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兩面性
“十分感謝他們的信任,只是我真的做不到……”紀德語氣很是落寞,低聲喃喃:“頂多那啥幫你一下,不會把[窄門]給你的。”
“有什麼很嚴肅的問題嗎?”北斗輕聲問。
這個問題自海源北斗意識到紀德只是拒絕自己使用[窄門],就一直困惑着他。
“有。”
紀德乾脆從自己床上跑到北斗床上,面容貼近北斗的臉,赤瞳清晰地倒影着眼前躊躇的黑髮少年,他一字一句認真地強調:“鬼才可以忍受別人知道自己過去。”
海源北斗聽到這話,瞬間回憶起自己和果戈里當初的有關抑止力的問題,以及果戈里在自己詢問“是不是所有借用異能的人都會遇到記憶連通的情況?“時——
他回復:“沒有這樣子的先例,放心好了。”
海源北斗:……
果戈里,我錯了!你才不是偉大又聰明的俄羅斯特產傘菇,你是俄羅斯罕見的、會說會唱的傻菇堆!
好吧,菇類的智商都不會高到哪裏去……就是能不能不要把我也騙了……
“喂喂喂!”紀德搖晃着雙目突發無神的北斗,“你別話聽到一半就自閉啊!”
這是我能不自閉的問題嗎???
“咳咳咳,”紀德咳嗽了幾聲,眼神有些無奈,“我想你肯定理解成其他東西了。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豈止是不知道,我還被果戈里的話誤解了……現在終於知道最近為什麼我睡覺沒有夢到什麼的原因了。”海源北斗幽幽地回答。
“哈?“紀德突然停頓了下,捂住自己的額頭,解釋:“果戈里先生應該沒有騙你。單純的異能交換不會導致這樣子的類似記憶交換情況。”
紀德長嘆了口氣,算是見識到海源北斗的無知了。他半閉着眼瞳,單瞳的顏色從暗紅變得明亮起來。
“只是你的情況有點特殊。”
象徵著[復活]的銀白,和象徵著[死魂靈]的墨綠出現在眼前的任務者身上。而伴隨着紀德異能的精準調控,光團的形象越加具體。
敞口的玻璃球里,銀白的極寒土壤上,墨綠的霧氣四處環繞,而在那冰雪覆蓋之下,幼小的綠芽在土壤之下破殼萌發。
看形勢,可能很快就變成小樹苗了。
“北斗,你的異能形態還沒有完全固定,他在以我們的異能作為自己的養料。”
紀德閉上了眼,放棄了[窄門]的運行,長嘆了一口氣,解釋道:“這種情況下,我們的記憶必然會被迫交換。因為你要明白異能會銘記所有者的經歷,所以反應到我們身上就是你會夢到我的過去。”
“當然,你的過去會被接觸到,可能是因為那啥,不管是托爾斯泰還是果戈里,都比你強很多倍的原因吧。我肯定也是。因為再不濟,我也是個超越者。“紀德目光偏移了下。他對於自己超越者這個身份有點抗拒。
“不過,會是個不錯的異能。”紀德從自己目睹過法國幾乎所有異能者異能形態的角度稱讚。這時候的他作為北斗異能上的前輩,仁慈地說道:“記得取個好名字,不然你被壓着寫作的時候都不知道要寫什麼。“
這點從紀德現在都沒有動筆寫《窄門》可見一斑。當初到底是哪個科學家腦洞大開,提議壓着超越者寫異能名的作品的,着實是太可惡了。
‘既然有出身是作家的超越者直接把小說名給異能了,那麼為什麼不逆向思維一下?叫已經是超越者的異能者寫異能名對應的小說?畢竟大家都知道作家這個職業出異能者的幾率微妙的高。’
安德烈·紀德回憶了下最開始的科學家提出的話,嫌棄地咂嘴。瘋子科學家的想法千奇百怪,但沒想到竟然還真的可以找出共同點。
雖然,科學的進步就在於不斷試錯。
曾經有人大約試用了6000多種纖維材料去製造電燈泡,目的只是為了延長燈絲的壽命,那麼就會有人為了知道異能到底是什麼而不斷嘗試。
這類科學家毫無疑問是瘋子,但他們的功績足以讓他們名留歷史。
“不過你不是我們世界的人,應該沒有那麼慘吧?”紀德思索。他目前還不清楚為什麼異世界的人會有類似自己世界本質的異能。
“你在說什麼?”
海源北斗腦子裏亂糟糟的,紀德說的話斷章取義,拆成碎片,他可以理解。但是整合起來,他怎麼都沒有辦法想通。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在紀德吃驚的目光下,本能地、混沌地挪動嘴唇問着重複的話。
紀德眨了眨眼,意識到問題所在。他暗自覺得糟糕。完了,這不是隨便跑路就可以過去的任務,他這是被托爾斯泰和果戈里聯手推進龍潭虎穴里了!
這傢伙在異能方面根本就一無所知!
紀德下意識的往後挪動了下腳步,在他眼裏的海源北斗已經變成了巨大的麻煩,而且是那種潘多拉魔盒級別的、災難性的麻煩。
現在是不上不行,上了更不行。
“我這還不如聽話參加會議來的簡單……”紀德雙目無神,整個人被打擊得搖搖欲墜。
他直接雙手舉起,對着還在不停回憶自己剛剛話的任務者,也不管他在聽還是不在聽,投降式的掙扎自白:“要不,我們打個商量?我把其他異能作用和我類似的超越者拉過來。”
“我這就跑回去頂了他們的任務,讓他們來和你溝通這鬼東西!”
