睛完全沒有笑意,甚至可以說是寒意刺骨,其中的惡意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波本被這樣的一雙眼睛鎖定,甚至遊刃有餘地對他露出了個笑容。
柯涅克走到他面前,低頭看着這雙紫灰色的眼睛,語氣親昵:“有些事情,可不是好查的。”
小心引火燒身。
這是□□裸的威脅,但波本好像沒聽懂:“多謝提醒。”
看來我查的是對的。降谷零暗暗想,只要先於柯涅克找到這個在他心中佔據着特殊地位的人,那麼他就相當於握住了這個人的把柄,到時候他就可以馴服這條毒蛇了。
柯涅克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收回了殺氣:“那你就試試吧。”他淡淡道:“看看咱倆到底誰贏。”
看看你能不能發現我給你準備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