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分化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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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獨立病房自帶的盥洗室內,康手撐在洗手池邊上,靠近鏡子看着自己的臉。
在經歷了這個世界網絡知識的洗禮之後,他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明明沒有ABO三元性別,或者按這個世界的說法,就是還沒有過分化期。
為什麼其他人都默認他和小紅鳥是一對——
確實,小紅鳥的性別很明顯了,分化期的他在沒有任何阻隔之下,信息素是很容易被察覺的,並且讓人快速地意識到他在一個什麼樣的階段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走進醫院就被發現,並且值班護士也在第一時間地察覺到發生了什麼,都是因為信息素,在這個世界裏,信息素可以承載很多信息量,有時候比語言還讓人容易理解。
或許是因為他沒有感知信息素的感官,他不太能清晰地感受到所謂信息素,但是也許是超出常人能力範圍的超級五感讓他能夠隱約察覺到信息素的變化,他至少能嗅到一些淺淡的味道。
可是為什麼別人都默認了他的三元性別為阿爾法……?
康對着鏡子,張着嘴,呲了呲牙。
他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整齊的牙齒中露出尖尖的虎牙。
第一性徵。
對於阿爾法來說,虎牙屬於這樣的東西。
分化期或許是最終確認三元性別的過程,但是在此之前這個世界的人並不是對自身的性別兩眼一抹黑只能幹巴巴等着長到十五六歲然後在知道自己是什麼性別。
除開血液檢定的科技手段,從外貌上也有性徵這種東西可以讓人簡單地在分化期之前區分三元性別。
就比如阿爾法的虎牙,是AO結合之中標記的一種手段,也是天生就區別於其他二性的生理特徵。
或許……在原本的世界之中,類似於喉結一樣的存在?
康不太確定地想。
雖然他在網絡上看到過不少誇他虎牙的留言,當然也有莫名其妙的罵聲,但他還從來沒有想過虎牙會給自己帶來一段這樣的經歷。
康也說不好自己的虎牙是從哪來的,至少萊克斯完全沒有這種東西,他的牙齒很整齊平整。
克拉克有一點,沒有那麼明顯,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來。
他在另外一個世界見過的克拉克也有這樣的虎牙,比他的克拉克看上去要明顯,他和他更相似。
“唔……”
康的超級聽力敏銳地聽到了一聲輕吟。
他趕忙推開盥洗室的門,去看躺在病床上的小紅鳥。
打點滴的藥水還剩很多,還沒有到換藥的時候,小紅鳥蹙着眉頭,他並沒有醒來,但是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
康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沒那麼燙了,小紅鳥在退燒了。
但是他還沒醒,緊閉着雙眼,夢魘困住了他。
康只能臨陣磨槍,從桌上拿起護士給的《分化期健康安全指南》翻看,琢磨着有沒有他能做的事情。
分化期的歐米茄會表現出極度的不安全感,熟悉之人的信息素或是熟悉的環境,安全的空間,都能給正處在分化期的人一定程度上的安撫。
但是很可惜,康現在一條也達不到。
他和這個世界的提姆又不熟,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是什麼樣的,要說偽裝也不知道從哪下手。
他只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支着腦袋看着床上雙目緊閉的小紅鳥嘆氣。
“唉。”
已經過去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了,怎麼其他蝙蝠一點找上門的意思都沒有?
康掏出手機搜了搜。
這個世界的布魯斯·韋恩似乎失蹤了,基本上大眾都認定他已經死了,八卦小報都在談論再過段時間就會公示的遺囑,所有人都關心這個哥譚首富那億萬家財將何去何從。
他領養來的,來自馬戲團草根出生兒子?同為哥譚上流社會出身的兒子?還是最近認祖歸宗的親生兒子?
啊?
康撓了撓頭。
蝙蝠俠還有個親生兒子?
他還以為蝙蝠俠是純靠街邊撿小孩來實現繁衍的一種獨立於人類之外的生物嘞。
這個世界的蝙蝠俠死去了嗎……?
康覺得不好說,畢竟他已經經歷過超人死去活來的事情,對死亡的認知已經沒有那麼極端了。
床上的小紅鳥不安穩地動了動。
康支着腦袋看着他,接着他意識到對方似乎睫毛輕微顫了顫。
要醒了?
康湊過去,對上了一雙迷茫的藍色眼睛。
“……提姆?”
