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後篇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着從腳而生的寒意。貝爾摩德倚靠在牆邊,雙眼出神的望着手術室門口亮起的紅燈。
她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就好了……
就算有天使又能如何呢,沒有神明,天使又能做些什麼?
在漫長的等待中,她的思緒飄到了不久之前和工藤新一以及毛利蘭對峙的時候。
【“為什麼,你們要救我?到底為什麼!”貝爾摩德震驚的朝面前的兩人吼道。
明明她剛剛才想殺了這兩人,為什麼他們在她差點摔下去的時候,反而還來救她呢?
工藤新一擋在毛利蘭面前,輕笑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問題,“這哪還需要什麼理由啊,一個人殺另一個人或許要有動機,但是在情急之下救個人,是根本不會考慮到那麼多的!”
話音剛落,本就感冒的毛利蘭再也撐不住的暈倒在地。
不需要理由嗎?平生第一次,貝爾摩德猶豫的舉起了木倉,卻沒能對準面前的兩人。
“你最好住手,你現在受了傷就表示,追兵也在這裏附近。你那把木倉上也沒有裝上□□,效果可想而見。”工藤新一抱起毛利蘭,背對着貝爾摩德,絲毫不恐懼她手中的木倉。
他轉頭,目光如炬的看向貝爾摩德,沉聲道:“只不過,我現在也沒有空去逮捕你歸案。這次我暫時可以放過你,下次再被我碰到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在貝爾摩德驚訝的目光中,工藤新一鎮定自若的走下樓梯,堅定的說:“我一定會把你的罪狀跟證據都找齊,讓你沒有機會翻供。我就不信不能把你打下18層地獄。”
確實FBI就在附近,honey也還在等我,這次就先放過他們。
像是終於找到一個理由了一般,貝爾摩德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了木倉。
下次,我等着你來逮捕我……】
“什麼嘛……我居然還說了''天使不會對我微笑''這種傻話……真是的……”貝爾摩德扶着額頭,苦笑着說,“我早就已經擁有自己的天使了……這次還遇到了不屬於我的天使……天使明明一直就在啊……”
內心終於平靜下來的貝爾摩德,這才感受到手機正在持續不斷的震動。
她拿出手機,亮起的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
“波本?”貝爾摩德有些意外,看着幾個未接來電,疑惑地自言自語,“他為什麼會突然找我,怎麼還打了這麼多個。”
“難道是……”
她神色晦暗的看向手術室,接通了電話。
——
“赤井先生,你確定波本真的會來嗎?”卡邁爾欲言又止地扭頭看向雙手抱胸靠着牆的赤井秀一,“約好的時間已經快到了。”
對於波本這個人,卡邁爾或多或少也有聽說,他作為赤井秀一的接頭人,也曾經見過波本,如果不是清楚那個男人就是波本,他也會被波本陽光無害的外在所欺騙。只是稍微了解一點波本做的事,就絕對不會將他和“無害”兩字放在一起。
“無論他來不來,對於我們而言都無傷大雅。”赤井秀一平淡地回答道。
以往在和波本搭檔的時候,赤井秀一就察覺對方在某些方面的堅持,這種堅持在一個犯罪組織的代號成員身上就顯得額外古怪。
對於FBI內有組織的卧底這件事,赤井秀一併不感到多麼震驚。讓他驚訝的是那個卧底要對付的人居然是科涅克。因此他也樂意賣波本一個好,如果波本來,那自然是任他們組織內部去爭鬥。如果波本不來,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沉默了好一會兒,卡邁爾還是忍不住問道:“波本這個人究竟是怎樣的?我看赤井先生你似乎對他評價很高。”
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欣賞,而且帶着莫名的信任。卡邁爾實在無法想像一個犯罪組織的成員會單獨赴約,但赤井秀一似乎並不覺得自己提出了一個幾乎是天方夜譚的邀請。
赤井秀一微垂着頭,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一個無時無刻不戴着面具的人……”
他和波本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少,但也沒法準確的說出波本就是一個怎樣的人,矛盾而複雜,表面上似乎已經將性格展露無遺,實際上隱藏得極深。唯一一次還是因為……
“如果不是……說不定可以做朋友……”
他、波本還有蘇格蘭,如果不是立場不同,也不是沒有可能成為朋友,不過先要捂住波本的嘴就是了。
“還真是有點懷念……”赤井秀一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是難得能遇到有默契的人。
“赤井秀一。”
金髮青年出現在空地上,帶着壓抑住的怒氣,他目光如刀越過卡邁爾狠狠刺向赤井秀一。
——
心率儀上的曲線有規律的跳動着,儀器旁邊的病床上,一個黑髮青年正靜靜沉睡着,殷紅的血液順着細長透明的管道緩緩流入他的身體。
若不是毫無血色的臉,以及身上的儀器,他看上去更像是單純的因為睏倦而在睡覺。
窗外忽的傳來嘩啦啦的雨聲,坐在一旁的降谷零起身走到窗邊,合上了因為之前太悶而打開透氣的窗戶。雨來的太急,雖然他已經及時關上了窗,窗檯依舊被雨打濕了。
