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惡兆為貓
我灰頭土臉地從下水道跑出來，胳膊下面一左一右各自夾着兩隻小貓貓。
天空濛蒙亮，距離我義無反顧地跳下下水道已經過了一個下午加一個夜晚。
原因無他，王城不愧是王城，下水道都那麼大，貓貓又能跑。
不過好在還是抓住了，甚至還有意外收穫。
兩隻貓貓應該是一窩的，彼此長得還挺像，只不過先遇到的那隻乖巧些；后遇到的則調皮許多，往我身上撓了好幾爪子。
他們看上去才出生沒多久，渾身都髒兮兮的，衣服也都是一條布塊，看不出什麼顏色的頭髮亂糟糟地糾在一起，不知道要梳多久才能梳開。
除此之外，貓貓們的頭上還長着許多彎曲的角，有點像盤羊——長角的貓咪，大約這就是羅德爾的特產。
我記得在追他們的時候，路上還遇到了不少這樣的大貓貓，很兇，還好我更凶。
“嗚哇哇！”貓貓在我身上拚命掙扎，一看就很沒有貓德。等回到利耶尼亞了，我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世界的險惡。
將他們用披風遮起來，我美美地準備跑路，免得被人發現堂堂卡利亞女王深夜在黃金樹的王城偷貓。
然而天不遂人願，還沒走出多遠，我就和一個金頭髮的年輕男人不期而遇了。
我看着他，神情緊張；他看着我，面露疑惑。
我仍然是調香師的打扮，頭髮和下半張臉都蒙住了，一雙眼睛卻透着鬼鬼祟祟。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他警覺了起來，並藏起了手裏的東西。
普通士兵的打扮，大半夜出現在僻靜的井邊，手上還拿着見不得光的東西……
我怎麼覺得他也很鬼鬼祟祟的，莫非也是不想去和巨人掰頭的逃兵？
我看他的目光也警覺了起來。
一陣沉默的對視后，對方先開口問道：“你是軍隊中的調香師？”
不，我是畢業於交界地第一魔法學院的調香師。
我點了點頭，本不打算說話，但對方的底氣不足壯了我的狗膽。
“你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地到這裏來做什麼？”我反客為主地問道，理直氣壯，一點也不像個偷貓賊。
對方聽后噎住了，果然是心裏有鬼。
我頓時更加趾高氣昂，正想拿出女王的派頭狠狠地教訓他幾句時，貓貓叫了起來。
“救……命！”看來兩隻貓貓不喜歡我為他們準備的麻袋。
好，現在輪到我驚慌了。
眼前的陌生人“唰”地亮出了武器，也不知是從哪兒掏出來的；我猶豫着要不要放個奇襲魔礫把他敲暈，對方卻在看到貓貓的尾巴后愣住了。
我立刻給了他一輝石杖，讓他享受和拉達岡一樣的待遇。
我們沒有打起來，他捂着腦門揮手，又指了指上面的大道，無聲地表示這樣會引來城中的守衛。於是我們便貼着牆坐了下來，一人抱着一隻貓。
令我生氣的是，貓貓們看上去都比較喜歡他。
“我看得出來，你應該不是壞人。”他摸着貓貓的角說，“你想養他們？”
我點了點頭，眼饞地看着他手上那隻拿腦袋蹭着他的手：“你不會是他們的主人吧？”
不是最好，是的話，我要代表愛貓協會狠狠地譴責這種棄養行為！
“不……我只是……偶爾喂一喂他們。”他把之前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是幾樣交界地常見的肉乾，兩隻貓很快就嘎吱完了。
我記下了名字，回去我也要用這種方式誘拐流浪的貓咪。
“他們的父母拋棄了他們，”自稱“小文”的人憂鬱起來很像古羅馬雕塑的王子，“可我最近也很忙，恐怕沒有太多的時間照顧他們。如果你是真心喜歡的話，可以……”
“我可以！我願意！”我眼睛亮晶晶地說，“我一定會好好對他們的——疫苗驅蟲和絕育都會安排上。”
小文：“絕，絕育？”
我解釋說這是我們那邊養貓的風俗，他擦着額頭上的汗說他們不用絕育，還告訴我他們的名字分別是蒙葛特和蒙格。
噢，原來是小特和小格。我馬上就給他們取了新名字，天亮之後就在小文的掩護下帶着他們出了城。
“我們羅德爾的貓，一般是不讓帶出去養的。”小文嚴肅地叮囑着我，“一定不要讓別人，尤其是羅德爾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我拍着胸脯向他保證一定一定，利耶尼亞也很少有黃金樹這邊的人涉足，除了我的王夫。
