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發表

第46章 發表

【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

傅回鶴如今有了七情,心跳啟復,但“見、聽、香、味、觸、意”六欲皆封。

見之無波,聽之無意,聞之無動,食之無味,觸之無酥,意中無欲,算不得真正的復生。

也正因為如此,那朵花苞雖然因為傅回鶴動心而生,卻無**驅使,只得紅豆大小,輕而易舉便被傅回鶴指使小蓮葉藏掖了起來。

但就算最初幾日花滿樓因為心神被其他事佔據,未曾察覺小蓮葉的異樣,時間長了,原本撒嬌痴纏的小蓮葉忽然變得像某人一樣矜持萬分,怎麼都會發現不對勁的。

傅回鶴腦子裏轉了好幾圈,支支吾吾道:“嗯……可能是,封印還沒有完全解開,鶴鳴劍的狀態並不算太好,所以……嗯……”

當初他對花滿樓說蓮種是他的道種,如今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說,但……

說實話,傅回鶴心知肚明,以花滿樓的聰慧,恐怕已然猜到當日從離斷齋帶走的種子便是他,畢竟離斷齋那麼多的契約者,傅回鶴從來沒有跟在其他客人的身旁,花滿樓是唯一一個例外。

可傅白蓮的臉皮實在薄,只要窗戶紙沒捅破,他還就能繼續揣着明白裝糊塗。

花滿樓夾了一筷子筍尖放在碗中,只輕輕笑了笑,竟沒再追問。

茶杯里的傅回鶴鬆了口氣,強行忽略自己不斷跳動示警的眼皮。

晚膳用完,花滿樓言談舉止都沒什麼異樣,就連吃飯前提起的小蓮葉也沒見他再說什麼,這讓傅回鶴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緩緩放了下來。

過了半個時辰,客棧送了水上來。

傅回鶴之前要水就是考慮到花滿樓到底同他不一樣,在外奔波了一天,總是要梳洗一番放鬆一下的。

花滿樓坐在桌邊,聽到內間傳來往浴桶中倒水的聲音,又聽到傅回鶴將自己泡在茶杯里悠哉悠哉地用手指划水,唇角微勾,輕輕吹了吹方才泡好的茶水,眉眼前掠過絲絲縷縷的熱氣。

待到小二離開,傅回鶴扒着茶杯邊緣抬頭看向花滿樓:“需要我讓水溫一直保持溫熱嗎?可以好好泡一泡。”

花滿樓笑:“靈力的各種用法,嗯?”

傅回鶴哈哈大笑,知道花滿樓指的是他和爾書從前用靈力和兩條腿走遍各個小世界的行為。

但很快,隨着花滿樓放下茶杯,腳步轉入裏間屏風,茶杯里的傅回鶴頓時笑不出聲來了。

巴掌大的小人原本半個身子泡在靈氣蒸騰的水中,隨着花滿樓在屏風后一件一件除去衣衫,傅回鶴也一點一點慢慢滑進水裏,直至水面沒過腦袋,只餘下白色的髮絲倔強地漂浮在水上。

布料一件件劃過小蓮葉的觸感清晰而曖昧,就像是衣袖整個拂過傅回鶴的手臂、臉頰,明明沒有任何的氣味,看不到任何的畫面,傅回鶴常年瑩白若玉的臉色慢慢地,一點點的,染上了粉色,而後越變越深,最終化為難以忽視的緋紅色。

傅回鶴在杯子底吐出一串泡泡,面上的緋色已經開始轉移到耳朵尖。

怎麼回事?

