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現實世界(五)
黎辰沒有回答,只問,“你覺得,我們現在合適去外面吃飯嗎。”
時霧墊起地後腳跟,始終沒有放下。
被這麼一打斷。
黎辰眼神愈發深邃。
他剛剛眼神,實在是太像了。
像過去的他,像他們一起在系統空間一起吃炸雞時候時候的抱怨。
也像一起搶奪彩色爆米花時的嘟囔。
手摸着信號發送器,重新編寫了一小段,發給較為偏遠的第四監獄。短短三分鐘內,黎辰已經做好了決斷。
如果強行想要靠自己抓住他,就得‘獻祭’一個隊友給時霧複製。
這樣的話,就算成功抓住了他。
他能夠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經很難,實在沒有把握從他手裏救下自己另外兩個隊友。更重要的是,這裏是首都區中心區,他使用異能有所顧忌,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太劣勢了。
上周目是他病急亂投醫,思考不夠周全。
才會被他反殺。
這一次。
一定不會。
黎辰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們現在離開,一旦你的身份卡離開車,就會有警報直接發送到軍部那邊。這樣的話,我們很難跑首都區。”
“那怎麼辦。”
時霧一聽這話有些擔憂,“你,你可是跟我說的,進了首都區更好逃跑的……”
“你別急,宿主。”
黎辰安撫性地覆在他手背上,作為安撫,咔嚓一聲解開他裹着布條的手銬,“我說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以前我們也都配合得很好的,再艱險的難關也闖過來了,這次也不例外。”
時霧見他提起舊事,慢慢地,也重新獲得一些信息,“真的嗎。”
“真的。”
黎辰調出地圖,“雖然說,我們這一次任務需要對接的交接方是審判法庭或者首都監獄,可是,一旦真的交接,我們就完全沒有逃跑的機會了。還有一座監獄,權限也很高,但是,離地下城近,離關口,也近。”
“更重要的是,我在那座監獄裏有熟人。”
黎辰沒有撒謊,“我曾在一場戰役中救過他,這一次,我會請求他幫忙接收我們這一兩運輸車,這樣的話,就可以暫時性的瞞天過海。”
時霧皺着眉頭,“可是這樣的話,會連累你那位朋友吧。”
“會連累一些,大概會降職。可是,為了你,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黎辰道,“在我心裏,你更重要。”
時霧吸了吸鼻子,“統,你怎麼總是對我這麼好。”
“放心,到了那邊,我會給你準備一些吃的。不會讓你繼續餓肚子。”
啪嗒。
玻璃窗上,幾點雨水砸落。
時霧看到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雨幕中將城市的風景暈染得分外模糊。
車停下。
第四監獄,到了。
傘往時霧身上打着,他身上的囚服格外顯眼,下車的時候不仔細踩着一片水坑,濺起泥水。黎辰怕他鞋子濕了不舒服,彎腰掏出絹帕,替他將鞋頭擦乾淨。
“抱歉呢。”
“什麼。”
“不能讓你餓的時候,隨時能吃到炸雞了。”
時霧眼神微微凝住。
黎辰半蹲着仰視自己的眸光很深,深邃得像是深海里捲起的巨大旋渦,讓人魂魄幾乎都要吸進去。
“不就是一份炸雞嘛。”時霧似乎有些錯愕,“沒事。”
