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橫濱的第五天
隨着與那些似曾相識的人相遇以來,芥川龍之介便開始模糊想起過去的一些記憶。
記憶的復蘇,讓他恍惚意識到,他遇到的這些人,與他印象中的那些人可謂是大相逕庭,甚至可以說除了名字,並無多少相似之處。
他大概明白,自己可能來到了一個與原先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他曾考慮過,這裏的亂步君不是犯罪愉悅犯,織田君也不是開朗的大阪青年,那麼這裏會不會也有一個完全與他不同的芥川龍之介?這裏的芥川龍之介又會是什麼樣子?
他曾經因為這個問題考慮了一個小時,還引起了當時一起吃甜品的亂步君的注意。
“芥川君不用考慮太多呦,就是同叫芥川龍之介,那也是與你完全不同的人,他未經歷過你經歷的,你未經歷過他經歷的,你們是不同的人,就好像我和另一個亂步,名偵探才不是他那種可惡的罪犯,名偵探才不會去犯罪。”
“刪除我一生中的任何一個瞬間,我都不能成為今天的自己。①不同的人生經歷,讓我們成了不同的自己,謝謝亂步君的努力開導,不過我是很期待看到‘另一個自己’的。”
他露出微笑,輕輕拍了拍亂步的小腦袋。
亂步大口咬大福,“是的,就是這句話,可惡啊,大文豪就是會說啊。”
“哈哈哈,亂步君和另一個亂步君一樣,超有趣呢。”
亂步大聲抗議,“才不一樣嘛!”
“哈哈哈。”
“好了,別笑那麼歡嘛,我前面就是白白擔心嘛,你根本就不擔心遇到另一個自己會如何,你還超期待和他見面,可惡,不是說大家都超怕看見二重身的嗎?”
“哈哈哈,亂步你果然還是個孩子。”
他笑着笑着慢慢停了下來,然後用着平靜的語氣說道:“傳說看到二重身的人都會死掉,如果死了的話,就會進到地獄吧,我可是很期待見到地獄的。”
亂步哼哼唧唧,“你別想了,就算見到另一個自己,你也不會見到地獄的,你一直一直都會在人間生活下去的。”
芥川苦笑,“人生,比地獄更像地獄!要一直在這比地獄還痛苦的人間存活下去,可真是要竭盡全力的,亂步先生,這對我而言,可是極難的。”
亂步不高興的皺眉,“你難道沒有想要見到的人了嗎?芥川君,一直一直活下去,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拉住你的,說不定哪天你遇到那個你願意為之活下去的人啦!”
聽着亂步的話,他的腦中飛快閃現一道背影,他無意識的喃喃道:“紅色的?”
意識到什麼,亂步好奇提問,“什麼嘛!難道你以前就遇到過這樣的人了?”
芥川回過神,他飛速眨動起前不久微微疼痛的眼睛,“不知道,不過現在就想拉住我的亂步君也很可愛呢。”
“可惡,不能說可愛,要說超級厲害的亂步大人嘛!”
“哈哈哈哈。”
……
想到以前和亂步的對話,再看看正躺在離自己不遠處,安靜沉睡的——另一個小小的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忍不住嘆息,
亂步在不遠處邊轉椅子邊啊嗚啊嗚的吃零食,“名偵探就說了,你看到他不會死掉的,果然和名偵探說的一樣吧。”
“我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的我,竟然是這樣的——”
明明有強大的異能,但是靈魂卻空虛的無所歸處,像是羅生門下的惡鬼,孤獨而空洞的在世間晃蕩,隨時都能被扯入地獄之中。
亂步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站起來,拍了拍芥川龍之介的肩膀,“那就由你帶領着他走向未來吧,我相信芥川君,你肯定能做到,你就是那個為他豎起遠方旗幟之人,你將和他一起進入新的天地。”
芥川龍之介變得無措倉惶,他臉色蒼白的說道:“我並不是一個好老師,也沒有帶他走下去的決心,我……我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我丟下了那個孩子,讓他滿含苦痛的度過了那麼多年。”
亂步眯起眼睛,“芥川君,我想他應該從來沒有怪過你吧,他最後能這麼一直堅定的走下去,應該有你的緣故吧!而且對能與你的再會,他應該也是滿腔歡喜的。所以芥川君,你沒有那麼糟糕的,不要輕易否定自己啊!”
芥川龍之介還是有些遲疑,“可是?”
