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亮相(下)

各方亮相(下)

24日,7:00。

警察們趕回警局,安頓受害人、聯繫家屬、報告細節、協調交通科追查車輛……

好不容易暫時忙完,庫拉索借口找資料,終於得以抽身獨處。她找了間平時沒人來的檔案室躲着,撥通了某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你好啊,庫拉索。”合成電子音從話筒里傳來,無法辨識出對方是男是女,年紀大小。

“朗姆先生,我遇上了一些情況。”

庫拉索迅速把從昨天接到報警,到今天把受害人帶回來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她冷靜地認錯:“先生,我很抱歉我破壞了組織的計劃。我願意承擔任何懲罰。”

電話那邊的人笑起來,電子音發出一陣“刺啦”的噪音。“這怎麼能算是你的錯呢,我的好姑娘。”

“明明是皮克斯那邊的人出了錯,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說你故意把那兩個人放跑了,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情報人員接到消息……看來他們是不必留了。”

“想必皮克斯已經讓愛爾蘭派人去處理他們,我們這邊也不能落後,這可是向那個老傢伙發難的好機會。”

庫拉索靜靜地聽着男人的話。很難說清組織的權力鬥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可能它從來就沒消失過,至少庫拉索明白,自己來警方卧底,本身也是朗姆增強自身實力的一種手段。

“那些貨……丟了就丟了吧!再找回來的風險太大,不如重新買一批新的。至於你提到警方的線人——你可以找個機會與他見面,我會額外派人過去調查這件事。”

想像之中的責難沒有落下,庫拉索放鬆的同時也察覺到輕微的不安:彷彿朗姆並不關心組織的得失,只在乎自己與皮克斯之間的利益博弈。

電子音停頓片刻,又響起來。“你的上司,那個叫相田的警官也見到了基層成員的臉?”

庫拉索一愣,回答:“是。”剛剛彙報時,她有意無意地漏過了魚冢是相田敬人的線人這件事。

此時,她突然意識到之前的行為,一些令人惶恐的想法和意識到朗姆接下來即將出口的話,讓胃部好像被無形的手扭着。

朗姆吩咐:“殺了他。”

“當然,無需你親自動手。”他好似非常通情達理地解釋。“反正愛爾蘭要派他的廢物們過來,就讓他們想辦法解決吧。你只需要注意我的聯絡,把相田引到相應位置就行。”

庫拉索沒能及時回答,不過幾秒鐘的空擋,電子音本就不高的溫度徒然冷下來。

“回答呢?我的姑娘。”

“……是,我會配合行動的。”

“這才是我的好女孩。”朗姆隨意誇了句,接着就掛了電話。

那個語氣聽上去真得很像人對小貓、小狗說話,反正不是對人。庫拉索長呼出口氣,推開檔案室的門,卻沒想到相田敬人正在走廊盡頭,彎着腰從自動販賣機里掏出什麼。

警長打着哈欠,努力眨着眼,明顯困得不行。

“你來得正好。”他把手中的兩罐飲料拋過來一個,金屬罐子帶着暖意穩穩落入女警掌心。“一會兒局裏要針對案子開個會,你跟我一起去。這次的事情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相田先生。”女警把罐子轉過來,上面明明白白畫著紅豆年糕湯。“想要提神,至少喝咖啡吧。”

年長的警官皺起臉,半真半假地批評:“現在的年輕人……上司請客就不要挑挑揀揀了!”

他又按了販賣機的按鈕,一罐黑咖啡“哐當”落下,被警長拿起塞進走過來的庫拉索手裏,同時打了個大哈欠。

女警暗自搖頭:到底是誰需要提神啊?

“走吧。”相田敬人揉了把臉,努力打起精神的他又是那個受人尊敬的警長。庫拉索喝空了咖啡,紅豆年糕湯被她攥在手裏,捂得手心微微發紅。

她跟着上司一路走向會議室,身上的警察制服筆挺。

-

另一邊,在結束與庫拉索的通話之後,朗姆又撥通了另一個人的手機。

“朗姆先生。”接電話的青年馬上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資料,恭敬地說道。“請問有什麼事情?”

