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書童(5) 旖旎氛圍

啞巴書童(5) 旖旎氛圍

洪方鎮一年到頭都非常熱鬧,顧玠招了輛人力車,天不是特別冷,短距離出行的時候,人力車要比電車或者汽車更方便。這是徐連自從被買進顧家以後,第一次在這麼輕鬆的心情下出門。

他以前也出過顧家,不過都是走的後門,要麼是出去挑水,要麼就是有其它什麼事情。出入都十分匆忙,哪裏顧得上看風景。

顧玠特地打招呼讓車夫走慢些,身為劇情發展的主要地點,洪方鎮也是相當的繁華。不僅有歌廳,還有戲院、電影院等,兩個人在車上的時候,還聽到賣報童的吆喝聲。

票都要提前購買,不過有錢的話,一切都不是問題。

“先給你做一些四季的衣服,現在穿不了也沒關係,以後去國外都是要穿的,中西兩種款式都各做幾套。不用不安,我們的關係,我對你好,都是應該的。”

人力車的位置剛好可以讓顧玠和徐連坐在一起,不過彼此稍微有點什麼動作,另一個人就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從上來后,徐連僵手僵腳,就沒有動一下。

顧玠去握他的手,他就乖乖地讓握。顧玠給他介紹周邊玩的地方,他就乖乖地去看。講到這裏的時候,他又乖乖地點頭。

他受到的教導當中,只有晚上的任務,對於白天要怎樣跟顧玠相處,簡直一竅不通。

比起害羞,更多的是緊張。

顧玠看他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睫一個勁低顫的樣子,靠近了對方一點。

於是徐連就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傳來了整齊又溫暖的壓力,緊接着耳邊就響起了顧玠的聲音。

“像昨晚一樣在我身邊就可以了,不用緊張。”

顧玠原本是想紓解對方的心情,可沒想到話說完以後,徐連的半邊臉唰地一下紅了個徹底。他半轉過頭,少爺的臉在晨光當中,映出無比的溫柔與美麗。而這樣的美好,跟他近在咫尺。

徐連緩緩地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了顧玠的肩膀上,同他表現出了有別於常人的親昵來。

知道徐連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不過看他比剛才好了很多的狀態,顧玠沒有說什麼,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髮。徐連的頭髮不算長,也不算短。

在他摸頭髮的時候,顧玠感覺到頸邊的呼吸不自覺放輕了許多,可與此同時,徐連又主動向他靠近了許多。兩個人的衣服被擠壓得緊貼在了一起,布料的褶皺與褶皺之間凹嵌得嚴絲合縫。

很快,兩個人就到了一家裁縫店。裁縫店旁邊還有家咖啡廳,裏面經常有不少摩登男女。

顧玠跟徐連從人力車上下來的時候,裏面恰好走出來一位先生。對方戴了一頂時下最流行的帽子,上衣別了一枚光彩奪目的胸針,同他身邊那位女郎有說有笑,隱約是邀請對方今晚來家裏做客,說是有人特地做了個局,大家在一起也好熱鬧熱鬧。

“范先生上一次輸了一筆,這趟好不容易回來,自然是說什麼也要再賭上一場贏回來。聽說他最近新交了一位很闊氣的朋友,哈哈哈,胡小姐可真是愛開玩笑,那位先生今晚上是不能過來了,人家在除於,非得坐長途汽車奔波幾個小時不可。”

除於是地名,這位時髦的先生一邊走,一邊儘力邀請,最終那名胡小姐點頭答應了。

“好吧,你這樣客氣,大家也都是朋友。我必定會準時到場的。”

“那我就在家恭候了。”

雙方又說了幾句話,便分開了。

紂繁跟這位胡小姐也是偶然在咖啡廳碰到,他一向是喜歡熱鬧的人,今晚上剛好有個局面,自然希望人越多越好。這趟出門本是想着喝杯咖啡,有這意外收穫,令他臉上都不禁綻放出光彩來。

他本身的長相併不是怎樣的出眾,不過於穿着打扮上都很不一般,整體下來,看着也就很不為平常。

趁着有時間,紂繁打算搭電車再去幾個朋友家裏拜訪一二。只是眼睛朝右望的時候,幾乎一下子就看見了顧玠的身影。

青年的模樣放在這人來人往的街市裡,出挑得厲害。

紂繁結交的人,錢財跟相貌必得有一樣,眼前的人兩樣都佔了,他內心立即蠢蠢欲動起來。只覺得若是不能同這樣一位有氣度又有相貌的人當上朋友,定要成為人生的遺憾。他當即就邁開了步子,朝顧玠走去。

