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挨餓第三天
第三章挨餓第三天
几絲鬼氣下肚，林天零滿意地眯了眯眼。
他本是猜想這鬼跟自己聞到的烤紅薯的香味有關，但還沒來及驗證，烤紅薯就被對方毀了。
但沒想到卻因為那鬼的“貼臉殺”實在太有衝擊力，自己沒忍住的吸氣，發現了重新吃東西的方法。
幾縷帶着香甜烤地瓜味的陰氣下肚，不但沒讓他感覺到涼，反而讓他從胃到身體都暖暖的，甚至像是真的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地瓜。
林天零心滿意足，看着魂飛魄散的霉鬼，有些可惜這鬼的鬼氣不太多。
他才吸了幾口，這鬼就像是瓷娃娃一樣裂成粉末了。
還不夠塞牙縫的。
林天零的眼睛微微垂了垂，看到不遠處有人走過，壓了壓帽子，把剛剛懸着的手不緊不慢地放下來。
動作行雲流水，從容淡定。
——他也要去自己頭七葬禮吃席，不對，吸鬼。
【林天零一路走好：看你微信，是同好？不過是路人粉吧，我們在粉絲群的都統一換成黑白頭像了。】
哪怕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和食物的不尊敬。
林天零推斷着。
林天零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轉了一圈，也把公墓、火葬場這些高頻率出現鬼的地方都看了遍。
看着對面發來的消息，林天零的眉毛狠狠一跳，有種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荒謬感。
沒什麼猶豫，林天零立刻作出了決定。
【林天零吃飽了嗎：但是我不想錯過頭七的……靈魂限定返場了。】
林天零看完，皺着的眉毛微微鬆了松。
【林天零吃飽了嗎：我只是想看一下，哪怕是遠遠看一眼也行。】
【林天零一路走好：我仔細想了下你的問題，之前我也是在水逆，但是具體這麼倒霉，是去參加我偶像的葬禮以後。】
——因為從墓地里爬出來的時候，葬禮已經辦完了。
然而他的內心遠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淡定。
【林天零一路走好：其他人好像沒有，估計跟林天零葬禮沒什麼關係。】
這一系列操作下來，再加上林天零那帶着自家人味道的微信名稱，對方基本上相信了他路人痴情男粉身份，終於把地址發給了他。
能從那裏沾上霉鬼，說明那裏對鬼來說風水極佳，而且當時那鬼在跟其他鬼交流，保不齊那地方還會有其他霉鬼。
然而，一整天下來，林天零一無所獲。
不僅如此，這種霉鬼他已經吃過一次，一天都沒什麼免疫排異反應，吸起鬼氣來比較有經驗。
一天下來，林天零越想越覺得這樣沒頭沒尾地盲目尋找不是個辦法，他想了想，打開了許久不用的手機。
他想了想，給那被烤紅薯味的鬼跟着的女生髮了個信息，禮貌地寒暄后，假稱幫對方問問自己認識的真大師，不動聲色地打探着對方從什麼時候開始倒霉的。
此時此刻，林天零興奮到只想轉着圈圈狂奔，甚至有種想要放聲大喊的衝動——
【林天零一路走好：聽說頭七的菜還挺好吃的。】
為了防止漏掉附身的鬼，林天零在路上見到人都要悄悄多看上幾眼。
【林天零吃飽了嗎：對了，其他人葬禮完以後也水逆了嗎？】
【林天零一路走好：別提了，可能是被抽中幸運粉絲把運氣都用光了，不過今天從“粉絲限定頭七靈魂返場”的葬禮回來以後，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
好在隔着網絡看不到表情，網絡上沒有公開的地址，為了能去參加自己的“葬禮”，林天零甚至厚着臉皮發著從自己超話搜來的彩虹屁小作文。
更不用說，能參加自己葬禮的，基本都是親戚朋友和被抽中的粉絲們。
看着自己黑白頭像在聊天框出現的林天零：……就很怪。
但他還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繼續發著消息。
【林天零一路走好：林天零有個活的男粉真不容易，等他走了一個月我們還有個追悼會，到時候姐帶你去。】
他終於自己摸索出來怎麼吃飯了！！！
******
知道怎麼填飽肚子以後，林天零的首要任務是去找鬼。
七天了！
整整七天了！！
但他沒想到，現在這年代，找個鬼居然這麼困難。
【林天零一路走好：早知道我就留下來吃席了。】
林天零轉移了話題，繼續發消息問着自己想知道的內容。
女生消息回得很快，人也爽快，二話沒說，直接加了林天零微信。
他沒忍住，有些擔心粉絲和朋友們，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林天零的眉毛微微皺了皺，跟繼續發著消息。
對方回得很快。
因為剛死，沒什麼經驗，也不太知道陰間規矩，林天零隻能按照自己從影視文學作品中獲得經驗來找鬼。
