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相遇
琴酒將天海嵐送到了一座位於江古田的一戶式住宅前,把他趕下了車,丟下了鑰匙,半句話也不留,就坐着車揚長而去。
住宅的位置在普通人看來實在不算好,不僅離地鐵站車站商場十分遠,附近也沒有很多住戶的樣子。
也因此足夠的安靜,天海嵐覺得非常滿足,而且他這種人本來就該離人群遠一些不是嗎?
況且這屋子還有個特別的優點呢!
天海嵐走進院子裏回頭向望外去,遠遠的地方一座鐘樓映入眼帘,燈光的照射下金碧輝煌。
室內是原木風的裝修,只有簡單的不帶尖角的傢具和必用的日常家電,整個屋子額外空蕩,除了主卧。
主卧和他在訓練基地里休息室的佈置幾乎一模一樣,衣櫃裏是格式各樣的撘配成套的衣服,書架上的書則被換成了來自不同國家的文學作品,隨手一翻不少是首印版。
多出來的床頭柜上擺着一隻蜜蜂抱着小花的枱燈和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他被貝爾摩得抱在懷裏的照片,截去貝爾摩得的面容,只能看見琥珀色眼睛的小孩被人抱着朝鏡頭微笑。
還多了一個飄窗,大概2米長,1米寬,接近一張單人床的大小,上面鋪着軟軟的墊子,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遠處的鐘樓。
窗帘有兩層,一層是白色的有着花草紋路的紗,另一層是是厚厚的黑色遮光簾。
往飄窗的下面一模,順着凸起往外抽,柜子裏放着一把木倉以及原本放在訓練基地的身份證明,還有一張銀行卡。
卡的背面貼着一張便利貼:
“密碼是生日——Vermouth”
天海嵐在飄窗上躺了一個多小時便起身,看着外面還陰沉的天空,他起身換了一套衣服,離開了屋子,搭乘首班車去往北海道。
“Yuki,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天海嵐坐在台階上抬頭看着櫻井祐希。
“你和我講過那麼多話,你不提示一下,我怎麼知道你想說的是哪句呢?”櫻井祐希手撐在膝蓋上彎着腿,有些奇怪的看着天海嵐,“我覺得嵐醬你今天有些奇怪哦……”
天海嵐搖了搖手機,做了個“小王子”的嘴型,點了點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又點了點自己的耳朵,“不去聽……”最後點了點太陽穴,“不去記……”
他看着面前這個銀髮女孩,腦海中卻是銀髮女人被鎖在實驗台上悲傷的臉。
不去看,不去聽,不去記,不要被抓到把柄……不要成為朗姆的工具……
“別擔心,我會牢牢記住的……”他聽見女孩這樣回答道。
在和櫻井祐希道別後,他又去了一趟提無津川中心公園。
——
“今日凌晨兩點零四分,東京提無津川中心公園附近一公寓發生一起煤氣爆燃事故。”
“接報后,轄區警方、消防、醫院迅速趕到現場。”
“經初步調查是該公寓三樓一住宅內的煤氣發生泄露,引起閃爆。導致該住宅內部家居牆壁以及附近住宅窗戶玻璃等均炸裂,造成2人當場死亡,4人受傷,其中1人傷勢較重,其餘3人均為輕傷。”
“目前,傷者已在醫院接受治療,警方封鎖現場並疏散群眾到安全地方……”
公寓旁邊的道路都被黃色的警戒線封起,玻璃碎還沒有被清理乾淨,在陽光的照射下,路面閃閃發光。
公寓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牆壁因為煙熏火燎,焦黑一片,從外面可以看到整個309號房的內部,已經空蕩的如同剛建好的毛胚房一樣。
天海嵐將懷中的白菊花放在警戒線下,站了一會兒,才慢步往中心公園走去,忍不住回想起凌晨發生的事。
“十……”
棕發男人右手抽出身後的刀,用力向前方捅去,手卻停在了半空中,他驚恐的看着握住他手腕的手,同時腹部感受到劇烈的疼痛。
“九……”
一隻手按在了他的勁動脈竇處,他感覺自己原本因緊張而亂跳的心臟在漸漸平緩,在倒數聲中抽搐着呼吸。
“二……”
“……放……過她……”
男人掙扎着說出了最後的話,伴隨着最後一聲倒數,帶着扎進心臟的刀具,靠着牆滑落在地板上。
“一……”
屋內一片死寂,天海嵐側耳聽着卧室內被死死壓抑住的呼聲,發出一聲嗤笑。
那麼在乎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這裏呀。
——
真是可怕,明明小川陽太才是他第一次親自動手,卻讓他有種習以為常的感覺。
才短短四年的時間,他就已經可以這樣無所謂的對任務目標下手,接下來呢?
他會麻木,會失去對生命的敬畏,會變成一個真正的殺人犯。
哪怕看上去和走在路上的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內里卻已經腐爛不堪。
即使他早就已做好了手染鮮血的準備,此時也感覺到茫然,就算能撐到卧底們來,能撐到組織滅亡,他還能回到陽光下的世界嗎?