明明以前……以前也沒這麼……

傅回鶴一怔,猛然想起,從前小蓮葉雖然也是他,但同他的聯繫並沒有如今這麼緊密,更別提共知共感。

但現在……

巴掌大小的傅回鶴在杯底翻了個身,腦門磕在茶杯壁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忍一忍,忍一忍……

傅回鶴下意識數着衣衫布料拂過觸感的次數,在杯子底縮成緋色的一小團。

屏風后衣衫摩擦的聲音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水面被破開的水聲。

傅回鶴一口氣還沒完全松出來,一種被溫熱的水流包裹的觸感徑直朝他涌過

來。

屏風后的花滿樓取下發簪,墨色的長發披散在水中,他微側着頭,一下一下撩着溫熱的水花輕輕梳洗髮絲。

手腕上的小蓮葉顫顫巍巍又無助地抱住花滿樓的手腕,隨着花滿樓的動作一下又一下沒入水面。

傅回鶴:“!!!”

明明茶杯里的水溫冰涼,傅回鶴卻覺得整個人都置身於溫熱的洗澡水中,身體的每一處觸感都被溫熱的濕氣籠罩。

就連腦袋也像是被熱氣蒸騰,變得暈暈乎乎。

不行!!

傅回鶴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着急忙慌地從茶杯里翻出來,四肢攤開一小隻趴在冰涼的桌面上,試圖給自己降溫,讓腦袋清醒一點。

非禮勿……勿……

這應該是勿什麼來着?不對,好像沒有這麼個勿法來着……

傅回鶴低低哀嘆了一聲,挪着小身板從已經被焐熱的桌面換了一塊冰涼的位置趴着降溫。

本以為最煎熬的不過於此,然而水聲漸弱了一陣之後,花滿樓從旁側拿了香胰子,而後用手輕輕推開。

傅回鶴:“!!!”

救救我救救我!!!

小蓮葉時不時碰觸到青年肌膚的觸感讓傅回鶴整個人瞬間頭皮發麻,體內靈氣激蕩,巴掌大的小人手忙腳亂地從桌面上爬起,慌慌張張滾到桌邊恢復到原本的身高,碰倒了一連串的座椅板凳。

裏間屏風后的花滿樓聽到動靜,疑惑出聲:“怎麼了?”

“……沒事。”傅回鶴的聲音啞得厲害。

聽到花滿樓繼續沐浴的聲音,傅回鶴僵硬着胳膊腿直挺挺在桌邊坐下,隨手拎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就往嘴裏送,結果被滾燙的溫度燙得連連嘶哈。

“傅兄?”花滿樓再度疑惑發問。

傅回鶴惱羞成怒之下徑直用靈力將茶壺用冰封了個徹底,聽到花滿樓的聲音這才想到這是花滿樓泡的茶水,怪不得他能感知到冷暖,當即有些委屈道:“沒什麼……就,茶好燙。”

花滿樓似是笑了一聲,聲音柔和道:“慢一點喝便是。”

而後緊接着便是小蓮葉無意間劃過肌膚的觸感。

凹陷下去的地方,應當是脖頸處……而後是……

非禮勿想!!

不準想了!!!

傅回鶴雙目渙散,想着想着猛地搖頭,給自己灌了一大杯用靈力降溫的茶水。

……

總算是熬到了花滿樓出浴,外間的傅回鶴已經用靈力凝了一大塊冰,將臉整個貼上去試圖保持清醒了。

雖然他感覺不到冷,但是腦袋好歹可以清醒一點。

傅回鶴低頭搓着被凍得越發僵硬發白的臉頰,便聽到花滿樓的聲音傳來:“傅兄,我忘記準備乾淨的衣裳了……”

“我我去取!”傅回鶴猛然站起身,“你先別出來,免得着涼。”