【林天零吃飽了嗎:我沒來得及參加林天零的葬禮。】
因為兩人聊熟了，發完地址，劉文靜還多叮囑了幾句——
【林天零一路走好：對了，到時候別帶那種口罩吃飯了，容易嚇着人，作為粉絲，別給林天零丟人。】
林天零沉默了。
對不起，好像確實是他給自己丟人了。
*******
拿到地址后林天零沒什麼猶豫，直接去了自己的頭七葬禮。
夜長夢多，他怕鬼跑了。
出來時賓客幾乎都已經散盡，只有大哥和二哥還在忙着。
林天零微微抿了抿唇。
“是我眼花了？”林天零的大哥林思源揉了揉眼，語氣中帶着不確定，“剛剛……我好像看着零零了。”
“估計是想他了。”二哥林元白的語氣帶上了些惆悵。
“沒想到這麼久沒見，”林元白嘆了口氣，“居然就再也見不到了。”
——倒也不是，就是怕再見到了會嚇着。
林天零聽着大哥和二哥的談話，心裏默默想着。
他再次伸手壓了壓帽子，悄無聲息地在牆角站着。
明明是給自己辦的葬禮，結果自己卻像是做賊一般。
“對了，大哥，之前好幾波人都反應咱們給零零買的地這邊鬧鬼。”
“我今天給請了大師過來看看，”二哥林元白想起來什麼，對林思源說著，“我知道你和咱爸媽都不信。”
“胡說。”林思源的臉冷了冷。
看着對方的臉色，林元白立刻知道林思源要說什麼，繼續解釋着：“但這玩意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這怕萬一有哪裏來的孤魂野鬼，萬一再搶咱們給零零的貢品……”看着林思源的臉色稍有鬆動，林元白繼續補充着。
“而且咱們這葬禮也辦了，再多妥帖點肯定出不了錯。”
“行。”林思源的臉色緩了緩。
一向不信鬼神的他思考了一陣，居然破天荒地點了點頭。
提到林天零，林思源的語氣難得柔和：“零零那麼柔弱一孩子，確實容易被欺負。”
這邊大哥和二哥還在閑聊，而兩人口中的“柔弱孩子”林天零，此時此刻已經尋着飯香味找到了鬼。
找了半天，終於見到了一隻鬼。
雖然見到鬼還是有些害怕，但能吃到飯的喜悅讓林天零勇敢向前。
這鬼聞起來帶着自家整的剛出屜的大白饅頭特有的那種熱乎乎的麥香味，不知道是不是餓久了的原因，林天零甚至覺得這味道甚至都不用配鹹菜，干啃這種饅頭都能很香。
“鬼鬼鬼！鬼啊……”
就在林天零正準備對這散發著香軟的大白饅頭味的鬼下手的時候，一聲哆哆嗦嗦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
聽到這聲后，林天零微微皺眉，動作迅速地捂住了來人的嘴，及時制止了對方那聲即將發出的高分貝尖叫。
來人是他少年時期的好友封和玉，兩人已經有幾年沒聯繫了，林天零對他最後的印象，還停留在對方“八字輕，老撞鬼”的這種不靠譜的豪門八卦秘辛設定上。
“別出聲。”萬一把那“饅頭”嚇跑了怎麼辦。
林天零壓低聲音提醒着。
看到有人後，封和玉心裏沒那麼怕了，迅速恢復心神。
“明白，”封和玉腦海中閃現出一系列恐怖片的作死配角，對着對方感激地小聲道謝，“謝了，兄弟。”
因為在國外太久，對方又包的嚴實，封和玉沒沒認出來對方是誰。
但這不影響覺得這個時候還能來林天零葬禮看看的應該都是好兄弟。
封和玉甚至自來熟地跟對方聊起天，他也壓低了聲音，但壓不住語氣中帶着的那一見如故的興奮勁：“誒，兄弟，你居然也能看見鬼？”
林天零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沒多說話。
對面發麵饅頭味的鬼，看着這兩人即將嘮起家常，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他盯着兩人，身子陡然脹大，原本有些模糊的身型變得清晰，露出了一張白中帶青的死人臉。
這鬼驟然出現在兩人面前，直勾勾地用那全是眼白的眼睛盯着兩人，場面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我草。”封和玉沒想到自己回國以後的第三句母語居然就是素質國粹。
林天零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顫，默默退了一步。
“白白嫩嫩的，”這鬼看着兩人後退的模樣，咯咯地笑了幾聲，“看起來應該很好吃。”
發麵饅頭的麥香味中，林天零默默點了點頭。
“你傷過人嗎？”在這讓人忍不住掉雞皮疙瘩的瘮人笑聲中，林天零突然開口問了個不太相關的問題。
“那是當然。”鬼的聲音陰森森的。
看着兩人臉都白了，這鬼臉上的表情更滿意了：“像是你們這樣的，我已經記不清吃掉過多少個了。”
“而且，我一口能吞你們兩個，”他張大了嘴，作出了要把兩人吞下去的動作，聲音笑嘻嘻的，帶着不加掩飾的惡意，“不過……到手的食物，總要慢慢品嘗才有滋味。”
“草草草，完蛋，還是個大惡鬼。”封和玉嘴上瘋狂吐槽着，但是身子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動都動不了。