黎辰唇角微掀,眉頭微蹙起,笑得有些無奈,“是啊,不過就是……一份炸雞而已。”
“宿主,你一定要回到這個世界。”
“這種執念,曾經然我非常不能理解。”
“我告訴過你,選擇留在一個世界的理由,應該是有朋友,有家人,有愛人。”黎辰低垂下頭,沒有對視上時霧此刻的眼神,“至少,我是這麼認為,也是這樣堅信。”
“可對你來說,不是。”
你已經成為……我根本就無法理解的那種人。
擁護元老院,不惜引發那麼大的爆炸,不惜一次又一次刺殺執政官,不惜……殺了我,還有那些無辜的護衛隊的隊友們。
我曾猜過很多次,讓你如此堅決地從一個有一個世界脫離,一定要回到這個世界來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那麼重要,那麼執着。
支撐着你走過一個又一個世界,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
這個理由。
是喜歡那個世界也好,還是喜歡,那個世界裏的人也好。
我覺得,一定是非常溫暖的執念。
可我沒想到。
是仇恨。
我不能讓你再繼續這樣在這條路上,再走下去了。
黎辰的眸光在電閃雷鳴之下倏然變得冰冷又決絕。
冷硬如鐵。
轟隆隆。
時霧似乎察覺到哪裏不對勁,他看向外面滾滾的雷聲,回過頭看着外頭的瓢潑大雨,忽然道,“統,這雷,這雷不對勁。”
“沒有吧。”
時霧手腕被扣住,直接拉入了悠長的監獄隧道里。
“往這邊走。”
監獄長就在隧道裏面大約三十米的地方等待着,“小時,過來,這邊。這地下是有暗道的,離地下城更近。”
看來,這位就是黎辰口中和他們打配合的‘舊友’了。
黎辰向來正直,人緣也好。哪怕不解釋他的身份,還是有這麼人願意無條件幫他呢。
可時霧不知怎麼的,卻站在監獄入口處,再一次回頭看到那漫天的雷聲。
“等等。”
時霧反手扣住黎辰的手腕,“我有話問你。”
黎辰腳步停住,沒有回頭,“嗯,什麼話。”
“你的這位朋友,異能是什麼。”
“嗯?”
“該不會,是S級的,‘雷神’吧。”
時霧轉瞬間掙脫黎辰的手試圖往後跑。這個動作不知怎麼惹怒了對方,手腕卻再一次被死死扣住,毫無異能的他此刻被扣住肩胛猛然再冷冰冰的監獄牆壁上。
手上鐐銬猛然扣住,咔嚓一聲鎖在牆壁機關處。
一氣呵成,彷彿早有預謀。
“777!”
時霧瞪大眼睛,聲音里染上驚懼。
他的聲音里還帶着些許顫抖,這恐懼那麼真實,根本看不出演戲的成分,“我那麼相信你,我,我跟着你走!”
“你,你怎麼可以——”
我怎麼可以。
黎辰眸光暗沉。
——我當然可以。
呼啦。
不遠處,一道火焰席捲着風將已經空無一人的車卷在半空中,唯一的逃跑工具被炸裂,時霧現在根本無法逃離。
他一隻手被扣在監獄牆壁上,被爆炸聲震得耳朵疼,徑直跌在黎辰的懷中。整個人都在發抖,看上去可憐極了。
“你,你是火系?”
黎辰心想,當然不是。死過三次以後,你以為我還會讓你輕易看穿我的異能嗎。
時霧得不到回答,心裏惴惴不安。
那人臂膀相當有力,只用一隻手臂就將他橫腰抱得穩穩的。
他看到時霧另一隻手,沒入口袋中,摸出了那枚戒指。
臉色頓時極不好看。
“囚
犯,是不被允許帶這些東西的吧。”
“我……”
雷火凝結成繩,捆主時霧的雙手和雙腳,一瞬間輕微的雷電使得他根本用不上力氣。風刃割下黎辰衣角的一條布帶,直接纏上時霧的眼睛。
“嗯嗚!”
戒指掉落出來,滾向監獄濕冷的地板的邊緣。
“啊!”
雷繩進一步收緊,死死勒住他的一雙手腕,“痛,痛……痛痛!”