不過走了兩步,紂繁就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但隨即他就想到,這樣好相貌的人,要是在哪裏見到了,一定是非常有印象的,不至於絲毫想不起來。恐怕漂亮的人都是相似的,也就先添上了那麼幾分眼熟感。

裁縫店的老闆姓段,跟顧家生意上有所往來。顧玠昨天回來的消息隨着家裏老媽子出門買菜,不少人都知道了,又看他跟顧義祥像了個四五成的臉,段老闆也是聰明人,立刻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顧少爺是來定製還是買成品?”

“定製,麻煩給我的朋友先量一下尺寸。”

顧玠說明了要哪些衣服,各幾件。這樣大的手筆,還不是花在自己身上,段老闆看了徐連一眼,當即也就明白兩人是什麼關係了。

這年頭,有錢人家的少爺玩什麼都不稀奇。不過段老闆眼裏也不見輕視,笑着讓徐連先到後面,會有專門的學徒給他測量。

徐連沒有第一時間跟着人離開,而是趕快地拉住了顧玠的食指,他在等他的話。

這時候雖然男人跟男人在一塊不新鮮,但大家在明面上也不會有意表現出來。

段老闆看着徐連的動作,眼底倒有些驚訝。要不是對方太過懵懂,那就是這顧家少爺太過寵着人了,心裏不禁擔心起來,要是顧玠為著對方的表現生起氣,這樣大的訂單豈不就要黃了?

及至聽到顧玠問她,可不可以一起過去,段老闆才回過神。

“可以,後面的位置很寬敞,您這邊請。”

等到了后室,學徒給徐連測量的時候,段老闆看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對方竟患有啞疾。

這麼一想,她倒是很快地記起來,早年顧府給顧玠買了一個書童回去。生意往來上的人都聽過一兩句,知道這書童的身份並不簡單,可隨着顧玠的出國,大家也都漸漸把這人給忘了。

沒想到顧少爺這趟回來,倒是又把人帶在了身邊。

裁縫店的大門是玻璃的,拉開來時,旁邊有一個鈴鐺會響,用以提示老闆有新的客人到了。

料想這裏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段老闆又出去接待他人了。新來的這位客人也是店裏的常客,紂繁一向喜歡追趕潮流,什麼時興,他就要穿什麼。

因此段老闆見了人就先帶了三分笑。

“紂先生,您來了。”

紂繁也不是會拐彎抹角的人,直接就跟段老闆打聽起了顧玠,等知道對方的身份后,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會覺得眼熟嗎?顧玠跟顧義祥略有相似,他整日進出家門,少說也看過對方几回。

紂繁是顧玠出國以後才搬來洪方鎮的,此前沒見過顧玠。

聽了老闆的話,心底也就確定了要怎麼同人結交。

於是等徐連測量好尺寸,顧玠又確定下來一些細節,打算再從前面買幾件成品衣服回去的時候,就跟這位紂繁先生碰上了面。

來人很有禮貌,說話也有分寸,交談之間,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原劇情中,雖然沒有提到紂繁,但主角攻受在還沒有真正在一起前,經常會受到各種各樣的邀請。其中不少次都提到在顧府隔壁,想來就是對方。

“本來想或需要費一番周折才能和您認識,聽段老闆說,才知道原來我與顧少爺原本就是鄰居。”

紂繁為人坦率,並不惹人討厭。

“我家裏時常有朋友來作客,顧少爺要是有時間的話,也可以帶這位先生一起過來,我一定歡迎之至。”

“多謝,有空一定拜訪。”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再會。”

“再會。”

紂繁很知道要怎麼與人交往,朝顧玠跟徐連一一點頭后,就又戴上了帽子。

只不過臨走前,跟段老闆打了聲招呼,讓店裏有什麼新出的樣子,下午送到他家裏看看。

顧玠給徐連挑了五六件這個時候可以穿的衣服,儘管對方身上那件也能穿,可總比不上新的暖和。挑好以後,又一一讓對方試了一遍,看合不合身。

“要我陪嗎?”

