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二合一)
Q:拯救一隻馬上要被炸死的萩原研二要分幾步?
A:三步。打開冰箱門,把萩原研二拿出來,關上電冰箱。
……對不起,這個笑話已經講過一遍了。
—
在北藤陽化身艾格諾格努力挑戰演技突破自我的時候,三木丈也在很努力地……背書。
並深切後悔着為什麼警校時期沒有找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背書。
陣平和研二是被炸彈炸死的,那就把炸彈拆了,這邏輯沒毛病。但在二十一世紀追尋拆彈是學習,二十五世紀干這事就只能往考古上靠。
智腦聯網也沒能找到那個時代炸彈的具體構造,大災難后爆/炸/物的技術已經龍生龍鳳生鳳炸彈的兒子會打洞,翻了幾十個世代——畢竟戰爭早就脫離了火藥時代一步跨到了光劍死星軌道炮,黑洞音爆二向箔。
如果不是北藤陽填滿半個家的紙質書收藏提醒了他可以在母星的避難所遺迹里找找,三木丈可能真的要考慮拿一張身份卡開着車創人,直接把萩原研二撞得住院兩個月無法參加任務了事。
……你真的是在救你的朋友嗎。如果北藤陽在旁邊的話,想必會這樣發自內心的吐槽。
——總而言之,在熬夜通了一整個宵,吃了一頓北藤陽的早餐又吃了一頓智腦做的午餐以後,三木丈再次回到了開始遊戲前的一片黑暗中。
第一個卡槽依舊是被填滿的狀態,棕發少年背對着這邊,坐在櫻花樹上低頭,似乎向遠處的誰笑着招呼着些什麼。
第二個卡槽由於已經被抽過,現在也是滿着的狀態。染着一頭張揚挑染的年輕人滿臉不忿,壓低黑色的兜帽,蹲在佈滿塗鴉和污漬的小巷牆壁前。
三木丈的視線轉向空着的第三個卡槽。
十六歲的“三木丈”這張卡現在不能動,剛抽出來的不良少年又不是什麼好人,三木丈把手在老虎機的紅黑拉杆之間猶豫了一下,碰碰黑色又動動紅色,兩邊都沒有拉到底。
“一,二……”用着最傳統的方式點這邊又點那邊,搖動着兩邊的拉杆猶豫不決,三木丈居然發現兩根拉杆可以同時拉動。
拉紅色的拉杆會出現十六歲的三木丈,拉黑色的拉杆會出現臉很臭的不良少年,那麼兩邊同時試試呢?
把這也當做遊戲的隱藏設定,三木丈當即決定試試就試試。
紅色和黑色的拉杆同時被拉下,沒有特別的音效,僅僅是和前兩次抽卡一樣閃過了白光。
“【陣營·不明】嗯?還能不明的嗎……?具體職業也沒有寫……‘請自行填寫’這麼自由的嗎?”
緊接着彈出的框讓三木歪了歪頭,這倒是第一次見到。緊接着的簡介在半透明的框上彈出,於是棕發的年輕人也就順着往下讀。
“身體限制……貧血?”
果然像陽說的那樣,要改變研二他們的死亡命運就要承擔一定代價,但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三木丈在虛空的界面上捏了捏臉,滿意的摁下第三個卡槽。
—
十一月七日,初冬,普通的一天,空氣帶着冷意,防爆服里卻顯得悶熱。
松田陣平捋了一把被汗水浸濕的捲髮,躺在他面前開膛破肚的炸彈宣告任務已經圓滿結束一半。
犯人以無辜民眾的生命安全要挾政府,在兩地分別放置了炸彈,另一邊的炸彈被交給摯友兼同僚兼發小。
盤算着萩那邊的時間也差不多了,爆/處組的雙子星之一摸出電話,憑着肌肉記憶摁出了那個號碼。
“喂萩,你那邊還沒結束嗎?”
不客氣的稱呼對方的昵稱,關心卻溢於言表。
電話被接起,想像中好友輕鬆的聲音卻帶着一絲艱澀。
“啊……炸彈是拆除了……但……”萩原研二的聲音有些猶豫,行走在生死一線,松田陣平腦袋裏馬上略過無數不好的聯想。
炸彈不止一處?犯人還有其他的後手?樓內還有人質……難道有傷亡嗎?!
“萩原,怎麼回事!”