他還是擁有着成年人心理的,那些真正從小到大就生活在組織中的孩子們呢?除了繼續深陷組織這片沼澤,他們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天海嵐摸了摸滴到他臉上的水,才發現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烏雲密佈。
在組織中去思考這種問題可是一點意義都沒有,自己能做的只有不要忘記自己是誰,不要忘記自己的目標啊。
他一邊想着一邊跑向公園旁邊的公交車站的遮雨棚下。
——
雨滴劈哩叭啦的打在遮雨棚上,匯聚成一大灘水后從檐邊滑落,如同珠簾一般。
一輛又一輛公交車停下又啟動,卻怎麼也等不到天海嵐想坐的那班。
又一輛公交車停了下來,一大群高中生吵吵嚷嚷的下了車。而最後的兩個少年卻額外的顯眼,天海嵐愣住了。
金髮深膚的少年一手攬着貓眼少年的肩膀一手撐着傘,皺着眉頭,嘴也抿起,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而那個貓眼少年則抱着一個袋子,小聲的安慰着,他說:“zero不用管那些人,我沒事的……”
“hiro,我怎麼可能不管啊!”
天海嵐緊緊盯着他們,看着他們與自己擦肩而過。
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見到這兩個人,他只知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住在東京,沒想到居然是提無津川,喂喂,名柯世界都小成這個樣子了嗎?
他也不想一直盯着這兩個人看啊,但是這可是男神的少年時期啊!
金髮少年似乎察覺到天海嵐的目光,回頭望去,看着天海嵐泛紅的眼角,灰紫色的眼睛裏滿滿的疑惑。
他拉了拉身邊人的衣服,示意向後看。
貓眼少年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隨後兩人對視一眼。
這小孩是誰?
我也不認識。
他好像哭了,要去看看嗎?
嗯,我們去看看吧!
經過一番激烈的眼神交流,兩人走到天海嵐旁邊。
貓眼少年在袋子裏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個蘋果遞給天海嵐,用溫柔的語氣問道,“小弟弟,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煩心事沒有,就是看到你們有點激動,景光給我蘋果耶~
天海嵐目光躲閃的低下頭。
諸伏景光看着面前不接蘋果還低頭不語的男孩,朝着正在收傘的金髮少年搖了搖頭,又蹲下身體繼續道,“我不是壞人,我叫……”
“我知道你是hiro……”天海嵐迅速截住諸伏景光的話。
開什麼玩笑,這兩個人可是要去酒廠卧底的,怎麼能讓一瓶酒知道知道真實姓名啊!
他又指了指在一旁低頭用擔憂的眼神看着他的降谷零,“他是zero。”
說完內心又開始後悔,這才第一次見面,算了,他們問就說是自己剛剛聽到的。
降谷零確認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男孩,他沉默着打量男孩。
男孩的頭髮被雨淋濕了些,黑色的短髮一縷一縷粘在一起,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見底。
身上的衣褲是搭配好的款式,這件毛衣他好像在哪個牌子裏看到過,看來這孩子家庭條件應該蠻不錯的。
雖然有點瘦,但是面色紅潤,露出的皮膚十分白皙,並沒有看見傷痕。
“那你呢?”降谷零也學着諸伏景光一樣蹲下,朝男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
天海嵐看着降谷零的笑容,臉微微泛紅的往後退了幾步,被諸伏景光扶住才沒有掉下台階。
這個人在犯規啊!這誰頂的住啊!
“kumo……可以叫我kumo……是天上的雲,不是小蟲子的蜘蛛。”天海嵐接過諸伏景光的蘋果,將它貼在自己臉上,企圖用蘋果給自己降溫。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正在使用笑容攻勢的幼馴染,拉着似乎非常吃這一招的天海嵐往遮雨棚的裏面位置走,重複了一下自己一開始的提問,“kumo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我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有人因為我……反正不太好……”天海嵐根本不可能說自己是太激動了,只能將任務的事模糊的講一嘴。
諸伏景光給了降谷零一個眼神,見到降谷零瞭然的眨了眨眼,才放心下來。
“能意識到自己的錯就是改正的第一步。”降谷零直起身,向天海嵐伸出手,手心朝上還晃動了幾下,“你有道歉嗎?”
天海嵐不明所以的將自己的手伸過去。
“還要補償哦!”諸伏景光笑着補充道。
原本放在下面的深色的手輕輕一翻變成了覆在小手之上,在抽離后留下一顆黃色的糖果。
“我會的。”天海嵐握住糖果。
雨停了……
“kumo你家住哪裏?我們送你回去吧。”諸伏景光笑着說道。
天海嵐趕緊擺了擺手拒絕,“我家在江古田,比較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江古田!!
江古田和提無津川雖然都屬於東京,但是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坐出租車都要一小時,kumo一個人還跑這麼遠。
真是不靠譜的家長啊。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看着對方一起露出半月眼。
本來兩個人堅定要把天海嵐送回家,但是在天海嵐再三的拒絕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有事,還拿了從北海道回來的車票證明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後,覺得還是不能勉強天海嵐,讓他自己回去了。
在分別前,天海嵐不舍的拉着降谷零的手。
下次見面大概就是在組織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