徐連抱着新衣服,點點頭。

要的。

段老闆這回已經明白兩個人感情好了,不用顧玠多說,就給對方帶起了路。

離開的時候,徐連穿的是其中一件新衣服。至於剩下的,顧玠讓店裏等會兒直接送到家裏就行。

出了裁縫鋪,顧玠又給徐連買了一雙保暖的鞋子。

“過三天我要出一趟門,去朋友那裏,他祖母過世了。”

兩人沒有坐車,在街頭一邊慢慢走着,一邊說著話。

顧玠手裏提了盒西洋糕點,徐連正吃着。很甜,甜到四肢百骸都是暖融融的,可在聽到顧玠的話后,四肢百骸又都不暖了。徐連有點想要告訴顧玠,能不能帶上自己,可他又不敢表示出來。

“路程不遠,要跟我一起去嗎?”

徐連的那點意思幾乎都寫在臉上了,顧玠哪裏看不出來。

再說,他原本就打算帶着對方一起去的。

這回徐連連糕點都沒顧得上,直直地就點起頭。在顧玠收回視線的時候,嘴角微微地彎了彎。

於是走着走着,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近。最後顧玠感覺到,徐連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他給徐連買的凍瘡膏藥效很好,加上回來以後,不讓對方再碰雜事,沒有再出現惡化的情況了。

不過要想徹底好的話,還是得養上幾個月。

兩天後,顧玠跟徐連一起離開了洪方鎮。這讓主動上門的紂繁撲了個空,得知對方要過段時間才回來,面上還有些遺憾。

“那請你將這兩張戲票交給顧少爺,算是我做朋友的一點心意。”紂繁這次登門,是想邀請顧玠和徐連一起看場戲。時間定在半個多月後,他想等顧玠回來也是來得及的,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趟出門,顧玠雇了輛汽車。從洪方鎮到顧慶涯所在的地方,不過半日。

對方一早就接到電話,在村口處等着了。看到徐連的時候,明顯怔了怔。

“顧君,這位是?”

人靠衣裳馬靠鞍,而且徐連只不過是太瘦了,本身並不難看,顧慶涯一時半會兒沒有看得出對方的身份。

說是朋友吧,從兩人下車的狀態來看,又太親密了。

“他叫徐連,我出國的時候,是他代為照顧父母。”

徐連哪裏照顧過顧義祥和曲芮,這麼說不過是跟顧慶涯表示了對方的身份。

如今留學生當中,像顧玠這種情況的人有很多,顧慶涯立刻也就明白了。

“你好,我是顧君的朋友,顧慶涯。”

他表示着知識分子的作風,伸出了手。

這幾天來,顧玠除了教徐連認字跟手語外,還跟他說了一些基本禮儀。握手禮就是其中一項。

見顧慶涯此舉,徐連下意識看了顧玠一眼,受到眼神鼓勵后,才跟對方一樣也伸出了手。

只不過剛搖撼了兩下,就立即收了回去。他不喜歡跟顧玠以外的人如此接觸。

顧慶涯看他沒說話,還以為是個性太靦腆了,多看了對方兩眼。

結果徐連直接就躲到顧玠身後去了,手也輕輕捏住了顧玠的衣服。

“抱歉,是我冒失了。”顧慶涯先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就算同為男子,可徐連畢竟跟顧君關係匪淺,這樣直愣愣地去看對方,實在是失禮。

顧玠並沒有代表徐連說什麼,後者聽見顧慶涯的話后,從顧玠身後出來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了並不要緊。

看他不說話,顧慶涯眼中訝異。再見顧玠朝他略微頷首,心中也就知道徐連大概是不方便說話的。

顧玠隨了這邊的習俗拜祭過後,顧慶涯家中招待他們吃了頓飯。

飯後,顧慶涯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家中簡陋,委屈顧君同朋友了。”

“你我是好友,再說,心意到了即可,談何委屈不委屈。”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這裏跟洪方鎮有許多差別。顧玠來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繞一段路再回去。

他想帶徐連多看看外面的風景,多了解以往沒有見過的事物。因此晚上的時候,顧玠也就沒有留下來,而是跟徐連一起找了家飯店住進去,這樣明早再出發也方便。

顧慶涯得知他的計劃,只說明早走之前,務必讓他相送一程。

“明日我們大概九點動身。”

“好,那我也就不留你們了。”

