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蛇的第三十二天～
跪在她洞府外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揚言說要取代她當桃山大妖的小青蛇。
早在白貞貞走到洞府門口的時候小青蛇就激動得差點從地上起來，可最終她還是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想法好好地跪在地上。
她看着詢問她為何會來的白貞貞不禁覺得白貞貞身上多了一些之前她沒感覺到的氣息——一種脫塵之氣。
那一身白紗搭配柔和的語氣，令小青蛇愣了神。
倘若不是她見過白貞貞，她怕是會將眼前的人錯認成了天界的仙子。
這種出塵之氣，怎麼會出現在妖的身上？
她身上的氣息很乾凈，沒有大多數妖族的戾氣。
妖族，尤其是手上有人命的妖族都會有些血腥味。沾了人血的氣息是沒辦法掩蓋的，而白貞貞身上的氣息乾淨得不像話。
很顯然她沒沾過人命。別說是人命，怕是她心中也沒有一絲惡念才會出現這種類似天神才有得獨特氣息。
見到她走到自己面前，小青蛇這次並沒有很囂張，她二話不說就朝着白貞貞磕了一個響頭。
那聲音大而亮，“之前多有得罪，還請白前輩能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小青蛇的模樣倒是一點沒變，還是一樣靈氣逼人，就是態度比之前謙虛了不少。
白貞貞長那麼大都沒體會過被別人磕頭的場面，等小青蛇磕了一個響頭后她才反應過來。
見她似乎又想磕頭，白貞貞就上前將她扶起，“你這是做什麼？”
小青蛇不是應該待在自己的洞府中好好修鍊五百年嗎？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你可是不守約定？”
聽到了白貞貞語氣有些嚴肅，小青蛇連忙擺手解釋，“前輩誤會，小妖沒有不守約定。五百年來小妖一直勤勤懇懇修鍊，直到一年多前才出洞府。”
白貞貞聽了之後微微張口，她心中大概知道自己花了不少時間可沒料到這次閉關居然過了五百年。
五百年的時間，這個曾經對她來說特別長的時光就這樣在閉關的時候過去了。
她僅是過了片刻就接受了事實。
五百年對於人族來說也許是他們一輩子都活不到的年紀，但對於妖、神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等到她接受了時光過得飛快之後，她才不禁感到疑惑，“你來找我做什麼？”
小青蛇說一年多前她就已經能離開洞府了，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麼來尋自己？
報仇嗎？也不像。
有誰報仇會那麼客氣的。
見白貞貞的問題問到了點子上，小青蛇就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雙膝跪下腰板挺直低下頭誠懇道：“這五百年來小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錯誤，這一年多來每日都來跪在前輩洞府外只為了一件事——”
“請前輩收小妖為徒！”
她頭低得白貞貞都快看不清她的樣子了，可聲音卻洪亮如鍾。
蛇無腿所以用肚子爬行，化型后多少還是會有幾分慵懶。
白貞貞剛開始從原型變回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像是沒了腰板一樣根本挺直不了彷彿蛇沒有脊椎一樣。
可跪在她面前的小青蛇跪得可謂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腰板筆直得不像話怕稍微鬆懈就會惹得她的不快一樣。
小青蛇說完後周圍陷入了沉默，見白貞貞沒有出聲她心裏實在緊張可也不開口。
她知道白貞貞不喜歡她那副急躁的模樣，所以在她還沒答應成為自己的師父前，小青蛇絕對不能令白貞貞討厭自己。
沒有去看白貞貞，小青蛇的一雙耳朵很仔細地聆聽周圍，像是連一點風聲都不願意放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你與我僅是相差五百年，我對修道也才一知半解，又怎能當得了你師父？”
這小青蛇的態度白貞貞看在眼裏，她知道小青蛇有多認真可她真的教不了。
自己還沒完全了解，又有什麼資格能夠收弟子教導他們修道？
小青蛇資質不低，完全有資格去找更好的師父才是。
世界如此之大又不是只有桃山這一個地方有修道者。
就在小青蛇感到失望覺得沒戲時，耳邊又傳來白貞貞的聲音。
“倘若你不介意，你我交個朋友相互指點可好？”
她抬眸就撞入了白貞貞溫和的眼神中，眼睛騙不了人，她看得出白貞貞並不是在搪塞她。
對此，小青蛇的一雙眼睛亮了起來，雙眸發光亮如星辰。
她笑得燦爛，笑容就像個孩子一樣乾淨。
“不介意，自然不介意。”
還沒等白貞貞反應，眼前的人就已經從地上起來毫不避諱地抓起了自己的手臂。
她一副不怕生的模樣，很是熱情。“前輩比我大五百歲，那日後我喚前輩一聲姐姐可好？”
