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萍末 第三十二章 武陵人捕魚為業

第一卷 青萍末 第三十二章 武陵人捕魚為業

離開偏僻林子繼續北上,這幾日寧初一情緒明顯穩定下來,沒了初次踏入江湖的生疏懵懂,心底倒是對人心鬼蜮這一詞多了些奇怪看法。

作為一個鳳初境修士,在李慕玄看來,就算真正踏入了世間人夢寐以求的修劍大道,寧初一這種菜鳥大抵也是不入流的。

寧初一走了半個時辰,天色已有了亮色,重新踏入了官道,沒了妖氣橫行,一路上少年面色舒適,走得不緊不慢。

可有件事他卻沒想明白,按照大晉的律例,單單以氣話忤逆地方縣城的九品官這芝麻大的事,就足足能讓個貧寒漢子一家四口蹲一輩子監獄,就更別提斬殺的還是與皇室最親近的二品暗衛。

京城官宦若稍有不慎惹了帶刀暗衛,依着大司馬恆溫那睚眥必報的狠辣性子,自己掉腦袋都算輕如鴻毛,甚者更是會株連九族,哪會像少年這般毫髮無傷。

走過兩日光景,寧初一離了官道,沿着一條狹窄小路,抵達武陵源地界。

武陵源給寧初一的第一印象便是青山綠水。

一塊青灰色的板狀石碑孑然立在武陵源邊界,少年起了興緻,走了數十步,定睛一看,忽然就想起老乞丐醉酒後常常念叨的一句詩。

“絕俗塵,武陵深處可安身,一葉隨波盪,何必蓬萊覓故人。”

武陵源位於大晉版圖的南部,佔地極大,人口卻不過區區萬人口,但境中河流與丘陵眾多,山脈走向呈東北方向延伸,隸屬漢中郡,最負盛名的便是武陵河,其中百姓沿河而居,不像扶風城那般身處平原地帶能以農牧為生,皆捕魚為業。

大抵是習慣了平原地帶的肥沃良田,初到這四周環山的漁地,少年一時間有些倉促不安,不知是打算繞過此地直奔大晉京城,還是走馬觀花一遍武陵源了。

停頓了許久,寧初一終於下定決心,抬腳跨過石碑。

背劍少年一路走走停停,天色驟變,烏雲漸漸攏聚,不了片刻,竟開始淋淋漓漓下起雨來。

寧初一不免有些頭疼,依着疆域圖紙上所描繪,武陵源地勢高巍人流稀少,說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為過,少年不在多想,開始撒腿狂奔,雖不算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再怎麼也得找家客棧暫且避雨不是?

雨勢漸大,少年毫無意外地被淋成落湯雞,寧初一無暇他顧,繼續狂跑。

約莫向前跑了四五里,終是見着了家觀感極好的客棧,寧初一二話不說大步跨入,將三枚銅錢遞給了個眼尖的夥計,要了一個房間,打算在此地休憩一晚,至於為何要在形形色色的地界中選擇這座客棧,則是因為少年在其中見到客棧小院有顆高大挺拔的梧桐樹。

不偏不倚,正栽在客棧小院中間。

小客棧地處武陵源偏東南部,四面環山環水,佔地極小,除去一位瞧着面相極精的小老頭掌柜,也就只剩下個年輕夥計。

寧初一併非貪得無厭之人,錢財乃身外之物,正所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此刻身上除了司馬昱給予他的十兩銀子,還有自己所掙的四五兩乾淨碎銀,不多卻也算不上少,一家貧寒四口半年的生計保暖算下來也不過八九兩碎銀。

故而目前寧初一倒並不擔心往後一年的生計問題,反而在猶豫要不要去趟武陵河,那本《平生小記》中曾提到過武陵河,據傳河流上游處有座天下人所心向的桃花源。

書上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少年真要討個所以然,也無從說起。

除此之外,撰寫《平生小記》的作者李卿白對於桃花源都是簡單至極的一句話,甚至於武陵源都是一筆帶過,可對於生在武陵中的一位儒家詩人卻是花了極多筆墨去書寫此人。

當時寧初一年少無知,看到此處只覺得頗為潦草,這天下哪裏會有因為一個人認識一座城這個理,可如今年長了幾歲,少年才頗為感觸。

寧初一對於那位儒家詩人,名字記得異常清楚,姓陶,名潛,世稱靖節先生。

對於該不該去拜訪他,少年一時間舉棋不定,據書上所說,這位詩人最是好酒,這點好說,可卻偏偏不為五斗米折腰。

寧初一很是頭疼。

想了許久,仍是得不出答案,房間內的少年索性放下此事,開始琢磨起《平生小記》中有段對大晉國太祖皇帝的描寫,亦是一詞,“荒淫無度”。

當年晉朝開國皇帝司馬炎打天下,國境內的世俗道觀出了很大氣力,所以從開國伊始,大晉皇室便有意無意在提高道教聲望,不僅被皇室封為國教,還有道觀中那位老觀主也被封為國師,毫不收斂降低儒釋兩教威望,一時間世俗里道教開始成為三教之首,而司馬炎這位開國皇帝,自然也落了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美譽,贏得身前身後名,自那時起國境內的各個小城皆廣為流傳一本專門記載太祖皇帝的生平,寧初一初次上山採藥有些錢財,咬緊牙關買了一本,其中無非就是圍繞“親國親民”一詞來寫,可那日少年來來回回琢磨了半夜,卻從滿是讚美太祖皇帝的字詞中橫豎看出兩個字來,“吃人”。

少年非是有意詆毀司馬炎,實在是他自始至終相信一句話,歷史由勝者書寫。

只不過寧初一若是算下來,其實也深受道家思想啟蒙,可惜道家是道家,道教是道教,二者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義卻天差地別,哪怕前後二者伊始出發點一致,也不能說道家便是道教,如今這個世道,除去世俗王朝的獨見,實際上如今外界的道教修士早已“士別三日”,偏離本心說不得是對是錯,可只要天下百姓是安樂,再怎麼說也不算辱沒“道”這一字,便是好的。

青林鎮這偏僻小地方自然是沒有道觀的,連半個雲遊道人也無跡可尋,但武陵源卻不同,位於大晉國境的西北處,大晉僅有的三座道觀中,除去京城和扶風城的兩座道觀,這裏便有大晉剩下最後那座道觀,白雲觀。

最負盛名,沒有之一。

只因當年司馬炎當朝時,白雲觀付出的不僅僅是人力,據說還請了位觀中的老祖宗助戰,那麼一切都水到渠成,其中內幕不足為外人道了。

想到此少年搖了搖頭,他是劍門一脈的修士不錯,天下劍修與三教不討好,修行皆人人皆知,可他心底其實對雙方其中的恩怨卻還沒有個明確理念,只能算懵懂,李慕玄只是說讓他自己去尋找答案。

可如今既然來到了武陵,那就萬沒有不去白雲觀走上一遭這個理,於是寧初一站起身信步走到屋檐,這場秋雨連綿不絕如縷,他愣了愣神,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寧缺來了,他怔怔出神,自己怎地這般狠心?

當年是誰說不曾後悔?

少年放下槐木劍,面色凝重,轉身回到房間提了根小木凳,就這麼坐在屋檐下靜靜觀賞起這場秋雨來,良久良久。

大抵是思緒飄回了某年寒冬,想起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粉瓷丫頭,少年緊繃的心放鬆了下來,臉上笑意醉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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