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七千分之一的奇迹【23】
躲過一些不必要的視線,羽生君懷敲響了辦公室的房門。
“誰?”
“羽生君懷要見黑田兵衛。”
黑田兵衛看文件的手一頓,“進來吧。”
門被推開又被關上,羽生君懷站在門口,抬起完好的右手,握拳,拇指立起,食指搭於上方。
''確保談話環境安全。''
黑田兵衛放下文件,按下了辦公桌下藏着的信號屏蔽儀的開關,“有什麼事嗎,羽生警官?”
“打擾了,不過事出突然,我必須找到一個可以絕對信任的對象進行交接。”
“關於大山輝案子的後續。”羽生君懷單刀直入,“犯人還好嗎?”
黑田兵衛明白了他言下的含義,沉聲道:“為什麼這麼問?。”
“大山輝案件中,我申請了一份繼續調查的報告,但是卻石沉大海。”
“而現在,有關於吉田舜的案子裏,我被人利用得到了一份資料,並且被人易容,誤導其他警員差點進入爆炸現場,險些造成人員傷亡。”
“那份資料最後據說是移交給了公安。”
羽生君懷走上前,在辦公桌前站定。
“我不相信。”
黑田兵衛看着他,雙方相對無言。
懷疑的種子從一開始便埋入心底。
不管是從負責交接的公安,還是從兇手的反應來看,大山輝背後所牽扯的絕對不止表面上的這麼淺顯。
那位跟瘋子一樣癲狂的綁架犯或許還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棄子,殺死了那位警員的也不是他,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他將這個猜想寫入了報告,希望能從那個犯人的身上搜刮下來一些東西,得到的卻是犯人被移交給公安,並且已經押送至監獄的消息。
他只當是公安已經出手,並沒有去多想,將思考的重心轉移到了吉田舜的案子上。
現場乾乾淨淨,但還是讓羽生君懷感到了一絲熟悉感。
這種感覺曾在大山輝的病房中出現過,那素未謀面的幕後黑手給他留下了一地狼藉和牆上幼稚的挑釁。
兇手會是同一個人嗎?
吉田舜的脖子上有一個針眼,法醫在解剖時也從屍體內發現了殘留的鎮定劑的成分。
從針眼的深淺和入針方向來看,兇手極有可能是吉田舜所信任的人,才得以在一個極其近的距離下將藥物注射進他的體內。
現場存留的血跡很少,兇手用了一種特殊的利器割開了吉田舜的喉嚨,並在將其擺成了一副沉思的樣子之後就揚長而去。
那麼,是誰最後見到了吉田舜了吉田舜,而吉田舜又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遣退所有的下人,主動將脖子送到了對面的斷頭台上。
現場還有第三個人。
畢竟誰規定吉田舜最後見到的人只能是一個了?
有關於吉田舜的資料向警視廳申請了很久才發到他的手上,資料不長不短,全是被那些股東藏的嚴嚴實實的資金周轉記錄和吉田舜郵箱裏恢復成功的幾個郵件,全部都是有關於他的死亡威脅。
從現在開始看,無異於是吉田舜與一伙人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交易,不便於被太多人知曉所以遣退了所有下人,而後又因談判或者交易出現問題,從而被其殺害。
傷口平整漂亮,兇手絕對是收到過專業的訓練,身份極有可能是殺手之類的地下職業,基本可以斷定為因為交易紛爭引起的仇殺或買/凶/殺/人。
可之後發生的事情卻有些超出他的意外。
被炸了個透心涼心飛揚的羽生君懷躺在病床上,悄摸的開始復盤。
被清空的寫字樓,時鐘里的炸彈,出現在神林貴之面前的''羽生君懷'',被捲入其中的警察們,和——
——被公安接手的資料。
但這不對。
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羽生君懷的內心便翻騰起一個模糊的想法。
應付過醫生后,他直接一路從醫院殺回了警視廳,剛想看看裏面寫了什麼就被通知,慢了一步,辛苦拿到手的資料咔的一下就沒了。
雖然說是公安接手,可羽生君懷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這句話。
因為公安這次未必出手的太快了。
他這邊剛拿到資料,那邊就得到消息,吉田舜這個案子如果真的被公安關照到這個地步,那麼這起案子打從一開始就輪不到他頭上,更別提還同意了他的申請,大費周章的調來了吉田舜的資料來幫助他破案。
他被利用了。
有人借他的手,拿到了自己目標的資料。
明白了這一點的羽生君懷看着面前的搭檔,臉上露出了核善的假笑。
警視廳里有內鬼。
並且這個內鬼掌握着他所有的動向。
是他的身邊人?
