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霧鎖貓耳
大宋異姓王第一卷沙苑爭鋒第96章霧鎖貓耳沙苑監往同官去,貓耳山是必經之地。
貓耳山地形奇特,四面高而中間低。也因此,山中形成了一處湖泊。
若從高空望下來,四周一條條狹窄扭曲的山谷,就像從湖泊里伸出的觸手。若逢雨季山洪暴發,一條條山谷就是泄洪的河道。而過了雨季洪水退去,山谷便又露出原貌。
因為這一處湖泊的存在,貓耳山有了一種奇異的現象。除了冬季湖水結冰,每日清晨總是大霧瀰漫,霧氣湧入山谷之中久久不散。十丈之外,只聞其聲,卻根本看不清人影。
山中谷岔相連,道路更是蜿蜒崎嶇。一旦起了霧,若無當地嚮導帶領,很容易就會走岔路。
原本,在東西山口處,都有當地人攬活當嚮導,引導着商販快速通過。但是,自從金超佔據了這裏,嚮導都被趕走。商販只能自己進入,往往迷失路途而被金超搶劫財貨。
“真是一處好地方啊。”秦重此時,正站在貓耳寨後山上。
一輪朝陽冉冉升起,山下的湖泊之上,矇著一層縹緲白霧,隨風涌動。被陽光照到的地方,湖水呈金色;而照不到的地方,卻是青綠之色。遠山高低錯落,卻僅僅露出半截山頭。
瑰麗奇幻,縹緲如仙境。
昨夜,秦重得知戰馬消息,剎那間想到了那個射手。因此,也顧不上再審問下去,逼着一眾土匪,尋上了貓耳寨。結果還是來晚了,那個射手高慶以及他的同伴,早已逃之夭夭。
據李三交代,高慶還有兩個同伴,都是從鄜州而來。他們來時,足有一百多號人。後來,其餘人都走了,高慶三人卻是貪戀寨中的女色,是以留在了此地,每日花天酒地。
這些事,秦重不關心。但是,他想知道的事,李三王二卻說不清楚。因為他們的任務就是盯梢,藏身在馬隊四周的密林山谷,隨時向寨中報告馬隊去向。至於其他事,卻是一問三不知。
而且,馬隊進入貓耳山時,正是大霧瀰漫,根本也看不真切。
那些馬,究竟是不是在這裏丟的呢?秦重心中煩躁,卻不得不強自壓制。
“老大,金超醒了。”這時,郎宗瑜快步跑了過來。一夜未睡,郎宗瑜雙眼佈滿血絲,但精神亢奮。自從他跟了秦重,這算是第一戰,而且還是剿滅土匪。這種體驗,讓他激動不已。
“哦?去看看。”秦重一聽金超醒了,快步往寨中走去。
貓耳寨不大,男女都算上不過五十多人。男子皆是精壯,有三十多人。而女人全是搶來的,都已淪為土匪的玩物,日子自是苦不堪言。稍好一些的,倒是金超的七房妻妾。
進了寨門,左側一排木屋,是一眾土匪的居處。右側也是一排木屋,自然也是土匪的居處。而正中間,是一排五開間的木屋,乃是山寨議事的地方。議事廳的後面,就是金超的居處。
木屋內粗陋不堪,更透着一股莫名的腥氣。秦重不耐忍受,不由伸手摸摸鼻子。
一間寬敞的木屋內,金超躺在床上,臉色依然煞白無血色,但人已經蘇醒過來。旁邊有兩名女子,皆是二十來歲的年紀,皮膚白皙容貌秀麗。此刻,正戰戰兢兢地給金超喂葯。
這兩名女子,秦重昨夜已經見過,乃是金超的三夫人、四夫人,特意留下照顧金超。至於其他人,都被郎宗瑜關了起來。眼見秦重進屋來,兩名女子渾身一顫,連忙躲去了一旁。
“醒了?”秦重拉過一張木凳坐下,盯着金超問道。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金超想坐起來,卻是渾身無力,掙扎了幾下頹然倒下。
“某有事問你,若肯老實回答,放你一馬也未嘗不可。”
