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et【6】

Floret【6】

當遮蓋屍體的白布掀起的那一刻,小花一路上一直高懸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

不過並不是落回了胸膛,而是另一個深淵。

她怎麼會認不出他呢。

哪怕面目全非,就連指紋也被損壞,但她怎麼會認不出她的哥哥呢。

她牽起了那隻手,一切的一切便已經明了。

那是她的哥哥。

她異常冷靜的得出了這個結論,頭腦清醒的跟着兩人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裏面坐着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看到她的到來,都不由得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但她已經不想再去大聲反駁,來讓他們收回視線了。

她只覺得疲憊。

她下意識的朝着羽生君懷看去,帶着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無言的看着他。

而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將她帶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就和另一個金髮黑皮的人走到了一張桌子前等待了一會便推門而去。

臨走前,羽生君懷忽然轉過了身,和她碰了碰額頭。

溫暖的觸感從額前傳來,遍佈全身。

小花沉默着,任由他似是安撫的蹭着自己的額頭。

溫暖轉瞬即逝,羽生君懷轉身走向了停留在門口的降谷零,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小花看着他離去的動作,沒由來的感到了一絲失落。

她明白,羽生君懷和降谷零是去調查殺死她哥哥的兇手,他們是警校生,未來的警察,這是他們的責任。

可現在,她只想拉住羽生君懷,拉住這個在這裏她最熟悉的人,依偎在他的身邊尋求安慰。

但她沒有,她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她很早之前就已經長大了,她沒有撒嬌任性的資格。

她現在是小花,一株孤單的小花。

旁邊的沙發凹陷,是一個女警坐到了她的旁邊,給她到上了一杯熱茶,還將一個毛茸茸的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毯子很軟,散發著洗衣粉淡淡的清香。

該把這個毯子給他帶過去。

她想起了那個冰冷的解剖台,下意識的想着。

但她也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可笑。

傻子怎麼會感到冷呢?

小花自嘲的想着,將視線定格在羽生君懷緊繃的背影上。

她想起了那個擁抱,想起了那首來自奈良的兒歌。

麻花辮垂落在胸前,小花伸出手捏了捏發尾那個奇奇怪怪的繩結。

“那我們就是朋友啦。”

小花將發尾緊緊的握在手心,指尖泛白。

此刻,她將僅剩的希望全數壓在了他們的身上。

她選擇了相信。

她輕輕哼起了那首兒歌,安撫着自己瀕臨崩潰的內心。

羽生君懷和降谷零走出了接待室,步伐一致的直奔審訊室而去。

他們推開門,看到審訊室內的座位上坐着滿臉不爽的尾田一夜。

降谷零沖審訊室外的警察點了點頭,忽的察覺到旁邊有一陣風略過,他來不及扭頭查看,便看到羽生君懷已經疾步走到了桌子面前,伸出手猛的用力一拍。

“你知道西村在哪裏對嗎?”

羽生君懷一雙眼睛滿是冷意,死死的盯着尾田一夜的那張滿是褶皺的臉。

尾田一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下了一跳,剛想開口咒罵便對上了一雙滿是冷意的雙眼,讓他心臟猛的一抽,沒由來的感到了一絲緊張。

“你知道,是自己說,還是我撬開你的嘴把它挖出來?”

羽生君懷篤定的開口,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變化實在太過誇張,要不是他們剛剛一直在一起行動,降谷零幾乎都覺得這個羽生君懷說不定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別人假冒的。

不光是他,乃至於其他四個人,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羽生君懷這個樣子。

就像一個經驗老道的警察,斂去了一身溫和安定的氣息,變成了一把冰冷的利器。

降谷零收回了想要拉住他的手,和他一起並肩站着,看着面前滿臉錯愕的尾田一夜。

“你知道這件事,而且你也參與其中了對吧。”

一旁的羽生君懷審視的看着他的臉,語氣冷漠的緩緩的開口道。

他直起身,和旁邊的降谷零一起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審訊室內慘白的燈光打在他們的頭頂,讓他們的臉埋上了半邊陰影。

“這只是你的推測!”尾田一夜回過神來,硬着頭皮大聲反駁着“你們誰啊!乳臭未乾的臭小鬼從進門開始就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死的不是西村!”

