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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說話總是帶着一股漫不經心的意味,似乎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不僅是不在乎她說的話對別人會有什麼影響,也不在乎別人聽到她這句話會不會起殺心。
場上萬馬堂堂主馬空群邀請的其中幾人此刻臉色都不太好,馬空群臉色看不出來,他也許是在思考,面上沒有一點表情。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姜棠以及傅紅雪。
傅紅雪一如既往的沉默目光冷冷的落在公孫斷身上,姜棠抱着手臉上笑意盈盈,但是沒有人知道笑容背後,會不會下一秒就是一個人被殺死。
馬空群笑一笑,問道:“想必這位便是傅公子吧,這三位是。”
姜棠毫不客氣:“不請自來的人。”
馬空群臉上的笑意似乎都快維持不住,他努力露出笑容準備招呼着坐下:“快快快,加三張椅子,讓這三位也坐下吧。”
姜棠轉轉笛子,完全沒有坐下來的意思,反而是一直站着,就算是端了椅子過來也沒有坐下。
公孫斷的臉色完全沉下去,他衣衫下的肌肉已經崩緊,刀也被微微太高,隨時準備攻擊,但是姜棠完全沒有任何害怕的意思,甚至不客氣的說,這世界上還沒有會讓她害怕的事情。
馬空群似乎也準備打破表面的平和,他的話中夾槍帶棒的:“十八年前神刀堂被人滅門,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昨日我萬馬堂也是雞犬不留,也不知是不是十八年前的兇手又找上萬馬堂了。”
葉開有些好奇,他詢問道:“為何要找上萬馬堂?”
“閣下有所不知,神刀堂的每一個人都是萬馬堂的兄弟,萬馬堂的每一個弟兄都在盼望有一天為神刀堂報仇雪恨。”
馬空群臉上看上去有些遺憾:“只是十八年,我們還未查到兇手,兇手卻已經找上門來。”
葉開臉上一如既往的帶着笑意,他淡淡道:“若我是兇手,今日比不可能來到這裏。”
這句話已經是挑破了,他們都猜測是十八年前的兇手的後代找了過來。
姜棠揚揚眉:“也並不是只有神刀堂滅門兇手才會找上門來。”
“閣下何出此言?”馬空群若有所思。
“若只是單純的想要宣揚正義的人呢?”
笛子不斷地拍打在她的手心,在略顯安靜的萬馬堂中這聲音格外的清晰,這沒一下彷彿也打在本就心虛的人身上,馬空群額頭上不住的冒出冷汗。
“正義之士找的不該是當年滅門神刀堂的人嗎?為什麼是找萬馬堂的?”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誰知道會不會是萬馬堂的人做了什麼呢?”
姜棠這話一出不僅是公孫斷氣,馬空群一直維持的人設也差點崩塌,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變了臉色,在場的恐怕除了正對者的姜棠三人沒人看清楚。
公孫斷完全忍不了這話,他手裏得到重重的抬起,似乎是想要直接打在姜棠身上,但是刀落下去的時候卻發出一聲錚鳴。
是刀打在了姜棠的笛子上。
笛子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公孫斷的刀卻出現裂痕。
他剛想把刀收回,誰知道一抬起刀便碎成幾塊掉在地上。
“好笛子!”葉開忍不住稱讚。
馬空群臉色一變,他毫不客氣道:“難不成閣下便是當年殺害神刀堂兄弟的兇手的後代?!”
“後代按照你的說法不應該是用刀的嗎?怎麼連我一個用笛子的都開始懷疑了,難不成是殺的無辜人太多?你自己都不知道來找你報仇的會是用什麼武器嗎?”
馬空群不接這話,他一直以來的人設都不允許他被這句話“抹黑”。
花滿天、雲在天、公孫斷的臉色俱是一變。
“閣下可不要污衊好人。”
姜棠輕聲笑,她是真的覺得這個場景過分的逗人,好人能用在馬空群身上?
姜棠似乎不想廢話,她扯過一張椅子,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她翹起二郎腿,手肘撐在膝上,手掌托着臉緩緩道:“難不成傅紅雪不打算出手嗎?哦,不對,應該是葉開,畢竟葉開才是真正的,白天羽的後人。”
這話不僅讓馬空群震驚,葉開和傅紅雪更是震驚,傅紅雪的眼中第一次出現除了冷意之外其他的意思,葉開臉一沉:“這是什麼意思?”