好在傅回鶴用靈力溫着浴桶,倒也不過是多泡一泡的時間罷了。

傅回鶴劃開空間回去臨安府小樓替花滿樓取了衣裳,拿着拿着,才發現自己居然按照最開始數小蓮葉被衣袖拂過的次數,拿了相同數量,相同類型的衣裳,從褻衣到里衫,再到……

回到客棧,將手中的衣裳自屏風后遞給花滿樓的時候,傅回鶴的眉眼間還殘留着未曾散去的心虛和羞赧。

水聲響起,花滿樓伸出手來從傅回鶴手中接過衣衫,到最後的褻衣時手指明顯頓了頓。

傅回鶴的喉結微動,在屏風后僵硬成了一根大號蓮花棍。

他所有的心神都在拿着衣裳的手指上,感受到手中一空,緊接着便是花滿樓微濕的手指輕輕緩緩地劃過他的掌心。

傅回鶴心中一緊,繼而一麻。

腳下微

動撲回到桌邊的動作甚至急迫到用上了靈力。

茶壺裏的茶水已經涼透,但正適合此時心神不寧,腦袋裏面嗡嗡哄哄的傅回鶴。

花滿樓穿着妥帖,擦着濕發走出來時,便聽到傅回鶴正坐在桌邊一杯接一杯的喝茶,胸膛里那顆心跳得幾乎要奪門而出。

“客棧的茶水味道這般不錯?”花滿樓也走到桌邊,伸手想要從傅回鶴手中接過茶壺,“正好,我也有些口渴。”

傅回鶴強作鎮定,絲毫沒想到胸中尚且不熟悉的急促心跳聲已經出賣了自己,手中靈力蒸騰,倒給花滿樓的那杯茶溫度卻是正正好。

“對了七童,你怎麼還叫我傅兄?聽起來好怪。”傅回鶴乾咳了一聲。

花滿樓輕輕側首,微笑道:“那叫什麼?傅小凜?還是……阿凜?”

傅回鶴心一緊,不由自主又抬手灌了一杯冷茶下肚。

花滿樓認真專註地擦拭着頭髮,傅回鶴看着看着,開始沒話找話。

“爾書也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花滿樓笑道:“外面正是煙火氣,想來應當是去尋些小吃,我給它塞了小荷包,有想要的吃食便買一些,不打緊。”

“哦……”傅回鶴嘴上應着,視線卻不由自主跟着花滿樓發間滴落的水珠滑動,自瑩白滑潤的脖頸處滑落至鎖骨,直至沒入純白的褻衣。

傅回鶴:“!!!”

他猛地站起身:“我去找找它,省的被人一根雞腿就騙走了。”

說完不等花滿樓回答便快步奪門而出。

花滿樓抬手拂過髮絲,手掌純正的內家功法運轉,內力蒸騰間髮絲已然乾爽順滑。

他拎起之前傅回鶴手上的茶壺又倒了一杯茶水,入口茶水冰涼,十分提神醒腦。

放下茶杯,花滿樓勾唇,輕輕笑了一下。

……

自客棧出來,一頭栽進海里的傅回鶴任由冰冷的海水推着他往遠處漂,臉上帶着一種一言難盡又略微上頭的微妙表情。

手指一動,傅回鶴的手在海水中劃過,忽然,他皺起眉頭,自海水中憑空坐起。

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半晌,傅某人將臉埋進手心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嗚咽。

六欲之一的觸欲,解開了。

想起日後可能會再度重現方才的種種,漂在海上的傅回鶴欲哭無淚。

——他現在去把七童手腕上的那支蓮葉撅了,還來得及嗎!

***

與正漂在海上心緒糾結的傅回鶴不同,花滿樓閉上眼便沉入了夢境,心神穿過層層疊疊熟悉的霧氣,睜開眼,便來到曾經見過小傅凜的那處院落中央。

樹上的梨花仍舊開得清麗多姿,院中的小糯米糰子卻不見了蹤影。

花滿樓並不着急,而是一點點路過院中的一景一物,從中找尋着小傢伙成長可能留下的痕迹。

“哥哥?”一道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來,十一歲的小少年自院外走進來,看見花滿樓便是眼睛一亮。

“方才我就在想,哥哥應該也快要來了。”