甭管什麼拯救喜馬拉雅山什麼地震海嘯輔助的高難度任務,我統統替他們干!
“所以,到底是什麼意思?”海源北斗根本沒有在聽紀德說話,他黝黑的眼瞳里燃燒着不清楚不罷休的意志火焰,再次重複強調着自己問題。
在經過前幾次的被安排,自己不明不白失去的記憶,北斗現在對探究問題有着磐石般的固執。
紀德看着他一臉不得到回答不罷休的態度,內心尖叫自己當初就不應該看在陀思先生和托爾斯泰關係好的份上,在托爾斯泰面前裝乖寶寶!現在直接被坑死!
他肯定知道我在歐洲編排他,看他不爽很久了!還什麼個說我很優秀,是被坑得很優秀吧!說到底他就是*&……&……&
安德烈·紀德直接忽視了果戈里也參加在內。
*
幾個小時過後,海源北斗已經告訴了紀德自己怎麼‘被’參加這個任務的,並着重強調了自己目前的狀態。最後,他很是認真地道:“所以說,我現在比你還一頭霧水!”
“嘛……”紀德陷入了深度的思考中,當他抬頭看着直接坐過來的黑髮少年正雙目炯炯有神盯着自己看,複雜地來了句:“你比我想像中來的辛苦多了……”
“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問題!”海源北斗較真了,他拍着本就嘎吱響的床單,認真地回復:“問題是我是誰?為什麼是我?怎麼會是這狀態的!”
你這問我,我怎麼清楚……
紀德眨了眨眼,思緒亂成一團,內心無力吐槽着兩個人都摸不着頭腦的現在:我要是知道你失憶了,就不會說異能了……
最終白髮少年只能長嘆了一口氣。
“我們要不先來理一下?”紀德轉頭,伸手從床頭的桌子上拿來了筆和紙。但是安安靜靜坐回床上后,他嘖了一聲,自覺床上寫不了東西,乾淨利索地挪到書桌那邊去了。
海源北斗也乾脆地拿着房間裏另外一張椅子坐到紀德身邊。
紀德抬頭,就又看到了黑瞳里滿是自己的身影,毫無疑問在盯着自己看的穿越者。
紀德:這行為為什麼讓我幻視加繆……我該不會又被盯上了吧……
忽略掉心裏詭異的想法,同時也把自己學生的名字排除腦海,紀德重重咳嗽了幾聲,用筆在紙上寫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煤油燈照亮着這一方小小的書桌,紀德赤瞳在這燈光下明暗不定。他略加思考:“托爾斯泰和果戈里都蓋章你失憶了?”
“對。”海源北斗毫不猶豫地回復。
“那可能是真的。”紀德苦惱地咬着筆尖,低喃:“雖然果戈里不怎麼可靠,但托爾斯泰那邊,他不會說謊。”
“那你在這之前有覺得自己缺少部分記憶了嗎?”
海源北斗搖頭:“我後面回憶了下自己的過去,雖然兒童時期的記憶有些斷片,但是大致的人生軌跡可以復盤出來。我的一生很平凡,沒有什麼奇幻的地方。更談不上會和異能這種奇幻的東西聯繫。”
紀德下意識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了頭。他下意識把臉湊近北斗。現在變成他盯着北斗的臉仔細打量了。
海源北斗外貌算的上清秀,雖然還是少年模樣,但因為有了俄羅斯的種種相遇和離別,身上有着獨屬於他的平和寧靜。
但海源北斗自己不知道。他對安德烈·紀德的行為頓感疑惑。
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不妙,紀德無奈地遠離,解釋自己的行為:“抱歉,上次和我說‘我真的很平凡,沒有什麼特別’的人,現在當我上司很多年了……”
海源北斗眨眼:……這麼巧?
“我有時候真的不懂這些超越者有什麼好自謙的……”白髮少年嫌棄地搖了搖頭,“一個個把自己說的一無是處,結果一個比一個厲害。”
“越是說自己普通的超越者,越是在國際上有名氣。”說著說著,紀德差點捏碎了筆,咬牙切齒地補充:“他們腦子裏怕是連坑都沒有……”
他們腦子裏有沒有坑,我不知道。可你……怎麼話里話外都不當自己是超越者?
北斗都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
“好吧,讓我們繼續。”恢復平靜,紀德繼續重複着自己知道的信息:“你原本很懷疑自己他們是不是搞錯了,但是後面自己真的有莫名其妙的記憶出現。”
海源北斗點點頭,雖然很對不起列夫,但是那時候自己認為自己失憶是不可能的,列夫肯定搞錯了。
要不就是認錯人了,要不就是他想錯了。海源北斗內心深嘆了一口氣,可是那個時候被巨大信息衝擊的自己沒有敢去細想這件事情。
因為無論哪個,都是他不想知道的。
到後面和果戈里相處的時候,斷斷續續的片段浮現,自己到果戈里走後,才終於敢去承認自己是真的是失憶了。
海源北斗看着窗戶外即將破曉的地平線,低落地垂下了頭。
畢竟,真的不會有自己更認不出自己了。
“你心不在焉的理由看來就是這個?”紀德語氣里有着無可奈何。敢情不是自己態度太強勢,才導致他不知所措。
海源北鬥了無生機地點了點頭,他的思緒還在回憶里。
好傢夥,看來托爾斯泰他們把這孩子給繞迷糊了。紀德捂臉想着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