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詭異
俠客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艾莎的公寓。
回到酒店后,他花了幾分鐘恢復了備份的錄像文件。
錄像文件十分大,酒店的網速很慢,俠客乾脆讓電腦自動開着,心情愉悅地去沖了個澡。
浴室里霧氣朦朧,水花滴落在鎖骨,他沾濕的金髮被撥亂,甚至有閑工夫哼起了歌。
直到浴室門被拉開,濕漉漉的毛巾被拿下,俠客的心情卻愈發地激動。
那是一種窺視秘密的興奮,對於本性掠奪的流星街人來說,狩獵的環節,無非是發現獵物、觀察獵物、然後狩獵、殺戮、進食……每一個步驟都是令人享受的。獵物引頸就戮固然是一種快感,窺視獵物本身就代表了一種狩獵的過程,它帶來的快慰更是隱秘的、卑劣的。
對俠客來說,過程比結果更有趣。
比起殺人這件事本身,他更喜歡這種操控獵物的過程。
直到擦乾頭髮,俠客才坐在床沿,他手中捧着電腦,半乾的毛巾搭在後肩上,他興緻勃勃,摁下了紅彤彤的播放鍵。
“讓我來看看,你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吧。”
監控來自獵人協會,由於大火,歌劇院幾乎大部分的攝像頭都損毀了,唯一留下來的只有僅僅一個。
這段監控並不完整,角度也比較偏,處於側面的位置,大半個舞台被納入監控中,底下的觀眾席卻也帶入了一小排,所以,監控里既沒有團長的身影,也沒有艾莎的身影。
俠客跳過了乾燥的開頭,《死海灣》的放映時間是19:00整,時長一共是3小時,而屠殺開始的時間是19:58分。
熱鬧的人群,帶着親切笑容的演員,他們擁擁擠擠地走到各自的座位,劈天蓋地的掌聲轟然響起,在熒幕前的他甚至都能感同身受到那種快樂。
俠客也跟着一起歡快地笑了起來,他甚至在開幕的時候一起跟着用力鼓掌,看起來是完全融入了錄像,好像他就身臨其境地和錄像里的人一起看演出。
19:00歌劇放映,樂池裏的交響樂團、和演員的歌聲交織,小提琴的聲音淅淅瀝瀝、如同斷斷續續的雨滴,巨大的簾幕拉開,女主演走出舞台,她哀怨地在陽台上唱着傳達相思之情的歌,最後,她下定決心,決意要殺死拿勒……
畫面一轉,女主精心佈置好禮物,她把刀具藏在手肘,帶着甜蜜的笑容走向男主演。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男主演拿勒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被一刀捅死,血流了一地。
屏幕前,俠客的笑容驀然僵了僵。
台下的觀眾們為男主演的精湛演技而尖叫,他們的鼓掌聲甚至串成一首簡短的旋律。而俠客卻知道,這個倒霉的男主演,他是真的被殺死了啊!
隨後,舞台中的女主阿爾及尼亞鎮定自若地剝下了拿勒的皮。
皮自然也是真皮,不是什麼場景道具。
“怪不得團長要來看這部劇啊,現在的歌劇這麼血腥嗎?真糟糕啊,不過,這群觀眾是傻子嗎?他們就沒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嗎?”俠客也被嚇了一跳,他吐槽。
此時,前排的人已經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一些人神色驚慌地想要馬上離開。
然後一群人闖入,畫面戛然而止,突然開啟了屠殺。
晃動的鏡頭,尖叫拉開廝殺的帷幕,血點晃蕩,甚至濺到了錄像機上。
無趣。
這些血腥恐怖的畫面對普通人來說可能難以讓人接受,但對流星街出身的俠客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它甚至沒有飛坦的刑訊來得殘酷。
俠客不理解飛坦那種古怪的愛好,但他也不會質撰自己的夥伴。
對他來說,殺戮在某種時刻是必要的,但卻沒必要把它當成樂趣。
俠客興緻缺缺地跳過了這一段,播放器里的進度條拉進了一大波。
直到艾莎·康斯坦汀死去,變故才突然出現了。
她是被拖到舞台上的,那頭火紅色的波浪卷像個掃把一樣拖曳在地上,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身上是一灘發黑的血漬,還在一滴一滴地流。青灰的臉上,頭皮都彷彿被扯了下來,只能發出一聲聲有氣無力的呻|吟。
連救命聲都說不出來。
俠客在此之前調查過她,艾莎·康斯坦汀這個女人並不是單純良善之輩,她的未婚夫是個老實人不假,這個女人卻心機深沉的很。她的手伸的太長,在床上慫恿她的老相好買|凶|殺|人除掉競爭對手,又偷偷把消息賣給第三方勢力,實際上是當三面間諜多頭賣情報。
殺雞儆猴的時候,沒有念力、沒有背景的她就成了那隻率先被宰的雞。
