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的爭奪(10)
玉羅剎的話一開口,就引來無數視線。
這能打倒兩個鐵塔似的僕婦的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來路,他們不清楚。
但姑且看着,身手還算不錯。
只是空有靈巧的身法,身無內力。
實在可惜。
這樣的小姑娘,碰上四五個武林好手,也是能脫身的。
能有這樣的功夫,在江湖上已經很不錯了。
可玉羅剎是誰。
那可是西方魔教教主。
是掌控着關外半邊天的大人物。
是關內關外江湖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
小姑娘再厲害,對上這樣的大魔頭,也只有死路一條。
玉羅剎在關外的事迹,花滿樓和陸小鳳也略有耳聞。
只是這些事迹里,能聞名遐邇的,可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也瞬間拉高警覺。
不過……
他們倒是想多了。
竹枝枝翻身下了四方台,走上台階來。
“不要。”少女直言拒絕。
貴客們都怕她囂張的姿態,會被玉羅剎直接動手教訓。
玉羅剎的脾氣,倒是比他們所知道的還要好一點。
“嘖,真是可惜。”玉羅剎只是這麼說。
難得遇上個還不錯的對手。
——他似乎並沒有要直接動手的意思。
“花神,你押注給我了嗎?押了多少?”少女最後三級台階,直接一步邁了過去。
“都押了。”花滿樓微微笑道。
竹枝枝眼睛一亮,將手壓在櫃枱前面,豪氣道:“把我的金子拿來!”
玉羅剎慢悠悠補充:“對了,還有我的。”
石窟黑袍人:“……”
沉甸甸的金子壓在手上的感覺,別提有多好了。
少女拋了拋,就塞到花滿樓懷裏。
花滿樓數好自己原本的數量,放回荷包裏面,剩下的全推了回去。
“本金是我的,你贏的,就是你的了。”君子溫聲說道。
竹枝枝:“!”
她終於賺錢了?!
陶醉了五秒鐘。
“不行,還是花神收着。”少女開始細數自己的花費,“我踢壞你的屋角、又吃你的、用你的……”
“這些金子,就當是我補交的生活費。”
黑布包裹的金子,還是被塞回君子的懷裏。
花滿樓輕笑一聲,應道:“好。”
反正這錢,他保管着,可以隨她用去。
相比花滿樓那一小包金子,玉羅剎那要用箱子才能裝走的金子,就更加惹人矚目了。
他哈哈大笑一聲,說了句:“多謝石洞主了。”
濃霧將箱子一裹,連同玉羅剎一起,消失在石室之中。
石室里便只剩下淡淡的霧,和被風揚起的門帘輕動。
若不是知道這是一場難對付的鴻門宴。
或許,竹枝枝要樂不思蜀了。
在等待石洞主神奇寶物的三天裏,她將石窟靈洞可玩樂的地方,都走遍了。
唔……
就連美男和美女也都看了。
只是。
別人是喝喝小酒,摸摸小手,再來點魚水之歡。
軍校生她是……
掰手腕和掰腳腕。
負責歡場的石窟黑袍人,一度懷疑對方是不是來搗亂。
竹枝枝不願意背鍋:“不是你們自己說的,只要付得起銀子,對他們做什麼都行?”
少女振振有詞:“我只是讓他們彼此之間掰掰手腕,掰掰腳腕,怎麼了?”
沒怎麼。
只是從黃昏掰到半夜是不是太喪心病狂了!
石窟黑袍人在心裏吶喊,嘴上不說話。
以至於。
昱日,他們就聽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謠言。
那時候,是午時。
他們就在吃飯的石室里,安靜地吃着白飯小菜。
猛然,背後有人拍桌。
“豈有此理,到底是哪個龜孫子乾的好事!”
“怎麼了?”
無論什麼地方,八卦總是聯繫人與人感情的好手段。
雖然互相之間不認識,但並不妨礙他們生出的這種莫名關心。
“這洞窟晚上不讓找樂子就算了,老子起了個大早去,居然說今天的姑娘們手腳都酸軟得厲害,不接客。”那人說著,腳都氣得踩到了凳子上。
旁邊的人笑道:“說不定是那姑娘晚上的恩客太不會憐香惜玉了,兄台換一個不就好了。”
“我倒是想換。”那人更氣了,“可他娘的,說所有姑娘都一樣,手腳酸軟,今天都不接客!”
旁邊的人大膽建議:“兄台不如考慮一下隔壁石室的南風館?”
這麼一說,那人火氣都冒到了頭頂,幾乎要氣到爆掉:“兩邊說辭,一模一樣!”