“……啊,要怎麼說呢……”
一手摁着防爆盾,另一隻手舉着電話,即使沒有打開免提,好友的聲音也清晰的傳到了擠在走廊中的所有人耳朵里。
拿着電話表情微妙的萩原研二、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站在萩原研二身後的爆/處組隊員們、同樣被開膛破肚死相凄慘,已經不具備任何威脅性的炸彈以及……打着哈欠半倒不倒,靠在牆壁上的青年男性。
“不好意思,再說一遍,你……”
機動隊的精英提高了嗓門,質問對方的同時也給了松田陣平一個解釋。
震驚到頭腦發白,甚至不由自主的對對方用上了敬語,萩原研二有點顫抖的指了指炸彈的屍骸。
又指了指對方。
又指了指炸彈。
“……你就這麼用把炸彈拆掉了?”
“用……啃的?!”
—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之前。
炸彈犯還沒有正式威脅警方,公寓樓內居民未通知撤離,炸彈藏得隱蔽,起碼看起來,現在這裏一片祥和。
三木丈重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睜開眼睛,這次沒有再從半空中砸下,他腳踏實地,位於能夠目視到藏匿炸彈的走廊里。
和自己十六歲的身體不太一樣,三木丈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這具身體比真正的自己還要高一些,但四肢卻前所未有沉重無力,短短几步路不扶着東西,眼前竟然有點暈眩感。
不是不能習慣,三木丈甩甩頭,因為力度過大感覺更暈了,趕緊穩住腦袋。……也沒有很礙事,大概。
蹲下身,卸開偽裝用的擋板,已經啟動的定時炸彈是不詳的黑,電子屏幕上鮮紅的時間一分一秒的倒計時着。
就是這東西把研二……
三下五除二就用螺絲刀擰開□□的外殼,青年不自覺扣緊了手。
論壇幫不上什麼忙,也無需再回看好友原本既定的,戛然而止於今日的命運。他和研二約好了,今年要一起看雪的,他還沒看過雪呢,這個約定就由自己來守護。
三木丈定了定神,頂着還有些眩暈的視線,向下去摸裝在口袋中的剪刀。
剪刀。
……剪刀呢?
他那麼大一個剪刀呢?!
—
把全身上下的所有口袋都翻遍,但除了最開始那跟起子之外沒翻出任何東西后,三木丈不得不承認,他在隨身物品里特意填上的剪刀,可能,大概,應該,也許……
卡bug卡掉了。
只能回自己的房間拿剪刀了嗎?三木丈想,雖然有些費時間,但速度快一些的話,也不是不行。
為了合理解釋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裏,設定背景時他直接把自己設置成了這棟公寓的住客。
然後三木丈起身的動作一頓。
剛剛在身上沒翻出任何東西,也就代表着……
他沒有鑰匙。
而時間問題,他只學了怎麼拆彈。
……沒學怎麼撬鎖。
對不起,景光,零,這一點我回去一定向你們也好好學習。一邊懺悔着,感覺有點氣血上涌,不確定是這具身體的貧血原因,還是真的被現實打擊到頭暈,三木丈捂住了額頭。
……距離爆炸有足足一個小時,但根據論壇的內容炸彈犯五分鐘后就會將炸彈位置通知警方。
即使加上警察趕到現場的時間也最多不會超過十分鐘——樓內居民會被以最快的速度撤離,炸彈將由機動隊的警官們全權負責。
——而炸彈將會在最後回秒爆炸,他這個身份沒有理由待在旁邊也無法制止萩原研二靠近炸彈,到那時候一切都遲了。
也就是說留給三木丈的只剩不到十分鐘,炸彈一旦被發現就會引起恐慌,他就得撤離,如果現在回去撬鎖不僅時間上來不及還得頂着風險。
可惡……這就是陽說的想要改寫命運的困難之處嗎。
雖然完全誤會了這句話,但確實感受到困難之處的傢伙思索了一下自己身邊有的東西,螺絲起子?不行,空無一物的外套?pass。
剩下的就只有……三木丈摸摸下巴,忽然手上一頓。
……說起來,人體最堅硬的部分,除去顱骨應該就是牙齒。
沒時間猶豫了,咬斷也是一種解決辦法。三木丈充滿迷之自信的想着,緩緩俯下身——
—
萩原研二和機動隊的隊員們逆着疏散的人流,扛着防爆盾全副武裝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在短短十分鐘內已經被拆除完畢的炸彈,靠着一邊的牆壁牆壁蜷縮,垂着頭,好像已經失去意識的白髮青年……
以及炸彈電線上的牙印。
牙印。
“你用什麼拆掉的炸彈啊?!”