他裝作對公安態度不滿,傻不愣登的沖了出去。
畢竟他的上司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現在去挨個試探,只會是給內鬼敲響警鈴,打草驚蛇。
那麼他現在還能夠信任誰呢?
“你懷疑,與吉田舜交易的組織與大山輝背後的是同一個?”
“只是一個假設。”羽生君懷敲敲左臂的石膏,“您還記得烏鴉嗎?”
“記得,但我懷疑那只是個幌子。”黑田兵衛坐直了身,“這個組織幾十年來行事都極為低調,但像這種直接擺在枱面上的行為,實在是不符合他們的作風。
這更像是冬月組的一個幌子,用來模糊我們的視線。”
“那那個犯人交代了什麼嗎?”
“那個犯人在移交給公安的過程中,咬破了口腔內壁的傷口裏藏着的毒品,服毒自殺了。”
羽生君懷敲擊的動作一頓,空氣一時間有些沉默。
“滅口?”
“是這樣沒錯,目前知道的是大山輝背後的冬月組,還不知道是否和那個組織有關。”
黑田兵衛抱臂靠在座椅上,“那麼這起吉田舜的案子,你怎麼想?”
“大山輝案與我接頭的公安,還有這次給我發送資料的警員,全部都是懷疑對象。”
羽生君懷簡要的講述了一下吉田舜案子的進展,補充道:“那個炸彈,從安裝痕迹開始判斷,是很早之前便被人藏在了那裏,基本可以斷定是吉田舜自己安裝的炸彈,目的是保護電腦里的資料。”
“至於那個''羽生君懷'',我懷疑不是易容。”
此話一出,黑田兵衛微微眯了眯眼,神情嚴肅。
“神林貴之有個小習慣,當他專心處理一件事時不管怎樣都不會被身邊的聲音所影響。”
【走啦神林,喊你好多聲你都沒聽見。】
羽生君懷:“可根據他對我的轉述,他是先聽到了''羽生君懷''的腳步聲,才發現的羽生君懷,並得知炸彈的信息。”
【我去疏散西邊疏散名眾,東邊就麻煩你了。】
“我的確會在一些情況下使用自稱。”羽生君懷微微一頓,繼續道:“但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不,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個手就能數的過來,如果真的是從一些地方特地了解過我,那麼他的自稱一定不是''我'',而是君懷。”
“事情之後,神林貴之出現過反應遲鈍,精神恍惚的現象,我和他聽到的鐘聲時間並不對等,疑似幻視幻聽,和十年前的癥狀高度相似,我初步懷疑是藥物干擾,或者洗腦。”
“而大山輝案子的犯人,就算沒被洗腦,干擾神經的葯也絕對沒少磕。”
“如果沒有那份資料,我也不會去那棟寫字樓,也不會拿到那個U盤。給我這份資料的人是故意引導我前去淌這渾水,如果真的有大批警員在那裏喪命,那麼吉田舜就算死了也會被集火,他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動動手指,就能回收自己所需的東西。”
“而且事後追究起,也只會是''羽生君懷''判斷失誤,導致炸彈爆炸,多名警員因此喪命。”
這髒水潑的可以說是讓羽生君懷百口莫辯。
畢竟所有人都認為,就是羽生君懷本人所報做出的判斷,也是他本人要求自己搭檔去報的案。
他如果死在那裏,這份罵名便會釘死在他的墓碑上,哪怕他僥倖活了下來,也沒有人可以為他證明。
“而大山輝案件與我接頭的公安,他似乎認定我會選擇最為偏遠的山區,也就是在那裏出現了與情報有所偏差的意外。”
【神林你留在這裏,君懷去確認一些事情。】
“綜上所述。”羽生君懷眨眨眼,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黑田兵衛繼續道:“烏鴉可能是個煙霧彈,也可能就是事實,這件事去聯繫一下我們的人就可以得知,不過最好換個信得過的去接頭。”
黑田兵衛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那個組織里有人。”
羽生君懷:“這個啊,之前的月島清的那個案子裏,我和他見過面,還差點把他給送回來。”
【讓我失憶,就現在!】
“那起案子最後也是被公安接手,緊接着就是與其相關聯的大山輝一案。”
“大山輝背後的冬月組極有可能和那個組織有關。”
“還有一件事。”羽生君懷話鋒一轉,“最近東京會爆發幾起大型騷亂,需要提前做準備嗎?”
“依據呢?”
“最近的報案率實在是高的離譜啊,雖然可以解釋說是惡作劇,但這只是個麻痹警方神經的假象罷了。”
【陣平說是加班,今晚可能都不回來了。
也就這一段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騷亂只是表面,他真正的目的是藉著騷亂躲在暗處,去做一些其他見不得警察的事情。”
羽生君懷說完站在那裏,看着面前沉思着的黑田,相繼無言。
“對於這個猜測,你有幾成把握?”