少年身穿月白色錦服,手中拎着一柄木劍,劍眉星目,正是五官還未曾全然長開時的傅回鶴模樣。

花滿樓已經知道自己曾經見過的小糯米糰子和面前的少年並不只是單純的夢境,而是傅回鶴被封在祭壇中的七情六慾。

隨着七情的解開,小糯米糰子所代表的七情回到了傅回鶴的魂魄中,還留在封印中的,便是被六條鎖鏈封住的屬於傅回鶴本應生來擁有的**。

花滿樓注視着面前身形若松的少年,緩緩而笑。

少年傅凜比起小糯米糰子多了些內斂堅毅,行為舉止間不再似從前小糰子一樣嬌憨可愛,取而代之的是傅氏少

主本應當有的灼灼風華。

眉眼帶着天之驕子的傲然,也夾雜着劍修的銳氣鋒芒,正是少年意氣風發之時。

這讓花滿樓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好似真的曾經陪着傅回鶴走過一程的錯覺。

少年傅凜將劍隨手插|進院中的兵器架上,走到花滿樓身前時表情有些不知該如何相處的遲疑,卻又帶着喜悅開懷的笑意:“哥哥想要去看一看傅氏族地嗎?”

“唔,不過在這之前,哥哥需要去測一測靈根。”

花滿樓聽到某個陌生的字眼,不解側首:“靈根?”

腦中靈光一閃,花滿樓想起之前傅回鶴提起袁青野時曾說過的傷勢,袁青野曾經是天靈根的人族,卻因為被人奪走了靈根才奄奄一息被小姑姑撿回了傅氏。

“對。”少年傅凜自然而然地牽起花滿樓的手,引着他朝向院子外走去。

“蒼山境中,有天賦的人族體內都生有靈根,哥哥從前便能與離斷齋花草通靈,想必靈根天賦十分卓絕。這裏的傅氏族地是當年自祭封印的傅氏族人記憶所化,傅氏一族所有的藏書典籍皆在於此。”

“師父給哥哥靈果的深意便在於此,若論引哥哥入道,再沒有比這裏更適合的地方。”

花滿樓想了想,問道:“若是如此,今後是否我也可以親手做出一方靈器?”

小少年的個頭要矮一些,他聞言抬頭看着花滿樓良久,忽然一笑:“是因為他的煙斗毀了,所以哥哥便想要做一樣定情信物送給他嗎?”

“嗯,是呀。”花滿樓面上的笑意和暖,沒有絲毫忸怩遲疑。

小少年鼓了鼓腮:“啊,雖然觸欲被他收回去了,但是其他的可還在,我好嫉妒哦……”

“他真的是慢慢吞吞的,我在祭壇裏面看得都急!”

花滿樓抬手揉了揉小少年的腦袋,表情很是溫柔,像是在說什麼稀疏平常的話:“辛苦小凜,唔,我再催一催他?”

小少年張了張口,嘶了一聲,輕咳着嘟囔道:“那什麼,其實也不用太催……海水還挺鹹的……”

花滿樓挑眉。

某個說是要去找爾書的人,原來是害羞到跳進海水裏去了么?

小少年意識到自己戳穿了什麼,到底年紀大了些,沒有小糯米糰子的幸災樂禍,當即轉移話題道:“呃,其實靈器本身的雕刻並沒有多難,難是難在最後引靈入器的那一步,只要能做到引靈,鍛造者本人的境界倒並沒有那麼重要……”

當年傅氏在蒼山境妖族中地位斐然,傅氏族地也十分大氣古樸,絢麗震撼。

一座座石橋橫跨在懸於空中的亭台樓閣之中,流水潺潺,雲霧繚繞,陽光灑下儘是瑰麗奪目之景。

偶有鳥獸啼鳴,遠遠將翻滾的雲海接引而來,盤旋不去。

一大一小就這麼牽着手,路過時光已然摧毀殆盡的青磚黛瓦,路過曾經族人喧鬧的廳堂迴廊。

路過着,就連傅回鶴自己已經許多許多年都不敢回憶的少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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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你還想看我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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