康略顯猶豫地喊了一聲。
小紅鳥警惕地坐起來,但是他眼中的光彩似乎不太靈動,有些困惑和迷茫。
他先是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吊針,蹙着眉頭拽掉了針,血很快從為經壓迫的針孔中滲了出來。
“那是醫生給你……”
康想解釋,但是晚了一步,小紅鳥已經將之扔到了一邊,似乎眼神之中還有些莫名的警惕。
然後他看向康,緩慢而困惑地眨了眨那雙澄澈的藍色雙眸。
這隻小紅鳥看上去好像變得不太聰明的樣子。
康想。
他還沒有完全清醒?就像是……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理智的存在,只是全憑本能判斷周圍。並且他的本能似乎告訴他,他處在一個不太安全的環境。
康正猶豫要說些什麼,一言不發的小紅鳥從床上膝行過來,他一隻手撐在了康的胸口,附身靠近,貼近了康的臉前,似乎在極為認真的觀察着什麼。
靠得好近。
康這樣想着,將臉上用做偽裝的方框眼鏡往上推架到了頭頂上,露出了自己的臉。
小紅鳥抬起另一隻手,捧起康的臉頰,左右看了看。他皺了皺鼻子,似乎是嗅了嗅。
他看上去真的不太聰明。
康琢磨着。像是一隻小狗狗。
不是吧,燒傻了?
小紅鳥表情嚴肅,甚至有些警惕。
但是那雙明亮的藍眼睛很快被水汽所覆蓋,他眼睛一眨,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這回康慌了起來。
“你別,你別哭啊。”
他手忙腳亂地去幫小紅鳥擦眼淚。
康這樣一動,小紅鳥的眼淚掉得更凶。
怎麼哭成這樣啊,不會是真的燒傻了吧?
完蛋啦,這隻小紅鳥變成弱智了!
康想去找醫生,但是小紅鳥一邊掉眼淚,一邊不由分說地一把拽住他的衣領,不讓他走開。
他只好去找床頭的呼叫鈴,就這樣被拽着還按不到,只好用他的心靈遙感去按呼叫鈴。
當負責這裏的值班護士聽到呼叫鈴趕過來的時候,小紅鳥正試圖整個鑽進康的懷裏。
這個世界現在還是秋季,雖然沒有冬日那樣寒冷,但是哥譚的秋天溫度也不怎麼宜人,更何況還剛下過雨。
康試圖給穿着單薄的小紅鳥裹個被子,但是對方強行鑽出來。康只好順從地將他摟到懷裏來,再給他蓋上被子。
值班護士推開門看到這樣一幕的時候,康正一臉不知所措。
“這是什麼情況啊。”
康向著值班護士求助。為什麼這隻小紅鳥變得那麼不聰明啊。
護士往這邊走來,小紅鳥就立刻抬頭瞪着對方,似乎對有陌生人走近這片空間這件事情感到被冒犯。
經驗豐富的值班護士不再靠近,她觀察了一會,判斷到:“他這應該是出現了‘本能喚醒’癥狀,不是什麼常見的癥狀,但是每年也會有幾個這樣的病人,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情。”
護士解釋:“通常來說都會發生於在分化期出現昏迷或者休克癥狀的患者身上,理論上來說,是他的潛意識認為他處在一個十分不安全的環境下,但是精神上仍舊需要大量的休息無法支撐活動,就會出現這樣的‘本能喚醒’癥狀來維持自身安全,像他這樣看上去沒有很大攻擊性的還算是很好照顧的了,別擔心。”
護士安慰他:“你就多安撫他一下,讓他相信他現在是安全的就好了。”
接着護士注意到了小紅鳥掙脫的吊水:“……等他的潛意識確認自己安全了就會睡著了,到時候你再喊我們來重新掛上點滴就好。”
待護士走後,小紅鳥又把臉埋進了康的頸窩裏。
小紅鳥有點委屈。
他試圖扒拉了一會康的領子,沒有他想像之中的效果。
為什麼沒有信息素啊。
他皺了皺鼻子,鼻尖在康的脖頸上蹭了蹭,似乎說服自己勉強找到了一點信息素的影子。
康當然沒有信息素,他不屬於這個世界,身體也沒有遵從這個世界的規則。
雖然他來到醫院的時候,見過他的人都默認他的性別,哪怕是沒有嗅到信息素的情況下,只是光從外貌判斷的。這個世界人人都有信息素,未分化的未成年也有那樣的氣息。
但是沒有信息素也不是很奇怪,現代不少人都喜歡用各種方式掩蓋自己的信息素,畢竟放任自己的信息素滿天飛而不去管控也是一種很失禮的冒犯性表現。
小紅鳥委委屈屈地掛在康身上。
他的潛意識認為他不安全,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陌生的氣味和陌生的氛圍。
他想回家,想回泰坦塔,想回自己的安全屋裏去。
但是康納在這,這似乎讓一切變得好了起來。
有人守着,那這裏應該暫時還是安全的。
他把自己縮到在這個房間之內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里,用被子和超級小子勉強給自己堆出一個臨時的巢穴,在疲倦和困意的襲擊之下,腦袋一點一點的,慢慢地瞌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