手骨還沒斷呢。
喊得這樣可憐,臉色全都白了。
“沒有止痛buff,當然會痛。”黎辰鬆開手,任由裹着雷色的繩索緊緊束縛着時霧,走了兩步,拾起地上的戒指。
很普通的戒指,不是銀或者鉑金,也不帶什麼信號發射器,或者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可是。
黎辰很隱約間,似乎發現裏面藏着個什麼關竅。
銀針。
這是用來幹什麼的,這戒指邊緣,竟然可以推出一根銀針。
時霧被蒙住雙眼,似乎終於意識到什麼,“系統,你,你背叛我。”
黎辰目光緊緊地看着這根針,並沒有管時霧的痛呼。
這是用來幹什麼,下毒嗎。
難道說,這戒指和天賦使用沒有關係。畢竟,他只在三周目看到時霧戴過這枚戒指。一二周目都沒有的。
該死。
到底是什麼,他動用天賦的條件——
為什麼毫無頭緒。
三次都完全不同,根本沒有共通處啊。
通訊器的警報聲忽然在地牢走廊內響起,時霧背脊一瞬間挺得筆直。連帶着黎辰也緊了緊心臟,“怎麼了,審判法庭發現了?!”
黎辰幾乎同時也發現自己的通訊器響了。
“不,不是。”
監獄長擦了擦額頭的汗。
“是……執政官大人,醒了。”
“軍部那邊開始調查這一輛運輸車的路程,看他是否已經進入首都區。你們的蹤跡……瞞不了多久了。”
要命。
怎麼會麻煩事全都堆在了一起。
執政官大人怎麼會在這時候醒來!
時霧終於聽出一些關竅,“統,你到底想幹什麼,嗯?你不想把我交給審判法庭,你,你也不打算幫我逃跑——”
“你要幹什麼,你瘋了不是!”
他回過頭,看着時霧,“是,我就是瘋了。”
“你不懼怕進入審判法庭,不就是以為你的‘天賦’無人可知,可以用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徹底瞞天過海,逃過制裁……”
黎辰握緊他的手腕,繩索進一步收緊,看看要將他手骨折斷。
“我本來就是普通人,什麼天……”
“啊——!”
黎辰緊着牙,將手指進一步收攏。
好細弱的手腕。
他都沒用什麼力,好像就已經快斷掉了。
“痛么。”
“什,什麼……”
時霧唇色慘白一片,不敢再輕易嗆聲。
“我告訴你,落在我手上是你最好的結局。一旦進入審判法庭,只會比這更痛一百倍。”黎辰在他手骨即將折斷的前一刻,還是動了些許惻隱之心。
到底沒有直接折斷。
黎辰觀察着時霧現在的狀況。
一隻手被鎖住,另一隻手被握住,眼睛被蒙住。
他摩挲着時霧細嫩的手腕,眼微微眯起,在心底不斷更新着已知信息。
不是觸碰。
或者說,不僅僅是觸碰。
也許,眼神對視是必要條件。他記得,時霧和他隊友錯身而過
的時間,的確是有眼神對視的。
難道是觸碰+對視。
不對。
這樣的條件依舊過於寬泛……如此頂級的‘天賦’,應該擁有更為苛刻的‘條件’才對。
這還是他和時霧的每一次對峙里,第一次佔據上風位置。
縱然還是沒看清楚他的‘條件’,可這種突破性進展讓黎辰心跳加速,竟生出一種逼問的慾望。
——他那麼怕痛。
一定會肯說出來吧。
“沒有止痛buff,真難熬,是不是。”
黎辰俯瞰着眼前瑟縮着發抖的時霧,囚服之下,他連呼吸都是顫抖的,唇色漸淡,可那一顆唇珠始終漂亮得教人挪不開目光,宛如柔軟的蚌肉里墜着的圓潤珍珠。
漂亮極了。
“現在,我問你話。”
“撒謊的話,我會讓你痛不欲生,說到做到。”
“你有沒有異能。”
“沒有。”
“有沒有天賦。”
“沒……啊!”
