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閩王默然,因為他知道沈奕昀說的是對的,作為敵人,皇帝是什麼樣的性子他們最是了解。以他的謹慎,今日利用沈奕昀當殿說出那一番話來,說不定不必皇帝親自動手,只略微撤去防衛,藩王的人就能將他在牢裏殘害致死。
他看着沈奕昀,腦海中不自禁的分析起未來事情的走向。
若他們敗了,那自然是一同被皇帝挫骨攘灰,到時也只能怪自己無能了。
可若他此番勝了……到時候,與他同一佔線的馬家和沈家,就會如當年鄂國公對皇帝的牽制一樣。不在其位也不知其苦。皇帝之所以那樣削弱馬家的力量,還不都因為放不下心么。
他如果贏了,真的能放得下心?他會允許外租家和沈奕昀他們家做大?
一想到雲想容昨晚說話時心急如焚的模樣和今早離開時憔悴的面容,他心裏好生不忍。
罷了,這會子成與不成還是兩回事呢,就算要煩惱,也是該成功之後,否則哪裏有困擾的機會。
閩王心念電轉也不過是一瞬的時間,他贊同的道:“你說的是。為今之計咱們須得想個保你平安的法子來。你一人不打緊,可想容和東哥兒不能沒有你。”
“義兄說的是。”沈奕昀沉思片刻,道:“我也不知能否活着回去。若不能,還請義兄想法子將我的屍首送回去。倘若我真不在了,六兒和東哥兒往後就靠義兄了。”
沈奕昀縱然知道閩王對雲想容的心意,他也的確是不喜吃醋的。可閩王為人不深交時只當他是跋扈無禮,深交后才知是豁達率直,他對雲想容的感情是克制守禮卻也真摯到可以為她做任何事的。
如果他失策真的死了,好歹她們母子還有個依靠。
那時候他人都死了,還能計較的了那麼許多?只要她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將東哥撫養成人,他也就死而無憾了。
看着沈奕昀鳳眸中的不舍,閩王如何能因情敵快死了而開心的起來?他從來不是這種趁人之危的人。
“你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照顧。別指望我。”閩王生硬的道:“老子到時還不知是不是跟你到下頭去把酒言歡呢,你難道要讓想容依靠自己不成?她才十七歲,你就忍心讓她守寡?!她那個身子骨,受不得刺激,說不定也急着下來找咱們倆,就算她活着,她是你的女人,你以為皇帝會放過她?”
閩王將最不好的設想一一道出,聽得沈奕昀心底里發涼。
“我不會放棄的。”沈奕昀認真的道:“義兄只管放心,我會對他們娘兒們負責。只是求義兄。若真傳出我的死訊。義兄能想法子替我收屍。”
閩王看他半晌。才道了句:“好。”
沈奕昀與閩王在牢中見面時,雲敖也急匆匆的到了承平伯府,徑直跟着下人到了卿園。不等人通傳,已經站在廊下叫了聲:“卿卿。”
隨後才是小丫頭的傳話:“夫人。是永昌侯到了。”
雲想容一愣,忙趿寫下地,抱着東哥兒一同迎了出去。下人們敞開屋門,撩起夾竹棉門帘,就見雲敖穿着身寶藍色的錦緞白風毛大氅站在廊下,高挑的身形沉穩如松,俊秀的眉目一如從前,且平添許多成熟男子的溫潤內斂,那雙和她一模一樣的桃花眼中閃着濃濃的擔憂。在看到雲想容懷中的東哥時,終於軟化了神色:“東哥兒長的真好。”
“父親。”雲想容屈膝給雲敖行禮,道:“您怎麼突然來了?快進來說話。”
二人到了外間,雲想容剛要將東哥兒交給朱瑞家的,卻被雲敖攔下了。他逗弄了孩子好一會兒才道:“這孩子長得隨了你,你小時候就是這麼可愛。”誰知長大后竟養成這樣性格。
雲敖看着被朱瑞家的抱下去的東哥兒,不免有些悵然。是悵然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時光還是悵然如今的世態炎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雲想容雙手將茶盞遞上:“父親愛吃的六安瓜片。”
雲敖“嗯”的應了,接過茶盞來啜了一口,才慢條斯理的道:“默存被太后吩咐下了天牢。”
雲想容心裏咯噔一跳。即使是早就猜想到會有這一日,她還是本能的發抖,手也涼了。因為沈奕昀一旦進了天牢,就定不可能活着出來。她定的那個計策絕對會激怒皇帝。
皇帝如此驕傲的人,被一直以為很好利用的人如此耍弄,難道會善罷甘休?更何況他那般多疑,哪裏能信得過沈奕昀?
