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月見山遙原本以為赤井秀一非常靠譜,然後他就發現他錯了。
這種幾乎一邊倒的形勢下都能讓貝爾摩德挾持着小偵探跑了?月見山遙頭都大了,二話沒說直接開車追了上去。
赤井秀一看着貝爾摩德通過後視鏡把她原本的車的油槽打破,不禁吹了聲口哨:“這個狀態還能藉著鏡子把油槽打破,不錯啊。”
朱蒂忍着槍傷的疼痛,聞言沒好氣道:“秀,你在佩服個什麼勁啊,她都已經挾持個人只逃跑了!”
赤井秀一轉頭看了她一眼,忽然走上前從她的衣服後面摘下來一個小圓片。朱蒂看着他手裏的圓片睜大了眼:“這是,竊聽器?”
赤井秀一沒有說話,他的手指微微發力捏碎了這個竊聽器,抬頭看向了剛剛那個地方,不出所料地發現人已經不在了,估計是追着貝爾摩德的車走了。
朱蒂皺眉:“剛剛,還有第三方人在竊聽?”
赤井秀一想起那個灰眸男人最後的那一聲“赤井秀一”,忍不住笑了一下,心裏興味更濃。
“應該不是敵人,”他摸了摸自己剪到脖子的短髮,意義不明地說道:“是一個欠了我的債的男人。”
朱蒂愣了:“欠了什麼債?”
“一個名字的債。”
他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可不太公平。不過灰色的眼瞳淺色髮絲真的非常特別,在黑夜中簡直要和月光融為一體了。
有了這個特徵,相信他們很快就能再次見面了。
………
貝爾摩德喘着粗氣,她被赤井秀一打斷了兩根肋骨,鑽心的疼痛讓她渾身狼狽不堪。
她轉頭看着這個因為昏睡瓦斯而陷入深眠的小偵探,不但不怎麼生氣,反而低低笑了出來。
這一環又一環的計劃,真不愧是被稱為日本救星的高中生偵探啊。
可惜她不能繼續在這耗下去了,不然這安靜的睡顏還真想多看兩眼。貝爾摩德爸槍抵在了江戶川柯南用來傳遞心跳和聲音的器械上,微微扣下扳機。
“咔。”
貝爾摩德瞳孔一縮,後腦勺頂着的硬物讓她僵住了動作。
“請離我的學生遠一點,女士。”
聽到這個聲音的貝爾摩德的手一抖,心裏翻湧起複雜的情緒。
真是久違的聲音,果然沒錯啊…你果然還活着啊。
貝爾摩德呼出一口氣,多年前的記憶一幕一幕在她眼前閃過,最終化為嘴邊的一句:“…是你啊。”
為了追上貝爾摩德,沒了追蹤器帶路的月見山遙費了點功夫,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最後這段路是直接跑過來的,所以他現在有點氣喘。
看到副駕駛的小偵探完好無損時,他才鬆開了一路上都繃著的心。然而貝爾摩德一句熟人似的問候,讓他直接冒出了個問號。
她這是認錯人了嗎?他可不記得這一世和這位千面魔女有什麼交集。
月見山遙沉默了下來,沒有貿然接這句話。
而貝爾摩德在確認了他的身份后,好似稍稍放鬆了下來,甚至有心情和他聊別的:“那束向日葵,還喜歡嗎?”
月見山遙一愣:“那是你送的?”
“是啊,這個季節,找到那樣一束向日葵,可不容易呢。”
貝爾摩德轉過頭,藉著月光仔細打量着月見山遙的臉,嘴角的笑容多了些說不明道不清的含義:“你也完全沒變呢。”
和她一樣,這個人的時間果然也被禁錮住了,就像被蜘蛛網捕捉的蝴蝶,美麗,卻危在旦夕。
月見山遙這下沒法自欺欺人地認為貝爾摩德認錯人了,至少她認識的那個人和他有着同一張臉。
他心念電轉,歪了歪頭:“不如下來聊?”
至少讓她先離開江戶川柯南的身邊。
他將槍口微微遠離貝爾摩德的頭,往後退了兩步,給她留出了下車的空間。而貝爾摩德在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一直沒鬆開扳機的手指忽然用力,子彈打穿了江戶川柯南用來發送心跳的裝備。
月見山遙手一抖,差點控制不住下意識的反應也跟着開了槍。他皺着眉往副駕駛看了一眼,確定貝爾摩德沒傷到江戶川柯南。
“別這個表情,”貝爾摩德看着他略微生氣的神色,輕笑了一聲:“我可捨不得傷他。”
月見山遙的目光再次轉回到她身上,他拿着槍的手依然指着貝爾摩德,卻在心裏確定了一個事實。
她很信任自己不會對她開槍…或者說,她很信任這個她認識的人不會開槍,他們的關係很好。
貝爾摩德靠在了車上,藉以掩飾自己的傷痛:“久別重逢,非要這樣一直拿槍指着我嗎?”
“……”月見山遙控制了一下表情,微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嘛,誰讓你先對我的學生出手的。”
貝爾摩德攤了攤手:“這只是意外,我是迫不得已。”她平復着自己的呼吸:“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沒去派對,那種詭譎的氛圍你不是最喜歡了嗎?”