束縛住眼睛的布條漸漸洇出濕痕。
他哭了。
“好疼……你,你先鬆開我……嗚嗚……斷了,骨頭斷了……”
黎辰唇角微微抿起,“是快斷了,你想清楚再回答。”
時霧恍然間,似乎意識到什麼,極其艱難地小聲着,“有……我有。”
黎辰的手微微鬆了些。
“觸碰,是你天賦的‘條件’之一。”
時霧鼻尖哭得紅彤彤的,像是一隻被逼到絕路的小獸,膝蓋都在發軟,“不,不能問這個……”
對於沒有異能,只有天賦的他來說,說出這種秘密,無疑於將性命都交付給了別人。
“我要問你什麼,還由得了你選嗎。”
“回答我!”
“小辰,要快些,軍部那邊已經快要查到第四監獄了。”
監獄長在隧道中催促着。
“你聽到了。”
“回答我,我就不把你交給審判法庭,也不交給執政官。”
“否則,你知道你的結局是什麼。你刺殺執政官,勾結元老院,引發那麼大的爆炸,你會被直接移交最高軍事法庭,被一道道最緊密的儀器測着你的生命體征,在你不死亡的狀況下儘可能地對你進行嚴刑逼供,直到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信息。”
“相信我。”
“他們想從你身上挖出的東西,絕對比我多得多。”
時霧的膝蓋發軟,沿着牆壁一點點滑落。
布條幾乎已經被他完全哭濕了。
黎辰絲毫沒有心軟。
他知道,如果不是現在有兩位S級異能的人聯手將他困住。
束縛他的雙手,限制他的視線。
他是不可能乖乖就範的。
“是……”他的聲音滯澀又艱難。
“觸碰,是‘條件’之一……”
黎辰緩緩鬆了口氣。
“必要條件,還是充分條件。”
“必要……不充分。”
“那另一個條件,是對視嗎。”
見他閉嘴不答。
黎辰握住他手腕的掌心進一步收緊,“再拖延時間,我真的擰斷你的手。反正另一個條件我不知道也可以,只要你一雙手斷了,再也不能主動觸碰別人,我的目的也能達到。”
時霧低聲的嗚咽漸漸轉為啜泣。
“是……是對視。”
黎辰徹底放鬆下來。
“小辰,要快些,這輛車的定位已經被查到了,執政官大人他們已經出發,在趕來的路上。”
“幫我保守秘密,求你,
求你——”
時霧幾乎是跪下了,他揪住黎辰的衣角,“我沒有異能,我只有‘天賦’,我不想被抓去軍事法庭,我不敢了,你相信我一次,我是被元老院騙了才會行刺的,我錯了……統,統……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啊……”
“我們會一起做任務,我們會在那麼多世界一起合作……不就是因為我之前已經死了嗎!”
“我已經為我犯下的錯,付出過死亡的代價了。這是我的新生,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你救救我,我求你,我求你——”
時霧哭得梨花帶雨。
即便是被蒙住了眼睛,那啜泣不已的聲音幾乎令人心碎。
“你果真是被元老院逼迫的,你,你——”
黎辰眼前漸漸發黑,“你怎麼能如此糊塗!”
“統,統!”
“你要為了執政官大人,殺了我嗎。”
“我們兩個人一起走的任務,最後,卻……卻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嗎。我不要……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對他此刻求饒的話。
黎辰半信半疑。
他已經被這個人殺掉過三次,不再如之前那麼天真。
如果時霧提出什麼解開鐐銬,或者摘下布條的請求的話,他一定會立刻扭斷他的手腕。
可他沒有。
他只是一味地這樣可憐地哀求自己。
黎辰一瞬間心痛如絞,他緩緩蹲下。
“犯下這樣深重的罪過。”
“你要我……怎麼救你啊。”
“糟了,執政官已經到了,軍部怎麼這麼快!快,你快帶着他走這條小道!”
