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
“所以，這個研討會沒有什麼問題？”
因為“逼婚”而引發矛盾、目前正在冷戰期的兩人，正在VR眼鏡的遊戲裏通過留言交流。
神宮春瑠在房間裏發現過竊聽器，所以一般不會用語音，而是用遊戲內自帶的虛擬鍵盤輸入信息。
正如此前神宮春瑠所預測的那樣，VR遊戲設備太新了，暫時還沒有發展出適宜的信號追蹤方法。更何況他們用的是通過諾妮加密過的信號通道。
如果通過滿天堂那邊的伺服器，還可能查看到有不明信號經由某個端口傳輸，但具體內容也被加密，需要解析。
如果單純用傳統的竊聽之類手段，那就什麼都不可能查到。
看完神宮春瑠這些日子來醫術的飛速進步，諸伏景光不由得懷疑這是個正經醫學交流，此前他們的擔憂，大概都是杞人憂天。
但神宮春瑠傳過來的信息卻讓他的心重新提起來。
“不，恰恰相反。這個研討會，一定有問題。”
“烏丸集團介入極深。”
“按照目前的進度，他們應該是在挑選一個合適的手術團隊。”
“手術團隊確定后，大概還會用一些病人來練手磨合。”
“這裏是病人名單。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身在東京的諸伏景光抿了抿唇，回復：“最後的手術團隊裏，一定會有他們的人。你一定要小心。”
按照他的理解，如果真的是給Boss挑選手術團隊，他們一定不會放心讓一堆外人來做，其中一定有組織內部的人。
哎，這種情報交流方式，最大的問題，大概是暫時不能實時交流，只能通過留言。看到新的留言，想要提醒一下，對方也無法在第一時間看到。
“嗯。我知道。目前有兩個懷疑的對象，還不確定。”
神宮春瑠第二天回復。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
“我們這邊進展也很順利。FBI的行動釣出了組織的人，雖然沒有抓到朗姆，但也重傷了組織的人。其中一個，是代號成員，受傷自殺了。”
“你不要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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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數日後。
“確定這個醫學交流和組織有關。”
“朗姆和貝爾摩德都出現了。”
“他們確實迫切需要一個外科手術團隊。”
“組織內部好像有矛盾。朗姆試圖插手這邊的醫生挑選，被貝爾摩德頂回去了。”
“PS，貝爾摩德說了一句‘帶着你那個TimeisMoney的可笑名字’。不知是什麼意思。”
“我這邊還是安全的。不要擔心。”
諸伏景光眉頭緊皺。
這樣的情報，她到底怎麼得到的？朗姆想要插手是怎麼回事？貝爾摩德怎麼會當著她的面說這些話？
神宮春瑠打算去參加那個疑似有組織參與的醫學研討會，這件事，他們當然也和降谷零說過。
“不行！上次你假扮宮野志保，公安這邊還能幫上忙。如果這個醫學研討會真的和組織有關的話，恐怕公安的人很難混進去。太危險了。”降谷零一口否決。
“但是即使我找理由不去，他們還是會找到其他人。你們沒有證據，也根本拿他們沒辦法不是么？如果真的有危險，那麼無論去的醫生是誰，總會有人有危險。而我，至少對他們有所了解，會小心提防。”神宮春瑠據理力爭。
降谷零接着反駁：“正是因為你對他們有了解，才比別人更危險！”
“如果我暴露的話，確實會比較危險。但整天在手術室里的我，比你的暴露風險可小多了！”神宮春瑠寸步不讓：“要說危險，現在你的處境才更危險吧？”
“但我是警察，這是我的職責……”
降谷零的話還沒說完，神宮春瑠接着打斷了他：“這是你的選擇！你的，選擇。你也好，Hiro也好，是你們選擇了這份職責。而我，也有我的選擇。”
“我相信你們……也請相信我。”
他當然是相信她的，但……也還是無法停止擔心。
他總是能看到最多的潛藏的危險，擔憂事情會向最壞的方向發展。
諸伏景光摘下VR眼鏡，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
打開手機，找到諸伏高明發給他的那張全家福，看着上面的自己。
曾經充滿安全感的自己。
並非從一開始，就認為一切會往最壞的方向發展的自己。
諸伏景光關閉圖片，轉而打開消息，用暗語給降谷零發送短訊：
“Zero，有關朗姆的情報。很可能就是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米花伊呂波壽司店的脅田兼則。他的名字，就是TimeisMoney（時間就是金錢）變換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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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一個星期後。
“手術團隊確定了。”
“我這裏拿到了一堆病人資料。其中幾個，感覺身體數據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還在做人體實驗。這些資料我看怎麼傳給你比較好。他們的監視比以前嚴格了些。”
“過兩天可能會離開京都這邊。暫時不確定是不是去鳥取。”
“我這邊又接受了幾次檢查，檢查之後，給我的權限好像高了一些，目前能看到的資料比以前多了一部分。”
“我還是安全的。不要擔心。”
諸伏景光摘下VR眼鏡，有些焦躁地走了幾步。
神宮春瑠留言的內容，讓他越來越擔心。
她說的“檢查”是什麼意思？什麼樣的檢查，會讓她的權限提升？
他的腦中瞬間閃過，當年在公安的內部培訓里，曾經提到過的、許多法律上不允許的方法。在組織內部，更是聽說了很多例子……
不，冷靜下來，她是主治醫生，他們不會把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的……
這些情形，在此前他們的討論里，並沒有考慮過。
諸伏景光熟悉的，是在組織內部身為打手或情報人員可能遇到的各種狀況，而不是醫生。
總有新的事情，出乎最開始的預料。