代替原本應該出現的爆炸聲,萩原研二震驚到誇張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樓層。
—
“咬斷的啊。”
白髮青年又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說,把用牙咬斷炸彈電線說得像用牙齒咬斷芥菜一樣輕鬆。
原本青年在炸彈邊靠着牆壁不聲不響,雙眼緊閉,把趕到的機動隊員們嚇了一跳。
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身體證明他還有呼吸,萩原研二險些以為炸彈犯除了勒索政府還實打實的殘害了一條生命。
但也不能斷定現場安全。
入職不滿半年就和松田陣平一起在一線發光發熱,比起警校時期萩原研二也成熟了不少。
趁着其他隊員聯絡總部,以現場可能有傷者為前提呼叫樓下待命的醫護人員時,萩原研二先一步搖晃青年的身軀。
白髮,比大多數黃種人要白太多的皮膚,高挺的鼻樑和深邃的五官提醒着警官對方並非百分百日本血統的事實。
混血,外國人?手觸碰上青年肩頭的時候萩原研二被衣料下傳來的溫度驚到。
好冷。
沒有外傷,衣服也整齊,萩原研二從他的腦後收回手。
顱后沒有被擊打的情況,也沒有電擊的痕迹。
他試探着輕拍青年的肩頭。
“先生,先生?”
“你沒事吧,被什麼人襲擊了嗎?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唔……嗯?”
被輕輕搖晃着醒來,好友的臉佔據了整個視線,三木丈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恍惚以為這裏是警校的食堂,他趴在桌子上小憩被研二叫醒。
“……”研二。懷着信任和喜悅的稱呼還沒有叫出口,笑容剛剛掛上嘴角,對上萩原研二擔心中包含着警惕的眼神,三木丈猛地清醒過來。
現在的他不是萩原研二的朋友“三木丈”,他們還不認識才對。
“沒有。”慢了半拍才回答,努力把翹起來的嘴角壓下去,三木丈保持一個客氣但疏離的語氣對萩原研二回答道。
“沒有被襲擊,我把炸彈拆了之後睡著了而已。”
這倒是實話,低估了這具身體的虛弱程度,用牙好不容易切斷電線以後抵不住湧上來的眩暈感,完全放鬆以後他索性靠在一邊打起了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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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紫色的眼睛。
萩原研二在對方被搖晃着找回意識,睜開雙眼的時候不合時宜的這樣想了一瞬。
和自己的眼睛有些相似,但要更深邃的紫色。被叫醒之後茫然一瞬,立刻對着喚醒自己的人湧出劈天蓋地的喜悅。
那種注視着重要之人,至交好友的表情在聚焦完成,看清他的臉以後又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在等誰嗎?”的這個念頭還沒在腦海中成型,就被對方接下來天崩地裂的回答直接打散到再起不能。
“你說拆炸彈的人是你?!”
—
回憶完畢。
回到現實。
“所以你用牙咬斷了電線,拆掉的炸彈。”
坐在警局筆錄室的桌后,萩原研二第三次重複這個過程,聲音已經沒有第一次那樣顫抖。
炸彈殘骸的現場照片擺在桌上,電線上死不瞑目的牙印佐證着這句話有有力的同時又有多無厘頭。
犯人製造它的時候,想必沒想到它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電線呢?”
“咬斷了。”
“水銀泵柱呢?”
“解決了。”
“那你牙還……蠻穩的。”
“謝謝誇獎……哈啊——”
用眼刀剮了連思維都被帶跑,跟着無厘頭起來的萩原研二。松田陣平清清嗓子,用指節敲敲桌面,把回答着回答着又要睡着,打着哈欠,頭已經往雙臂里鑽的白髮男人注意力吸引過來。
堅持要跟着萩回警局,說什麼也要看着炸彈被警察回收才肯走,結果在車上睡了一路的傢伙怎麼到局裏還能睡啊。
“你很累?”
“貧血的老毛病……大概。”
“總之,還是感謝你拆除了炸彈的舉動。”捲髮警官雖然表情也有點奇異,但對於勇拆炸彈的一般市民,態度還算得上和緩。
“但是太危險了,你連……工具都沒有。”拿個牙啃炸彈的到底得是什麼人啊。
“下次還是等專業的機動隊來拆彈更好——對了,你說你是在走廊散步的時候偶然發現的炸彈?”
“嗯,嗯……”剛剛自己有說過這句話嗎,好像有。
暈的只想睡覺的三木丈昏昏沉沉的想,陣平做警察的樣子好帥氣啊……好想聊天,但睡意很不妙的湧上來。
編謊話好難,直接說自己不記得了吧。
“……午睡。”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白髮男性耷拉着眼皮。“午睡……嗯,然後散步的時候?”