監獄長焦急的催促聲在黎辰身後響起。
時霧焦急之下,將自己的嘴唇都咬得出血了。
他伸出手指,將他嘴唇上一點血色擦去,嘆了口氣,呼啦一聲解開牆壁上的鎖鏈,“我先帶你走,離開這裏。”
反正,只要眼睛矇著,再多的觸碰也不怕。
“不許解開眼睛上的黑布,否則,我一定會折斷你的手。”
“嗚……知,知道。”
時霧窩在他懷裏,柔弱無骨,從沒這樣順從過,雙手還被鐵鏈鎖着。
黎辰常年從軍,雖然才十八歲,身形卻比常人更為高大體魄也強健,看着瘦,可幾乎只用一隻手就能將人穩穩抱在懷中。
時霧那隻自由點的手,卻緩緩伸出來,捉住了黎辰那隻空着的左手。
失去了視覺,他的嗅覺和觸覺好似都更加靈敏。
他靠着黎辰的胸口,像是害怕極了,手指尖都在發抖,摸着黎辰的手指尖,他指骨勻長,只是在指腹處殘留着常年使用各類槍械的繭。
黎辰沒有阻止他這種尋求倚靠一般的觸摸,甚至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肩膀。
既然逼問出了‘條件’,事情就好解決多了。
“好了,我帶你走。”
“嗯。”時霧吸了吸鼻子,往他懷中你拱了拱。
黎辰忽然感到手腕處一點點刺痛。
原來是時霧的手指尖指甲,不仔細劃破了他二周目剛醒來時,咬在他手上的齒痕。
黎辰似乎隱約覺得哪裏不對。
剛走了兩步。
忽然間。
熟悉的眩暈感襲來。
“你……”
他摔在地上,時霧一連退了好幾步,隧道深處引路的監獄長畢竟也是有經驗的,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拔出牆紙直指着時霧的腦袋,無數雷火化作細刃成一道旋風狀將他和黎辰包裹在旋風中央。
“手舉起來。”
“哼。”
時霧眼睛上圍着黑,狂風割斷布帛的一
角。
他的手心漸漸凝出爆破的光球,照亮漆黑的隧道。
怎麼可能。
不可能。
明明沒有‘對視’!
黎辰揪住心口,“你,你撒謊了!你的條件根本不是‘對視’!”
時霧聲音溫順,還帶着慟哭過後的些許嘶啞。
“是啊,撒謊了。”
“誰讓你長得就一副……特別好騙的樣子。”
黎辰瞳仁漸漸睜大。
監獄裏最高級別鳴警聲響起——
是執政官大人到了。
他忽然想明白,時霧為什麼要明明自己已經答應帶他跑,卻依舊一意孤行選擇在這個時機奪走自己異能的原因了。
他要……二次刺殺執政官。
“S+級,爆破。”
巨大的光圈在時霧掌心凝結,越來越耀眼,教人不能直視。
“殺戮者,竟然是你這麼一個心思單純的人,真浪費。”
“不過也好,陸司鄢還沒發現你的存在,不然,元老院九大神官,早就被他殺了個乾淨。”
黎辰認命地閉上眼,就在他以為,這一次自己就要被瞬殺的時候,疼痛竟然沒有直接落下。
時霧在他面前緩緩蹲下。
“你說過,你做這份工作,只是為了討口飯吃。”
“那我投桃報李,現在也再給你一個機會。”
“想開點。”
“以我們的關係,只要你願意奉我為主。我也可以為你……改變世界。”
黎辰驀然睜開眼。
眼底滿是憤恨與不屈,“你做夢!”
