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頭小超03
03
冷白的實驗室燈光。
冰涼的金屬牆面。
“滴滴滴、噠噠噠！”
奇怪的遊戲音效。
“咻咻——嘣！”
屏幕上閃着特效的光。
黑髮的少年全神貫注的盯着大屏幕，攥着手中的遊戲手柄，正在遊戲內激烈的戰鬥。
大屏幕原本是實驗室里用來展示實驗數據的銀幕，此時被接上了遊戲主機。
角落裏扔着幾個被攥壞的手柄，狀態扭曲得像是被液壓機壓過。
“滴，驗證成功。”
實驗室的門打開，唐納文博士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頭髮更亂了，眼下有些青黑。唐納文博士將手中的資料和書籍放到了桌上，看向正在打遊戲的黑髮少年——或許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康-艾爾。
康正緊緊的盯着屏幕，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飄在半空中。也或許他注意到了，他只是不在乎。
唐納文博士嘆了口氣。
他家裏也有這個年紀的孩子，但是他工作繁忙，回到家也與他們相處甚少。
原來這個年紀的小孩是這樣精力旺盛的嗎？
還是只有氪星基因的小崽子才這樣？
回憶起這一個月來的遭遇，唐納文博士雙眼死灰。
卡德摩斯地下實驗室差點被這個氪星小崽子拆了個遍，一些實驗項目被迫中止。
他不需要多久的睡眠，甚至不需要規律的進食，晒晒太陽燈就能活蹦亂跳地到處飛，繼續他的拆家大業。他以為他是什麼，氪星哈士奇？
要不是這裏處在地下數百米深的地方，說不定都已經被外界發現了動靜了。
況且小崽子拒絕再次進入培養艙，偌大一個實驗室里沒有半個人能按得住他。
盧瑟知不知道他這個氪星小崽子已經報廢了多少設備，每一台都是天文數字……不過好在，有冤大頭盧瑟來付這個錢。
雖然按照準備好的東西來說，他是完全可以啟用備用方案強制試驗品按照他的命令來做的。
最起碼的，只要將他關進打開了紅太陽燈的房間，依靠黃太陽光來獲取能量的氪星血脈很快就會失效，變得和這個年紀的普通小孩沒什麼區別。
但是……
他看着那個專心致志打遊戲的小孩。
他才剛爬出培養艙，十多歲的生理年齡和已經植入大腦的知識沒能讓他看上去更成熟。
接着他又看到了角落裏堆積着被捏壞的遊戲手柄。
再一次嘆了口氣。
當發現遊戲能讓這個精力旺盛的氪星小狗乖乖坐那自嗨的時候他別提多放鬆了，這給他省了多少事。
唐納文把本來給自己兒子準備的生日禮物——遊戲主機給連在了實驗室的電腦上，氪星比格犬已經消停了好一段時間了。
就是一開始的氪星小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一激動就報廢一個手柄，直到他強調，再破壞就沒有下一個了。
都是錢啊。
唐納文心想，一會就去填報銷單，全部歸類到他的訓練支出上，盧瑟必須要出這個錢。
“耶——!”
