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你要是敢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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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澤穿了件輕薄的運動外套，關了燈，走出了修理店。
出門的時候，薛梨順帶取下掛鈎上的黑色鴨舌帽，給自己戴上：“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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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關係，彼此的東西也是隨手就拿了，不必詢問。
薛梨壓低了帽檐，又摸出防晒口罩戴上，將自己偽裝得嚴嚴實實的…這才敢跟陳西澤走在一起。
就怕被認識的同學看見，麻煩事一堆。
一路上，薛梨途經了三個食堂，見陳西澤都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心裏隱隱感覺不妙了。
果然，倆人出了校門，來到了學校外的步行街商城三樓。
三樓有很多獨立餐廳，有烤魚、西餐、干鍋、火鍋、精品日料…
薛梨拉了拉他的衣袖：“陳西澤，你可真會挑地方，這裏環境好，口味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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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澤伸出手，像捏鴨嘴獸一樣，捏住了薛梨的嘴巴：“你踏馬在跟我踏馬一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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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梨唔唔地反抗了半晌，陳西澤放開了她。
她不爽地揉了揉嘴，知道陳西澤不許她爆粗口，但她真的忍不住！
“陳西澤，你知道這些店除了環境好，口味好以外，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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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屬於是我這樣的貧窮女孩多看一眼都不配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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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梨就死死抱住了面前日料店的木頭柱子，不肯再挪動一步，沉痛地控訴道：“你還說你養我，騙子！”
此言一出，周圍逛街的同學們…全都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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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梨趕緊壓低了帽檐，急切地說：“陳西澤，我真的沒錢了，我就剩三十幾塊了。”
“這麼窮？”
“對啊，給你看嘛。”薛梨摸出了小荷包，掏開遞給他。
陳西澤數了數，果然裏面只剩一些碎零錢，還有幾顆五毛硬幣。
他薄唇綻了綻，冷笑道：“這麼窮還請我吃飯。”
“我想的是你吃學校的白飯泡免費湯。”
“謝謝你的心意，但我拒絕。”
“……”
“這樣。”陳西澤拇指撫過荷包上繡的卡通小貓，漫不經心道，“給我綉個零錢包，今晚這頓，我請你。”
“哇！”
薛梨接過了荷包，一下子肩膀就挺直了，輕鬆地說：“這就好說了，給你綉一個就是，你要什麼花紋。”
他不假思索道：“貓的。”
“沒問題沒問題，小case。”
薛梨好久好久都沒吃大餐了，今晚可得好好地飽餐一頓！
她在琳琅滿目的商城裏挑來揀去，想選一家最美味的店。
三樓美食街的客人，幾乎全是南央大學的學生，跟陳西澤吃飯必須小心再小心，熙熙攘攘全是人的餐廳她可不敢去，尤其是火鍋店這種。
於是她選了一家精緻日料店，安靜清幽，客人不多，且私密性很高。
進店之後，薛梨特意選擇了裏間比較隱秘的包廂，脫了鞋踩上榻榻米，還把帘子全部拉上，遮得嚴嚴實實。
服務員離開后，狹小的空間裏，只剩她和陳西澤兩個人。
陳西澤隨意地坐了下來，左腿膝蓋立着，右腿輕鬆地擱在蒲團上：“跟我吃飯，真是辛苦你了。”
“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點餐的時候你就大方些吧！”薛梨露出一抹狗腿笑。
陳西澤用手機掃碼點餐。
她趕緊坐到他這邊，小腦袋湊了過來，盯着手機屏幕：“哥哥，我要吃炭烤北極貝。”
“點了。”
“唔…還要鰻魚壽司。”
“也點了。”
“還要章魚燒。”
“點了。”
薛梨訕訕地坐回對面的位置：“你這麼了解我？”
他懶淡地抬眸望向她：“你屁股一抬我就知道...”
