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

夏妮艱難地吞咽口水，愣愣地望着比司吉，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她根本沒有變強的可能？只能一輩子做個弱者，受別人的保護，卻不能保護任何人，哪怕那個人對她是如何的重要。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無能為力，徹底失去對自己無比重要的人。

那種絕望，只要一次，就足夠了。

她不想再那樣，像個傻瓜一樣，只會哭了。

“比司吉，就算我真的蠢到無可救藥，能不能請你繼續教我呢？哪怕只是能更強一點點，只要我不那麼拖後腿就好了。求你了，比司吉，請教我。”夏妮不肯放棄，直直地望着比司吉，懇切地哀求。

比司吉望着她，望着那一雙透徹似水，堅毅如石的雙眸，不由地感慨。“真是一塊好原石。”

她笑了起來。

“我當然會繼續教你的。像你這樣連原石狀態都如此閃亮的，我作為二星寶石獵人怎麼可能會放過啊。來，夢境的時間是無限的。夏妮，做好心理準備，我會好好雕琢你的。好，再試一次。”

“好。”夏妮的眼睛在這一瞬閃亮得叫比司吉着迷不已。

雙眸靜謐透徹，溫柔似水卻又堅毅無比。只要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流轉出秋夜裏月光才有的朦朧浮光。這麼漂亮的月光石，怎麼能放過！

現實。

“南瓜，你確定夏妮在這裏？”艾斯跟着南瓜幾乎將整座山都翻了個遍，最終南瓜在一片平坦的土地停留下來。

但是這片土地上既沒有藏人的坑洞，也沒有任何腳印。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沒有任何陷阱的平地。

“汪汪！”南瓜趴在地上，拚命地刨着，這就是回答了。

艾斯沒有猶豫，立刻也蹲下挖土。

迪斯在四處探勘，沒有找到挖土的工具，不由地質疑。“這裏連個洞也沒有，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就手無縛雞之力，也不可能會土遁術吧？這地方這麼危險，她會不會……”

艾斯抬起頭來，鄭重其事地反駁。“夏妮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啊。”迪斯搞不懂為什麼他會突然這麼嚴肅地回答，好像戳中了什麼不得了的點。

“快來幫忙。迪斯。”艾斯徒手瘋狂挖坑，泥土飛濺。不一會兒就挖出了幾米深的大坑來。

迪斯摸不着頭腦，不懂艾斯怎麼會這麼相信一隻狗。但是既然都來了，那就也來幫忙吧。迪斯找了一根樹枝，跟着一塊挖起土來了。

“不要在夏妮的面前說她弱。”艾斯埋頭挖土，卻還是難得地解釋了。“她很在意，會不高興的。而且她會變強的。”

“啊。這樣啊。”迪斯有點好奇。“一般來說，你不是應該說自己會保護她嗎？”

“作為船長，我當然會保護她。但是這和那個不衝突吧。”艾斯的回答堅定無比，沒有任何地停頓。“她的意願，作為船長更應該要尊重她。”

他的話，令迪斯不由地愣神。許久，迪斯方才接下話來。“這樣嘛。你這樣的船長，也不錯。”

“是吧。我早就決定好了。我的船，容得下任何人，也要載得起任何人。絕不停止前進，我絕對要爬到頂點，讓我的名字響徹世界。”

艾斯說的話，彷彿是遠鐘敲響，驚起飛鳥走獸，令大地都為之顫抖。

“地震？”迪斯反應過來，急忙警告。

大地真的震動得非常厲害。濃霧瀰漫的森林，無數的鳥獸慌亂無比地逃跑，看起來有比這個地方更為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迪斯三兩下爬上高處的樹杈，查探四周的情況，驚恐地說。“海水上漲了，森林的邊緣都被淹沒了，這麼大的島嶼，怎麼可能會是偶爾露出海面的島礁？這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島嶼在縮小？”艾斯三兩下也翻了上去。他仔細地觀察，得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結論。“不，不是海水漲潮，相反，是島嶼在下沉。”

“島在下沉？怎麼可能，島嶼怎麼可能會移動？”迪斯不可置信地反駁。

“如果，這不是一座單純的島嶼呢？”艾斯伸出手，指向了迷霧的上方。

迪斯順着他的指向，抬起了頭，徹底被自己所看見的震驚了。“這、這、這是什麼，怪物！”

島嶼遍佈的森林，總是被濃霧籠罩着，令誤入其中的人們看不清方向，踏入陷阱之中。而此時濃霧並沒有被驅散，只是清朗的皎月照亮了迷霧之上的天空。

天空上，一顆碩大無比的頭，那雙怪物的眼眸閃爍着詭異的紅光，天空之上彷彿存在着三個月亮。

迪斯倒吸氣。“失美樂之島。艾斯，快逃。這裏是失美樂之島。”

“什麼？”艾斯緊皺眉。

“你應該聽說過吧，巨大的怪物將自己隱藏成島嶼，任由植物和動物棲息在自己背上。如果有人誤闖入，怪物就會下沉進海里，將那些愚蠢的人淹死。”迪斯緊張地飛快解釋。

“都長這麼大個子了。只是這樣？”艾斯聳肩。

“你不明白嗎？如果沒有在怪物島嶼徹底下沉到海面之下前離島，那麼我們就會被漩渦捲入其中，無法脫身了。就算是海軍的軍艦都不可能擺脫這種牽引力。”迪斯說完，就看到艾斯跳下了樹，緊接着挖土的速度快了一倍。