“本來在睡覺,然後睡着睡着……嗯……我怎麼跑出去散步了?”白髮的外國男性眼睛即將眯上,強行對抗着本能讓眼角有些生理性淚花。
“……忘記了。”
“總之,路過那裏的時候發現有炸彈,就拆掉了……因為沒帶剪刀,忘記了,所以就用牙啃開了。”
午睡是怎麼接上散步的啊,而且沒帶剪刀為什麼能記得隨身帶螺絲刀。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到底是一般路過的無辜市民,他們也沒必要拿出對待犯人的態度對他。
“炸彈是連我們都覺得有點棘手的類型哦,你能拆掉很厲害——個人興趣?”
萩原研二把頭撐在手上,心態放鬆,一句算不上套話的套話。
準確來說昨天晚上才培養出來的個人興趣,不過三木丈還是點點頭。
“興趣……吧。”
白色短髮,略有些卷,東歐血統的男性不太確定的遲疑了一下,答應下來。
“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要是陣平和研二細問我這是什麼時候養成的興趣就糟糕了,全部回答不記得糊弄過去好像可行……?
“明白了。”
兩位警官再次對視一眼。
“……接下來還有一些問題,主要是程序上的,完成以後就可以回去了。”
男人打了個第不知道多少個哈欠,困頓地點點頭。
—
“被嚇了一大跳?”
不太寬敞都休息室,萩原研二側了側身,不意外的看見松田陣平跟着擠進來,靠在他旁邊。
“……離譜。”用簡短的評價表明心情,松田陣平叼起一根煙,熟門熟路的從萩原研二兜里順走了打火機。
“用牙拆……或者說嚼,咬斷炸彈的電線什麼的……”萩原忍不住想了一下那個畫面。
“感覺我們干到退休可能也就見這麼一例啊——你看到剛剛前輩們的表情了嗎?超好笑的。”
“就像在說‘怎麼有這種人’一樣。”松田陣平想了一下那個畫面,精通機械改造和拆彈的專家有點不知道如何評價。
嗯……牙口真好。
“說起來小陣平,我們也沒試過用牙啃電線哦,下次要不要拿家裏的微波爐試試?”
“想死嗎你?”萩原語氣明顯是在開玩笑,松田陣平也笑罵著給了他一肘子。“不過那個炸彈的複雜程度是真的……雖然拆除方法胡鬧了點,不過那個人這方面很厲害啊。”
“看起來簡單的炸彈裏面全是陷阱,”萩原跟着回憶線路被啃得凄慘無比的炸彈。“懷疑他?”
“不至於。牙啃電線……東京的炸彈犯還不至於這麼拼吧。
兩個炸彈犯死了一個跑了一個——死的那個在電話亭里給警察打電話,遇上車禍當場死亡。”
“也就是還有危險……的意思啊。”萩原也摸出一根煙,從松田那裏把自己的打火機搶回來。
“‘葉山繁,二十六歲,職業是遊樂園工作人員。’……說實話那個樣子怎麼都不像管理人員啊,那個人會被找上?”
“應該不會,局裏沒有向媒體透露這件事。”松田陣平把煙頭摁進煙灰缸里。“我在意的是……”
“那個人有明顯的記憶問題?”
萩原研二接過發小的話。
“一個小時內他反覆問了十三次時間,間隔最長不超過五分鐘,就算再怎麼樣的急性子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而且他不是在催促我們結束問話,應該是真的不記得時間才反覆詢問……而且身體很差的樣子。”
“誰知道呢,貧血?總之他有工作,就是這種情況不影響生活吧。”
“只是好奇心而已——”萩原研二聳聳肩,把自己的煙也摁滅。
“那個人這方面很厲害,你也想關心一下同好吧?”
“什麼‘同好’啊笨——蛋,又不是中學二年級的小鬼了。”
“嘛……他也回去了,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見面了,就算是有記憶障礙的拆彈專家也是普通市民吧?他又沒犯什麼事,還是說小陣平你想認識一下?”
“揍你哦萩。”威脅性地揚揚拳頭,松田陣平想起了什麼,威脅的眯起眼睛。
“說起來我剛剛聽到隊裏的議論,說有個人又沒穿防爆服,嗯?”
“啊……啊哈哈……小陣平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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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大廳,頭上頂着一個肉眼可見的大包,因為自己理虧所以垂頭喪氣的跟在幼馴染身後下樓,萩原研二眼尖的再次在長椅上發現了那個白毛的身影。
又睡著了?
再一次被萩原研二搖醒,視線里還添加了一個松田陣平,三木丈暈乎了一會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
“葉山先生……你沒回去?”
“嗯,啊,我在找你們——哈啊。”白髮的混血花費了一些時間找到自己的舌頭,還沒說話又是一個小小的哈欠。
“那個,警局能擔保開鎖嗎?”
睡眼惺忪的男性一臉理所當然的尋求幫助。
“我鑰匙忘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