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3. 倖存者

Ch23. 倖存者

《我靠美貌稱霸橫濱》

文/系田

太宰和咲樂的手腕都有明顯割傷,咲樂尤其嚴重,一些神經幾乎斷裂。

赤羽優幫忙止血,又通知急救和織田作,等目送兩人安全上了救護車,就獨自到警察局報案。

松田陣平趕到時,赤羽優剛做完筆錄,他捧着杯熱水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赤羽。”

赤羽優聽到聲音,露出張比紙更白的臉,原本豐潤飽滿的唇上佈滿了斑駁的咬痕。

“松田警官。”他勉強笑笑,“能麻煩你送我去醫院嗎?我想看看他們的情況,但打不到車。”

赤羽優說話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很空,注視着陣平卻像在看一片虛無。

陣平的心緊了緊,他太熟悉這種眼神了。

無數遭遇了變故的受害人在被問詢時就是類似的模樣。

他考慮着措辭對赤羽優說:“你太累了,今天就跟我回家休息。我們明天一早一起去醫院好嗎?”

赤羽優沒說話,驀地捶了下自己的膝蓋。他搖搖晃晃站起來繞過松田陣平,徑直朝門口走去。

陣平見狀趕忙拽住他,“好我知道了,現在就去。”

“……嗯。”

赤羽優的衣服很臟,他跪在地上幫太宰和咲樂止血,白色的褲子都被血水染成了淺紅。

好在松田陣平為了應對突如其來的加班,有在車上備一套乾淨衣物的習慣。

他把衣服遞給赤羽優,赤羽優等了會兒見他不下車,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幹嗎?都是男孩子,換衣服還要避着人這麼麻煩?”

松田陣平故意這麼說,因為看赤羽優情緒不好,想逗逗他。

要是往常的赤羽優估計會當場跳起來,不過今天他只是沉默了會兒就動手脫起了衣服。

“!”

松田陣平眼角的餘光只看見一片過分白皙的肌膚,他太陽穴猛地跳了一下,被猛獸追趕般爭分奪秒下了車。

他“砰”地關上車門,大聲吼道:“就算都是男孩子,你也要注意點影響啊。”

“……”

回應他的是沉默。

松田陣平拿了根煙抽,火星在他的手指間明明滅滅,讓晚上的停車場顯得更加陰森可怖,穿堂風在耳邊呼嘯,就像身處一個野獸的血盆大口,隨時要被吞噬殆盡。

過了好一會兒,赤羽優搖下車窗探出頭:“我穿好了。”

“噢。”松田陣平掐滅根本沒吸幾口的煙,上了車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對赤羽優而言,大得離譜。

寬鬆的T恤下擺垂到了大腿中段,他的手還緊緊攥着褲帶,彷彿怕它掉下去似的。

這是松田陣平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對方只有十五歲。

而且因為在貧民窟長大的關係,身形比一般的十五歲都要瘦要小。

但自己偏偏說服了赤羽優成為卧.底,在危機四伏的極樂教呆了這麼久。

他都幹了些什麼啊!

松田陣平煩躁地撓撓頭,抽出皮帶遞過去,“你還在長身體吧,多吃點,別瘦得被一陣風吹跑了。”

皮帶不小心打到了赤羽優的膝蓋,他當即倒吸口冷氣:“嘶—”

松田陣平狐疑地盯着他:“怎麼了?”