顧慶涯跟顧玠很熟,沒有作無所謂的客套。

暮色里,他看到顧玠在走了一段路后傾身不知道問了徐連什麼話,而後將人的手握住了。

似顧玠這般家裏有人的不計其數,可像顧玠這般把人帶在身邊,並且還格外厚待的,根本就是少之又少。

顧慶涯大概明白,為什麼顧玠在船上的時候,面對周明言的示好無動於衷了。

飯店就在鎮上,白天裏顧玠已經託人預定好了,兩人的行李也都在裏面。

吃過晚飯,就是徐連的學習時間了。之前在家裏顧玠隨時都可以教對方,出門以後,就改成了睡覺前。

現在徐連除了會寫自己的名字以外,還會寫顧玠的名字,此外就是很簡單的早上,中午,晚上。顧玠在教他這些字的時候,也會刻意培養他對英文的靈敏度,儘管不會讓對方現在就掌握,但會專門翻譯一遍,讓對方在心裏熟悉起來。

徐連在一旁練習的時候,顧玠則是將明天的任務逐一列出來,還有就是他們接下來的行程規劃。一晃就是一兩個小時,徐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卻沒有去睡覺。

他心裏始終有一種“凡事要等少爺先做,然後我才能做”的概念,顧玠糾正過,但沒有用。徐連答應是答應了,可仍然會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堅持這一點。

就像現在顧玠看着計劃做得差不多了,說自己要休息了,徐連點了頭沒有其它表示,但等聽見他似乎睡著了的聲音,才把自己早就做好了的任務放在一邊,動作很輕地爬到床上,蜷在他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半夜裏,顧玠把人抱到了懷中。他骨架小,很好抱,一碰就自發地尋着熱源自己摟過來了。

顧玠這麼一繞路,就繞了大概有半個月。而這半個月來,徐連也是在不停地學習着。

他對於新知識的容納超出了顧玠的預料,原本只是讓他熟悉的洋文,到後來竟然能完整地聽明白意思。

重新回到洪方鎮的時候,顧玠才知道紂繁給他送來了兩張戲票。一看時間,就在兩天後。

“還好我們回來得早,否則的話豈不就辜負了紂先生的好意。”顧玠吩咐其儀將自己買回來的禮物挑一兩件時宜的送給隔壁,不一會兒,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了狗叫聲,是其儀已經過去了。

他們在外的時候,大多都是遊覽山水,並沒有去過這種地方。

原本回來顧玠也有這個打算,倒不想紂繁給他先送過來了。多交一個朋友也沒有什麼不好,他領了這個情。

兩天後,既然是紂繁約的人,出發的時候自然也就是跟對方一起的。

三個人一起坐了小汽車,顧玠不在家的這幾天,足夠紂繁將對方的消息打探得更清楚,也由此明白徐連的身份。

戲院門口的人不少,電影雖然也是時髦的玩意兒,但比起黑白的劇情,他們更願意來這裏看戲。有錢的人大多是在二樓包廂里,約上幾個好友,聽着的同時再聊會兒天。

徐連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儘管他已經懂得了很多知識,可看着這些人,心底還是有幾分怯意。紂繁本就是八面玲瓏心思細膩的人,注意到這一點,正要開口安慰,就見顧玠先一步攬了一下徐連的肩膀。

是很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兒的動作,可卻給足了安全感。

紂繁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着顧玠的眼神有些複雜。

他們看戲的地方在二樓,紂繁同樣是這裏的常客,一個月裏會過來十幾趟,身邊的朋友各不相同。

招待的人看到顧玠和徐連跟他一起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意外。因為無論是顧玠還是徐連,看上去都不像是會跟紂繁當上朋友的人。

知道對方誤會了什麼,紂繁趕緊用眼神暗示了對方。

“他們是我的朋友,好好招待就是了。”

那人聽了,這才明白顧玠和徐連真的只是紂繁的朋友,而非另外的交情。

“對不住了,您二位喜歡喝什麼樣的茶,我現在就去泡一盅過來。”

“簡單一些就行,不用講究。”

這座戲院專門招待像顧玠這種家世的客人,就算是最簡單的茶,味道也非常好。

顧玠在這方面並沒有特別的愛好,徐連同樣如此。

走到去包廂的路上時,顧玠還看到了他名義上的父親。他身邊那個人既不是曲芮,也不是趙小姐,不知道又是哪裏的新歡。

他從外面回來得知顧義祥在他離開不久就又去了小公館時,曾經問過曲芮,有沒有想過跟對方離婚。只要曲芮願意,顧玠有辦法讓她在離婚後也能過得像現在這樣。

不過,曲芮拒絕了。但她並不是拒絕跟顧義祥離婚,而是說:“現在還不到時候。”

