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集體的力量

第二天早晨七點十五分左右，張鋒銳出現在了躍進川菜館門口，正好遇到身上背着裝滿蔬菜肉類的背簍，手裏提着一口袋油鹽醬醋調味品的劉老四。

“你怎麼了？身上全是汗，頭髮都濕透了”張鋒銳幫着劉老四把背簍接下來，然後兩人一起把食材搬進餐館，這才回答劉老四的問題。

“你從四小去了棲鳳山，然後又從棲鳳山跑到這裏？”劉老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要不是看到還有豆大的汗珠從張鋒銳額頭滴落，劉老四絕對以為張鋒銳又吹牛了。

一中七點半就要上早自習，張鋒銳沒有時間與劉老四吹水，直接明了道明來意。

“你說養殖海狸鼠是騙局？怎麼可能！”劉老四連連搖頭，尤其是聽到張鋒銳是夢裏得知，更是對他的的說辭嗤之以鼻。

年輕的張鋒銳發現自己遇到了大問題。即便他賭咒發誓急得滿頭大汗也無濟於事。眼看上課時間要到了，張鋒銳眼看還是不能說服劉老四，只得怏怏不樂地告辭。臨走前他語重心長地“四哥，你要相信兄弟我絕對不會害你，答應我，不要忙着去交定金，稍微等一等，我會找出理由證明我說的是事實，好吧”

看着張鋒銳稚嫩俊秀的面龐上流露出來的關心與焦急，劉老四微微動容，點頭答應下來。

早讀課和第一節課，張鋒銳都沒太注意聽課，反覆推敲權衡利弊琢磨着怎麼才能找出海狸鼠營銷的破綻來。為此他還虛心向家裏面做生意的史紅袖與張萍萍請教，然後拉上他們一起分析。當然，人緣極佳交遊廣闊的兩位姐姐曉得自然全班都曉得了。這下可好，海狸鼠營銷模式是否騙局成了高二三班的討論熱點。

正好第二節課下后不做課間操，一眾青春少年圍成一團七嘴八舌眾說紛紜，即便趙家宏這樣的學渣也參與進來提出他的看法。張鋒銳則忙着記錄同學們意見，一來來去時光飛逝，上課了都沒有注意。第三節是劉祖文老師的政治課，看到教室里一大群學生討論得熱火朝天，而且是時下烏土縣熱點海狸鼠問題后他也來了興趣。

“同學們，馬克思說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既然我們學的是政治經濟學，那就要學以致用。這樣吧，我們這節課來討論海狸鼠營銷模式有沒有可能是騙局”

劉祖文老師中等個子相貌儒雅風度翩翩。據說在西南政法大學就讀時就是學生會主要領導。

他是為了愛寧願吃酸菜的典範，放棄了在雙木市法院工作的機會追隨妻子在一中當了一名普通老師。

在學生中威望很高的他不僅為人正直教學水平極高而且還有一個更牛的身份，烏土縣第一位律師。他是國家改開以來第一批拿到律師資格證的人，打贏過幾起影響很大的官司。

教室里掌聲雷動，大家為劉老師的順應民意歡呼不已。在劉老師安排組織之下，學生們分成正反兩方開始辯論。

那天，直到中午放學高二三班的學生還對政治課上的辯論感到意猶未盡，班長鬍曉峰提議要不要在高二年級組織一次辯論賽，得到了在場學生的熱烈響應。

然後大家一起商討代表三班參賽的人選，張萍萍舉賢不避親，踴躍提名張鋒銳。她的理由是這小子思路清晰知識面廣博，普通話還可以。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張鋒銳早就溜之大吉不在現場了。

躍進川菜館裏，中午生意冷清食客寥寥。張鋒銳、葉清泉與劉老四對面而坐，看完張鋒銳帶來的討論稿之後劉老四久久不語，明顯心理防線已經動搖。張鋒銳決定再加把勁，他人微言輕，自然要扯起虎皮當大旗。

“本來我們劉老師要來親自跟你說的，不過他要忙着給婆娘娃娃做午飯，所以嘛”

“你們劉老師是？”

“嘿，烏土鐵嘴劉祖文啊”旁邊葉清泉插嘴道

“啊，我家門呀！”劉老四忙問道“劉大律師怎麼說？”

“諾，劉老師說了，他完全同意我們的討論結果”張鋒銳從劉老四手中拿過討論稿，說道

“四哥，按照大家的推論，海狸鼠公司宣傳的什麼海狸鼠市場廣闊，大量出口國外。以前我們聽過有貂皮大衣，狐皮大衣但從未聽過啥子海狸鼠皮大衣，至少到目前沒有證實，這是其一”