見雲想容只低着頭沉默不語,雲敖心內暗自點頭。遇事不驚,塌天的事在她眼中也不過只是略讓她情緒波動而已,雲敖不僅又有了多年前的想法——若是雲想容是個男子,該有多好。
“卿卿,如今你可有對策?”
雲想容苦笑道:“我也不知沈四安排了什麼。我手裏倒的確有一些人,可總不能去劫天牢吧。那樣會逼得皇上更快殺了他的。除了死,皇帝如何能放他出來。”
雲敖道,“以為父的對皇上的了解,就算死了他也不會放心,鞭屍還是斬首分屍也都做得出來的。”
越是如此驚嚇,雲想容的心反而平靜了:“父親說的是,如果我是皇帝我也會如此啊。罷了,一切都看上天的安排,若真是已經到了絕路,坦然接受也就罷了。只是我也不會讓皇帝那麼好過,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他一塊肉來!”
她的表情洒脫,似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讓雲敖看的心頭頓生豪情。如此洒脫不羈的女兒是他養的,若是一般女子,這會子豈不是要嚇哭?她卻能如此鎮定,還能發豪言壯語。
真好!
“你放心,為父會想法子的。”站起身,雲敖道:“你如今也是做了母親的人了。遇事多考慮,不要一時衝動做了不可收拾的事。人說為母則強是好事,我倒是擔心你強的過了頭,招人忌憚.”
雲想容莞爾。
雖然雲敖曾經絕情,然關鍵時刻到底也是自家人向著自家人。
她便笑着應是,送了雲敖出去。
雲敖離開承平伯府,與康學文一同牽着馬溜達了一段路,直到出了探花衚衕,才似打定主意一般翻身上馬,道:“走,去薛府。”
五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斷,朝廷發生這樣大的事,皇帝又是下了死命令,且所議論的推恩和削藩政策又都是那些滿腹報國熱忱學子們在乎的事。
五日後,果然各州府的議論結果都快馬加鞭的開始運往京都。
然即便效率再高,還是耽擱了一些時日,等大臣們將整理好的摺子交給皇帝時,已經是十月二十了。天氣已經很寒冷,地上鋪着薄薄的雪,連呼吸都是冷透人心的。
但是再冷的天氣,此時也冷不過皇帝掛了霜的黑臉。
奏摺上所奏,天下舉子對於推恩政策有八成的人支持,可支持問閩王罪的人卻是只有五成。他不僅又狠狠地罵起了沈奕昀。如果不是他狡詐,破壞了他的計劃,這會子天下學子贊成先定罪晉王的人數一定佔八成以上。他只需順水推舟,即可解除心腹大患,又可以博得賢德君主的美名。
都是沈默存的錯!
煩躁的將摺子扔在地上,皇帝恨不能立即殺進牢裏將沈奕昀碎屍萬段。
左相劉彥玉沉重的問:“皇上,閩王在民間聲望破高,且因當年曾被議儲,手中還握有西北三十萬兵馬的虎符,降天鐧又是上打昏君下打讒臣……臣覺得,此事若要解決,當快刀斬亂麻,若讓閩王有喘息時間做好準備,國家堪憂啊!”
劉彥玉所說皇帝哪裏能不動?
他略微沉思,便有了計策,道:“明日召集文武百官,於太和殿議政,屆時再提沈默存出來重審大意。朕乏了,你們下去吧。”
“是。”劉彥玉躬身行禮,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皇帝則是眯着眼想了片刻,叫了夏輔國:“你去,讓尉遲即刻過來。”
“遵旨。”
尉遲鳳鳴得了夏輔國的消息時,正在公主府陪柔嘉長公主下棋。聽聞皇上急召,他的臉色就變的有些凝重。
“皇上今日心情如何?”站起身,接過侍從遞來的大氅披上,尉遲鳳鳴跛足跟着夏輔國往外走去。
夏輔國知道尉遲鳳鳴受皇帝其器重,如今又是駙馬,前途無可限量,便笑着將今日發生的事都說了,也好讓他心裏有個數。
尉遲鳳鳴聽過,略一想就已經明白了皇帝的意圖。
見了皇帝,聽了皇帝的吩咐,他暗笑自己果然沒有猜錯,皇帝是留不下沈奕昀的。
“你此番去,務必將沈默存截殺在半途中,確保萬無一失,還要造成沈奕昀是被藩王殺害的假象。”
“是。”尉遲鳳鳴行禮。
皇帝果然陰狠。沈默存被藩王截殺,天平即刻便會傾斜,民眾的力量可是無窮的,尤其是那些腹有詩書的學子們。屆時皇上削藩必將受到學子們的聲援,天下輿論也會到倒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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