“粗魯！人家是女生！”她立刻打斷。
陳西澤哼笑了下，繼續點菜，點的基本上都是她愛吃的。
下單之後，他放下了手機，和薛梨圍着小木桌面面相覷地坐着。
時不時地，倆人的視線會撞上。
陳西澤的眸子幽深，宛如黑洞一般，似有某種神秘的引力，跌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薛梨頂不住這樣的深切的目光，和他對望了兩秒，趕緊低頭、戰術喝水。
陳西澤仍舊用眼神勾着她，似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很渴？”
“唔，有點，軍訓都快被曬貓幹了…”
陳西澤伸手捏着她下頜，左右挪了挪，“果然，晒黑了。”
薛梨感受着少年粗礪的指腹，有力地桎梏着她的下巴，瞬間心跳加速，趕緊偏頭躲開：“你..你別總像小時候一樣，對我動手動腳。”
“嗯？”
“我長大了。”
陳西澤仍舊笑着：“長大了，不是我的貓了？”
“如果你多多請我吃飯，那就是。”
“能揉嗎？”
看在今晚的大餐的份上，薛梨點點頭，大方地說：“脖子以上，可以。”
“老子以前也沒揉過你脖子以下。”
“哎呀，你好下流。”
“……”
陳西澤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姑娘不再和他說話，低頭玩起了消消樂。
陳西澤將她的杯子拎過去洗了，給她倒了一杯烏龍茶，薛梨接過就要喝，他又提醒了一句：“燙。”
薛梨趕緊剎車。
“加入學生會的事，考慮好了？”
“還在考慮中。”
“我看你的錢撐不了幾天了。”
薛梨嘆了一口氣，想着林教練的話。
也許…也許她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試試看？
“那…我給你打工，你開多少工資啊。”
“維持溫飽。”
“只是溫飽而已哦？人不可能只是填飽肚子呀，還有別的呢。”
陳西澤想了想，又補充道：“每個月衛生巾的錢，也可以幫你出。”
薛梨瞬間語滯，過了幾秒，才紅着臉說：“誰要你出那個！”
“不要算了。”
“哎！那那那…那行吧，就這兩樣。”
陳西澤提醒：“既然決定了，現在就要開始準備筆試和面試。”
她詫異：“這還要準備啊？”
“學生會，你當是交錢就能進的社團？幹事的錄聘會有嚴格的考核和篩選。”
“那我要是沒通過考核，怎麼辦。”
“那我就只能幫你收屍了。”
“我不是你的貓嗎！”
“所以我才幫你收屍，貓屍。”
“……”
什麼鬼。
薛梨當然沒喝過，在家裏的時候，她怎麼敢，她媽絕對打死她。
“你讓我覺得，越來越追不上了。”
女孩身體軟軟的，靠着陳西澤，東倒西歪地走着：“陳、陳西澤，去哪兒啊？我困了。”
“陳西…澤。”
父母的期望和兄長的光環，讓她在成長路上負重前行，卻還裝出很輕鬆的無所謂的樣子。
薛梨眉頭微蹙，用商量的口吻道：“那十天？”
“關你屁事。”
薛梨居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指尖伸過去，戳了戳他的腦門：“你有病啊，搶過來就是你的了嗎？我跟薛衍是親兄妹誒。”
“何什麼的…長得怎麼樣？”
“嗯。”
“還有你，你們這些成績好的，都是混蛋。”
“好吧。”
“你說的對。”
“嗯~~~沒有。”
薛梨湊過去嗅了嗅，宛如貓咪般，用舌尖舔了舔：“甜甜的。”
“有點小帥，是混血。”薛梨頓時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有點小驕傲，“據說很高冷，拒絕了很多女生，居然主動跟我要微信，還說他覺得我很好。”
追什麼追。
“現在我想要的不只是妹妹…”陳西澤凝望他的眼神，濃得宛如化不開的夜。
“我就跟你絕交。”她認真想了想，補充道，“絕交二十天。”
“你小時候很乖，我想把你從薛衍身邊搶過來當妹妹，但現在…”
薛梨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跟陳西澤碰了碰杯：“那你是哥哥我才喝的。”
竟有點小誘惑。
陳西澤喝完了她杯子裏的梅子酒，用手機結了賬，扶着她走出了包廂。
“不是，已經下單了。”
此時，迎面幾個男孩有說有笑地走進商城，在錯身而過的間隙，何思禮認出了男人懷裏的女孩，立刻頓住了腳步——
陳西澤不再說話，沉默地低頭吃着飯。
“你幹嘛！”
小姑娘東倒西歪地走下樓，他背上了單肩包，上前攥着她的手腕，省得她撞着路邊的花瓶：“慢點。”
陳西澤又仰頭喝了一杯，黑眸沉沉的，儼然已經很不爽了。
何思禮見他倆這狀態不對勁，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伸手按住了陳西澤的肩膀：“你是誰？你和她什麼關係，帶她去哪兒？”
陳西澤立刻抽了濕紙巾給她擦口紅：“薛梨，我身邊的男生都比你精緻。”