朗姆對自己看重的人並未多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皮克斯負責的任務出了問題,我需要你去掌握情況,具體信息稍後會有人發給你。”

青年有一頭爽利的金髮,長度剛剛垂到下顎。如果琴酒在這裏,可能會一眼認出這個男人就是曾經被他抽出的兩張照片之一,那個曾經接近過安布魯傑家族的人。

“另外,有個叫魚冢的警察線人,似乎跟組織內部的老鼠搭上了線,如果可以,找到並且除掉那隻老鼠。”

“是。”

接着電話掛斷,幾分鐘之後,從陌生郵箱發來一份資料。

需要協助的對象:諸星大、黑澤陣。

需要調查的對象:不重要的人1、不重要的人2、綠川景。

最下面還有一行字:必要時,找到他們的把柄,我們需要更多盟友和更少的敵人。

這個“必要”,其實就是沒有把柄也要創造把柄的意思。畢竟,組織不是公檢法,無需講究證據齊全,只要上面的人認為某件事發生過,那這件事就肯定發生過。

青年的視線落在綠川景那張溫和、無害的臉上。他正是朗姆最近十分重用的安室透,同樣,也是日本公安派入組織的卧底,諸伏景光的青梅竹馬——降谷零。

“……真是不湊巧,Hiro。”

安室透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裏面沒有絲毫情緒,與組織那個有關瘋狂新人的傳聞形象不謀而合。

他喃喃道:“得想個辦法。”

-

24日,9:23。

太陽高照,某個偏僻街區的一間房子裏,兩個倒霉蛋正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他們連痛呼都不敢叫的太大聲,不然面前站着的人絕不介意一腳踩碎他們的喉骨。

諸星大和黑澤陣接到組織命令,沿着計劃中的路線一直追查,與呼嘯的警車擦身而過,終於在路邊找到了被燒毀的貨車。

大火毀了一切證據,但車上的人顯然因為某種原因而走得步履匆匆,不僅離開時的印記沒遮掩好,連拋車地點也選的不對,最近的鎮子就那麼一個,想也知道逃跑的人會往哪裏躲。

於是兩位剛擺脫警察的人,在三個小時候后又迎來了組織。

還是其中一位親自打開的門——不過也不怪他們警惕性太低,只是慣性思維害人,讓他們以為組織成員總是穿一身黑。

雖然慣例如此……但是大白天一群人都穿得黑漆漆簡直顯眼,諸星大和琴酒在上車前就換好了別的衣服。

現在,諸星大穿着條淺咖色長褲配同色長風衣,上半身是深紅色的西裝毛線馬甲內搭白襯衣,還裝模做樣地打了條領帶,腦袋上依然頂着他的針織帽。他看上去更適合出現在某個商業會談,而不是在這個破爛的小屋裏。

琴酒則是從原先路斯利亞的搭配里選的:黑色小腿靴,深綠色寬鬆皮褲,褲腿被他扎進靴子裏,上身套了件藍、米白、黑、棕四色大色塊混搭的厚毛衣。他沒戴帽子,長發在被紮成個高馬尾,金色的發尾正隨着動作不斷在空中晃蕩。

“你們兩個弄壞了商品,所以就和當地□□合作,讓他們隨便綁兩個人來。”諸星大在“隨便”兩個字上加重語氣,讓人覺得他其實是在說“蠢貨”。“然後你們沒讓原定下游的人接手,自己開車送貨還被警察發現了,於是丟了貨物一路逃到這裏。”

他感嘆:“哇哦。我還以為我的前搭檔已經夠……”

“那不是我們的本意!”躺在地上的男人試圖大吼,因為疼痛而語調怪異。“我們也不知道警察是怎麼回事……他們突然就出現了。”

諸星大與琴酒對視一眼,剛剛負責搜身的琴酒微微搖頭:他們身上沒有信號發射器之類的東西。

兩個人交代說怕被警方通緝,於是把外套、個人物品之類的全丟在車上,現在身上只有現金和一次性電話。

貨車倒是被燒了個乾淨,假如上面真得有東西,現在也找不到了。

諸星大拉來一把椅子,就那麼倒着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正擱在椅背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兩人,問:“你們接頭的那個人呢?被你們弄到哪裏去了。”

原先的司機回答:“應該還在幫派的地盤上。不,不過,跑了也有可能!”

