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朵紫陽花
“芙里爾!芙里爾!快看,外面下雪了誒!”
“嗯……小心感冒哦,悟君。”
五條悟鼓了鼓嘴:“你好像一點也不覺得下雪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芙里爾彎着眼睛笑:“悟君如果在森林聽過雪童子和雪姬的歌唱,就會覺得現在的雪很平常了。”
“誒——”小小的一團拉長着尾音,跑回來趴在芙里爾的膝上,仰着頭看她,“那你現在就帶我去啊!”
芙里爾卻搖了搖頭:“不行哦,這邊是這邊,那邊是那邊。”
“此岸與彼岸的區別嗎?”
“是不同的世界哦。”
“那你帶我去嘛,芙-里-爾!”
“帶我去嘛,帶我去嘛——”
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呢。
只要他稍微撒撒嬌,就算是水中月鏡中花,也想為他取來呢。
芙里爾嘆了口氣,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髮:“那悟君要努力快點長大哦。那裏可是非常寒冷之地,現在的悟君是沒辦法健健康康地抵達那裏的。”
“別小瞧人了!我可是五條悟哦!”
“約定好了哦,悟君。”
“哼,我一定會長得比你高很多的。”
“那是當然哦。”
*
頂着黑眼圈的夏油傑看着面前興緻勃勃的眾人,苦澀地開口:“怎麼大家都這麼有精神?”
“因為聽說能夠看到妖怪嘛。”灰原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就連庵歌姬和冥冥也來了。
家入硝子也撕開棒棒糖的包裝袋,說:“沒辦法嘛,咒術師的工作這麼多,難得有機會能夠大家一起出去玩嘛。”
“而且還是和現世存在的唯一一位魔女一起出去。雖然說咒術師是已經超出現實意義的存在了,但是果然還是想見識一下這位魔女啊。我們三個人里就只有我沒見過她了吧?就連七海和灰原都見過了。”她叼着棒棒糖,微微歪頭問,“是不是個大美女?”
“……很漂亮。”夏油傑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瞥了正拎着行李走過來的五條悟一眼,“大家是都沒有任務了嗎?”
五條悟一把摟住夏油傑的肩膀,就開始抗議道:“就算工作多,那也要勞逸結合啊!傑真掃興啊,好不容易有機會大家能夠一起出去玩!”
說著,還舉着拳頭抗議:“掃興掃興!這種日子就不要提工作了嘛!正論也禁止!”
旁邊站着的是雖然才入學四個月但已經對此習以為常的七海建人。
家入硝子也難得贊同:“是哦,你看看你眼下的黑眼圈。是備受工作摧殘的未成年人啊,傑。”
五條悟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哦,就很憔悴嘛。不過有黑眼圈的傑,看起來眼睛更大了!”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夏油傑忍住揍人的衝動,微微偏過頭去看五條悟,幾乎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在其中,“不知道昨晚是誰像有小學生春遊綜合症一樣不睡覺,整晚都翻箱倒櫃地吵個不停。”
然後天沒亮就過來拍門,把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他從被窩裏給薅起來。
灰原雄若有所思地偏過頭去看自己的同期:“原來昨晚弄出那麼大動靜的是五條學長啊。”
啊,總感覺一旁的七海的表情感覺變得更糟糕了呢。
*
真正的兩個小學生,菜菜子和美美子興奮得差不多一晚沒睡,現在正像小尾巴一樣地跟在準備便當的芙里爾身後。
“雪姬大人是妖怪嗎?”
“是長得和咒靈一樣還是和芙里爾大人一樣呢?”
芙里爾簡直哭笑不得,把準備好的食物裝盒后,就蹲下身摟住兩個女孩:“是妖怪,和咒靈沒關係的。比我還要好看很多哦,而且是公主殿下嘛。是只有在飄雪的季節才能聽到的天籟之音哦。”
她摸了摸兩個女孩柔順的頭髮,笑着說:“是個脾氣超級好的妖怪呢,不用害怕的。”
願望商店是即在此處又不在此處的地方,連接着不同的世界,是再適合不過的中轉站了。只不過願望商店只讓必要造訪的人們進入店裏。
比如四月一日的同學百目鬼靜,在很長一段時間壹原侑子都在盡量避免他進入店裏。
考慮到高專里或許會有人不能進入願望商店,所以芙里爾把碰頭的地點選在了現在住的公寓裏。
因為要去積雪很深的森林深處,芙里爾給雙胞胎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所以等芙里爾開門看到穿着黑色薄絨大衣的五條悟時,有些錯愕:“……小心感冒哦,悟君。”
這樣沒意義的關心卻對擁有猩猩體質的咒術師五條悟很受用。
“這些也要帶去嗎?”他拍了拍客廳桌子上的食盒和一個小小的帶着紫陽花紋的木盒,吐了吐舌頭,頗為驕傲地說,“才不會哦,我可是五條悟嘛。”
芙里爾的眉眼彎了彎,其中滿是笑意。
只有三位女生表情微妙地對視了一眼。
然後同樣表情微妙甚至算得上一臉牙痛表情的夏油傑也加入了她們。
家入硝子像機械人一樣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夏油傑的後背:“這居然是真的嗎?你之前怎麼都沒提到過?”