“九成。”羽生君懷毫不猶豫道,“如果您相信,我可以為您列出他所有的行動軌跡以及手法。”
黑田兵衛看向他,“具體什麼時間可以列好?”
羽生君懷伸向左臂,從石膏裏面抽出來一張地圖,嘩啦一下單手展開,“昨天。”
“順便一提,地圖是醫院的,我給錢了。”
對於這種事情上,羽生君懷有種奇怪的執着。
黑田兵衛了解他的性質,沒有多做評價,“所以你打算——”
“我申請繼續輔助調查吉田舜一案。”
畢竟如若不顧規定貿然去查,才是最大的錯誤。
因為他們是一個群體,而不是單獨的個人。
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就像是環環相扣的鎖鏈,若其中一環突然出現裂痕,那麼會將之後的一切全部置身於陷境。
“我知道您現在表面上的身份是管理官,所以我希望與我直接聽從於您,第一時間分享一切情報。”
黑田兵衛思考了一下,懷疑道:“可你現在的狀況,真的合適嗎?”
腦袋上纏着繃帶,臉上還帶着病態的白,左臂纏着石膏,是坐上公交車都會有人讓座的程度。
“這個啊?”羽生君懷將左臂從脖子上的布袋中抽了出來,當場給他表演了一個大風車。
黑田兵衛:?
“我演噠,目的就是為了試探在場的警員,和以後如果再有人真的易容成我做個區別。”
羽生君懷收回手,正了下神色,“不管怎麼說,羽生君懷這個身份已經被盯上了。”
“既然如此,為何不將我放置在棋盤之上,放長線釣大魚,由您來當我的執棋人。在那一天之內凡事接觸過此事的人我都會進行試探。
但我來的時候可做了掩飾,如果真的被人發現了也只當是對於公安的決策處於異議來討個說法。”
我會是這棋盤上屹立不倒的戰車。
羽生君懷左手搭上自己的胸腔,心跳的震動感傳至手心,“來利用我吧,就像八年前一樣。
羽生君懷永遠會是您的千軍萬馬。”
叮——
十五歲的少年與面前氣質明顯內斂了很多的青年相交疊。
歲月和苦難並沒有奪取他眼裏的光輝。
那雙金色的鹿眼裏,永遠倒映着奈良的麥田。
黑田兵衛微微低下頭,沉聲道:“感謝你的信任,羽生警官。”
“但我要糾正你一點。”黑田兵衛看着他,眼中難得流露出了複雜的情緒,“不是利用,是合作。”
羽生君懷食指和中指交疊,搓了搓發尾,“我也是,感謝您的信任。”
“還有,我遇到了一個孩子。”
“他的身份不簡單,我會去試探,如果有進展的話,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就叫夜光,怎麼樣?】
————
“你認識黑田管理官?”
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同期,只感覺這一個晚上被砸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砸的他都不知道先從哪裏開始捋。
“對啊,八年前就認識了。”羽生君懷大大方方的說道,“如果連他都不值得相信的話,羽生君懷大概八年前就死在奈良了。”
“可你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就連你的過去,也從未提起。
【我的家人們都是優秀的警察。】
“畢竟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啦。”羽生君懷嫌棄的放開了假髮的發尾,退而求其次的玩着手指,“這對我們都是好事。”
八年前——
降谷零微微沉思,從腦海里翻出來一個久遠的信息。
那是在卧底培訓期間,關於公安和組織之間的活動信息一覽。
八年前位於奈良的公安開展過一次掃黑活動,當地最大的黑///幫覆滅,甚至一度查到了組織的邊緣。
那次行動因為內鬼的泄露而一度險些失敗,大批警員殉職,其中包括兩名行動的指揮官。
其中一個人,也是姓羽生。
奈良警視廳的警視,被當地媒體評價為奈良的明燈的,備受當地居民所信任,奈良警視廳有史以來最為出色的明星——
——羽生灰椋。
兩名指揮官先後殉職,那次行動險些以失敗告終。
但最後還是東京警視廳接到情報,聯合那位情報人員一起行動,足足花了半年之久才將那個黑///幫從奈良本地連根拔起。
那個情報人員的記錄在案的名字是——
“宿海遣椋。”
降谷零回過神,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彎彎,明明是一張陌生的臉,但他們此時卻似乎同時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正對他們溫和的笑着。
“君懷現在這個身份的名字,宿海遣椋。”羽生君懷笑的溫和,雙腿交疊,氣質緩緩發生改變。
變得不再熟悉,不再像是羽生君懷。
不同於第一次見到他這幅樣子的諸伏景光,降谷零曾在警校期間的一起案子中見到過他這幅樣子。