陰沉的天空乍亮,很快遠處傳來一聲驚雷。
如果是平常這個時候,天海嵐大概率會被雷聲吵醒,然後耷拉着眼皮去聽周圍的動靜,等確定沒什麼事發生后,再摟住他的腰,埋進他的懷裏繼續睡。
可現在……
降谷零回到床邊,捏了捏床上這張蒼白的臉,心裏默數了100下,也沒等到床上的人睜眼。他鬆了手,天海嵐的臉上因為他的動作浮現出了淺淺的紅色。
從手術結束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天了。按常理,沒有傷到頭顱,在麻醉結束后應該很快就會清醒。但過了幾天,甚至各項指標都已經回到了正常範圍內,天海嵐依舊沒有清醒。
沒有原因的昏迷,只能不知期限地等待。
伴隨着又一聲驚雷,病房外一個腳步聲逐漸靠近,最終停在了門口。
貝爾摩德敲了敲敞開的房門,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我說波本……”
降谷零迷茫地抬起頭,看向門口穿着白大褂的金髮美人。她少見的不施粉黛,依舊美麗的臉上是難掩的倦色。
“我在讓你出去。”貝爾摩德微皺着眉,無奈道,“剛剛我說的話,你有聽到嗎?”
她無意追究波本臉上突然多出來的傷,也沒有興趣去猜測他此時的愣神是因為什麼。
“如果你是指,你認為嵐一直不醒可能和之前的實驗有關的話,那我聽到了。”降谷零不太確定地回答。
“那不是聽得很清楚嗎?”貝爾摩德走到床邊,手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天海嵐的臉。
“這應該不是我能知道的東西吧?”降谷零嘴上這麼說著,卻看不出任何想要離開的跡象。
實驗……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啊。”貝爾摩德從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一支未開封的注射針管以及裝有透明液體的安瓿瓶,“所以你該離開了。”
她隨意拆開針管的包裝,手輕輕一捏,折斷了安瓿瓶的頭,冷淡地說:“他不會希望你看到的。”
——
無法形容的寒冷一點一點浸入骨頭中,針刺一般疼痛順着神經在全身遊走,最後停留在心臟處。
疼……
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一個男孩跪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心臟,劇烈的疼痛讓他止不住地大口喘息着。
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快,儀器上的曲線起伏變得無比異常,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着,輸血的針管很快被甩到一旁,鮮血從針孔中滴落在地。
熟悉的呼喊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漆黑的世界瞬間支離破碎。
疼痛一絲絲從身體中抽離,男孩才得以喘息的機會。
“你怎麼在這裏”一隻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男孩聞聲抬頭,看見的卻是自己的臉,而下一秒,這張臉猶如鏡子一般被切割成碎片。
世界又回歸寂靜。
儀器顯示的心跳重新恢復正常,身體也逐漸平靜下來,陷入沉睡,
——
“什麼?!他自殺了?”工藤新一驚訝地問道。
工藤有希子點了點頭,將警方的報道遞給工藤新一,“就是在你和小蘭遇到他的那天。”
工藤新一接過報道,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神色越發凝重。
“新醬,是發現了什麼問題嗎?”經羅絲的事件,工藤有希子已經肯定了工藤新一作為偵探的能力。
“先不說他自殺的理由會是什麼。報道里說,滴落的血液和現場的指紋都被擦的一乾二淨。一個想要自殺的人還會有心情去管這些事嗎?”工藤新一合上報道,閉着眼沉聲道,“我想,他應該是在滅跡之後,要逃離現場的時候被木倉殺的。”
他抬眼看向工藤有希子,目光如炬,“並且還被某個趕在警方之前一步趕到的人偽裝成自殺的樣子。”
“但是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工藤有希子疑惑道
“不清楚……或許是為了之前的受害者報仇。”工藤新一頓了頓,“……或許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天的追兵是警方還是別的什麼人?而且我看見真的是那個公路惡魔嗎?警方也沒有給出公路惡魔確切的死亡時間,根本就無從得知啊……
——
床上的黑髮青年睜開了雙眼,目光清澈不像是沉睡了許久的人,他呆愣地看着潔白的天花板。
這是哪裏?
他腰腹用力,捲起自己的上半身。剛想舉起手,卻發現左手被束縛在了床上,扎在手背上的針管聯通着掛在一旁的血袋。
“嵐?”
面前的黑髮青年轉過頭,他的臉上沒有表情,比起活人更像一具精緻的人偶,深褐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自己,眼中不帶絲毫情緒。
降谷零聽見他用着自己熟悉的聲音,卻從未聽過的毫無起伏的語調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