“沒什麼。”

但這種拙劣的謊言怎麼可能逃過陣平敏銳的眼睛?他不顧少年反對捲起了褲腿,一大片淤青映入眼帘。

陣平的呼吸一頓,“等着,我幫你買瓶冰水上來。”

他還沒拉開車門,被赤羽優眼疾手快拽住,“別麻煩了,我不疼。還是趕緊去醫院吧。”

黑暗裏少年的眼神很執拗,讓陣平莫名無法拒絕。

他感覺對方就像汪洋里漂浮的木筏,隨意一個小浪就會變得四分五裂。

陣平不知道怎麼把破碎的小船拼好,他向來不擅長安慰別人,只能幹巴巴地說:

“好吧,但你別再虐待自己了。這不是你的錯。”

陣平想起赤羽優在警局時狠狠敲自己膝蓋的樣子,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

“童磨呢?你們派人抓了嗎?”赤羽優冷不丁問。

陣平本來不想這麼快追究案情細節,赤羽優已經做過筆錄,情緒還沒平復,任何相關問題都可能進一步刺激到他。

“童磨呢?你們會去抓的,對不對?”

沒等到陣平的回復,赤羽優又問了一遍。這次他的語速更慢,吐字更清晰。

“……”

陣平暗自嘆了口氣:“對,根據你的證詞‘倉庫的鑰匙只有他有’,怎麼也能拘留他48小時。”

“不夠。”赤羽優喃喃道,他猛地轉頭看向陣平,“如果咲樂有事,我就要了他的命。”

赤羽優的表情冷靜中帶着扭曲,像地獄裏飽受折磨的惡鬼那麼可怕。

饒是見多了兇惡之徒的陣平也被嚇了一跳,他感覺赤羽優被自己包裹住的手弓成拳頭,緊緊掐進了肉里。

“那你告訴我,在案發現場有沒有發現兇器?”

赤羽優的筆錄里並沒有提到這部分,但倉庫在他進去前是反鎖的,四周都沒有窗,相當於一個密室。

那兇手是怎麼把造成割.腕慘劇的兇器丟掉的呢?

而且,找不到兇器,他們也不能將罪犯繩之以法。

聽到這話,赤羽優眼裏熊熊燃燒的火光“噗”地滅了,他像個失去生命氣息的漂亮人偶,木然地轉過了頭,“對不起,我沒看見。”

“……”

接着,一路無言。

直到醫院門口,陣平要和赤羽優一起進門,被他展開雙臂攔住。

“松田警官先別進去了吧?織田是港口Mafia,你的身份有點敏感。等咲樂醒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確實如此。

港口Mafia和警察本來就水火不相容,更別提是他松田陣平。

“那你有事找我,我一晚上都會在外面等着。”

“好,謝謝。”赤羽優鄭重地鞠了個躬,轉身跑進門裏。

他的褲腿太長,跑兩步就會不聽話地掉下來,他索性卷到小腿的位置,問諮詢台的護士借了兩根回形針固定。做完這一切,他心虛地朝門口投去一瞥,幸虧陣平沒注意到。

他鬆了口氣,一溜煙跑沒影了。

隔了一會兒,假裝看錶的陣平抬起了頭,看着赤羽優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

他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個禽.獸。

*

不幸中的萬幸,咲樂手術成功,輸了好幾袋血,總算穩定了體征。

赤羽優到了二樓,男孩子們在走廊瞌睡,一見到他爭先恐後地圍過來:“赤羽姐姐,你怎麼這麼慢!”

赤羽優沒說自己多忙,而是溫柔地揉了揉他們的腦袋,“對不起啊,咲樂和大叔呢?”

“咲樂麻醉還沒過,大叔在裏面陪着。嫌我們吵,把我們都趕出來了。”

男孩們一邊說一邊不滿地鼓着腮幫子,紅通通的眼睛很像可憐的兔子。

“那就先讓咲樂好好休息吧。”

“赤羽姐姐不進去看看嗎?”

一聽到這話,赤羽優臉上的笑容倏地淡下去。

他該怎麼面對織田作責問的眼神?該怎麼直視咲樂包紮后的傷口?

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正在這時,中原中也拎着大包零食走了上來:“先到先得,晚的沒了別哭。”

他輕易用食物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幫赤羽優解圍。

“吃根棒棒糖嗎?草莓味的。”

“謝謝。”赤羽優小心翼翼把糖收進了口袋。

中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一會兒陪你進去。”

說話間,咲樂病房的門開了。

織田作一臉疲憊地走出來,“你們幾個在吵……小優,你來了怎麼不進門?”