傅紅雪也同樣的盯着姜棠。
姜棠背靠在椅子上,完全不管三人的急切慢悠悠道:“不過是查萬馬堂堂主的時候,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些秘密而已,比如萬馬堂堂主馬空群當年嫉妒自己的結義兄弟白天羽,把他以及白天勇十三人在梅花庵殺害。”
“順着再一查我僅發現,白天羽的後人是叫葉開,但是某一部分人卻以為他的後代叫傅紅雪,由此我知道了另一件秘辛,你們若是想知道這件事……便想想這個消息的多少錢。”
傅紅雪死死的握住刀,他的肌肉一塊一塊的繃緊,手中的青筋暴起,他一直以來活下去的目標便是為父親報仇,二十餘年,他每天都要聽着耳邊有人讓他報仇,報仇這兩個字幾乎已經完全刻進他的身體,他便是為報仇而活。
可是今天卻有人告訴他,其實他的父親不是白天羽,這讓他根本無法接受,也讓他一下喪失了目標
葉開端起一杯酒一仰而盡,馬空群盯着傅紅雪和葉開二人似乎已經準備好攻擊。
傅紅雪和葉開都知道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而且這件事情還有待考證,若是真如姜棠所說當年馬空群因為嫉妒殺害神刀堂堂主白天羽,那有可能是白天羽後代的他和傅紅雪恐怕都要被馬空群報復。
馬空群這人老謀深算,只怕是準備頗多。
姜棠饒有興趣的望着葉開和傅紅雪,一個人的刀是救人的刀,一個人的刀是殺人的刀,在她告知真相的情況下,救人的刀會殺人嗎?
或者說,殺人的刀還會繼續殺人嗎?
傅紅雪此刻無疑是痛苦的,他想要殺死馬空群,可是他又以什麼理由殺他呢?以被錯養的孤兒的身份去復仇嗎?
姜棠仰着頭,纖長的脖頸就暴露在這些人面前,若是有人想殺她,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但是沒有人敢動手。
先不說姜棠本身的實力,就說站在她兩旁,宛如兩個活閻王的人看上去就不好對付。
等半天萬馬堂還是一片寂靜,沒有人動手,也沒有人說話,姜棠懶懶的又坐直身體,身體也微微有些傾斜,頭靠在葉孤城的手臂上,眼睛將閉未閉。
“你們再不動手,我都要睡著了。”姜棠看熱鬧不嫌事大,打個哈欠又努力睜着眼睛看。
傅紅雪的手抬起,很明顯的,他已然準備動手。
姜棠卻等不及他動手,她這人善良的很,也不想讓別人為難,也沒興趣看別人痛苦。
於是傅紅雪還沒真正出手,一支笛子已經直接飛向馬空群的臉。
馬空群還沒反應過來,公孫斷也反應不過來,笛子直接砸在馬空群的臉上,隨後又彈回姜棠的手中。
馬空群很快就感受到鼻子,側臉都有一股熱意在順着整張臉瀰漫,隨之而來的就是癢意,這種癢是從骨頭裏面傳出的,所以不管他怎麼抓也只是讓這種情況更加嚴重,很快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都開始模糊,還在發燙,好像他的眼馬上就要被燙熟。
他想止住這種疼痛,死命的按着眼睛,但是沒有一點用處。
幾乎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就已經在地上打滾,公孫斷怒不可遏,但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出手,因為在他準備去救馬空群的時候,就已經被葉孤城一劍殺死。
姜棠轉頭面向葉開和傅紅雪道:“你們想清楚要不要知道真相了嗎?”
葉開沉默半晌,把身上的銀子全部拿出來,傅紅雪也是沉默的拿出銀子:“想。”
兩個人異口同聲,一個人的聲音沙啞,一個人的聲音清晰,但是兩個聲音混合在一起忽然又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的更沙啞,誰的更清晰。
“嗯……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白天羽的夫人嫉妒花白鳳,也就是你的親生母親。”
說到這裏姜棠還指指葉開才繼續道:“所以把你和傅紅雪調包,讓花白鳳以為自己的兒子是傅紅雪,而你……你們對自己的經歷肯定是清楚的,就不用我繼續說下去了。”
姜棠覺得自己還是有點人生導師的屬性在身上的,不過是專指戳人傷疤,雖然她說的這些傷疤也算是讓他們人生清楚一點吧,也算符合人生導師的其中一個條件。
“走吧。”
姜棠欣賞一會兒葉開和傅紅雪的臉色,隨後抬起頭對着葉孤城道。
三人轉頭走出門,剛才還有一點交集的人被遠遠甩在身後。
不過很快葉孤鴻也被兩人甩在身後,不過他也早就準備出大漠之後四處歷練,所以也並不在意,他也在心中計劃着之後去哪兒。
“為什麼你剛才忽然要管他們的事情。”葉孤城終於忍不住開口。
姜棠摸摸下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起另一件事:“我們快點走吧,我想吃薑糖。”
“嗯?”
“我想試試,和我名字同音的東西,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