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崔粲無辜地眨了眨眼，“大人，我看你好像很熱的樣子，現在好點了嘛？”

水滴從頭髮上滴落，周瑜用手抹了一把臉，擦了擦嘴角，“你覺得呢？”

看着男人微怒的臉龐，崔粲乾笑了兩聲，想要解釋。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是葛大夫求見。

自他們回來后，崔粲就把“神仙醉”交給了葛大夫一半，讓他分析裏面的成分，而自己則研究剩下的一半，以保證驗證結果的準確。

“進來。”周瑜大手一揮，將披風披在了身上。

葛大夫進來后，恭敬地躬身行禮，“周大人，卑職已經查明了‘神仙醉’的成分，但唯有一種無法分辨。”

“但說無妨。”

“回大人，其中含有雄黃、白礬、丹砂和曾青，藥性都非常猛烈，服用後會讓人燥熱興奮。”

“可否會讓人上癮？”

“有這個可能。”

聽完葛大夫的分析，崔粲認同地點了點頭，她也辨出了這幾種成分，除此之外，她還發現裏面還有少量的慈石。

“葛大夫，你看這裏面的黑色顆粒像不像慈石？”這是她剛才分離出的黑色物質，她覺得是慈石，想和葛大夫再驗證一下。

葛大夫拿起崔粲遞給他的粉末，放在舌頭上嘗了嘗，眼神瞬間變得驚喜，激動得手直顫，“是是是，就是慈石，崔大人好眼力啊！”

看來她猜的並沒有錯，這幾種物質都是製作五石散的原料，它就是一種慢性毒藥，雖然當下服用完覺得神清氣爽、精力充沛，但長期服用卻會致命。

魏晉時期，一些名士貴族以此作為潮流，爭相服用，形成了一種不良的社會風氣。

五石散最初起源於何晏，而何晏又是曹操的繼子，按理說，像這種難得的東西，並不該出現在如此偏僻的小縣城才對。

這其中定然有什麼陰謀！她聯想到出使的郭嘉，頓時明白了什麼。

或許，曹氏早就知道了五石散的弊端，他們下定決心要滅了袁術，於是暗中將五石散傳播到袁術的地盤，為的就是渙散軍心，從精神上控制敵人。

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把五石散包裝成了“神仙醉”，藉助青樓，進行大規模地散播。

“大人，那個青樓絕對有秘密。”崔粲對周瑜說道，她甚至懷疑青樓就是曹魏在居巢的據點，老鴇春娘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曹魏的間諜。

但她不能說的太明顯，只能委婉地提醒道：“而且我覺得青樓老鴇好像有些許昌的口音。”

黑色的披風讓周瑜整個人顯得威風又偉岸，他一甩袖子，嚴肅地站起了身，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倏爾，他停下了腳步，“明日徹查青樓！”

第二日，百夫長慘死青樓的消息傳開。

據說當時躺在他旁邊的女人，一睜眼，就看到了慘不忍睹的屍體，立馬又嚇得暈了過去。

很快，一群官兵就把青樓團團圍住。

百夫長的屍首被抬了出來，縣尉按照周瑜的命令，派人進入青樓進行大搜查。

老鴇焦急地站在門口，“官爺，這是怎麼啦？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她滿臉冤枉，身後是一群姑娘，把大門口堵得死死的。

縣尉冷笑一聲，“一個百夫長在你們這兒死了，現在懷疑你們其中有人謀殺，快讓開！”

接收到縣尉的指示，官兵們推開門口的女人們，帶着佩刀直接闖了進去。

烈日炎炎，大地彷彿要被燙的裂開。

老鴇頭上的翠珠顫個不停，她手裏扯着手帕，臉色格外蒼白。

一炷香后。

“大人！搜到了——”一名官兵拿着一疊信件，來到了縣尉的面前。

縣尉打開一看，發現竟然都是和曹魏來往的信件，“全都帶走！”他眼神冷峻，盯着老鴇的目光兇狠。

老鴇見身份暴露，腳一軟，癱倒在地，眼神獃滯又絕望。

陰暗的審訊室里，老鴇被綁住了手腳，呈“大”字形動彈不得。

周瑜坐在老虎椅上，翹着一隻二郎腿，臉色漫不經心，“你還不交代？”

狼狽的髮絲貼在老鴇的頭皮，她嘲諷地呸了一聲，開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對方的蔑視並沒有激怒周瑜，他嗤笑一聲，拿起了桌子上的飛鏢，在手裏把玩。