這是第二次。
“好了好了,這件事待會再解釋,zero你想問也要慢慢等哦。”
羽生君懷猛的收起了那股威壓,又回到了警校期間他們熟悉的模樣,“那之後,君懷假裝停職去試探身邊人的反應,也是給內鬼一個迷惑性的消息。”
“可是還是被hagi察覺了,還被質疑了演技啊——明明就是他太敏銳了。”
————
看着面前的地圖,黑田兵衛手肘撐在桌子上,十指相交。
八年前的那次行動,公安內部出現內鬼,行動一度瀕臨失敗。
在這一籌莫展之際,有人忽然闖了進來,說是有個孩子滿身是血的出現在警視廳門口,誰都不讓靠近,嘴裏面一直重複着一句話。
“羽生君懷要見黑田兵衛。”
黑田兵衛那時忙的焦頭爛額,聽到羽生這個姓氏時,思考接下來行動的思路微微一滯。
他讓人秘密將這個孩子引到了公安內部的接待室,親自去見了他。
他推開門,就看到那孩子渾身是血的站在牆角,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像是被野獸撕咬留下的痕迹。
他的腳上沒有穿鞋,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全是乾涸的污漬,散發著難以忍受,令人作嘔的惡臭。
似乎早有預料會有人來,這個孩子一直緊盯着房門,和他四目相對。
他渾身上下都髒的不行,唯有那雙金色的眼睛各外清亮。
純粹,通透。
“羽生君懷要見黑田兵衛。”
看到他來,略顯青澀的聲音沙啞的開口。
“我就是黑田兵衛。”
黑田兵衛放輕了聲音,安撫的緩緩說道,“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孩子?”
羽生君懷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臉。
黑田兵衛看出來了,他這是在判斷自己有沒有說謊。
黑田兵衛掏出證件攤開,羽生君懷這才放鬆了緊繃的身體,離開了牆角,朝他邁出一步。
他停在距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啞着聲音說道:“流螢斷續光。”
黑田兵衛表情一僵,壓低聲音回道,“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
這是絕響行動的接頭暗號。
只有行動指揮官,和卧底的警員才會知道。
可這個孩子又是從哪得知的。
羽生君懷低下頭,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來一件東西握在手心,遞到了他的面前。
“羽生君懷要把這個交給黑田兵衛。”
他攤開手,滿是划傷的手心裏躺着一個銀色的U盤。
U盤被保護的很好,金屬的外殼反射着耀眼的銀光,就連一絲划痕都找不到。
黑田兵衛拿起U盤,觸摸到一處凹陷。
U盤的側面印着一個字。
【宿】
單這一個字,U盤裏的內容便不言而喻。
黑田兵衛當即派人將裏面的內容解碼,發現裏面正是被內鬼所掉包的重要資料。
藉著這份U盤裏的資料,公安成功搗毀了黑///幫大部分產業,只剩下內部人員還在境內逃離。
落網不過也只是時間問題。
黑田兵衛忙完了事情,去公安內部的醫院又去看望了一下那個孩子。
他恢復的很好,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
其他的傷勢只是皮肉傷,並不會對以後的生活有什麼影響。
最嚴重的是他肩膀與脖頸交界處一處撕咬傷。
從齒痕來判斷,傷口是被一條烈性犬撕咬造成的。
如果位置再偏一點,就會咬破他的咽喉。
羽生君懷坐在病床上,看着外面血色的夕陽,微微側頭,和他對上視線。
“羽生君懷見到了黑田兵衛。”
他喃喃的說著,細小的聲音在病房裏回蕩。
“羽生君懷見到了黑田兵衛。”
他着了魔似的重複到,似乎在向什麼人徵詢答案。
黑田兵衛站在他的床前,撫上他的頭頂,安撫道:“你見到我了,孩子,你做的很棒。”
“羽生君懷見到了黑田兵衛。”他終於停止了重複,抬眼看向他,眼中滿是迷茫。
“那麼羽生君懷接下來該去哪呢?”
他面無表情的說著,就像失了靈魂的木偶,空留名為羽生君懷的軀殼。
誰都不知道從奈良到東京,哪怕做新幹線都需要三個小時的路程里,這個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還有家人嗎?”黑田兵衛有節奏的撫摸着他的頭頂,讓他平靜下來。
少年的表情出現了變化,這讓黑田兵衛微微放下了心。
“還有阿婆。”他這麼說著,聲音不再沙啞。
“阿婆還在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