咦，那要不要告訴拉達岡呢？總不能他回來后，我還要偷偷摸摸養貓吧。
“叮咚！”一走出升降機，我的耳邊就響起了一個久違的聲音：“親愛的褪色者，我回來啦！”
系統看着身後的升降機，又看看前面的大道，大驚失色：“你又到處亂跑！”
聲音很大，但是沒有以前那麼生氣，大概是回總部換了顆更強大的心臟。
“我就隨便轉了轉，沒幹啥的。”想了想，要不還是別說我的屁股已經坐過王座了：“對啦，你的bug修得怎麼樣了？”
“還成，問題不大。我們研究了一下又觀察了……bug的行為舉止，覺得應該影響不到劇情——”系統大吼大叫起來，“你身後背的是什麼啊！？”它發現我領養的貓貓了。
“可愛聽話還懂事的小貓咪呀~”我說，“不要擔心，我已經和原主人簽訂了領養協議。”
系統：“……”
它的聲音透着疲憊。弱弱地說：“你，你真的確定這是貓，貓咪嗎？”
“交界地的貓，可能長得和我們認知里的不太一樣。”我辯解道，“你看他們多可愛，就像世界上的任何一隻貓貓那樣。”
系統不想和我說話了，氣鼓鼓地說“你願意養就養吧，以後別後悔”，末了還忐忑地說：“你是不是從下水道找到他們的？”
我點了點頭，它馬上就激動起來：“你還說你沒到處亂跑！”連王城都去了。
我感到了心虛，再次試圖辯解：“可是我偽裝得很好，沒有人發現我就是卡利亞女王。”
除了拉達岡，但他又不是在王城把我抓包的。
“行吧。”系統這次回去似乎還進修了一下“擺爛的技巧”，“不過你記住，不能讓王城那邊知道他們的存在。”
我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他們的送養人也是這樣說的。”
“送養人是誰？”
“小文。”
系統又沉默了，然後疲憊地讓我快滾回城寨。
我順利地回家了，路上沒出意外。
因為沒有事先告知，羅蕾塔對我的出現表示了驚訝；發現穆格拉姆沒回來后驚訝變成了驚慌，問我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我頂着系統大吼“你還去了雪山”的聲音說，“他代表我們利耶尼亞，加入了一場光榮的戰爭。”
雖然葛孚雷估計一直都不會知道有個卡利亞騎士混在了自己的軍隊中。
這個時間，菈妮剛結束下午的課程。拉卡德說她進步得很快，還說我這些天不在的時候，雷亞盧卡利亞那邊一直有些小動——他沒聲了，因為他看到了我懷裏抱的貓咪。
怎麼大家都很驚訝我領養的小貓，難道貓這種生物在交界地真的很不常見？
“這是什麼！？”拉卡德難得失態，我覺得他幾乎要原地跳了起來，臉上的面具都要掉了：“你究竟去了哪裏！？
“就，隨便轉了轉呀。”我看到了菈妮，把她叫了過來，將兩隻擦過了臉的貓貓給她看：“媽媽給你帶的特產。”
菈妮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高興，難過，莫非她不是貓派？我想起她平時好像還是很喜歡小蕾來着。
可是那個下水道里沒有小狗，只能以後讓她爹想想辦法了。
“謝謝媽媽。”菈妮臉色淡淡地說，“我很喜歡。”
謝謝你給媽媽面子。
我讓菈妮抱了抱乖巧一些的小特，又想讓拉卡德也抱一抱培養下感情，誰知剛遞過去他就驚恐地躲開了。
“不不不，”他說，“我不喜歡貓。”
系統吐槽：“你們清醒一點，這不是貓啊喂！”
拉卡德平復了一下情緒，見我堅持要養，試探地說要不把他們養在學院——學院有個下水道，雖然沒有王城的大，但學院有個下水道。
他對此的解釋是，小特和小格本來就是在下水道生活的，驟然換了環境可能會應激。
我覺得，不換環境他們能咬死我。
我拒絕了，說以後城寨就是他們的家。
拉卡德心如死灰地走了——看來他的確不喜歡、甚至有點怕貓咪。
我用水給小特和小格洗了個澡，過程中順便給他們梳了個毛，然後又把拉塔恩小時候的衣服找出來給他們穿。一番收拾后，我發現他們好像的確不太像貓，甚至連貓科動物都不沾邊。
“老天，你終於醒悟了。”系統長吁短嘆着說道，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我打斷了：“沒關係，在媽媽心裏，你們就是利耶尼亞最可愛的小貓。”
我強行親了他們兩下，又揉了揉小特的大尾巴，讓羅蕾塔把拉塔恩小時候的搖搖床找了出來，打算讓他們和菈妮一起挨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