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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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前的人一臉嚴肅,眸色認真,不似白天裏不以為然拒絕的態度。

虞眠注視着江舟的眼睛,沉默片刻道:“好。”

話落,她轉身走到桌前,放下手裏緊握着的燭台,似是卸下了防備。

房間裏陡然一靜,江舟已經達到了此行的目的,便沒打算再留,免得被人發現。

“那就說好了,我明日就來提親。”

“且慢。”

虞眠定定望向她,輕聲道:“朱雀街上的秦家酒閣隔壁有一家青雲書肆,往後你若再有事尋我,便讓書肆的人來送本書,我收到書後自會去酒樓找你。”

她深知以江舟的身份,想進尚書府是不容易的。

便想着可以約定一個暗號,總好過這個人每回等到深更半夜來跳牆。

聽了虞眠的話,江舟點點頭,暫時看來是個好辦法。

隨後,江舟便悄悄離去。

虞眠沒有問她為何改變主意,她也沒有提孩子的事,兩個人默契的只談合作,不欲再多糾葛。

次日,江舟便提前下衙,來到戶部尚書府。

不出意外的,虞尚書還是不見人。

直到管家憂心忡忡地來報。

“江編修說是來提親的,還說…”

“還說什麼?”虞尚書斂眉,一個寒門讀書人,就算混進了翰林院,沒有靠山,沒有人脈,熬到老也還是個小編修。

這種人多了去了,也敢妄想他的女兒。

管家遲疑了一下,原樣複述了江舟的話:“江探花還說他與小姐情投意合,說老爺您去問過小姐便知該不該見他。”

情投意合?

虞尚書神色一沉,吩咐道:“去把眠兒叫來。”

他倒要看看是怎麼個情投意合。

虞眠來的路上就聽管家說了爹爹為何找她,所以在進門后便主動交代:“江舟與女兒確實情投意合,還望爹爹成全。”

虞尚書心情沉重地打量着女兒,皺眉道:“少胡言亂語,往後莫要與他再來往。”

一個小小的探花郎,哪能配得上他們虞家。

以女兒的姿色,是要入主後宮的,他是要做國丈的,怎會把一個探花郎看在眼裏。

虞家不像一般士家顯貴出身京城,關係盤根錯節。

他是外地調往京城的三品大員,雖然也是一方士族,但跟這些京官相比還是差了許多。

虞尚書自打進京后便存了把女兒送進宮的心思。

與其費勁心力再去經營靠不住的人脈,不如直接攀上皇家。

這叫一步登天,而女兒的傾城之姿,就是他的底氣。

男人哪有不愛美的,聖上也是男人。

他覺得做國丈的希望很大,所以絕不能出差錯。

虞眠料到了爹爹會如此,便垂首道:“女兒已經懷了江舟的孩子,求爹爹成全。”

說著,她跪到了地上。

虞尚書神色微僵,面容飛快地扭曲了一下:“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虞眠抬頭,迎上爹爹盛滿怒意和失望的視線,重複道:“女兒已經有了身孕,求爹爹成全。”

如此一來,她就再無可能進宮了。

虞尚書呼吸一沉,盯着女兒的臉,咬牙道:“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前些日子去找韓神醫把過脈了。”

韓神醫是何人,虞尚書自然知道,既然如此,那就錯不了。

他忽地仰頭,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沉沉道:“此事除了你們二人,還有誰知情。”

虞眠眼帘一顫,輕易就猜到了他的意圖,她眼神黯了黯:“韓神醫的醫館中,上下皆知,樓上樓掌柜也知,我們常去的青雲書肆,也都知曉。”

她有意這麼說,為的就是打消爹爹眼裏那一閃而過的殺機。

為的就是告訴爹爹,紙包不住火,想滅口把事情壓下來是不可能的。

虞尚書雙目一瞪,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從無害人之心,但若害死一人能來換潑天的富貴,有何不可。

可是,眼下所牽涉的人卻不是一個兩個,韓神醫的醫館,青雲書肆,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能輕易解決的。

虞尚書並不知自己被一向乖巧的女兒糊弄了,此時的心情就像從雲端上跌了下來一樣,跌醒了他做國丈的美夢。

“混賬,你太讓爹爹失望了,滾出去,讓那個江探花也滾出去。”

盛怒之下,虞尚書只想一個人靜靜,不想看見任何人。

虞眠默默起身,走出門去,朝守在院中的管家道:“把江探花請進來,吩咐府里的人,以後見到新姑爺不許攔着。”

管家嘴巴一張,滿臉驚訝,新姑爺?