亂步一把抓住小芥川的手放到芥川龍之介的手中,“不要猶豫,帶着他走下去吧,兩個人相伴,總比一個人獨行更能找到想要的東西。”
感受着掌心裏這略帶冰涼之意的柔軟掌心,他沉吟片刻,像是許下終身承諾般鄭重宣告,:“在我無力再行走之前,我會抓住他的手。”
“那就很好啊。”
亂步很開心,他知道芥川龍之介是個極有責任感之人,當他決定帶領另一人走向未來時,再艱辛他也會用盡全力走下去,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再擔心他的自毀問題了。
在小芥川醒來之後,芥川龍之介很自然的向他提出想要收他為徒的想法,而小芥川在見識過他的實力后,對他能不能成為自己老師的實力並沒有懷疑。
他只是向芥川龍之介問了一個問題,“你能賦予我——生存的意義嗎?②”
芥川龍之介摸着下巴,笑着道:“我也不知道生存的意義是什麼,不過有位很聰明的先生提醒我說,兩個人結伴而行,可能就比較容易找到,你願意和我一起尋找嗎?”
小芥川沉默許久,才慢慢把手放到他披風的衣擺上,低聲道:“我願意。”
芥川龍之介伸出手,牽住了他,“那就要自我介紹一下了,我也叫芥川龍之介,小小的龍之介君,以後也請多指教。”
小芥川瞳孔地震,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新師父竟然和自己一個姓名,他皺着幾乎要看不見的眉頭,問道:“您是我的親人嗎?”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應該也能說成是關係親密之人吧?!
芥川龍之介:“也可以這麼說,所以你除了老師,也可以稱呼我為哥哥。”
“哥哥?!”
拿着葯進門的小銀,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喊出了聲。
她接着詢問道:“您難道是爸爸那邊的親人嗎?”
芥川龍之介看起來極富理性的分析,“如果是芥川姓的話,應該是的吧,畢竟都是同姓,橫濱並也無其他芥川姓的,而名字估計是為了紀念哪位逝去的親人,才都相似的取了龍之介吧。”
倆小孩聽他分析,覺得有點一言難盡,眼前這人難道覺得他們會相信這種一看就是現編的理由嗎?
看着眼前倆小孩懷疑的眼神,芥川龍之介無奈的嘆了口氣,“哎呀,我果然不擅長說這些呢,不過龍之介,我們確實存在着非同一般的羈絆,所以說是關係親密之人,也是沒有錯的。”
他頓了頓,吩咐道:“龍之介,發動你的異能向我攻擊吧!”
小銀:“哥哥,哥哥的異能是很強的。”
芥川龍之介摸了摸臉上滿是焦急表情的小女孩的頭,“我知道的,別擔心,龍之介全力發動吧,讓我看看你如今的實力吧!”
小芥川暴喝一聲,“羅生門!”
隨着這聲呼喊,他衣服布條瞬間化為黑獸,向芥川龍之介直刺而去。
小銀忍不住驚呼出聲,“大哥哥,小心啊!”
她話才剛落,布條已到了芥川龍之介面前,芥川龍之介伸出手,手指才輕輕碰到它,羅生門就像害羞的孩子,刷的縮回小芥川的身後,但卻又忍不住探頭,在小芥川的肩膀上張望。
“原來是羅生門啊,真可愛啊。”
他輕笑着向它招招手,明明沒有什麼外力,但羅生門就是控制不住的往芥川龍之介移動。
啊,真的好喜歡這個人啊!好想在他身邊啊。
而作為異能力的主人,小芥川也能感受到了羅生門那發自內心的喜悅,就像是鬆了繩,奔向自家主人的狗狗,那股興奮勁,擋都擋不住。
羅生門的表現,讓他忍不住懷疑,眼前這人真的與他有什麼關係,他再次問道:“你真的是我的親人嗎?”
芥川用指尖輕點羅生門的凝結成形的小腦袋,“是的呦,而且我也是有羅生門的。”
他話才落,肩上的布條一拱一拱的,從中冒出了一隻灰色的小貓咪,小貓咪甜蜜蜜的沖芥川龍之介叫了一聲,就撒着嬌,晃着小腦袋向芥川龍之介蹭去,還沒蹭到就被一團黑黑的布條打飛了。
灰色小貓咪剛努力站穩,回頭一看,就發現有隻黑不溜秋的貓,正站在主人肩膀上和他撒嬌,主人竟然還摸了它的頭,實在可惡,主人明明是它一隻貓的。
火速學會變貓技巧的羅生門,得意的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小灰貓。
這一眼可刺激壞小灰貓了,它兩個輕盈的跳躍,就又重新回到了芥川龍之介身上,化為布條的它,只一瞬間就從小黑貓站着的地方冒出來,出奇不易的就將小黑貓頂飛出去。
小黑貓反應極快的俯衝落地,正當它齜牙準備打回去時,小主人伸手抱住了它,它愣了會,就鬆了力道,順從的躺在小主人的懷抱里。
雖然那邊的人類真的很吸引人,但一直和它相伴的小主人,也是很重要的,它也很喜歡小主人的。
小芥川摸了摸羅生門,突然開口,“我還是希望能稱呼您為老師。”
“老師嗎?雖然覺得我承擔不起這個稱呼,不過我還是會與你努力尋找生的意義,以後請多多指教了,芥川君。”
“老師,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