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發表

第52章 發表

蘇小荊咬了咬下唇,依言站直了身子。

離斷齋的種子對傅回鶴的感情是很複雜的。

它們依賴傅回鶴,信任傅回鶴,就像是對一個帶領它們走下去的大家長一樣。

但因為傅回鶴無法同種子交流,也很少同它們說什麼,更多時候種子們見到傅回鶴的時機,不外乎交易和將它們從契約者身邊帶走兩種。

它們很羨慕後院發了芽開了花的種子們偶爾會與先生接觸,不用一次又一次地被滿心期待地送出去,卻又失望而歸,也不必同它們一樣,大多數時候只能靜靜在靈霧池子裏等待。

蘇小荊自然也不例外。

哪怕因為需要被血餵養的特性,小荊吸引到的契約者很少,但與其他種子不同,失去了血液的餵養,小荊只會越來越虛弱。

也正因為如此,傅回鶴只能選擇一些相對可靠的客人儘可能縮短契約時限,將小荊交易出去。

小荊從未遇到過溫柔以待的契約者,但每一次,它都不曾真正絕望害怕,因為它知道,先生總會來接它。

但蘇夢枕卻給了小荊一個生命中的驚喜與例外,他救活了將死的小荊,給它日復一日的關懷與餵養,教導它那些陌生而艱澀的常識學識,他甚至用自己的姓氏給它起了名字,而後一天一天相互陪伴,生死之際緣分相連,直到它化形成了她。

蘇小荊有了父親,有了一個家。

蘇小荊本以為自己化形之後,可以更好的陪伴在爹爹的身邊,爹爹從前也一直在期待看到她化成人形之後的模樣,甚至為她準備了好看的衣裳,趁手的武器,許許多多上課的典籍宣紙與毛筆……

在蘇夢枕的刻意引導下,小荊並沒有意識到,當她化形失去靈力之後,這些年生命中最重要的爹爹將會永遠離他遠去。

甚至在最後的那段時間,蘇夢枕都將蘇小荊支了出去,沒有讓她親眼看着他離開。

很多話哽在喉間,蘇小荊身側的手糾結緊張之下緊緊交握,最終只匯聚成一句:“我想……我想再見爹爹一面。”

傅回鶴側過身,修長的手指曲起,輕敲了一下身後的結緣屏。

蘇夢枕的生平以一種冰冷的,直觀的文字展現出來,流淌着血與火,文字看似冰冷,卻燃燒着炙熱的理想與豪情。

蘇小荊知道結緣屏是什麼,她撇開頭,刻意不去看屏風上的內容。

她尊重敬愛着蘇夢枕,不願意有一絲一毫的不敬與窺探。

她在腦海中多出爹爹的記憶之後,陡然明白過來,不敢多看,徑直翻到了爹爹向傅先生許願的記憶,之後便憑藉著一腔哀傷與油然而生的衝動,直接闖入了離斷齋。

傅回鶴冷淡平靜的聲音響起:“他已經轉世了。”

“什麼?這不可能!”蘇小荊猛然抬頭,“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會?!”

傅回鶴垂眸注視蘇小荊:“他本就應該早入輪迴,是你留了他太久的時間。”

天道與規則很早就注意到了蘇夢枕這個變數,在蘇夢枕與離斷齋的契約結束后的第一時間,當然便會安排蘇夢枕重入輪迴,走上他下一世的軌跡。

蘇小荊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暗淡下去。

她愣愣站在原地,眼睛微腫,一時間竟有些迷茫,就像是被父親拋下在人流涌動中的孩子。

傅回鶴無聲嘆了口氣。

這也是為什麼,他素來建議種子化形之後選擇馬上投胎,不要保留離斷齋與身為種子時的記憶。

時間的痕迹終究太過沉重,而即使化為人形,保留曾經記憶的種子們在人世間也

很難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位置。

蘇小荊的手抬起按在腰間,那裏纏着一圈暗紅色的長鞭,看上去光滑細亮,做工很是細緻。

手指在鞭身上來回撫摸,蘇小荊的神情逐漸平靜下來,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臉頰還尚且帶着些未長開的稚氣,眼睛是很漂亮的杏仁形狀,五官竟然真的帶着些蘇夢枕的影子。