然而兩秒后，突然嗖的一下，飛鏢迅速地射向了老鴇。

慘叫聲響起，在老鴇的左膝蓋上，插着一隻鋒利的飛鏢，正散發著陰冷的銀光。

劇烈的疼痛讓老鴇臉色驟變，此時周瑜又拿起了另一隻飛鏢。

這次，他對準的是老鴇的腦袋。

“我說！我說！”老鴇看出了周瑜的意圖，趕緊鬆了口，生怕他把自己開瓢。

周瑜眯起了眼，嘴角微勾，“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還能少受些罪。”

在周瑜的審問下，老鴇很快就把一切都撂了。

原來，她是曹魏安插在居巢的姦細，平常的任務就是傳送情報，前不久，突然有人給她帶來了一箱藥粉，要求她將其散播到官兵之中，以削弱軍隊的實力。

於是，她便想出了鎮店之寶的噱頭，將其命名為“神仙醉”，專門給那些來逛青樓的官兵使用。

“你還有沒有同夥？”周瑜問道。

老鴇的眼神一縮，“沒……沒有。”

周瑜扯出一絲冷笑，心下瞭然，“去審剩下的人。”他朝着身旁的下屬說道，下屬聞言，立即恭敬地領命，去牢房中提人。

經過一天一夜的審訊，所有姦細都被揪了出來，青樓也隨之被查封，其中與此事無關的姑娘們也都拿回了自己的賣身契，各自謀了其他的營生。

周瑜上任以來，接連建立多個功績，甚至連在壽春的袁術都有所耳聞。

宮殿中，袁術斜躺在奢華的長椅上，吃着宮女遞過來的葡萄，“周瑜最近的名聲很大嘛，都傳到我的耳朵里了。”

底下一個身材偏瘦的男子立刻開口：“周瑜初到居巢，就接連破案，現在在民間呼聲極高，這樣下去恐對陛下不利啊——”

袁術伸手制止了宮女遞葡萄，直起身，臉色這才嚴肅了些許，“這是何意？”

“如今民間都傳，周郎為天又為地，百姓中間多受益。”

“什麼！”袁術聞言勃然大怒，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神陰沉，“朕才是天！那幫愚民竟敢拿他和朕比較！”

這時，男子繼續說道：“臣還發現周瑜最近的行動確實有些奇怪，他居然親自去營中練兵，還拉攏了不少官員……”

越聽下去，袁術的臉色越黑，他強忍着怒意開口，“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解決？”

彙報中的男子嘴角微揚，“依臣之見，自當……”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不過卻抬起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下。

看到對方的舉動，袁術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周瑜是他親自收入麾下的，本意是想重用他，但自古功高蓋主是大忌，如今的周瑜簡直太讓他失望了。

袁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最終同意了對方的建議，“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

“臣遵旨！”

離開大殿，男子的神情愉悅，他戴上帽子，將自己的面龐隱藏於其中，忽然，一陣風吹來，帽子被吹落掉地。

正當他彎腰撿帽子時，身上的腰牌也不慎露了出來，那是獨屬於居巢縣丞的身份象徵。

中秋將至，官府的公事一下變得繁忙起來，崔粲最近被各種工作纏得焦頭爛額，回家就想倒頭大睡。

某日，她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想趕緊回家時，縣丞突然來找她，說要約她吃飯喝酒。

她本想拒絕，可對方態度強烈，非要拉着她去自己家做客，無奈之下，她只得同意了縣丞的邀請。

縣丞家的風格雅緻精美，花鳥金絲屏風后，崔粲和縣丞面對面，坐在一張小案幾前。

桌上的菜肴精緻美味，縣丞給崔粲熱情地倒了一杯酒，言語間極為關切。

今日之約定不會只是簡單的嘮家常，崔粲心裏明鏡似的，於是，在縣丞給她倒第二杯酒時，她用手蓋住了杯口。

“方大人，不知今日請崔某前來，到底所為何事啊？”她才不會被這個老滑頭的表面功夫所蒙蔽，他突然請她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和她有關。

縣丞被崔粲點破，面色也不驚訝，他收回了酒壺，邀功般開口：“崔老弟啊，有個天大的好事要降臨在你頭上了。”

“何事呀？”崔粲疑惑地問道，盯着一臉神秘的縣丞，內心並沒有太大的波瀾。

縣丞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微笑道：“是個立功的好機會！”

緊接着，縣丞便把袁術想要除掉周瑜的消息告訴了崔粲，並想借崔粲之手殺掉周瑜。

崔粲聽后大驚，手心冒出一層冷汗，“為何是我？”

縣丞勾起嘴角，眼中閃過寒光，“當然是看周瑜最信任崔老弟了，難道你不願殺了這個逆賊嗎？”

相比於其他官員來說，崔粲和周瑜的關係最好，因此，讓她暗殺周瑜是個最好的選擇。

除非……她已經被周瑜策反了。

縣丞緊緊地盯着崔粲，眼神銳利，似乎在考驗她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