“我……”

沒等赤羽優說完,織田作快走幾步一把抱住他。

中也:“!”

“真是太謝謝你了,醫生說要是再晚一步,神仙也回天乏術!”

但咲樂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沒能及時發現也是我的錯啊!

赤羽優很想這麼說,但織田作抱得實在太緊,讓他連呼吸都困難。

“好了好了,沒看見他快被憋死了嗎?”中也滿含醋意地分開了他們。

忽然,咲樂微弱的嚶嚀聲傳到眾人耳朵,他們面上一喜,不約而同地衝進病房。

“咲樂,你醒啦?有哪兒不舒服嗎?”織田作把女孩扶起來,貼心地在她腦後墊了個枕頭。

咲樂失血太多,臉和嘴唇都蒼白如鬼。好在她精神不錯,笑眯眯地掃視病房裏的大家,目光觸及赤羽優時忽地一頓。

織田作見狀,把赤羽優拉到她的床邊,“就是你優姐姐救的你。她忙前忙后可累了。你好之後可得請她吃大餐噢。”

幾個孩子裏,就數咲樂和赤羽優關係最好。

因為都是“女孩子”,摟摟抱抱少不了。

原本織田作只是希望咲樂能惦記着大餐,努力康復,沒想到女孩聽到這話臉色驟變。

她猛地往被子裏躲去,手背上輸液的針都差點滑落。

“不,不要和她一起吃飯。她會殺了我的!”

眾人:“!”

織田作臉色一變,尷尬地笑笑:“你在胡說什麼?小優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本來就是她救了你啊!”

“不要不要,你快讓她走!讓她走!”

咲樂在被子裏發出凄厲的慘叫,甚至引來了巡房的醫生。

他們匆忙跑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咲樂從被子裏怯生生地露出頭,哭得梨花帶雨,“醫生,你快讓這個人走!”

後來,赤羽優因為影響病人情緒被“請”出了病房,臨走時聽到有個男孩悄聲對織田作說“咲樂從不說謊。”

織田作趕出來道歉:“對不起啊小優,咲樂可能受了比較大的刺激,過一會兒就好了。”

中也同樣在旁邊幫腔:“對對,人麻醉之後就是會胡言亂語的。你上次也是,還說什麼會保護姐姐,但你根本就沒姐姐啊。”

“保護,姐姐?”赤羽優目露迷茫,“我說過這種話嗎?”

他又想到了那張用報紙拼湊,還帶着人血的紙條。

【還記得你的姐姐嗎,優?】

中也看他精神實在很差,顧不上旁人的視線,在走廊里就緊緊擁住了他。

“別害怕沒關係,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相信你的。”

赤羽優揪緊了他的衣服,頭埋在他的肩窩瓮聲瓮氣地說:“太宰呢?他醒了嗎?”

他醒了的話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吧?

中也頓了下,“太宰那傢伙剛才醒過一次,但他說自己……失憶了。你知道這種事也可能發生的,畢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什麼?”赤羽優不可置信地問,心裏的希望一點點沉了下去。

“不過,只要有現場的證據我就可以幫你了。港口Mafia有位叫坂口安吾的先生,他的異能【墮落論】可以提取東西上附着的記憶,只要有證據的話……”

中也不太確定地鬆開赤羽優,看着他:“我們有嗎?”

赤羽優點點頭,嗓音嘶啞地“嗯”了聲。

他對松田陣平撒了謊,那滿是鮮血的案發現場確實躺着把尖銳的刀。

但童磨怎麼可能把不利於自己的證據留在那兒呢?

赤羽優確信刀上只可能出現太宰治一個人的指紋,所以—

“我把它扔在極樂教的湖裏了。”他湊近中也的耳邊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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