這是當初蘇夢枕親手為蘇小荊絞編的鞭子,那時候蘇小荊還只是一個喜歡到處翻滾玩耍,每日讀書便是最頭疼煩惱的蘇小荊棘,蘇夢枕卻已經為她準備了將來相伴在身的武器。

事實也的確證明,蘇夢枕沒有錯,再沒有比長鞭更適合蘇小荊的武器。

對於常人而言,長鞭是最難把控練成的武器,缺少一擊必殺的銳利,正面衝突不佔什麼便宜,近身攻擊也很難制敵,唯有出其不意還有些意思。

但對蘇小荊而言,揮舞長鞭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還身為荊棘的時候,是真正的如臂使指。也正因為蘇小荊的出身,她的內力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毒性,雖不致命,卻有麻痹之能,就連武功深厚如蘇夢枕,中招之初都難以避免身體僵硬。

蘇夢枕為小荊選了這柄長鞭,不僅是因為她適合,也因為從小荊口中聽到了身為種子時曾經的經歷,不希望小荊今後徒增命債血孽,在武器上為蘇小荊日後出手留下了一絲餘地。

“我想。”蘇小荊開口,站在傅回鶴身前,抱拳躬身,“還請先生帶我見一見……轉世后的爹爹。”

傅回鶴停頓了一會兒,緩緩道:“每個世界的規則各不相同,但有一條最基礎的,所有世界都會遵守的規則。”

“外來者可遵循契約交易,但不得干預轉世后的命運軌跡。”蘇小荊接過傅回鶴的話說出之後的內容,面色堅定,“蘇小荊明白規矩,還請先生出手。”

傅回鶴的手指劃過桌面,身形自長桌後走出,帶着蘇小荊穿過九曲迴廊,來到迴廊深處。

牆壁之上刻着神秘晦澀的星辰軌跡,有些星芒暗淡,有些璀璨閃爍,而那一扇扇通往其他世界的門,便靜靜等待在飄散着裊裊輕霧的走廊中。

……只有一扇門開着。

傅回鶴曾經帶花滿樓穿過那扇門,去到那個江湖義氣與朝堂紛爭糾葛的時代,去看了看彼時還未曾發芽的蘇小荊與身處權力漩渦之中的蘇夢枕。

傅回鶴抬手一抹,門周邊扭曲着的靈力頓時平和下來。

“想見什麼時候的他?”傅回鶴轉頭問蘇小荊。

蘇小荊愣了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選擇。

她低頭想了好一陣,而後想到什麼,眼神恍惚了一瞬,隨即恢復清明,輕聲道:“……滿月。”

這實在是一個讓傅回鶴意外的回答,他看了一眼蘇小荊。

蘇小荊沒有回答,也沒有解釋。

傅回鶴的手點在門邊牆壁之上的那顆星辰上,指尖靈力涌動,剎那間,兩人身前的牆壁彷彿被夜空吞噬,星河流轉,一顆星星的軌跡被勾勒而出,而傅回鶴的手指,將時間向前稍稍波動了一些。

收回隱隱有些顫抖的手,傅回鶴將手攏在衣袖中,慢聲道:“走吧。”

蘇小荊沒有注意到傅回鶴的異常,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面前的門上,緊跟着傅回鶴的背影邁入那片靈霧之中。

……

蘇小荊睜開眼睛,毫無意外的,身周的一切都被濃烈的霧氣包裹着。

這裏應當是一間房間,蘇小荊看不到任何的細節,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人,只有床榻之上唯一清晰的襁褓。

蘇小荊交握在身前的手緊張地扭了扭,而後努力平穩呼吸走

上前去,跪在了床榻邊的腳踏上。

滿月的嬰孩很小,臉頰已經褪去了黃,看上去白白嫩嫩,眉眼精緻可愛。

蘇小荊伸出手,手指猶豫着來回,不敢碰觸。

原本熟睡的嬰孩卻眼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瞳定定看向床邊的少女。

蘇小荊下意識屏住呼吸,但很快,她並沒有從那雙眼睛裏看到曾經親昵的淺笑與無奈,也沒有那下一句會出口的“又胡鬧”,面前的這雙眼睛清澈而純凈,沒有沾染過任何世俗的塵埃,自然也沒有了蘇夢枕眼中刻入骨髓的疲憊與堅毅。