不是他的，搶過來也不是。
說著，她便要大喝一口，陳西澤扯住她的袖子：“以前喝過酒？”
似情緒不佳。
陳西澤默了片刻，嗤道：“蠢貨。”
陳西澤吃東西挺矜持的，不會像食堂里男生那樣大快朵頤、魯莽吞咽，他用餐的動作，完美地詮釋了優雅兩個字。
小姑娘像狗狗一樣爬到他身邊來，靠着他的肩膀，盤腿坐着，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陳西禮，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優秀的？”
畢竟，整個學校也沒幾個混血。
倆人不做聲地吃了一會兒飯，薛梨時不時望望他。
“以後有不會的，來問我。”陳西澤緩和了語氣，抽了新的筷子遞給她，“我教你。”
他低下頭，看見小姑娘臉頰白里透粉，眼底帶了幾分微醺的醉意，細密的睫毛上沾染水光。
陳西澤用細長的筷子尖，矜持地搗着壽司上的鰻魚，卻不急着吃：“軍訓這麼多天，大一里有看上的？”
“你再亂叫我名字試試。”陳西澤不爽地將手裏的空杯子、重重倒扣在了小木茶几上。
“我成績好，招你了。”
薛梨想到何思禮那番話，頓時有些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打着哈哈道：“不、不算啦，就是說過幾句話而已，又不熟，還是要多接觸接觸啊，哪能就這麼看上。”
薛梨接過紙巾，趕緊擦了擦嘴，“我又不常塗口紅，忘了嘛。”
薛梨餓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塞嘴裏，腮幫子都鼓起了，幸福地咀嚼着：“好好吃哦。”
語調漫不經心。
現在的他所背負的…恐怕不是這小姑娘能承受的。
“你…你在徵求意見嗎？”
“不想還讓我叫。”
陳西澤攬着她朝學校北門走去，現在才九點，女生宿舍應該沒有關門。
薛梨嘻嘻笑了起來：“喝多了會怎麼樣啊？”
陳西澤一股子激血直衝頭頂，翻了翻書包夾層。
很快，前台小姐姐便將梅子酒呈了上來，提醒道：“我們店裏的酒很醇，不要喝多喲。”
陳西澤忽然問：“貓，喝酒嗎？”
“現在怎樣？不乖了嗎！”
陳西澤的視線如鋒刃般掃了過來，也似認出了面前這少年，是薛梨口中的何思禮。
“啊。”
走出了商城，夜風微涼，陳西澤冷靜了下來，身體裏那股子燥熱也散了些，重新恢復理智。
陳西澤又喝了一口酒，看着她：“困了嗎？送你回去。”
他冷冷移開視線，扶着薛梨徑直離開。
“梅子酒。”陳西澤拿手機掃碼，“喝嗎？”
沒過多久，薛梨腦子就有些暈暈的了，臉頰紅了起來：“陳西禮，喝多了會怎麼樣啊？”
“不困！”薛梨才不想回去，指着他，“你說，薛衍是不是絕世大混蛋！”
“我談戀愛就不會這樣了！”
她甚至能想像男人將來成了眼科醫生、穿着白大褂的樣子，絕對的高冷、矜持又…敗類。
“叫我什麼？”
“就…隔壁班法語，叫何思禮，軍訓的時候就在我們排旁邊啊。”薛梨嗓音悶悶的，一五一十老實交代，“正步踢得很好，教官讓他教我踢正步。”
“唔，好。”
“哪個班的，叫什麼？”
“怎樣？”
“……”
“正步這他媽還用人教？”陳西澤不小心爆了聲粗，改口道，“正步還用教？”
陳西澤聽她“嗯~”了很久，筷子驀地頓住：“所以，有？”
陳西澤明顯已經非常不耐煩了，沒正眼甩他，銳利的側臉極具壓迫感，冷冷道——
她推了他一下：“你要是敢趁人之危...”
陳西澤勾着她的眼神：“喝醉了才問會怎樣？”
說完，她還鬧脾氣地摔筷子了。
“那還問，喝唄。”
“就你這樣，還想談戀愛。”
但她也不想讓陳西澤看不起她，覺得她是乖乖女，於是道：“當然喝過，我酒量好着呢。”
他一直都在。
“薛梨？”
身份證，帶着。
薛梨趕緊壓住了腦子裏一些不健康的想法，低頭喝了一口烏龍茶，又將僅剩的一扇最愛的北極貝夾到他碟子裏。
“誰他媽想當你哥哥。”
終於終於，第一道食物——章魚燒上桌了。
“是。”他眼尾扯着笑，“還有誰是混蛋？”
他這才鬆開袖子，平靜地說：“慢點喝，吃菜。”
“哼。”
陳西澤知道這委屈在她心裏藏了很多年了。
薛梨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擰着秀氣的細眉：“你以為誰都是你啊，這麼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陳西澤玩笑道：“跟哥哥過夜。”
薛梨靠着他的肩膀，自顧自道：“不說算了，反正我永遠成不了你這樣的人，我媽永遠不會對我滿意。”
陳西澤望向她，微感詫異：“你說真的？”
陳西澤給薛梨杯子裏倒了淺淺一盞，也給自己滿了一杯。
“淺淺地…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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