她死去的景象很慘烈,因為是在舞台正中,所以被錄像記錄下了所有過程。
俠客的眼中什麼都沒有。
他覺得不耐煩了,他想了想,畫面的進度條被他拖動了一小截。
前半段平靜的劇情在俠客看來只是一種鋪墊而已,就像酒店裏頭,總是需要一些開胃小菜亦或是餐前甜點,在他看來,艾莎的死亡便是這樣的意義。
只不過,等待時間有點久了。
畫面靜止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左右,在此期間,整個場景都十分死寂,沒有一絲生息,仿若浩浩蕩蕩的煉獄,唯一變化的,便是間歇不斷地流淌聲,艾莎的屍體晃晃蕩盪在空氣中,她的血滴在地板,就像水滴飛濺在鐘乳石上。
在此過程中,活着的人處理掉自己的痕迹,然後都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他們甚至沒有處理掉錄像帶,十分有恃無恐的樣子。
就在不久后,變故發生了。
滋、滋、滋。
在這個死寂空曠的大廳中,突然傳來了一些輕微地窸窣聲,這個聲音不是很尖銳,很微弱很微弱,只有放大了一些才能聽清楚一點,有點像尖銳物體相互刮擦的聲音。
聲音調大以後,還是有些聽不太清。
俠客把監控放大,一點一點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找了半天最後他才有了發現,聲音來自已經死去的艾莎·康斯坦汀。
“嗯?”他自言自語地發出了提問,“是寄生?還是她身上有念獸之類的東西嗎,它們在回收她的身體?”
俠客打起了精神。
艾莎身上都是血,加上環境又昏暗,回放了好幾遍,俠客只能隱隱看到,有東西在她的皮膚裏面遊動,引得慘白的皮膚上也時不時地凸出來,就像一群蝌蚪在卵中掙扎將薄薄的細胞膜戳的七零八落的。
那些東西一團團的,並不大個,很像攀爬在血管和皮肉夾層的食腐生物,靠着一層薄薄的皮膚,俠客看不清它究竟是什麼。
他推測,它們可能在進食。
唯一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東西不來自地面,而來自艾莎本身。
俠客興緻勃勃。
那些東西聚集在一起,就像狂歡一樣鼓起一個大青白的腫瘤包,又瞬間遊離到另一個地方,把這個可憐的女人內臟都搞得七零八落,腸子掉了一截拖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重響。
這個過程又持續了半小時,突然某一個時刻,這些躁動一瞬間平息了。
艾莎的整個軀體彷彿融化了一般,她的皮膚被完整的剝落下來,在燈光下有種光滑細膩的感覺,她的血肉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團不斷滾動的液塊,它們互相吸收,深淺不一的血液、肉塊顏色逐漸兼容,最後呈現出一種金屬的質地。
“哇哦!”
俠客碧綠色的眼睛一寸一寸的亮了起來。
然後是周圍的血液,它們沸騰了,嚎叫着匯聚成一股股水流向著畫面中心涌去。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打磨一個人偶一般,這團血肉被重新捏造塑性,形成一個隱隱的輪廓。它們被不斷地塑形打磨,在這個寂靜無人的劇院之中,燈光從天頂打亮,黑暗成為幕布,而艾莎?康斯坦汀一步步走向重生。
那些皮膚覆蓋在血肉上,就那樣絲滑地貼在一起,血管、五臟六腑、神經纖維,然後是五官的輪廓,身型的曲線,指甲、眼珠……
這簡直……如同上帝在捏造祂的玩偶。
太詭異太震撼了。
俠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他的心臟怦怦直跳,甚至湊近了去看那個過程。
他翡翠色的瞳孔甚至猛地驟縮了一下。
最後,這堆東西重新組成了一個人。
她閉着眼睛,有着一頭漆黑的發,睫毛下的眼眸緊緊閉着,赤|裸的胸脯開始鼓鼓跳動,脈搏起起伏伏,並且傳來清晰的呼吸聲,她咕噥一聲,原本像嬰兒一樣蜷縮的身軀舒展開來。
地上的血點已經完全消失了,和被當做發條的金屬栓掉了下來,重重地在地上滾動了一圈。
而她彷彿在做一個美夢,就那樣安詳地沉睡着。
她是艾莎·康斯坦汀。
直到關閉了錄像,俠客伸手捂住了胸口,那裏仍然在激動地鼓噪着。
他沒有放任自己的情緒。
突然,他的渾身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氣場,為了平復心情,他甚至用了“纏”,念能力在他周身流轉一圈。
而他只是眼神閃爍地看着亮堂堂的屏幕愣神了很久,語氣糾結無比。
“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