顧玠從她這句話里就聽明白,或許應該如何,曲芮心裏一早就有了計劃。這點,從曲芮已經把顧家的人都陸續換成了自己的人就能窺出一二。

由此,他也就沒有再插手做什麼。

顧玠只是看了顧義祥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倒是徐連看到對方跟別人在一起,望向他的目光掩不住地擔憂。

“沒事,我不在意的。”

他對徐連這般細心體貼,又讓紂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到了包廂,招待很快就送來了茶並點心。包廂並不是全封閉的,前面完全敞開,後面有個小隔欄的門,左右兩邊的檔壁類似屏風,上面還有不少雅緻的鏤空圖案。不過彼此之間並不會打擾,更沒有人做出趴在壁上偷窺旁人這種不雅的事情。

紂繁陪了兩人才坐不久,就見招待進來跟他說了一句話,而後指了個方向。

原來是他的另一些朋友看到他在這裏,就邀他一起過去。紂繁站了起來,說了聲對不住,又囑咐招待好生伺候顧玠,這才走了出去。

包廂里少了一個陌生人,讓徐連情不自禁地放鬆了許多。

他在外人面前不想給少爺丟臉,一直裝得像模像樣,這時候才微微倚靠了人,還忍不住親昵地拉住了顧玠的手,視線沿着顧玠的肩膀,往下面看過去。

坐在上面的好處就是能夠縱覽全景,聽得也清楚,弊端則是看不清楚。

顧玠讓招待先下去了,包廂上有些黑,他也看不太清徐連的神色,不過能夠想像得出來對方現在是什麼表情,於是面孔上也帶了兩分笑意。

“想不想看得更清楚一點?”

肩膀被蹭了兩下,是徐連點頭,同時視線也就不向下看了,改為全心全意地看着顧玠。

“要用手語和我說。”

徐連的手語已經學得差不多了,日常交流是沒有問題的。但他沒有那個意識,每每顧玠問他,第一反應都不能想起來。

不過這也只是時間問題,多鍛煉鍛煉就好了。

被他一提醒,徐連先是伸手用食指在太陽穴的位置轉了轉,再是一隻手向前了一下,而後兩隻手的掌心互相擦過,其中一隻手過後握拳伸出拇指。①意思是想,看,清楚。

比劃完,就見顧玠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徐連繼續比劃:這是,什麼?

“望遠鏡,我教你怎麼看。”

顧玠說著就將徐連拉了起來,讓對方站在了自己前面,將望遠鏡放在了他眼睛的部位。透過鏡片,底下原本模糊的人立刻就清楚了起來,甚至連他們身上的衣服花紋都看得很清晰。

望遠鏡很小,包着小羊皮,做工倒是精緻,享樂派總不吝於在這些方面花心思。顧玠站在徐連背後,告訴他要怎麼調整的同時,還教了對方一句新的洋文。

這樣親密地貼着耳朵說話,讓徐連的注意力根本就集中不了到顧玠的話上,甚至於他的耳朵都越來越燙。

顧玠的唇無意間碰到,說話的聲音頓了頓。而徐連又側過臉,伸手拉了一下他,似乎是在催促他繼續往下說,但給人的感覺,更多是在掩飾此刻的不自然。

遠處,一道視線當兩人站在圍欄處時,就已經望了過來。

周明言自從在船上想邀請顧玠失敗后,回到家玩了一段時間。

可越玩他就越想起顧玠,當初走的時候雙方也沒有留下聯絡方式,他雖然知道對方在洪方鎮,真要這麼貿貿然找過去,未免顯得有些沒面子。就在這個時候,范培之又出現了,他身為商人,自然是走南闖北。

周明言跟他搭上線以後,一來二去,對方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趟來洪方鎮,周明言是作為范培之的朋友,被對方邀請來這裏小住一段時間的。

剛才范培之看到紂繁,讓人去請對方了,現在包廂里只有他一個人。

周明言沒想到,在船上對他視若無睹的人,原來也可以這般溫柔地對待他人。甚至在讓前面的人拿住望遠鏡,他放開手以後,也並沒有避嫌地跟對方保持距離,僅僅是從背後挪到了身側,細看過去,兩人連肩膀都是挨着的。

周明言不太清楚顧玠陪着的人是不是徐連,因為對方的外表看起來和范培之跟他描述過的有些不太像。門口處傳來了動靜,在范培之引見了周明言和紂繁認識以後,前者計上心頭。

徐連對顧玠新送給他的東西簡直是愛不釋手,一直到快散場的時候,都還望來望去。

“好玩嗎?”