那張青白的死人臉對着兩人，露出了堪稱恐怖的微笑。
“他他他在看我。”封和玉緊張地吞了下口水，話有些說不利索了。
“他是在翻白眼。”林天零也有點緊張，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嚴謹地糾正了封和玉。
“沒事，”看着封和玉實在緊張，林天零貼心地安慰着對方，“剛剛那鬼張口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
“這鬼扁桃體發炎了，嗓子眼也挺細的，吃人估計挺困難的。”林天零雖然表情淡定，心中也有些打怵。
封和玉：……謝謝，有被安慰到。
“不知好歹！”聽到林天零的話后，鬼聽完拉下臉來，溫度驟降，濃重陰冷的鬼氣瞬間聚集在了他周圍。
外面的窗戶因為這鬼氣，發出類似大風刮過時的聲響。
麥香味的饅頭香在此時此刻到達頂峰。
就是現在——
林天零瞅準時機，在這饅頭香中，勇敢向前一步，深吸一口氣。
“讓我給你點顏色……瞧瞧……啊……痛痛痛！”周身的鬼氣以一種令人恐懼的速度流向林天零，而鬼的表情也變得痛苦無比。
那像是抽筋扒骨般的劇痛，讓這原本神氣的鬼像是撲棱蛾子一般亂撞。
“不——！”
像是感覺自己的鬼氣和魂魄都在逐漸變淡，鬼發出了凄厲的尖叫。
而林天零則是愜意地眯了眯眼，也不覺得這鬼恐怖了，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嘗從鬼身上吸取的新鮮鬼氣。
果然是發麵饅頭味的。
不是那种放了好幾天的乾巴巴沒什麼味道的冷饅頭，而是那種蓬鬆柔軟，熱氣騰騰，帶着些嚼勁和麥香的甜絲絲的饅頭。
林天零心滿意足地眯了眯眼。
他想了想，嘗試着用牙輕輕嚼了幾下這沒有實質的鬼氣，滿口的麥香味立刻帶上了麥芽糖的甜。
只是那隻鬼叫的更慘烈了。
“你說的沒錯，”林天零對着已經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鬼點點頭，已經完全不害怕了，語對着饅頭味鬼點了點頭，“果然還是慢慢品嘗才有滋味。”
鬼：#&%#@……草，好想罵人。
而一邊看完全程的封和玉驚呆了。
他的身子依舊保持緊張的僵直狀態，眼睛眨了眨，大腦一片空白。
看着林天零的操作，一直能說會道的他一時語塞，最後憋出了一句發自肺腑的最高評價——
“卧槽。”
“兄弟，牛逼！”
*******
“這濃郁的鬼氣……”二哥林元白請來的方青大師剛進來就大驚失色。
“不好！要出問題！”
方青大師背上桃木劍，一邊疾步走着，一邊拿出了準備的一摞攻擊符，然後又拿出來一厚摞護身符，遞給了大哥和二哥，神情嚴肅：“這鬼氣太過濃郁，我一人恐怕難以顧全。”
“這鬼……很厲害嗎？”二哥林元白皺了皺眉。
“何止，”方青大師神色更凝重了，“這鬼氣過於濃郁，是長老來都不一定能驅走的水平。”
“驅這鬼需要不少時間，天亮時二位再來看我。”
“若是我重傷，不敵這厲鬼，你們就趕緊跑出去求助我師門。”
聽到方青大師的話，二人的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甚至連不信鬼神的大哥林思源都被這氣氛感染，神色也跟着變得嚴肅了起來。
“二位放心，我會竭盡全力，把鬼驅走！”靠近鬼氣所在方位的時候，方青大師定了定心神，一邊朗聲說著，一邊先聲奪人地撒了一堆攻擊符。
“吾賜靈符,普掃不祥……”
方青大師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開始飛快地念訣。
只是這訣念到一半，就硬生生卡住了。
鬼氣莫名變淡了。
他睜眼，看到了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場面。
眼前的景象實在震撼到讓人過目難忘。
攻擊符的主要作用是爆.破陰氣，把陰氣打散，是最常見的攻擊鬼的方法，天師們畫的攻擊符，會在咒的催動下，向著陰氣最濃郁的地方攻擊。
而方青大師面前，攻擊符攻擊的並不是看不到的鬼，而是對着站在中間的兩人一頓噼里啪啦。
在一個帶口罩的男生的口罩處炸.開的最多。
方青大師：？？？
不僅如此。
方青大師順着兩人的目光向地下看去，這才看到了鬼。
他從沒見過混的如此慘烈的鬼。
這鬼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兩隻手死死地抱着頭，表情痛苦，模樣甚至有些可憐。
這鬼的陰氣也少的可憐，一幅像是遭受了什麼非人酷.刑的模樣。
方青大師看着眼前這離譜的景象，沉默了。
他像是不相信般地搓了搓眼，盯着中間那隻慘兮兮的鬼看了半天。
方青大師對着殘留的几絲鬼氣反覆確認后，表情逐漸獃滯——
他來驅什麼鬼啊。
來給鬼收屍還差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