直到這一刻,蘇小荊才真正明白了輪迴的意義。

她的眼圈紅了,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倔強着不肯落下來。

小小的嬰孩咿咿呀呀着發出柔軟的聲音,忽然,小手從襁褓中掙扎出來,朝着小荊的臉頰伸去。

蘇小荊通紅着眼睛,就像曾經無數次向蘇夢枕尋求安慰一樣,低着頭探去臉頰。

小小的,肉乎乎的手貼在蘇小荊的臉頰邊,蘇小荊一瞬間愣住,嬰孩卻眼睛彎彎露出一個笑來。

“呀……”

那滴眼淚終於還是落下來,劃過小小的手掌,打在襁褓上沒入布料中,暈開濕潤的痕迹。

傅回鶴沒有進去,靈霧自他為中心蔓延開來,所有的時間都被停下,在時間的縫隙中留出一個機會,讓小荊說出未曾出口的告別。

手中的青玉煙斗煙霧繚繞,傅回鶴背對門口長身而立,抬頭透過遮蔽的靈霧看向遠方。

蘇小荊擦乾眼淚,嬰孩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轉而握住了小荊的手指。

柔軟而溫暖。

她凝視着面前的嬰孩,努力揚起一抹笑容,聲音堅定而緩慢道:“爹爹,謝謝。還有……在我心裏,您永遠都是那柄溫柔正直,驚才絕艷的紅袖刀。”

“願您此生相逢安寧世,雙親疼愛,得遇良人……一生喜樂,事事順遂。”

蘇小荊選擇滿月,就是想要給出她最後的祝願,並且在轉世后的爹爹心裏……不留下絲毫痕迹。

先生說得對,爹爹的一生走得太過艱難,他本該踏上新的旅程,是因為她才強留了這些年歲,她也是時候將爹爹送還到他原本應得的幸福和睦之中。

前塵苦痛,皆散消無。

傅回鶴微微側首,自房間中察覺到一絲微弱的靈力波動。

他閉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蘇夢枕身死,蘇小荊身上的靈力定然是已經耗盡的。

但是除卻靈力,蘇小荊的身上還有曾經蘇夢枕給予她的氣運,而當她發自內心想要用分出氣運來祝福嬰孩的時候,天道也自然會回應已經屬於這個世界的蘇小荊。

只是離斷齋的種子到底並非什麼大氣運者,周身氣運的強弱也多少會影響日後的命途。

或許身臨險境,或許遇人不淑,全看蘇小荊日後的應對與選擇。

過了一陣,腳步聲傳來,蘇小荊從房間走出,看向傅回鶴的眼神恢復清亮明澈。

“先生,我們回去吧。”

傅回鶴點頭,濃烈的白霧重新籠罩住兩人,遮擋了所有蘇小荊可以窺探到蘇夢枕轉世身份的痕迹。

兩人離開,被暫停的時間開始前行,床邊端着雞絲粥的婆子眼見看到襁褓中醒來的小公子,正要笑,卻見小公子的手露在外面,隱約可見一抹紅色。

她連忙將粥放到一邊,仔細端詳着,而後鬆了口氣。

“怎麼了?”內間屏風後轉出一個美婦人,眉眼溫和,雍容大氣。

“夫

人,小公子的手上生出一顆紅痣來。”婆子將懷中的襁褓小心放在伸出手的主母懷中,“您看,在這裏,小小的一顆。”

女子看了看,不由笑道:“呀,這樣殷紅的顏色,說不得是前世的情誼,因為太過捨不得而帶了些痕迹來呢。”