徐連意識到要打手語了,但他兩隻手都還拿着望遠鏡,只能又點點頭。

看上去有些獃氣。

“過幾天太陽再大些,我們可以到郊外登山,到時候你還可以拿它看風景。”

洪方鎮這幾天雖然都是晴天,但一直陰陰的,有一種隨時都有可能會下雨的感覺。

果不其然,晚上回到院子沒多久,外面就是一陣劈里啪啦的雷聲。不到幾分鐘,洪方鎮這一片的電就斷了。

顧玠和徐連眼前瞬間變得一片漆黑,雨聲中,也聽不到前院的聲音。

“屋裏有蠟燭,我們點亮就好了。”顧玠拉住了徐連的手,雷打得格外響,對方的身體也會跟着有一些輕微的顫動,他將人帶到了自己的身邊,“別怕。”

蠟燭就收在平常他們寫字的書桌上,顧玠尋着記憶,靠着偶爾閃電的照明走了過去。

稍微摸索兩下,便找到了一節粗粗的蠟燭,是沒用過的,放在這裏以備不時之需。

他從另外的抽屜里拿出火柴盒子來,火柴頭擦過盒子的側面,嗤地一聲,湧出火光來。

顧玠將蠟燭點亮,又澆了幾滴蠟在桌面上,黏住了蠟腳。他在房間裏點了兩根蠟燭,視線才總算是又恢復了正常。

徐連注意到他後來拉開的那個抽屜里還放了一樣東西,是一個景泰藍的鐵盒子,扁扁的,拿來裝煙用的。徐連曾經在顧義祥那裏見過兩次,不過模樣沒有這個的好看。

他倒是沒有想過,原來少爺也會抽煙。他還沒有看過顧玠抽煙的樣子呢,一時眼中也就帶了些好奇來。

“想學抽煙?”

原主其實並不怎麼抽煙,不過現在的人出門在外,或多或少都會帶一包。

徐連又忘了比手語,燭光似乎能將一切東西都襯得更加柔和,連顧玠望過來的眼神也是同樣的。

他愣愣地點了個頭。

顧玠從抽屜里將煙捲盒子拿了出來,從裏面抽出一支細煙來。

他將煙嘴含在了口中,並沒有用火柴點燃,而是又從放盒子的旁邊拿了個打火機。打火機小巧玲瓏,看上去跟一支口紅差不多大。拇指輕輕一按,火舌就從孔里鑽了出來。

顧玠稍微低了頭,紙煙另一頭很快地就有了微弱的光,隨着他吸了一口的動作,光點變亮了些。

而後一股煙霧就從他的嘴裏吐出,空氣里一時都是香煙那種特殊又旖旎的味道。

顧玠好像打破了那種溫柔的壁壘,朝着黑暗與深夜墮下。

他似漫不經意地笑了一下,將煙從嘴上拿下,遞到了徐連的嘴邊。

“只可以吸一口。”

煙嘴有點潮濕,徐連在咬住的時候,外面又打起了一道雷,不久閃電也應聲而至,將他們此刻的身影映在背後那片玻璃櫥窗上。他的背脊有一種恍如被電流擊打的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跟着沒了力氣。

徐連是半靠在書桌旁的,而顧玠正低了頭,一隻手舉着煙,另一隻手撐了桌沿。

煙頭又亮了一下,徐連不會抽煙,理所當然地咳嗽了起來。

顧玠將那支煙從他嘴邊拿開,拍了拍對方的背。

“吸一口以後要吐出來。”

顧玠剛才抽了煙,徐連並不覺得煙味難聞,他咳完了以後看着人,四目相對里,大雨傾盆而至。

是靠在書桌邊上的人主動地摟住了另一個人的脖子……

顧玠沒有拒絕,他的手貼在了徐連的腰上,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徐連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炙熱,被夾在手上的那根煙也在沉默燃燒。就在唇即將碰上的剎那,敲門聲突然響起。

“少爺,太太讓我送了油燈過來。”

顧玠抬起頭,徐連亦是睜開了眼睛。

屋內曖昧的氣氛隨着其儀的話一掃而空,可又不完全是,顧玠摟着徐連的手並沒有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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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那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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