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星星聊月亮
出租車在軌道上飛快地行駛，他們兩個人在高空，俯視着整個城市。
這裏的風景確實更加接近盛凜對城市的認知，路上都是機器在工作，嶄新的道路，人來人往，高樓大廈，更加多彩的投影屏幕在空中展開。
可能這個世界唯一公平的地方就在於，不管是在富人區，還是在貧困區，播的廣告都是一樣的。
“那是什麼地方？”盛凜指着下方的一棟建築物。
羅一諾聞言，立刻湊過去看，他想要更靠近窗口一點，所以抬頭看了盛凜一眼。
盛凜奇怪地，居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主動身體往座位的方向靠，盡量留出空餘的位置給羅一諾。
羅一諾往盛凜那邊看了一眼，立刻就認出了盛凜說的建築物。
在他探身子的時候，盛凜的眼睛正好看到他寬大的衣領下，白皙的皮膚。
某個惡霸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仍是心虛地抬起眼睛。
“是羅理學院。”羅一諾指着窗戶外的風景，告訴他，“那裏是地球最大的學校了，從小學到大學都包含，每年都會輸出送到聯合國星球讀書的學生。因為學生考上聯合國星球的學校，就可以獲得帶着家人移民的資格，所以每一年，都有有錢人，或者窮人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的小孩塞進學校去。”
“哦。”
羅一諾瞄了一眼眼睛看着車頂的盛凜，不清楚他這個態度是否對這個學校感興趣。得不到盛凜的響應，羅一諾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盛凜在他坐回去后，才敢看他。
羅一諾正襟危坐，戰戰兢兢說道：“雖然我未必能掌握足夠的知識，可以擔保自己能回答上你的提問，但是我盡量。”
“不是那麼困難的問題，你輕鬆點。”盛凜看他的表情，還以為自己等會會問出有關於宇宙和真理的終極問題。
“哦。”羅一諾放鬆了一下，然後又認真地看着盛凜，他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回答，覺得自己謙虛過了頭，怕給他看不起，所以又補了一句話，“我真的能回答很多問題，只要你問我。”
“真的嗎？”盛凜笑。
“真的哦。”他可有用了，“你想知道什麼？鈉垌技術？柯羅諾斯世界？我的誕生？宇宙的奧秘？”
“不是那麼難的問題。”盛凜直接問了，“我只是想要知道，為什麼你不能碰到別人？”
羅一諾愣住。
當你想和一個男人聊星星、聊月亮、聊聊科技和宇宙真理，他卻只想和你說，為什麼你不和別人接觸。
身為一個文藝的科學工作者，羅一諾被他俗到了。
若要回答這個問題，讓他親眼所見，比自己解釋更加簡單。
羅一諾伸出手，將衣袖拉起來，露出了自己白得發亮的手臂。
他的皮膚給人給人一種非常色/情的感覺，甚至會帶給人一種施虐的衝動。
盛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你握住我的手臂。”羅一諾說。
盛凜聽到他要求，立刻就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羅一諾的體溫偏低。
“稍微用點力。”羅一諾說。
也許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過於沒有情緒波動，總給人一種遊離於世界的感覺。
盛凜毫不客氣，就加大了力氣。
羅一諾是裝有皮膚感覺系統的仿生人，盛凜對他施虐的力氣，讓他皺眉。
“抱歉抱歉。”盛凜看到他的表情，沒有誠意地道歉，然後笑着鬆開力道，輕飄飄，就像是撫摸他的手臂一樣。
童話故事裏，殘酷的北風不可怕，天上溫暖的太陽才可怕。
羅一諾立刻奪回自己的手臂，放下衣袖，然後轉過頭，看着窗外。
他的兩隻手摸着臉，臉紅到爆。
果然是野蠻人！
盛凜在他的背後探頭，想要看他。
羅一諾戴上眼鏡，扒拉自己的頭髮，擋住臉。
“所以呢，你為什麼不可以讓別人碰你？”盛凜覺得他還沒有回答問題。
羅一諾回頭看他，其實他在瞪他，但是厚實的鏡片，掩蓋了他意圖表達憤怒的眼睛。
在羅一諾準備開口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
車一停，車門就自動打開。
車子散發著一股無形的趕人氣氛，盛凜知道這種車是按照駕駛的時間收費的，所以他立刻下車，然後站在旁邊等羅一諾。
羅一諾在鑽出去的時候，因為剛才的事情，心神不穩，在挪屁股的時候，寬大的衣服被自己的手壓住了，重重坐了回去。
見狀，原本拍拍屁股就想當閑人的盛凜，走回車門旁邊，伸出一隻手，覆蓋在車門的上方。