“你們沒有。”男人笑的滿臉狡詐,滿是得意的看向他們,“就算你們有,這件事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只是個因為朋友失蹤,出於好心才報案的普通人啊。”

羽生君懷挑了挑眉,旁邊的降谷零則是發出了一聲冷哼。

“西村仁一郎有一個孩子。”降谷零黑着一張臉,“那具屍體到底是誰,一驗便知。”

“況且你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死者一定是西村不是嗎?”羽生君懷看着他有些扭曲的神色,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東,還是西?”

他突然發出質問,問的尾田一夜一臉懵,面上的表情也出現了鬆動。

羽生君懷看着尾田一夜強裝鎮定的樣子,心裏已經得出了答案。

“是東,而且是正東方。”

“四谷地區,以這裏為北的正東方,他藏在哪裏,爛尾樓,還是小棚房?”

“是小棚房,小棚房的大門是什麼樣子,紅還是藍?”

“是紅。”

羽生君懷看着尾田一夜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自問自答的說著。

“四谷地區的正東方向一共有三十七扇紅色的大門。”

旁邊的降谷零投來了震驚的目光,他沒去理會,只是看着面前頭上已經冒出來了冷汗的男人,語速不變。

“你不妨猜猜,我們需要多久才能抓到躲起來的小老鼠?”

“你不敢讓我們去查,你不敢賭,為什麼?”

尾田一夜幾乎是恐懼的看向面前金眼睛的青年,一股涼意順着脊背爬上了他的心頭。

這根本不是詢問。

而是單方面的驗證。

尾田一夜屏住了呼吸,他只覺得自己如同赤//裸般被丟在那雙透亮的金眸下,就連呼吸都會泄露出自己的一切私隱。

“因為那棟小棚房裏,有你留下的指紋,這就是你和西村仁一郎保持聯繫的證據。”

聽到他這麼說,尾田一夜脫力似的靠在了審訊室的座椅上,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但我可沒有殺人。”尾田一夜似乎又找回了底氣,一雙眼裏滿是心機,嘲諷的看向他,“我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西村他是強制闖入我家,而我毫不知情不是嗎?”

降谷零凜聲道:“那西村惠給你轉的那筆錢又是什麼意思?”

尾田一夜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不妨看看,這半張臉是你嗎?”

降谷零從手機里調出拍攝的監控畫面,遞到了他的面前。

“事情敗露,你覺得西村會包庇你,還是他的妻子會包庇你?”

“畢竟你可是說過,你們這樣的人,可是最在意錢了啊。”

降谷零學着他當時的語氣,嘲諷的說著,神情嚴肅的看着他。

羽生君懷冷眼看着他,張了張嘴。

“蠢貨。”

他這麼說著,眨了眨眼又補充了一句。

“廢物。”

沉默着,房間內只剩下了三人清淺的呼吸聲。

他們已經擊垮了他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說出來,我們可以為你爭取寬大處理。”降谷零等羽生君懷打完了一個棒子,準備順勢給個甜棗。

尾田一夜呼吸紊亂,腦門上全是冷汗,聽到降谷零這麼說才抬起頭,嘶啞着聲音緩緩開口。

從他斷斷續續的描述中,降谷零和羽生君懷慢慢得出了所有的前因後果。

尾田一夜的確是西村仁一郎的朋友,但不過是賭友。

但和西村不一樣的是,他只是把賭/博當做一種消遣方式,而後者則是沉迷其中,上/癮般的妄想用這種方式來一夜暴富。

結果可想而知。

當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西村仁一郎跪在地上向他求救時,他想起了在賭場閑聊時聽到的一個消息。

假死騙/保。

只需要投入少量的資金和一張輕飄飄的死亡證明,就可以換的大量的金錢,任誰都不會拒絕。

但問題是,該如何進行。

他將視線投向了和西村仁一郎身形相似的一個流浪漢身上。

一個智力有缺陷的傻子,看不出有什麼親人,基本上屬於死了也不會有人去收屍的類型。

多麼完美的替死鬼啊。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進行呢?