白貞貞被小青蛇的舉動嚇了一跳，她不喜歡和別人靠得太近，所以在小青蛇抓住自己的手臂時雙眉微蹙。
聽到了那一聲‘姐姐’，白貞貞心裏咯噔了一下，心中已經有個了答案。
“你可有名字？”
小青蛇，與她相差五百年。如果她沒有判斷錯的話，眼前的小青蛇應該叫——
“小青。”小青蛇說道：“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小青。”
早在第一次見到小青蛇的時候，她就該猜出來的。
本以為過了五百年後她與這條小青蛇就不會再有任何聯繫，所以也沒刻意往那個方向想。
桃山的蛇妖如此之多，青蛇又更是數不勝數，她又怎麼知道小青原來那麼早就已經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這可能就是她逃不開的宿命吧，成為白素貞后的宿命。
不過那又怎麼樣？現在的她只不過是剛認識小青，距離後面的事還遠着呢。
只要她不認命，她就不信自己還能走向水漫金山被關押在雷峰塔下的劇情。
她現在不單單是白素貞，而是須菩提祖師的弟子，是素靈劍的持有者。
她會不斷修鍊，會和六師叔學習回去的方法，會回到她來的地方同她的家人團聚。
她叫白貞貞不是嗎？
一陣強烈的不適向白貞貞襲來，她突然雙腿一軟向後仰去，耳邊只聽到了小青叫了自己一聲。
隨後她像是被誰給抱在了懷裏，溫熱寬大的胸膛給足了她安全感。
一股淡淡的木香向她襲來。
這個味道……
在她還有點力氣前，她弱弱地喚着那人，“六師叔……”
許久未見，聽到了懷中那人的聲音六金烏的心跳得比之前快些。
見到白貞貞時，他心頭一動。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動心了，與慾念無關。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表面沉穩，心中慌亂。
他不知道白貞貞有沒有聽到自己如同鼓擊的心跳聲，隔着這個距離，他的胸膛彷彿還能感受到她微熱的鼻息。
抱着白貞貞的手頓時有些僵硬，他屏住呼吸生怕白貞貞察覺到他的異樣。
也就是在那瞬間，懷中的女子變成了一條小白蛇。
在化為原型的時候，一雙手將白貞貞緊緊地扶着沒有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那雙手的主人極為小心，如同珍貴物品一樣將小白蛇放到了石牆邊上。
完成了這一套動作后，六金烏並沒有停留，直接就拽着小青往洞外而去。
周身的不適令人感到熟悉，見到六金烏離開聽到了耳邊的沙沙聲后，白貞貞就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事了。
她在蛻皮。
洞府外，被六金烏拽出來的小青伸長脖子看着洞內的景象。
見裏頭的小白蛇正在蛻皮，她不禁看着六金烏好奇問道：“蛇族蛻皮正是虛弱之際，前輩怎麼不去裏面守着？”
去年她剛來到洞府外準備拜師的時候就見到了還有個人也守在這裏，這個人她也見過，好像是一位天神。
她記得，白素貞喚他六師叔。
她向這位前輩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卻換來的是白素貞閉關的消息。
為了表明自己的誠意，雖然她不知道白素貞什麼時候會出關，但她還是堅持每天跪在洞府外等白素貞出來。
除了她以外，洞府外還有一個人就是六金烏。
和她一樣不管颳風、下雨還是電閃雷鳴都每天守在洞府外頭。
就在白素貞出關的不久前，斜月三星洞的廣靜就讓六金烏和他到斜月三星洞一趟，說是須菩提祖師有事找他。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的話，白素貞出關第一個見到的恐怕就不是自己了。
六金烏對這小青蛇不排斥，他並沒有看洞府裏面的情況而是淡淡說了一句：“她不會喜歡我在裏頭的。”
他認為白貞貞應該不會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最虛弱的模樣，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的模樣。
畢竟在來到這裏之前她也是人族，應該不會希望讓別人見到自己變化原形的樣子。
可偏偏她兩次蛻皮就被六金烏給瞧見了。
他選擇主動出去，將空間留給白貞貞。
等到洞府再沒有聲音傳出，六金烏才緩緩道：“進去吧。”
剛蛻完皮的小白蛇很是虛弱，沒爬到石床上就已經沒了動靜。
看着那紅色的小眼睛一眼，六金烏就知道白貞貞估計是睡著了就小心翼翼地將她捧到了石床上。
蛇沒有眼皮所以哪怕她現在一雙眼睛看着精神，實際上人早已不知道到了何處。
看着石床上的小白蛇，小青忍不住咦了一聲。
剛蛻皮后的小白蛇色澤明亮，白色的鱗片在陽光的照耀下有點七彩的光芒。
這不就是五百多年前她在草地上遇到的那條小白蛇嗎？
這樣漂亮的蛇她絕對不會認錯。
沒想到當初那個連吸收日月精華都不會的小白蛇，居然就是現在的白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