“哦,是么。”
“真可惜,你要效忠別人,我就只能殺了你。”
他沒有再給黎辰第二次回答的機會。
轟隆隆。
監獄瞬間爆炸,火光衝天。
……
滴答。
滴答。
黎辰半蹲在時霧面前,手上還攥着給他擦腳尖的帕子。
失去的呼吸好像在一瞬間重新回來,他用力地喘了兩口氣,捂着心口低着頭。
這是。
又重生了。
這一次,是回到十分鐘前。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身上。
他抬起頭,仰視着時霧嬌氣的面容。
他再一次失敗了。
他又死了。
他如同一隻蠢笨的小狗,一直在被這個人耍弄。
他拖延着時間,只是為了等待執政官趕到這裏,奪走自己異能的同時,再次殺死執政官。
“我們……要進到監獄裏面嗎。”時霧軟乎乎的聲音響起。
黎辰看着手上的帕子,目光,卻緩緩落到那一道齒痕上。
奪走異能前,時霧的指尖,劃破了他齒痕上的傷口。
戒指上,細小的銀針。
一周目,殺死沙蟲時,他臉上有細小的傷口、二周目奪取異能前,時霧也是一個踉蹌,撲在他懷裏,手搭在他左手上。三周目,時霧戴着戒指,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和隊友錯身而過。四周目,他的手擦過時霧嘴唇上的鮮血,時霧與他十指交握后,再一次觸碰到他的傷口。
他知道了。
在這個人手上死了足足四次,終於,終於讓他發現了!
觸碰……不是必要條件。
對視也不是。
是……血液。
是血液交融。
黎辰忽然間整個人都震顫起來,終於勘破這其中最緊要的玄妙。
他驀然起身,也顧不上之前和監獄長約定好的進了監獄隧道在動手,即刻間割破自己的衣服
將手上那道傷口纏住,同時幾道風刃將時霧腰側的口袋削破,戒指掉落滾到不遠處的地溝中。
他將人緊緊扣在懷裏。
時霧殺了他四次!
四次!
這一回,終於……
終於讓他看穿了這個人的底牌!
“你,你怎麼了。”
時霧對視上那雙眼睛,莫名的,喉頭上下一動。
哭泣求饒,楚楚可憐。
都不過是他的滿口謊言!
他毫不猶豫的握緊他的手腕,這一次,一句話不說,利落地將其直接一扭。
時霧臉色陡然變化,聲音都抬高了,滿眼驚恐。
“你等等,你等等,你聽我說……”
“不聽。”
“不要——啊!”
輕微的脫臼聲響起,巨大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
與此同時,監獄的最高級警報聲竟然提前響起。
“是執政官大人到了,快,快走。”
“撒謊的話,就讓你痛不欲生,我說過的。”
“什麼時候……啊嗚……”
時霧額頭沁出冷汗。
什麼時候。
黎辰眼神冷冽。
在你第四次,殺了我的時候。
黎辰沒有管他的痛呼,利落地將懷中手腕脫臼,疼得再沒辦法作妖的時霧打橫抱起。掃視他全身上下,確認他身上在沒有任何能製造傷口的利器后,長腿闊步踏入監獄隧道。
“統,統……”
“喊什麼,不過是脫臼而已,沒有斷。”
時霧此時此刻的疼痛的表情太過真實,幾乎要在他懷裏扭動着打滾了。
可已經被他背叛過太多次的黎辰認為這也不過是他在演戲。
“接上,你給我,接上……我,我有話跟你說……啊……疼……真的……”
他的聲音很小,像是痛得狠了。
可黎辰才不會這麼蠢,這時候還俯耳低頭下去,就等着被他咬出血來。
他甚至將時霧的雙手全都包了起來,將他嘴直接塞住。
“嗚嗚嗚——嗚——”
不給他任何自殘,以及給人造成傷口的機會。
“走後門,快!直接去地下城,車我已經備好了!”監獄長為他們引好路,“這邊,我會幫你稍稍拖延一下,但是執政官大人親自來了,怕是,怕是拖延不了太久。”
“好,謝謝你。”
黎辰垂下頭,目光冷漠地俯瞰着懷裏人。
周身隱沒入黑暗裏。
“安靜點。”
“等會,有的是時間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