將屍體扔到人多的地方,被警方深入調查的風險太大,他可沒有信心在不熟悉的地方能夠全身而退。

這時,尾田一夜想起了自己一直負責的一棟房子。

那棟房子空了快十來年了,一直有人按時下達委託清理,卻從來不見那人前來居住。

再加上他通過職務之便查到房產證上的房主,是一個死了整整七年的死人。

那麼那個下達委託的人,大概就是這位的朋友或者家人,定時委託人來打掃,留着這棟房子來做個紀念。

更何況,他對周邊監控的位置簡直了如指掌。

若將此處作為拋屍地點的話,對於他來說幾乎是完美的。

於是他找到了西村夫婦,將計劃告訴了他們,並向他們說出來自己的要求。

他會提前兩天前去警局報案,製造出西村仁一郎失蹤的假象。

在第三天,想辦法用一些手段將那個流浪漢引誘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看着西村仁一郎用一根木棒把他打的失去動靜,毀掉了面部和指紋后,再留下假身份和偽裝出被虐待的痕迹來製造出''西村仁一郎''在討債途中被追債人虐待致死的現象。

同時,他充當好心的主動為西村處理兇器,實際上是把它偷偷藏了起來,防止西村半路反悔。

得到屍體后,他故意讓西村用假身份向自己下達了委託,方便他們來掩埋屍體。

但他並沒有動手,前去那棟房子的是穿着他的工作服的西村仁一郎。

這樣就算警方發現他也不怕,工作是真的,屍體也不是他埋的,就是西村不小心留下了什麼痕迹也不會和他對上,又有誰會懷疑一個死人呢?

接下來,把下午打卡的任務交給了一個後輩,他便稍作偽裝來跟着西村惠來領取自己的報酬。

什麼鍋配什麼蓋,他信不過西村惠這個自私又狠毒的女人,她完全可以在保險金到手后將丈夫一拋,獨自帶着孩子遠走高飛。

他不關心西村仁一郎會怎麼樣,他只關心自己的那一份報酬。

所以他要親自監督西村惠將錢打到他通過賭場建立的空白賬戶上才安心。

剩下的,只需要等到自己用假身份再下達一次委託,在除草時機緣巧合下發現屍體,在充當一個熱心市民來向警方報告,順水推舟的發現死者就是自己之前失蹤的好友。

那群廢物警察會發現什麼呢?

他們會被屍體的傷痕和假/證/件耍的團團轉,最後和賭場那些人說的一樣,將這件事推到賭場的/□□頭上來匆匆了事。

而他也會帶着這份消息在賭場裏散播開來,坐實了西村仁一郎死亡的事實,讓他徹徹底底成為一個死人。

至於之後他該何去何從就和他徹底失去了關係,畢竟他已經得到了自己的報酬。

他利用了所有人,包括警方也是他拿取報酬的一個跳板。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棟房子的委託人會突然出現,更想不到他會發現埋在草地下的屍體。

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購買了一層廉價的草皮鋪在上面,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會發現土地被翻動的痕迹。

但還是被發現了。

為什麼?

明明第一次傳喚時一切都在按着他想像的發展,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

直到黑髮金眸的那人步步緊逼的將他藏着西村的地點推論出來時,他才真情實切的感到了恐懼。

他就像個披着人皮且會洞察人心怪物。

而後金髮黑皮那人掏出來的監控畫面更是讓他百口莫辯。

他特地穿了增高鞋,能保證一般人肯定不會發現他的身份,從監控畫面視角來看,他在這裏的停留絕對不會超過十秒,但還是被這個人發現了。

這兩個怪物!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辯駁,因為他知道事情一旦敗露,那對自私的夫婦絕對會將事情全盤拖出來拉他下水。

既然如此,倒不如提前將事情吐露出去,畢竟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直接的參與到殺人的活動中,他只是起到了一個建議的作用。

至於包庇罪犯,比起西村的罪行,這種輕飄飄的罪名又能關他多久呢?

在被警方傳喚到這裏前,為了保險起見,他將空白賬戶里的錢全部取了出來,藏到了一處絕對陰閉的地方,等他出來了,照樣可以用這筆錢隨意揮霍一段時間,簡直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畢竟對於他這種人,錢財可是無比重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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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正義警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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