顯示屏上出現了勝利的字樣，黑髮少年歡呼一聲，高舉起了手中的手柄，甚至在空中翻了個筋斗。
接着他注意到了已經走進這間實驗室里的唐納文博士。
“嗨！戴比尼！”他親熱地喊唐納文博士的名字。
唐納文博士應了一聲，心想，要來了。
“萊克斯今天會過來嗎？”康眨了眨眼。
“不會。”唐納文博士果斷且熟練的回答道。
看看萊克斯·盧瑟做的都是些什麼事？放個小孩在這，偶爾過來玩一下，逗一下，偏偏小孩還只記得他的好，忘了是誰跟在他後邊給他收拾爛攤子？
等等，他老婆平時在家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嗎？唐納文博士在內心為了自己的聯想倒吸一口涼氣。
“他上周五來過了，這周應該都不會再過來了。”
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現在很能展現自己的情緒，已經不再是剛從罐子裏爬出來的那個迷迷瞪瞪的小木頭了。
“怎麼這麼久……”
“盧瑟先生那麼忙，兩周來一次已經很頻繁了。”
“可是，”康說道：“我也沒活過多少個兩周啊。”
“……他來的時候別讓他看到這些。”
博士移開了話題，他指的是他提供的那些遊戲設備。他忽然有種帶壞別家小孩的錯覺。
“讓你看的東西都學完了嗎？”
唐納文博士移開了目光，他問。
“早都看完了。”
康示意角落裏堆着的書籍。
他不願再進入培養艙，也就不能直接向他腦海里植入知識，只能靠他自己像普通人那樣一點點學。
好在氪星小腦袋瓜學什麼都挺快，沒有讓唐納文博士再體驗一把他老婆在家教小孩的痛心。
“我給你帶來了新的。”
唐納文拍了拍他帶來的書，然後強調：“是盧瑟先生要求的。”
他覺得搬出盧瑟的名字肯定能讓他聽話。
“好吧。”康攤手“我會看完的。”
……
卡德摩斯實驗室。
地表。
卡德摩斯實驗室是在官方機構掛過號的正經實驗室，表層也是在井然有序的進行着科研工作。只不過這裏比起空曠的下層，人更多，試驗的內容也光明正大。
一輛的士車停在了實驗室的正門口。
後座的車門打開，下來了一位身着正裝的美麗女士。
她看着面前整潔的卡德摩斯大樓，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高跟鞋踩在平整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有着柔順深色長發的女人走進卡德摩斯大樓。她放下了隨身物品，通過了門口嚴格的安檢，施施然走到了前台。
“你好，”她禮貌地微笑“我和你們行政主任有過預約的。”
前台的工作人員看了她一眼：“好的，請問女士您的名字是……？”
“露易絲。”她微笑着說“露易絲·萊恩。”
露易絲·萊恩，大都會的普利策女王。如果她自稱是美國第二的記者，那想必沒有多少人敢自稱第一。
她敢深入槍林彈雨之中做調查，也能遊刃有餘地在晚會上撬出關鍵信息，可以說幾乎沒有她採訪不到的故事。
露易絲今天來是和卡德摩斯的行政主任約好，做一期關於卡德摩斯實驗室對納米材料研究的報道。
但她不僅僅是為此而來的。
這樣的小新聞並不能引起她的興趣。
露易絲有着某些特別的消息渠道，她從中獲知，萊克斯·盧瑟對這個看上去普通的實驗室有着大數額的投資。
這裏是什麼在令他關注？
不可能是什麼平凡的東西，對納米材料的研究多的是別的更出彩的實驗室正在研究，甚至盧瑟他自己的旗下就有不少相關產出，納米材料絕對不是其中重點。
這個實驗室里，一定有着什麼非同凡響的東西。
特別是，對之產生關注的人還是萊克斯·盧瑟，這個整個星球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同時也是各路超級英雄眼中最危險的超級罪犯。
哪怕他每次都能從正規渠道證明自己的無辜與清白，但這更加證明了他的不容小覷。
卡德摩斯，這之中必然有陰謀。
露易絲揚起笑容，隨着引導的工作人員前往他們行政主任的辦公室。
……
好無聊。
康雙手交叉墊在腦後，以一種閑適的躺姿漂在半空中。
遊戲打通關了好幾次了。
上一節訓練課已經結束，下一節還沒那麼快開始。
萊克斯給的東西也都看完了。
要上的課也上了。
還能做什麼呢。
他在半空中翻了個身，胳膊耷拉着在半空中晃悠。
太無聊了。
但是他一點也不想去睡覺。
哪怕什麼也不做的就這樣飄着，也比在培養艙里睡覺來得好些。
