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停泊的浮萍

暫時停泊的浮萍

我們就像浮萍。

我們只能到更遠的地方,幾乎是挨家挨戶問。在里學校沿河而下大約六七公里的一個地方,找到一所平房,位置靠河。房東舉家外出打工了,房子由他的大哥照管。經過苦苦哀求,房東的大哥答應讓我們使用一個半月,也就是用完這個學期就得搬走,房租200百每月。

總算是有個地方落腳,雇了輛三輪車將東西拉來。

開始練習,大家已經商定在下學期開一次專場,因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急切的想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給別人一個姿態。

火柴已經和那邊樂隊完全脫離了,我們的樂隊成員算是固定下來。

曲目經過反覆篩選、爭論甚至爭吵,終於確定下來——十六首翻唱,兩首原創。

我們偏向於金屬風,幾天下來,成生除了唱歌時幾乎不說話,那他的話來說就是金打的嗓子冒煙了。雖然如此,大家毫無怨言。

因為離得遠,每天練習的時間並不多,辛苦不言而喻。偶爾有人有事處理不能來,大多數時間都在各自擺弄樂器,或者打盹發傻。遇到雙休人來不齊,剩下的人就會去河灘上點篝火,堆沙人,或者什麼也不幹就躺在那。久了,就對着河對面罵娘。大家太壓抑,太需要發泄,而發泄的方式也許就只有在這裏大喊大罵。

這裏離學校太遠,沒有小閣樓外的小女生,沒有雅妮,只有我們——五個男生和幾件樂器。

有的時候,大家並排躺在沙灘上,回想起一起走過的路,說如果當時沒有殺人兇手,抑或沒有那場鬥爭,如果我們沒有加晚班,或者音量調小了,我們都不至於被趕得四處奔波。

火柴說,只怪大家沒有一個局長老爹。

老沙說,只怪大家都雄不起來。

木木說,他寧願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

我說,不怪誰,順其自然吧。

成生總是搖頭,說大家都太年輕,也都還年輕。

這時候,我想起以前五個人在橋洞底下的ri子,舉着衣服泅渡過河,看着夜宵攤發誓有錢了一定要去大吃一頓,為了爭奪隊長集體裸奔。

現在,沒有誰提起過要當隊長,只有為一段旋律的安排而爭吵。大家可以為一首歌鬧得臉紅耳赤,但最後都互相退讓。我不禁一笑,而且笑出了聲音。

“什麼好笑的事?”老沙問我。

“還記得裸奔的事嗎?”我說。成生極感興趣的湊過來,火柴也難得面上露出好奇的表情。我和木木、老沙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把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聽說為了隊長的位置而裸奔,火柴聽了極其不屑:“太無聊了,難怪你們會散了。“

“我們沒有……這不是還有三個人在堅持嗎?”老沙大概想說樂隊還在,但又怕有分派系的嫌疑,引起內部鬥爭。

“一個樂隊不在於誰是隊長,而在於誰是靈魂。”木木說。

“對,可惜我們這裏誰都不是靈魂,只不過大家意向統一湊到一起罷了,不過還算和諧。”火柴的一席話讓大家陷入尷尬。

“我們樂隊總該有個名字吧?”我趕緊岔開話題。

“我同意,舉雙腳同意。”成生躺在沙灘上把雙腳舉起來,木木和老沙也舉起了腳看着火柴。

“無聊,是該取個名字,否則人家還以為我們是雜牌軍。”火柴自顧自的說。

“我們偏向金屬搖滾,歌曲充滿力量,隊名應該和它匹配。”老沙說。

“對對對,名字也要讓聽的人嗓子冒煙。”成生半開玩笑地說。

“‘吶喊’怎麼樣?你們看過《吶喊》嗎?”木木說。

“‘一天晚上我沿着小路漫步——路的一邊是城市,另一邊在我的下方是峽灣。我又累又病,停步朝峽灣那一邊眺望——太陽正落山——雲被染得紅紅的,象血一樣。我感到一聲刺耳的尖叫穿過天地間;我彷彿可以聽到這一尖叫的聲音。我畫下了這幅畫——畫了那些象真的血一樣的雲。——那些sè彩在尖叫——這就是‘生命組畫’中的這幅《吶喊》’,對吧?”老沙說,“瘋子一樣。”原來他指的是愛德華·蒙克的油畫。成生沒欣賞過,接口道:

“對,我們就像瘋子一樣。”

“不是油畫,是魯迅先生的《吶喊》。”木木糾正道。

“‘我在年青時候也曾經做過許多夢,後來大半忘卻了,但自己也並不以為可惜。所謂回憶者,雖說可以使人歡欣,有時也不免使人寂寞,使jing神的絲縷還牽着己逝的寂寞的時光,又有什麼意味呢,而我偏苦於不能全忘卻,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現在便成了《吶喊》的來由。’對不對。”我喜歡魯迅先生的作品,所以《吶喊》的自序我人記得。

“‘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就叫吶喊吧。”火柴說。

於是,我們有了一個改善伙食的借口,當晚湊了一百多塊錢到餐館裏炒了幾盤葷食,一人三瓶啤酒。那晚,相互碰瓶,輪到火柴和成生,他們沒有遲疑碰了一下。

那一下,他們的酒瓶見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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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喊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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