“是真的呢,沒有開玩笑。”
“心情真複雜啊。”庵歌姬緩緩抬手遮住了眼睛,偏過頭和家入硝子說,“居然是這樣呢。”
夏油傑則面無表情地說:“真是太好了呢,終於有人能夠體會到我的感覺了。”
這種讓人感覺到諸多槽口但是無力吐槽的感覺。
“所以是前幾天悟中了詛咒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嗎?還是更早的時候?”家入硝子很快就回過神來。
夏油傑也覺得:“感覺是這樣呢。”
最後是仔細觀察了很久的冥冥眯着眼睛笑:“那來開盤吧,都沒押中的話莊家全吃。”
“內容呢?”家入硝子問,“賭在一起的話就沒什麼好賭了吧?都這麼明顯了。”
冥冥卻撩起她耳旁的頭髮,瞭然地說:“你們都覺得是在一起了?”
夏油傑問:“啊,怎麼不是呢?”
冥冥說:“我不這麼覺得哦。那就賭吧,現在是不是在一起了,以及誰告白的,半年為期好了。啊,誰先告白的就三個選項吧,魔女告白,五條告白,沒人告白但是會在一起。兩項全中就金額翻倍,沒人猜中的話就莊家全吃,請謹慎下注哦。”
“啊?真的是第三個選項的話,那五條真的超級屑的啊。”庵歌姬迅速說,“我押第三個選項,現在還沒在一起,一萬。”
夏油傑乾巴巴地說:“那我押在一起了,魔女告白,五萬。”
“誒,這是男生的直覺嗎?那我押是悟告白的好了。”家入硝子叼着棒棒糖說,“在一起了,一萬。”
剩下眼裏泛着精光的冥冥:“那就這樣決定了哦。”
*
雙胞胎不是第一次見到夏油傑、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了,但是是第一次見其他人,所以還是有些怕生地躲在芙里爾身後。
芙里爾則安撫似的摸了摸雙胞胎的頭,打開了上次五條悟住的那個房間——
六疊大小的房間裏到處貼滿了畫著紫陽花的符紙,地上、牆上和天花板上。
“這不是祓除咒靈的那種符紙吧?”有好好聽課的夏油傑問,“上面畫的是?”
“是紫陽花哦。”五條悟搶答,“是芙里爾的花押。傑,你好笨哦!”
仍舊是牙痛表情的夏油傑敷衍道:“好哦,是紫陽花。”
地面上擺放的巨大符紙是一張用紫色線條勾勒出的紫陽花。
等到大家都站在花朵的範圍里了,跪坐在中心的芙里爾用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俯身押在花心上,念出咒語:“於絕望中滋生的怒火,於希望中傳承的火炬,且平息吧。讓我用司雨之物的眷屬洗滌屍體的污穢,將自身奉於勇猛的你吧。”
這其實也是芙里爾當初成為火焰與不死的魔女時的讚詞。
不過在紫陽花符紙和紅寶石的輔助下,會有魔力加成的效果,從而達到撕裂空間的結果。
只是對她本身魔力的消耗蠻大的,而且需要那個世界有她的物品的存在。
比如那顆心。
夏油傑仔細打量着身處中心的芙里爾——
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的厚大衣,襯得她膚色極白。垂下頭時,微卷的公主切微微遮住大半張臉,濃密上翹的睫毛如斂翅棲息的蝶,微微顫動着。
她的五官明艷,面對他的時候又多是一副壞脾氣,少有這樣安靜又平和的時候。
只是朝自己投來的視線太明顯,夏油傑似有所覺般偏過頭去,看到總是笑嘻嘻的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開口想說什麼,只是這個時候,芙里爾已經破開了空間,整個房間裏的人都被一股混着風雪的強大吸引力給包裹住,然後四仰八叉地倒在了雪裏。
通往山上與山下的路都被厚厚的雪蓋住,既看不見來路,也看不見去處。周圍都是白雪茫茫的一片,只有沒被雪完全蓋住的樹點綴在其中。
“哇——”
因為有無下限,所以很平穩地站在雪地上的五條悟眨了眨眼睛,感嘆道:“空氣中真的一點咒力都沒有嘛。”
等發現他的摯友吃了一嘴的雪后,立刻彎着眼睛大笑:“啊,傑,好遜哦!雪好吃嗎?”
“悟——”夏油傑只單手撐地就站了起來,用手做鏟就從地面挖了團雪,朝五條悟砸去。
“你砸不到砸不到——”開了無下限的五條悟朝他吐舌頭。
夏油傑怒極反笑:“不要用術式啊混蛋!”
灰原雄則在七海建人的幫助下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好奇地望着有着特殊眼睛的學長:“所以這個世界是沒有咒靈存在的嗎?”
只是學長們正忙着打雪仗,根本沒空理他。
“好遜。”家入硝子說,“是小學生吧?”
還跌坐在雪地里的庵歌姬也說:“太幼稚了吧,那兩個人。”
芙里爾則先把雙胞胎身上的落雪拍掉,給她們整理了下衣服,就站起來說:“離山頂還有很長的距離,我們先上去吧?”
她已經儘力將撕裂的空間設置在了雪姬居住的那座山上,但是自身的魔力儲量太少,只能勉強地撕裂山下的空間。
於是一直藏在芙里爾領口裏的管狐竄出,像銜尾蛇般在半空中圍成一圈,在渾身發出耀眼的光芒的同時就變回了原型。
然後直接把五條悟撲倒在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好癢,睦月。”五條悟抱着管狐畫有符文的腦袋,故作嫌棄地說,“不是才見過了嘛,怎麼這麼黏人啊——”
拖長的尾音讓家入硝子直接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真噁心啊。”
“是啊。”夏油傑也說,“真是戀愛的酸臭味呢。”
比咒靈球還難吃。
庵歌姬就再贊同不過了:“原來比五條悟更討厭的是戀愛中的五條悟啊。”
她轉過頭去問冥冥:“可以改賭注嗎,我想換成已經在一起,然後是五條悟告白的……兩萬!”
冥冥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