他答應了唐納文不再去破壞那些東西了……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誰會知道那些東西那麼脆？稍微摸一摸就壞掉了。
康忽然坐起來。
那隻要不弄壞東西就可以了吧？
他飄到牆角的雜物堆里，左右翻了翻，翻出了一張員工卡。
戴比尼肯定不知道他弄丟的那張員工卡其實是在我這。
康笑得有些小得意。
他來到門口，刷卡打開了這間實驗室的大門。
康的制服是緊身的，不會有衣料摩擦聲，他全靠飛行來移動，也不會有腳步聲。
換句話說，除了開門的聲音他不會引起任何的注意。
哪怕有路過的研究人員迎面走來，他也能躲在常人不會注意的視線死角。
不會有人發現他偷偷跑出來玩的。
……
露易絲結束了她的採訪。
她正從卡德摩斯的行政主任辦公室走出來。
太奇怪了。
她想。這位主任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管理的實驗室已經接收到了來自盧瑟天文數字一般的投資，他似乎在很努力的想要展現出卡德摩斯面上研究的這些納米科技的價值，哪怕它們其實沒有半點價值。他想通過新聞稿拉到投資，拉到贊助，想要躋身一流行列的實驗室。
他富有野心，但實際上卻對卡德摩斯一無所知。
也說得通，畢竟如果他內心有鬼，也不敢如此大膽的邀請露易絲，這個大都會最好的一線記者前來採訪。
“不好意思，”露易絲攔住了走廊拐角的一位路過的員工：“請問這邊的洗手間在哪？”
員工幫她指出了方向。
露易絲道謝後向着那邊走去。
她實際上剛才已經注意到了洗手間的位置了，從這邊過去會經過一個監控死角，能讓她毫無痕迹地轉身鑽進消防通道里。
在走廊里詢問員工只是為了在監控底下稍微表演一下。
至少洗手間裏不會有攝像頭，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不在裏面。
露易絲順着樓梯向下走去。
她在來之前就收集過相關的資料，在一個她的線人那裏得到了一份卡德摩斯大樓的平面圖。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她在與這裏的行政主任參觀大廈的時候發現了一點，按照這個大樓的外輪廓來對應，在這條樓梯最底下，不應該再有空間了。
她藏在角落躲開了經過的卡德摩斯員工。
順着樓梯繼續向下。
既然不再有空間，為什麼樓梯還能繼續往下？
參觀的時候行政主任解釋說是設計失誤，現在那處樓梯下的地方什麼也沒有。因為空間不大，甚至不能堆放什麼雜物。
露易絲來到了最底下。
這裏確實什麼也沒有，樓梯走到底是一條死路。
但是多年站在一線的經驗帶給她的直覺讓她更加確信了這裏必然有點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蹲下身，在黑暗中摸索。
很奇怪，明明是不該有人來的地方，但這裏並沒有積出很厚的灰塵。
下一秒，她摸到了什麼東西。
咔。
一聲輕響。牆上的液晶屏亮了起來。
【請進行驗證】
露易絲摸了摸懷裏。
她在行政辦公室的時候順走了人家的一張卡。
但介於那位行政主任可能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她嘗試過後發現這張卡也真的並沒有什麼效果。
但是還好，露易絲早有準備。
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密封袋。
裏面裝着的，是她在前些天的酒會上悄悄獲得的，萊克斯·盧瑟的指紋。
驗證成功了。
這裏果然和盧瑟有關係。
隱蔽的大門緩緩打開。
露出了一條金屬長廊。
冷白的燈光森森然落在露易絲的臉上。
露易絲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
來吧露易絲，你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
非法入侵而已，他們義警都愛干這個對不對？
而且那是盧瑟……
哪怕他表面上完全無辜，沒幹過合法避稅以外任何一件壞事，甚至就像是不斷有人為了錢財而想要陷害他……
但是你知道他做了什麼，露易絲和自己說，你知道他做了什麼。
她定了定神，雙眸中露出了堅定。
你無法原諒他。
這個世界也不該原諒他。
露易絲放緩腳步，踏入了那條長廊。
牆上的牌子標註着：
地下-1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