“真是麻煩。”諸星大搖頭。原本應該絕密的任務現在攪進來一大堆人,工作量突然劇增。

琴酒收回朝外觀察的視線,拉上窗帘,把目光投回地上的人。“要處理掉那些幫派成員么?”

“人太多了吧,不是很好辦。”屋內突然沉靜下來,只剩下輕微痛苦的喘.息。諸星大的手機亮起,看了一眼,表情里的無奈更甚。“要處理的人更多了,這次是個警察。”

想了想,他轉過手機屏幕,問:“這是追你們的那個警察么?”

相田敬人的臉出現在小小的屏幕里,白底,黑框,臉上的顏色因為失真而發灰。

“對!就是他。”男人大聲喊道。“還有個銀頭髮的女人……!就是那個女人壞了組織的好事!”

諸星大收回手機,若有所思地低語:“任務目標里可沒有女人。”琴酒聽見他的喃喃,只掃了男人一眼就收回視線。

“把他們兩個當成誘餌吧。”琴酒走到二人身邊,擋住了屋內本就匱乏的光線,在二人的視野里投下一大片陰影。只聽到青年冷淡地提議:“放出消息,就說綁架案的劫匪想讓警察還回受害者,所以和□□一起綁架了無辜人質。”

“誘導警察過來,先讓□□和警察互相攻擊,我們趁亂把目標人物解決。”

只要解決和組織有過直接交易的幫派成員,其他人,都藉著襲警的名義送進監獄。

“等,等等!那樣我們豈不是暴露得更徹底!”男人連忙質問。“組織難道還會允許我們兩個繼續活下去么?”

兩雙墨綠色的眼睛同時注視着他,被盯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其中一雙的主人出聲:“難道你以為,不當誘餌就能活么?”

“嘖嘖嘖。”諸星大忍不住驚嘆。“你們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居然還在痴心妄想。”

司機大吼:“那我們憑什麼去當誘餌?!反正都是死,還不如你們現在打死我好了!”

話音未落,他只覺得脖子一痛,接着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琴酒直接踢上司機的喉嚨,接着一腳踩在那塊肉上,整個人慢慢蹲下來。

被踩着的人呼吸困難,腦部迅速充血,臉色漲得通紅又逐漸變紫,口水和眼淚順着臉頰不斷往下流。他掙扎着去抓喉嚨上異物,可惜瀕死的力量也無法撼動它一分一毫。他只覺得骨頭咔嚓作響,耳邊除了狂亂的心跳聲什麼都聽不見。

好像過了一萬年那麼久,又好像只是幾十秒,重壓消失,空氣又能重新充滿肺部。司機劇烈地咳嗽起來,止不住的鐵鏽味往嘴裏涌,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

琴酒仍然蹲着,沒理會咳嗽着的人,反正他現在也聽不見別人說話,而選擇沖另外一個人,語氣很平靜地威脅:“區別就是,如果你們乖乖聽話,我會賞你們一人一顆子彈。”

“如果拒絕……”

金髮的青年突然露出一個微笑,瞳孔因為興奮而略微擴大。

“外面停着輛車,我會把你們放在輪胎下面,一寸一寸地碾過去。從腳開始,到頭結束,保證每一塊肉都被碾成泥。”

琴酒慢慢伸出手擒住男人的脖子,男人絲毫不敢反抗。他的指尖正壓在對方頸動脈上,按壓的力度剛好能讓人感受到眩暈。

他說:“選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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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利安雲守琴酒今天也很想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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