“不是吧……”
“哪位仁兄,如此生猛……”
……
絮語連連不能斷。
竹·生猛的仁兄·枝枝莫名:“他們說的事情,有點耳熟啊……”
陸小鳳:“……”
他不太想說話。
花滿樓剛放下手中筷子,將少女耳朵捂住:“別聽。”
“哦——”少女撐着下巴,無聊地等着陸小鳳。
背後人說的話,越來越粗俗。
君子擰了擰眉毛,對陸小鳳道:“我和枝枝先出去消消食。”
浪子擺手:“去吧。”
他倦了。
花滿樓的手鬆開的剎那,竹枝枝將那些越來越過火的話,聽了個正着。
軍校生下意識鎖住了眉頭。
她總感覺,在這裏呆了幾天,這群人就放縱開了。
一天比一天要越發躁動。
人心的善需要維繫,得有陽光灑落,得澆灌營養液,方能茁壯成長。
可惡不是。
躲藏在人心的惡意,只要起了一點苗頭,再澆上一兩瓶污水,放在黑暗中,不久就能成為參天大樹。
竹枝枝和花滿樓並肩漫步,一路走到花園的涼亭去。
涼亭前面沒有金魚池,只有一片假花。
少女雙手扣着脖子轉了轉,目光不經意掃過涼亭頂上反光的鏡面,和藏在樑柱之間的銅管。
瞧這無處不在的監視。
嘖。
“花神,你猜今天晚上的神奇寶物,會是什麼東西。”竹枝枝靠坐在美人榻上。
君子也慢慢坐了過去。
他實誠說道:“世上寶物千千萬萬,我又怎麼能猜中。”
竹枝枝嫌棄他離得遠,主動坐近一點。
“那我們換一個猜。”少女說道,“花神猜猜,為什麼對方只找了陸小鳳和傅紅雪,卻不找我們倆。”
頭一晚,對方找了陸小鳳;第二晚,便找了傅紅雪。
滿以為,第三晚就要輪到他們了。
未免意外,竹枝枝還特意和花滿樓分開,怕他們轉石床轉個空。
結果,昨晚半點事情都沒有發生。
白白期待。
“或許,對方是覺得,我們既然是一起的,只需要問一人就可以了。”花滿樓說道。
“哦——”竹枝枝道,“有道理。”
君子擋住少女灼灼的眼,笑問:“枝枝是不是有別的話要說。”
“誒呀。”竹枝枝將他的手抓下來,“你可別擋着我看美男子。”
少女的手,沒有鬆開。
花·美男子·滿樓無奈道:“……頑皮。”
“哪有。”竹枝枝不滿地說道,“我在花神面前,難道還不算乖巧?”
花神想了想陸小鳳受到的迫害,忍笑道:“算。”
有對比,還是有安慰的。
“兩位可真是有情人情深意長……”飄渺的聲音,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
竹枝枝轉頭去看,山石裏面忽然冒出淡灰的霧。
霧漸濃。
濃霧走出來一道鐵灰色的身影。
霧漸淡。
身影逐漸清晰。
——是穿着一身鐵灰長袍,臉上面具似一團濃霧的玉羅剎。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竹枝枝盯着玉羅剎問道。
玉羅剎道:“什麼話?”
“擾人談情說愛,終遭雷劈。”少女幽幽道。
有個形影不離的陸小雞還不夠?
為什麼還要來個玉羅剎。
能不能所有人都像人家傅紅雪懂事,沒事就離他們遠點兒。
當然。
有事還是要先辦正事的。
唉。
戀愛不易,枝枝嘆氣。
玉羅剎似乎悶笑了一聲,道:“倒是沒聽過。”
“那你現在已經聽說過了,是不是應該有點眼力見兒。”竹枝枝說道。
玉羅剎吐出一個字來:“不。”
他偏不。
花滿樓趕在少女拳頭髮癢之前,微笑道:“不知道玉教主找我們,有什麼事情?”
玉羅剎毫不客氣,到他們斜對面坐下。
鐵灰色的袍子被他撩起,落下。
他的動作不似君子端方,卻自有另外一股慵懶洒脫的魅力。
不過竹枝枝不在意。
她甚至覺得對方過於騷氣。
坐就坐,還擺什麼姿勢。
無聊。
“那自然是有事,才會找上二位。”玉羅剎說道。
花滿樓臉上的微笑不變,但玉羅剎並不能看見。
君子只道:“願聞其詳。”
“我需要你們今晚,和我一隊。”玉羅剎直接道明來意。
一隊?
竹枝枝終於願意用正眼看玉羅剎:“一隊是什麼意思?”
“你不必知道是什麼意思。”玉羅剎說道,“今晚選擇和我一隊,你才不會後悔。”
他若有所指。
竹枝枝搖頭:“你要是不說原因,我們憑什麼要選你。”
“就憑你沒有選擇。”玉羅剎似乎對這件事情,胸有成足,“關外勢力之中,我和石觀音平分秋色,你們若是不選她,便唯有選我。”
“哦?”花滿樓握着扇子的手頓了頓,笑道,“玉教主又怎麼知道,我們不會選石夫人?”
玉羅剎也笑了:“石觀音喜歡毀美人容顏,她不喜歡有任何一個人,在美貌上有可能勝過她。你們要是不想這個小姑娘被毀掉容貌,就只能選我。”
君子的眉毛,在面具下皺了皺。
石觀音手段竟如此毒辣?
玉羅剎的嗓音,尤似蠱惑。
他說。
“相信我,我會是你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