張鋒銳豎起兩根手指頭，接着道“第二，海狸鼠公司如何保證回購資金充足，四哥，你設想一下，如果養殖戶辛辛苦苦把海狸鼠養大了，然後突然發現營銷點沒有資金回購，甚至一夜之間消失了，怎麼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張鋒銳豎起第三根手指頭彷彿一個OK手勢“我們劉老師指出一個核心問題，也是暴露其欺詐行徑的證據所在”

面對劉老四渴求的目光，張鋒銳沒有賣關子，給出答案“那就是他們承諾的利潤太高了！你想想，短短三個月利潤超過百分之百，這和撿錢有什麼區別？四哥你想想，既然賺錢這麼輕鬆，他怎麼不自己來養，辦幾個養殖場，招點員工豈不是就賺得盆滿缽滿......”

劉老四微微點頭，幾乎已經被說服。他提出最後一個疑問“那麼，怎麼驗證海狸鼠公司是騙人的呢？畢竟你們列舉的這些都是推論而已”

“很簡單，實地查看啊”張鋒銳攤攤手微笑道“他們不是說他們公司是養殖加工出口一條龍嗎，百聞不如一見，正好這家公司總部就在相鄰的白水市，實在難以定奪，四哥你就親自走一趟唄”

劉老四點點頭，對張鋒銳豎起大拇指，讚賞道“小銳，你真是太聰明了！哥要感謝你，真的太有心了！”

張鋒銳不以為意洒然一笑“嘿，四哥你別誇我，這是集體智慧，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嘿嘿。”

張鋒銳一本正經再加情真意切地“別說四哥你像我親哥一樣，即使是陌生人也要幫忙。就像我師父說的，道之所在義之所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老四問道“你師父是誰？你哪裏冒出來的師父喲？”

由於風蟬子叮囑過張鋒銳要低調的緣故，除開母親和妹妹之外，他可是從未向任何人張揚過此時的。不過，對劉老四與葉清泉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張鋒銳如實報上風蟬子大名，結果難堪了。

“又吹牛，嘿，小銳，你能不能好好說話的！”別說葉清泉，成年人劉老四也對張鋒銳信口開河鄙夷不已。

風蟬子何等人物，在烏土那是如同神仙般的人物，能夠收這小子為徒？再加上張鋒銳家是他父親六年前去世后才搬到四小來的。在四小周圍，除開大人關係更密切的韓衛東一家，其他人並不清楚風蟬子與張鋒銳的死鬼老爸情同兄弟。再加上張鋒銳老吹機的大名鼎鼎，實在讓人不敢輕易相信。

實話實說竟然慘遭好友質疑，而且是雙份!畢竟少年心性,張鋒銳再不能忍。他眼瞅此刻店裏無人，跑過去關上大門，上鎖，然後回過來氣呼呼地對兩人道“瞪大你們的狗眼，千萬不要眨啊”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候了。要說一起初劉老四與葉清泉看到張鋒銳比手畫腳一番，然後上一桌客人吃剩下的花生米奇迹般飛起在空中轉圈圈，再落回盤子裏，兩人還以為他是在耍魔術的話，等他倆親眼目睹了張鋒銳輕而易舉地捏癟兩個不鏽鋼酒杯后，二人組終於相信了他們一直以為的老吹機真的成為了高手高手高高手的事實。

激動不已的劉老四下廚炒了幾道小菜，吃飯的時候一個勁兒地給張鋒銳夾菜。要不是兩個學生下午還要上課還有張鋒銳實在喝不了酒，估計都要整兩杯慶祝慶祝。

“小銳，哥聽你的不去踩這個坑了，還是安安心心地經營這個小飯店，雖然發不了大財，但是勝在安穩”劉老四握着張鋒銳的手大發感慨，卻被嫌棄了

“媽耶，四哥你不要八兩花椒二兩肉啦，肉麻麻，自家兄弟客氣啥”

吃完午飯，閑聊一會兒之後張葉二人返回學校。從劉老四的小餐館到學校不過兩三百米，不大功夫就到。

葉清泉見張鋒銳眉飛色舞心情愉悅的樣子，問他為什麼這麼高興。張鋒銳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雷子曰:助人乃快樂之本！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張子曰:維護世界和平國家興旺人民幸福，責無旁貸！嗯，這就是我開心的原因”

葉清泉撓撓頭，問道“張子是誰？”

張鋒銳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微笑不語。葉清泉回應了他一個大大的中指，對厚顏無恥的好友很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