小小的嬰孩捏着拳咿呀笑了,虎口處一顆殷紅色的小痣若隱若現。

那是前世曾經握過紅袖刀的手,是攪動過汴京風雲遮天蔽日的手,也是輕輕呵護着小小的紅色種子,教導它發芽開花,長大成人的手。

恩怨過往,最終只化為一顆帶入輪迴的硃砂。

***

傅回鶴沒有帶蘇小荊回離斷齋,而是將她送回了她該在的時間,回到了她與蘇夢枕曾經朝夕相伴的,位於昆崙山下的那座竹樓。

門外的籬笆邊還拴着一匹正低頭吃草的馬匹,尾巴安逸地一甩一甩。

他看向蘇小荊,淡聲道:“今後,就將離斷齋忘記罷。”

蘇小荊才與蘇夢枕告別,轉念便又迎來了與相伴幾百年的離斷齋的告別。

少女緊緊咬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傅回鶴抬手,揉了揉蘇小荊的腦袋,面上褪去了那份永遠理智從容的冷靜淡然,變得柔和了許多:“去吧,從此往後,便是新的生活了。”

“蘇樓主是個很好的父親,他費心思留給你的東西要認真學習,別辜負了他。”

傅回鶴說完,頓了頓,還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來。

蘇小荊卻抬起頭,眼神迷茫又困惑:“先生……我們是不是從前認識?”

傅回鶴的手指一動,收回手:“怎麼這麼問?”

蘇小荊抬手摸着自己的腦袋,想了一會兒,小聲道:“也沒有……就是覺得,剛才那樣的動作和感覺,好熟悉……”

有種依賴而溫暖的安定感自內心深處,自骨血之中絲絲縷縷逸出。

傅回鶴笑了笑,輕描淡寫道:“我們當然認識很久。”

“不是一起在離斷齋走過了近千年嗎?”

蘇小荊覺得哪裏不太對,但又想不起別的什麼,腦袋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模模糊糊的,遙遠空茫得有些失落。

“好了,去吧。”

“我送你走。”

傅回鶴出言打斷少女的苦思,摸了摸蘇小荊的編在一起的辮子,唇角含笑。

紅衣的少女幾次回頭看了好幾眼站在竹樓門前的傅回鶴,最終在傅回鶴催促的眼神中騎上馬匹,勒緊韁繩離開了留着無數回憶的雪山竹樓。

傅回鶴站在原地,側首抽了口煙,輕輕呼出一片煙霧。

身形一轉出現在離斷齋的長廊中,傅回鶴抬手覆上那扇門,靈霧蒸騰,牆面平滑,歸於平靜。

……

“少主哥哥,我真的不行的……不行的……”小小的孩童死死抱着少年傅凜的腿,一個勁的搖頭,臉上滿是膽怯,“嗚,我好怕……”

傅凜和袁青野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袁青野按着太陽穴想了一會兒,眼睛一亮,朝着傅凜無聲說了句什麼。

讀懂這人嘴型的傅凜:“……”

低頭看了看怕地就差蜷縮成一團的孩童,傅凜無奈嘆了口氣,伸手牽住小糰子的手,低聲道:“我陪你進去,好不好?”

孩童抽着鼻子細細啜泣,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向小少年。

傅凜的表情平和,身板挺直,腰間配着劍修入門時的木劍,看上去可靠極了。

“真、真的嗎?”

“嗯,真的。”傅凜耐心道,“相信我嗎?

“嗯!”孩童重重點頭,“少主哥哥最厲害了!”

“有我在,沒什麼可怕的。”傅凜拍了拍小糰子的腦袋,“我陪着你。”

孩童用力攥緊傅凜的手,像是汲取了莫大的勇氣,大聲道:“那,那我也不怕!我想要變得很厲害,特別厲害,想要保護少主哥哥和其他的哥哥姐姐!”

傅凜笑了,再度揉了揉她的腦袋:“好,我等你。”

孩童又蹭着傅凜的衣擺吞吞吐吐了半晌,而後討好地仰着腦袋笑:“那……”

傅凜挑眉,伸出一根手指:“一顆糖果。”

“五顆嘛!”小糰子鼓了鼓腮。

“不行,只有一顆。”傅凜很是堅持,“牙齒會痛的。”

“哦……好的吧。”孩童委委屈屈地應下,而後想了想,試探性地開口,“那出來之後,少主哥哥會帶我出去玩嗎?”