對了，還有個夏妮等着要去救啊。

迪斯也趕緊閉嘴，跟着跳了下去。反正直到怪物島下沉之前應該還有一些時間，只要在那之前把人救出來就可以了。

至少也要努力到最後一刻。

“挖到洞穴了。”迪斯驚喜道。“在這裏。艾斯！”

艾斯轉身跳了過來，二話不說，挖開洞穴，沒有任何猶豫地跳了進去。

“喂喂，艾斯，等一下啊。萬一裏面也有陷阱呢。”迪斯沒有辦法，抱着南瓜，跟着進入洞穴。

這個洞穴比想像得要長。而且一路滑到底部，卻還是沒有看到夏妮的人影。而且到了底下的洞穴四通八達，更是複雜。

怎麼會這樣？

迪斯剛要提起疑問，懷中的南瓜卻掙扎着跳了出來，率先沖了出去。

艾斯什麼也沒有說，跟了上去。

這種完全的信任，觸動了迪斯。都到了現在，再猶豫就太矯情了。迪斯也沒再提出任何質疑，跟了上去。

只是時間緊迫。如果不能在怪物島徹底沉入海面以下之前離島，那麼就是死亡，不做他想。

和現實相比，夢境裏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夢境開始崩潰了，你快要醒過來了。抓緊時間再來一次。”比司吉說這句話不下百遍了。“加油，夏妮，還差一點了。”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但是說的人真心實意，聽的人也全然不曾質疑過。

“恩。”與其說是不曾質疑，不如說夏妮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念】之中，完全分不出心神來去思考多餘的事情。

她只一心想要變強而已。

強大到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至少，也不要成為艾斯的後腿。

夏妮這樣想着。

她身上散發的念順暢地流淌起來，她的手對準的裝滿水飄浮着葉子的杯子，終於發生了變化。

比司吉對眼睛用上了【凝】這項念能力，這才觀察到這細微的變化。

“很好。終於來了。”

夏妮看着似乎完全沒有變化的杯子，有些疑惑。“好像還是沒有變化啊。”

“看葉子。把氣聚集到眼睛上，用【凝】觀察。”比司吉特地指點了她。

比司吉的手指點在了杯子的中央，那片翠綠的葉子之上。“看這裏。仔細看。”

葉子？

夏妮努力地用上了【凝】，再次對杯子發動了【練】。

現實和夢境開始交匯。

夢境的世界開始崩潰。

“夏妮——！”

“看到人了嗎？在這裏，快，我們要準備出去了。不好，海水湧進來了。來不及了！”

“汪汪！”

現實的聲音湧入。

夏妮全神貫注地看着最後的結果。

高腳杯平穩的水面出現了漣漪，翠綠的葉子彷彿受到了力，微微沉入水面緊接着躍出了水面，仿若一條活魚。

雖然只有剎那，但是葉子確實動了。

“恭喜你，夏妮。你的念系判別結果出來了。”

夢境之中的比司吉對她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宣告了結果。在夢境消失之前。

“夏妮，你是操作系的。至少在夢裏是這樣。現實，就要靠你自己了。”

夢醒了。

夏妮笑了起來，睜開了眼睛。

光芒湧入眼帘，將視野染就成漂亮的橙色，和翠綠欲滴的藤曼交織成令她難以忘懷的風景。在風景中間，是那個她熟悉的少年。

“艾斯。”

“夏妮。”艾斯低頭看向她，笑道。“你醒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夏妮的頭疼得像被人套着麻袋打了一通，還暈着呢。“這裏是哪裏？”

南瓜一下子就鑽進了夏妮的懷裏，親熱地舔了舔她的下巴。“汪汪！”

“南瓜，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夏妮揉了揉南瓜的下巴，艱難地爬了起來，四處張望。

這裏看起來和原來的森林不太一樣，迷霧不見了。而且樹木幾乎都浸泡在了海水裏，在水面之上的只有陌生的藤蔓瘋狂地生長，在海面之上構建出一片綠色的陸地。

“島嶼上面。其實我們從洞穴里救了你的時候，海水就把島嶼淹沒了。但是就在我們以為死定的時候，這些藤蔓突然冒了出來，我們這才得救的。真的就差一點啊。對了，就在你睜開眼睛前。太可惜了，你沒有看到。”

驚魂未定的迪斯喋喋不休。

夏妮盯着那些藤蔓，不知怎麼地感覺有些異樣的親切。她伸出手觸碰葉子，葉子也隨着微微地搖曳起來，像是在親熱地打招呼。

好奇怪啊。

夏妮猛地反應過來，現在的狀況可不是奇怪就能解釋的啊。“對了，現在怎麼辦？沒有船的話，等到怪物島再下沉，我們就死定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艘海軍的軍艦靠近。

熟悉的女海軍少尉鴞站在甲板上對他們喊話。

“束手就擒吧，海賊，你們逃不掉了。”

“我拒絕。”艾斯雙手插在兜兜里，回答得很爽快。然後他低頭對夏妮說。“看送船的來了。”

“喂喂，你不會是要……”夏妮和迪斯同時尖叫起來。

橘紅色的帽子被狂風揚起，露出底下艾斯那張揚無比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