說到這,她不知想起了什麼,笑了出來:“以前總拉着別人一起看鬼片,邊看邊點評不夠嚇人,還要嘲笑別人膽子小。”
月見山遙再次沉默了下來,他有點懷疑貝爾摩德口中的人真的是他自己了,因為這確實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不過什麼派對?他怎麼不知道還有個派對?月見山遙的思緒從眼前的貝爾摩德想到那束向日葵,又想起他問過這束花有沒有賀卡之類的東西,然後被諸伏景光否決了。
…好得很,看來那束花上真的有點別的東西,而且還被諸伏景光給扣下了。
難怪景光說他今晚不回家,恐怕是害怕貝爾摩德有什麼陰謀,頂替他去參加了那個派對吧?
月見山遙差點氣笑,他知道諸伏景光在恢復了記憶后一直比較緊張他的安危,他原本沒太在意,以為這三年下來他已經消除了這種不安全感,結果這人騙他一騙一個準,背地裏瞞着他的事情不知道還有多少。
貝爾摩德看着眼前不知在想什麼的月見山遙,心道自己的傷實在是不能繼續拖下去了,不然她還真想和這人好好敘敘舊的。
“現在不是個敘舊的好時機,”貝爾摩德道:“不如我們改日再聊?”
“看在我沒把你還活着的消息告訴琴酒的份上,放我一馬?”
月見山遙:怎麼還和琴酒扯上關係了?
他笑了聲:“琴酒?”
貝爾摩德好似從那這聲笑里品出了點別的意味:“他和我可不一樣,對待叛徒,就算是你,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的。”她看着月見山遙:“我以為你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月見山遙迅速整理出了信息:貝爾摩德口中的這個人和她關係很好,和琴酒關係看起來比較複雜,估計是因為背叛了組織,被琴酒視為眼中釘。
而根據貝爾摩德透露出來的信息,這個人和他的性格喜好很像,…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這可能是他這一世的隱藏身份。
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世界意識果然沒給他一個好身份。他很有可能是前組織成員,後來叛逃假死脫離了組織。
月見山遙推測出來大概的身份后,就知道該怎樣演一個被發現的叛徒了,他對着貝爾摩德笑了笑:“我覺得你們沒有什麼不同,貝爾摩德。”
誰知貝爾摩德聽到這句話后愣了一下,她神色莫辨地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月見山遙:“……你失憶了?”
月見山遙一頓。
為什麼會被發現?他露出了破綻嗎?不應該,難道是他們之間有什麼他沒有發現的關係暴露了他的狀態?
他沒有承認,而是看着貝爾摩德:“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貝爾摩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沉默地看着月見山遙,目光掃到了他一直戴着的耳機,心裏恍然大悟:恐怕是通過竊聽器得知了貝爾摩德這個代號,然後就過來試探自己了吧。貝爾摩德明白他現在不太可能會主動放她走了,她相信有記憶的他不會傷害自己,但失憶狀態下的可就難說了。
於是她迅速改換了策略,收起了那種對熟人敘舊的語氣,臉上露出了美艷但疏離的笑容:“想不想知道你都忘了什麼?”
月見山遙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立刻就確定了自己沒有在組織時的記憶,但既然被發現了,索性就不演了:“沒有興趣。”
“我既然忘了,說明我不想記得那一段過往,”月見山遙淡淡道:“這段記憶對我來說就毫無價值。”
貝爾摩德漸漸失去了笑容,她看着月見山遙冷淡的眼神,扯了扯嘴角:“也是呢。”
看着這個人幾乎沒有變化的面容,她差點就以為人心也不會變了…但是實在是過去得太久了,那個人死了之後,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眼前的人投身於光明,自然不會放過她這種人。
貝爾摩德沒再試圖讓月見山遙放自己走,一直插在兜里的手拿出她現在需要的東西。月見山遙一驚,再警告她不要亂動已經晚了,催淚瓦斯在他眼前爆開。
月見山遙迅速捂上口鼻閉上眼睛,他不敢隨便開槍,怕誤傷到小偵探。催淚瓦斯順着指縫進入到他的鼻腔,刺激得他一直咳嗽,淚眼模糊。他仔細聽着貝爾摩德的腳步聲,對着她離開的方向放了兩槍,聽聲音應該是沒有打中。
他扶着車門咳嗽了半天,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這種東西對他這種五感異常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亂殺,可能比一些冷兵器還好用。
再次睜開眼時,果不其然沒了貝爾摩德的影子。江戶川柯南靠在副駕駛上,好像也吸入了一點瓦斯,正在睡夢裏輕輕咳嗽。
月見山遙走過去確認了他沒有受傷,才緩了一口氣。這時林子裏突然傳出了汽車聲,一輛甲殼蟲很快出現在了視野里。
阿笠博士匆匆跑過來,看着月見山遙通紅的眼睛嚇了一跳:“月見山教授,你沒事吧?”
月見山遙擺了擺手,彎腰把江戶川柯南抱了出來。阿笠博士又被嚇了一跳:“新一他怎麼了?”
“睡著了,麻煩博士帶他回去吧。”月見山遙把江戶川柯南交給他,“我的車停在外面了,還有點事,就不送他回家了。”
他得去把車還給那位借給他車的好心出租車司機。
阿笠博士有些擔憂:“你一個人可以嗎?”
“沒事,放心吧。”
月見山遙看着阿笠博士的車離開,又輕輕咳了兩聲。他現在腦子裏其實有點亂,剛剛從貝爾摩德嘴裏得到的情報還得慢慢推敲,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他坐上車,握着方向盤冷笑了一聲。
現在最重要的是守家待景光,然後好好問問這個人在派對上玩的開、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