新姑爺!誰?那個江探花?

天哪!

他回頭看了眼房中背對着院子的虞尚書,恍恍惚惚地去吩咐了。

小姐等到年二十二終於嫁出去了,不是嫁入皇家,而是要嫁給新科探花郎,一個寒門出身的小編修。

這事情怎麼聽怎麼覺得玄乎。

可是又由不得他不信。

小姐的聲音並不小,門又開着,老爺肯定聽到了。

聽到了卻沒有任何錶示,那就是默認了!

這消息也太驚人了。

同樣覺得驚人的可不止尚書府眾人,次日一早消息幾乎傳遍了京城,那可是第一美人虞眠。

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虞尚書不是一心想把女兒送進宮嗎?

怎麼到頭來許給了一個小編修。

就算那個江舟貌比潘安,俊美無儔,可也只是一個小小探花郎。

虞眠糊塗看上探花郎的樣貌還能說得通,可是虞尚書也糊塗了嗎?也看上了探花郎的長相?

不然,還能看上什麼?

然而驚人的不止於此,在江舟提親成功的消息剛傳開后,宮裏就降下一道聖旨。

戶部虞尚書辦事不利,貶為平蠻州南玉縣縣令。

平蠻州南玉縣,那是南方荒蠻之地,跟發配邊疆沒什麼差別了。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落在了江舟身上。

這個新科探花郎才攀上了尚書府的高枝,樹就倒了,婚事還能成嗎?

這種時候,哪怕江舟退婚,大家也不會覺得意外,還會認為是理所當然,趨利避害,人之本性。

臨近下衙,胡言州看着不慌不忙的江舟,走了過去。

翰林院眾人頓時豎起耳朵,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

“江編修,虞尚書被發配到平蠻州了,你跟虞眠的婚事?”

“婚事怎麼了?”江舟抬眉,婚事當然不能退,至少不是在這個時候,她等的時機才剛到。

胡言州耐着性子道:“虞家都倒了,你難道不想退親嗎?”

他也在等這個時機,等虞尚書被貶,虞眠孤立無援,他再不計前嫌納虞眠入府,還愁抱不得美人歸嗎?

誰知道中間殺出個程咬金來,在這麼要緊的關口,江舟竟然提親了,虞家還答應了,他如何再淡定。

江舟盯着他看了片刻,平靜道:“為何要退親,我對虞小姐之心天地可鑒,江某此生只會有一個妻,不論她出身如何,家境如何。”

換言之,就是她不會因為虞家失勢便棄虞眠而去。

豎起耳朵的翰林院眾人:江編修大義啊,重情重義啊!

胡言州一愣,忽然忘了該說什麼。

江舟無意與他多言,見下衙時間已到,便離開了翰林院。

卻不料剛回到酒樓,就看見不知何時守在門外的虞眠。

進門后,虞眠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銀票:“你可以去虞家退親了,免得拖久了再被牽連。”

對於爹爹被貶,是她沒有料到的。

如此一來,跟江舟的約定也就沒有必要了,不過既然是約好了的交易,她不會因為變故而反悔,所以今日是特意來付銀票的,從此兩清。

誰知江舟並沒有去接銀票:“若是此時退婚,虞小姐恐怕會有很多麻煩,我對此事另有打算,再等些時日吧。”

她要的就是被牽連,最多不過是被貶為白身,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虞眠不解,仍舊遞着銀票:“我們雖然是各取所需,但我並不想因此害你受牽連,婚事到此為止吧。”

江舟搖頭,雲淡風輕道:“虞小姐說錯了,我們是各取所需不假,但我所需要的還沒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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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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