最近一直都是在那個遊戲裏聯絡。
似乎很久，沒有聽到過她的聲音，也沒有見到她的笑容了。
說好的，要盡量保證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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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又是幾天後。
這次不是遊戲裏的message，而是手機上一則中規中矩的消息：
“裕之，最近幾天我要去給某個有保密需求的病人做手術，手機會收上去。所以這兩天，應該不會和你聯繫，也不會回復消息。等我回來再說。”
個人通訊器材會被收走，這個可能性，他們也討論過。當時商量過幾種預案。從她的信息來看，應該是危險性比較低的那種情形，個人安全應該沒有受到威脅。
“諾妮，追蹤Haru手機的位置。”
眼鏡上顯示出一副地圖，一條線從京都延申到鳥取方向，半路戛然而止，應該是手機已經關機。
按照他們此前的預案，神宮春瑠身上應該還戴着一個偽裝成紐扣的發信器，如果一切安全，就不會啟動那個發信器，以免被發現；如果真的遇上危險，那麼她會想辦法向外傳出信息。
諸伏景光的手指輕輕撫過屏幕上的“等我回來”，將手機靜音，走向會議室。
針對朗姆的行動，後天就要開始了。朗姆那邊似乎也嗅到了什麼，最近幾天，沒有再出現在壽司店裏，目前行蹤不明。
公安這邊的理事官似乎有了新線索，聯繫降谷零，要求和FBI合作，再次展開行動。
既然已經身處這個戰場，哪裏有絕對安全的所在？
唯有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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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兩天後，周末。
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用的是熟悉的暗語。
只有簡短的一句。
“Zero身份可能暴露。”
此時已是傍晚，降谷零開着車，已經接近朗姆要求他前去的地點：位於海邊的某個廢棄倉庫。
手機忽然響起，收到一條新信息。
降谷零一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點開手機屏幕，迅速瞟了一眼。
看到屏幕上的內容，他的瞳孔微縮，警惕地看向車窗外，不遠處某棟大樓頂部，似乎有人影一閃而過。
降谷零雙手猛打方向盤，萬事得的輪胎與路面摩擦，發出尖利的聲音。
油門一踩到底，發動機發出巨大的轟鳴。
白色的萬事得汽車猛然拐向旁邊的一條小巷。
“砰!”
一枚狙擊槍子彈擦着汽車的後備箱，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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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鳥取的商場。
神宮春瑠面色如常地拿起幾件衣服，走進試衣間。
等她出來，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小心地往身後看了一眼，暫時沒有看到其他可疑身影，但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勁，彷彿被什麼人注視着。
神宮春瑠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新手機，一邊東張西望彷彿在找什麼東西，一邊悄悄把手機卡取出來，掰斷。
這張卡，剛剛給諸伏景光和艾麗卡發過信息。最好連手機一起銷毀。
不知道有沒有趕上。
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她最開始的預料。
作為能給那位Boss治病救命的醫生，她的安全原本不會有任何問題。最壞的情況，不過是手術后暫時不能離開，說不定要被迫加入組織一段時間，但這個時間應該也不會太長。
馬上就要四月份了，新學期就要開學了。柯南真的能上二年級么？
組織的二把手朗姆都已經要被抓了，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吧？
她只要作為一個醫生，老老實實做手術就好了。灰原哀以前作為宮野志保的時候，在組織內部也沒有太大危險。
但，今天的手術，卻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手術前護士檢查，就發現電刀好像被人動了手腳。如果不是檢查得仔細，說不定手術中會起火。
那裏應該是那些人的大本營，這個手術又是重中之重，被盯得很緊，手術團隊的幾個人，身邊一般都有其他人盯着。
這麼嚴密的防護下，應該很難做手腳才是，除非是……他們內部有矛盾，有人不想手術成功。
不過也正因為防護嚴密，又是在他們的大本營，他們的警惕性反而下降了。
手術前她提前過去了幾分鐘，結果正聽到在病房等待麻醉的病人，說到了“波本”、“老鼠”、“掃除”之類的詞。
她也不確定，是讓波本去清除老鼠，還是波本被認為是需要清除的老鼠。
這一點，只能讓降谷零他們自己來判斷。
她的發揮完美無缺，手術非常成功。
手術后，她帶着那些人為她準備的糖漿，走到天台上休息，順便想想改怎麼把消息傳遞出去。結果發現裝糖漿的盒子上，有一個小小的針孔。
現代社會裏，即使是組織的大本營，boss居住的莊園，也免不了要和外界交流。
飲水、食物、建築維護、園林維護、垃圾清理……
既然不是與世隔絕的孤島，就總有和外界打交道的時候。
她來這裏這段時間，一直在留心這些。
此時終於派上了用場。
將掰斷的手機卡扔進馬桶，神宮春瑠深吸一口氣，推開衛生間的門。
“神宮醫生~”
慵懶而迷人的女聲在神宮春瑠身側響起。
冰冷而堅硬的槍口，抵在她的太陽穴上。
“敢叫出聲的話……殺了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