傅凜思忖了一會兒,點頭道:“可以去後山,那邊有很多的小野花,漫山遍野,顏色很多,很漂亮。”

孩童眼睛一亮,主動牽着傅凜的手迫不及待地朝着原本懼怕的山洞走去。

袁青野目送一大一小進入山洞,臉上這才浮現出擔憂。

“就連長老們都沒想到,這一代的嫡系弟子居然會出現天生血煉之體。”身穿蒼色勁裝的男人出現在袁青野身邊,也看向吞沒了孩童和傅凜的山洞,“可憐這麼小的孩子……”

天生血煉之體是註定走血修一途的靈體,與天生劍骨的傅凜一樣,小糰子從出生起,她的命運便已經被寫得一清二楚。

典籍記載血煉之體掠奪之力極為霸道,生來寡親緣,只有陰氣濃郁的遺腹子才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擁有這般體質,血修練成後身化血霧,毒素可麻痹高階修士,來去無蹤,是手段極其詭譎的存在。

也正因為此,血修在人族中向來被批判為邪魔歪道,若有未長成的血煉之體,遇之則斬。

血煉之體血中帶毒,三歲之後便要每三月忍受一次煉血之苦,周身血液倒轉沸騰,魂魄如同被火焰灼燒,若能熬至成年便可一舉進入元嬰期,然而倘若挺不過去中途隕落,便骨肉全銷,化為血水,沒有任何迴轉生死的可能。

這處山洞中放置着一眼天生的陰陽泉眼,是傅氏在外的族人特意從秘境奪取而來,對血煉之體疼痛發作時有很強的緩解作用。

小糰子最信任的少主陪着她從三歲走出一年又一年。

然而最終,她的年歲卻永遠停在了七歲的第六個月。

傅凜在那座小小的墳前放下一束顏色繽紛小花,靜靜站了許久,最終無聲離開。

……

過往的記憶紛紛揚揚襲來。

傅回鶴垂眸看着手中的青玉煙斗,慢慢地,手指開始顫抖。

他劃開空間裂縫,徑直抬步邁了進去。

……

花家堡·花滿樓院中

花滿樓正在嘗試作畫。

眼睛復明之後,雖然有之前的夢境提前熟悉雙眼能視的感覺,但在平日裏看書作畫、或是與人對招時,花滿樓總還是有一絲彆扭的凝滯感。

但這對花滿樓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事,他的耐心向來很好。

寥寥幾筆下去,一道熟悉背影躍然紙上,花滿樓不由走神了一瞬,想起多日未見的人。

正在這時,微涼的懷抱陡然包裹住花滿樓的身體,鬢邊繼而傳來肌膚貼合的觸感。

傅回鶴自身後抱住花滿樓,一言不發。

花滿樓反握住傅回鶴交疊在他身前的手,放下毛筆,沒有多問他

什麼,而是用手指摩挲着傅回鶴的手背緩緩安撫他。

過了一會兒,花滿樓轉過身來,抬手碰了碰傅回鶴的臉頰。

傅回鶴低頭看着他,而後靠着花滿樓的雙腿慢慢蹲下身來,腦袋枕在花滿樓的膝上。

花滿樓的手指滑入傅回鶴的發間,按揉着,給予傅回鶴他無聲索求的溫暖與呵護。

良久,傅回鶴低聲道:“我又送走了一個故人。”

“她會有自己的生活,不被傅氏過往束縛的未來,我看得到……她會活得很好。”

花滿樓垂眸,另一隻手點在傅回鶴的眼角。

那裏正暈開淺淺淡淡的緋色。

“這是我第二次送走她。”傅回鶴扯了下唇角,“好在,這一次只是我們緣分的結局。”

不是她的結局。

“……七童。”傅回鶴喃喃喚道。

“嗯,我在。”花滿樓低聲應着。

傅回鶴握着花滿樓的手,讓花滿樓的手心抵在左胸,低聲道:“它好難受。”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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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你還想看我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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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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