果不其然，羅一諾在出來的時候，真的撞上了他的手。如果他沒有把手放在這裏的話，他應該會直接撞上車門。
“你是真的很野蠻。”走出來的羅一諾，首先評論盛凜剛才的行為。
車子的門在羅一諾出來后，主動關上。盛凜將手放下，哭笑不得。他好不容易做出了在自己身上百年難得的紳士行為，下一瞬間，居然要被人罵野蠻。
羅一諾在前面，邁開腳就走了。他走了兩步，發現身後沒有腳步聲跟上，立刻轉頭。
盛凜露出了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當他這麼笑，基本上就等於要翻臉了。
當然，你不能指望一個仿生人能察覺到人類細緻的情緒變化。
盛凜大步邁開，且快速地走到羅一諾的面前。
他比羅一諾高一點點，為了增加氣勢，他還踮起腳，雙手抱胸，低下頭，壓了過去。
自詡為柔弱科學家的羅一諾身體往後仰。
“想不想看看真正的野蠻是什麼？”盛凜氣勢洶洶地威脅他。
羅一諾說：“我已經看到了。”
你現在的行為對他而言，就很野蠻。
野蠻人盛凜將他的眼鏡強制沒收，作為懲罰。
沒有了眼鏡的羅一諾，就像超人沒有了褲衩，蜘蛛俠沒有了面罩，呆萌美少女角色沒有了呆毛，某本不為人知的小說里的臭美角色一大早發現沒有了鏡子和梳子。
怎麼樣都不對勁。
盛凜帶着羅一諾的眼鏡，經過一面又一面的顯示屏，上面時不時會閃過追捕令。
地球正式政府，正在追尋名為盛凜的偷渡犯。
在盛凜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眼睛一瞄，讀路邊的牌子。
這時候，羅一諾在一家店前停住了腳步。
盛凜故意撞了上去。
羅一諾回頭。
惡人說：“道歉！”
“抱歉。”羅一諾也覺得是自己的不對。
盛凜不要臉地笑了，說：“我原諒你。”
“這裏可以買衣服，你去挑幾套合身的衣服吧，我會付錢的。”
他將盛凜說自己身無分文的說法信以為真。
“你真大方。”盛凜看着掛在門上，大大的“sale！”的字樣。
羅一諾面無表情，但是眼神略帶自豪地說：“誰叫我現在是你的飼主、管理人呢。”
“哈。”
他們兩個人走進賣衣服的店。
無論在什麼年代，實體衣服店總不會消失。
盛凜去試衣服的時候，羅一諾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兩隻腳╱交叉在一起。坐久了，他的腳忍不住輕微左右擺動，像是動物搖尾巴一樣。
在這個年代，帥哥靚女多不勝數，但是他仍屬於上上之列。店鋪里為數不多的人，每當路過，或者故意經過，都要看他一眼。
羅一諾很清晰地感受到其他人的視線，他越坐越下，恨不得整個人陷進沙發里，與沒有生命的物質，自己亦是沒有生命的鋼鐵，成為一體，逃避人們的視線。
就算如此，也無法完全避過別人的騷擾。
一個衣着不錯的男人走到羅一諾的面前，笑着看着他。
羅一諾非常刻意地撇過臉，不和他的眼睛對上。
“我覺得你看起來有點眼熟。”他搭訕。
羅一諾冷淡地說：“我是大眾臉。”
“你？不是吧？”
縱使在這種年代，他也和大眾臉三個字沒有關係。
羅一諾不回答。
他有非常優異的鴕鳥心態。
“我現在有點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喝杯……嗷！”男人痛叫，是因為猝不及防被人踢了小腿。他身體一歪，差點摔了下去。
“抱歉抱歉，我的視力不好，沒有看見你站在這裏。”異常開心的聲音傳來，換上了新的靴子的腳踩在地板上。
男人暗咬了一下牙齒，然後抬起頭，瞪了過去。
這一抬頭，他就看到一雙冰冷如寒冰，盛滿了殺意與威脅的眼睛。
“我選好了，主人，請你為我付錢吧。”盛凜轉回頭，身體一側，擋住了男人看向羅一諾的視線。
羅一諾抬起頭。
看他快要從沙發上滑下去，盛凜伸出手，抓住他的后衣領，將他提了回去。
“好。”羅一諾打開自己的賬戶。
賬單已經發到了他的賬號，他確認后，就主動付錢了。
“去買食物吧，然後回去。”盛凜說。
他覺得在這個時間段，在外面閑逛還是不太安全。
羅一諾乖巧地點頭。
盛凜站着不動，只是側過身，讓羅一諾先走。等羅一諾一離開，盛凜就回過頭，對坐在地板上，揉着自己小腿的男人，做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他的這個囂張動作，讓男人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等兩人一離開了這家店，男人立刻撥通了地球正式政府的通訊。
“喂，我要舉報，我發現了偷渡犯盛凜……”
結束了和地球正式政府的通訊，男人又聯絡上了另外一個人。
“消息說的沒有錯，盛凜真的出現在了地球，你們可以找人來獵殺他了。嗯……我現在可以跟上去，他和羅一諾在一起，對，就是那個科學家，注意點，不要傷害他了……好，二十分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