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工資的第三十五天

混工資的第三十五天

船隻靠岸的前一天,林葵顯得異常焦慮,向來雷打不動睡到12點的她居然罕見地在早上九點鐘就起了床。

“你今天一定要和我待在一起。”

過了一會她卻又糾結道:“你想散散心嗎?”

最後還是栗田解了圍:“我想一個人去甲板上走一走。”

林葵幾乎是立馬站了起來:“我陪你一起去。”

栗田笑着擺了擺手:“不用啦,我就是想吹一吹海風。你今天起得很早呢,再睡一會兒吧。”

栗田出去后,諸伏景光也跟着出了門,林葵焦慮得在房間內轉着圈圈啃着指甲,腦海中天人交戰。

栗田人那麼好……

但是那可是組織的任務……

但是那可是栗田啊……

在她的所有指甲都即將被啃禿之際,林葵終於下定決心站了起來,任務就任務吧,反正她搞砸的任務也不少,也不差這一個了。

然而她剛踏上甲板,甚至還沒看到船舷就聽到海浪聲伴着喧囂嘈雜的聲音:“有人落水了!”

落水?誰?

下一秒她就反應過來,還能是誰,肯定是栗田的,她勉強扯了下嘴角,所以還是來晚了么?

早知道就不應該猶豫那麼久的。

落水這句話似乎就像是一個信號,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誰?誰落水了?”

這樣的事似乎只是為他們增添了一點談資,成為船上無聊生活的調味品。

有人冷血無情地發表着自己的看法:“肯定是自/殺的吧,真是的,死的時候也要給別人添麻煩。”

林葵憑藉著自己靈活的身手在人群中穿梭,路過那人時在他的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腳。

“誰踩我?”那人吃痛叫道。

然而林葵的身影早已淹沒在人群中了。

林葵從人群中鑽出,趴在船舷邊,救生員已經在穿救生衣,放着往下的軟梯和救生艇了。

那麼她大概就是在這裏落水的吧。

船舷上乾乾淨淨的,沒有血跡,也沒有一絲她曾在這裏留下的痕迹。

林葵趴在船舷上往下望,只能看到巨輪航行破開的白浪,像是飛揚的少女的裙角。

不知道是不是林葵的動作過於急切,叫諸伏景光誤會了什麼,他拉住林葵的胳膊,沖她搖了搖頭:“晚了。”

“所以,真的是她?”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他是親眼看着她掉下去的,就在昨晚他們談話的位置。

女孩背靠着船舷:“我今天早上看了海上的日出,真美。”

海風吹過,帶來海鷗的叫聲和海上獨有的咸腥的氣味。

春日中午的海風溫溫柔柔的,女孩卻像是經歷了冬日凌冽的寒風一般不受控制地咳了起來,在帕子上嘔出一口紅到發黑的血。

“好像就在今天了呢。”栗田微笑着。

“我這一輩子好像也沒有過什麼真正自由的時刻,雖然不用被圈養在實驗室里,可是頂多好像也只是散養與籠養的區別。”

“如果真的等到最後一刻,會很難看的吧,很多東西我都沒辦法選擇,離開的方式和時間我還是希望能夠自己選擇的。”

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女孩的膚色又蒼白了幾分,唇色幾近透明,她又咳出一口血出來,勉強扯出個微笑:“好像以前吃的葯都開始起作用了呢,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於是她向後倒去,白色的裙角像是蝴蝶,又像是化為泡沫的小美人魚去往天國。

“幫我跟小葵道個歉吧,我沒辦法再回去了。”

諸伏景光眼睜睜看着她從出來時氣色還算紅潤的姑娘變成搖搖欲墜的模樣,他下意識伸手想攔,手到半空時卻又收了回去。

就算攔下了她又有什麼意義呢?看着她在幾個小時內受盡折磨然後凄慘得死去嗎?

看着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要承擔組織在她身上所施加的種種么?

只猶豫的這一剎那,栗田便直直得墜了下去,與船隻航行濺起的白色水花混在一起,再也找不到絲毫蹤跡。

“我……”諸伏景光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什麼。

該說什麼呢?

我想攔的但是沒攔住,還是她本來就快死了,這樣的方式對她反倒是一種解脫?

對於面對自己的仇人也要在火場中把人救下來的諸伏景光而言,見人不救幾乎算得上是另一種的殺/人了。

不,不是算得上,這就是殺/人。

他眼睜睜看着一個女孩在自己面前結束了她自己的生命。

而他只能看着,不能做什麼,也無力挽回。

“伏見先生你知道么,”林葵抬起小臉,諸伏景光這才發現她已經是滿臉淚痕,“我第一次見水奈的時候就覺得她很投緣,就好像我們其實已經認識很久了一樣。”

諸伏景光在心裏道:那是因為你們確實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了。

水奈,怎麼就沒發現呢,這明明就是三十七的諧音。

第三十七號試驗品。

“不是伏見先生動的手吧,是不是因為她發現了我們……”

“不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諸伏景光聽見自己的聲音。

“所以是為什麼呢?”林葵的聲音悶悶的,“伏見先生我可以借你抱一下么?”

沒等諸伏景光回答,她就擅自湊上去來,整張臉糊上諸伏景光的胸膛,單薄的衣衫很快透出些濕意。

諸伏景光身體僵硬了片刻,到底沒有推開她。

栗田的事情發生后,林葵彷彿做什麼都沒了力氣,之前不怎麼顯現的輕微的暈船反應加倍地涌了上來。

林葵開着玩笑:“我這樣好像孕吐哦。”

船隻靠岸的三天中,林葵暈船反應稍稍好了一些,好歹能稍微吃下些東西了,還趁着難得的有精力跑去又把中島大輝打了一頓,打得中島當晚就下了船。

林葵蔫蔫地趴在沙發上:“早知道他這麼早就溜了下手就應該再狠些的。”

船隻靠岸了三天就踏上回程的旅途,與來時不同,回程是少了栗田、中島和降谷零。

諸伏景光也提議過趁船靠岸下船走陸路回去,畢竟林葵的暈船反應實在讓人擔心,林葵卻固執地一定要照原路返回。

“船票可是組織付的,組織的羊毛怎麼可以不薅?”雖然她是這樣說的,諸伏景光卻知道只是因為她是在船上認識栗田的而已。

既然不願意下船,她也只能忍受着更加劇烈的暈船反應。

降谷零下船給兩人的借口則是組織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還有其他的任務,沒辦法在這裏逗留太久。

但是諸伏景光知道他是着急着回去像上面彙報這次得到的消息,栗田最後送來的信息,對他們來說他重要了。

林葵得知降谷零要下船的消息時皺了皺鼻子,以近乎撒嬌的口吻道:“萊伊那裏怎麼那麼多任務呀,伏見先生,你不會也有任務要下船吧?”

“我沒有。”組織的任務自栗田墜海就可以宣告結束了,向上彙報還有一同登船的同事。

諸伏景光不確定栗田去世的消息會不會給林葵帶來沉重的打擊,於是留在了船上陪她。

林葵表現得像是世上頂沒心肺的人,彷彿不過三兩天的工夫就把栗田水奈這個人完全拋到了腦後,保持着十二點睡十二點起的作息雷打不動,醒的時間不是在吃飯就是在暈船。

但是諸伏景光知道不是的,她只是把自己的情緒完全藏了起來,不想讓別人觸摸,也不讓自己觸摸。

這樣並不是健康的做法,可是諸伏景光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立場阻止,於是只能在她暈船反應不那麼嚴重坐在甲板上看天空看夕陽的時候默默陪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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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內禁止內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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