“公子請問。”金超眼光閃動,不知想些什麼。過了片刻,終是配合的說道。
“那些馬,是怎麼偷走的?”秦重單刀直入地問道。
“什麼?”金超驟然一驚,身子猛地向上一抬,一下牽動傷口,頓時齜牙咧嘴地痛呼起來。藉著呼痛,金超偷眼打量秦重,卻不料正撞上秦重的目光,登時嚇得他一個激靈,額頭上冷汗森森。
“不肯說?”秦重咧嘴一笑,拳頭緊緊一握,只聽咔吧咔吧一陣骨節爆響。
“不?不,我說,我說。”金超自然知道,自己若不說,怕是死路一條。他還真沒有那個膽氣,敢跟秦重硬扛着不說。昨夜那兩槍,已讓他膽氣盡喪,直到此刻也是寒氣直冒。
他從過軍上過陣,但也從未見過,拿槍盡往同一個地方扎地。郎宗瑜已被他歸為殘暴之人,而秦重被郎宗瑜稱為老大,可見更加殘暴。他只想盡一切討好,好能留下自己這條命。
隨着金超的訴說,那日偷馬的情形也漸漸明晰。
金超有一個同鄉叫常守義,在鄜州兵馬都監麾下,任職虞候。金超落草之後,卻不甘心就此當個土匪,總想着能被招安混個一官半職。因此捨出大筆錢財,聯繫上了常守義。
起先,常守義不愛搭理他。錢照收,事卻不辦。如此有半年多,錢財送出去無數。正在金超灰心之際,哪知竟有了好消息。常守義告訴他,都監有命,只要辦成一件事,可許他一個指揮之職。
金超大喜過望,自然又是無數錢財送出去。
金超興奮地返回貓耳山,一心等着招安。哪知年前等到年後,卻是再無消息。
直到了三月底,常守義帶人來到了貓耳山。足有一百多人,皆是百姓打扮。這些人非常沉默,根本不與寨中任何人搭話。而常守義也不提招安之事,只讓他派人守在山口,等候大批馬隊。
四月初三,果然有大批的馬隊,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貓耳山。許是不知貓耳山奇異,一頭扎進了山裡。山裡大霧瀰漫,根本看不出十丈之外。又無嚮導引路,很快就迷失了道路。
大群的戰馬,穿梭在山谷之中,稀里糊塗地東拐西繞。沒多大功夫,馬群被谷岔分割,分散得到處都是。若是沒有大霧,也能很快找回。但偏巧這裏霧氣瀰漫,不知不覺戰馬已不見去向。
而金超的任務,就是帶領他的嘍啰,盯着這些馬去了哪條山谷,然後報給常守義。
後面的事情,都有常守義指揮,金超並不知情。
“馬匹拐入岔道,押送的禁軍沒有發覺嗎?”秦重問道。
“霧氣太大,根本看不遠。而且山裡岔道太多,七拐八繞的。只有出了山,才可能發覺少了。”
秦重點點頭,認可了金超的說法。他剛才已經看過,山谷里霧氣涌動,的確是遮擋視線。馬匹拐入岔道,想及時發覺是不可能的事。況且,秦禹田當初押送戰馬,為節省糧食,所帶的人不算多。
兩都騎兵一百人,再加上牧馬廂軍兩都一百人。總共二百人,押送五百匹戰馬,還帶着大量的馬料糧草。若尋常時候,自不會有什麼麻煩。但遇到山谷又是大霧,必定照看不過來。
這種情況下,丟失戰馬簡直必然之事,何況,還有人暗中打起了偷馬的主意。
“那些馬去了哪裏?”秦重問道。
“只知被常守義帶走,去了哪裏卻不知道。”金超老實回答道。
“鄜州。”秦重站起身,慢慢走到了窗口,心裏琢磨着這件事。按照金超的話分析,戰馬被偷之事,乃是精心設計的一個局。有人早知道送馬之事,甚至送馬的時間路線,都清清楚楚。
“高慶是什麼人?”秦重沒有回頭,忽然開口問道。
“他是常守義的人,留下善後的。”金超看着秦重的背影,說道,“一共留下了三人,個個都是神射手。尤其是高慶,能開三石硬弓。也是他,幫我們擋住了禁軍。”
“哦?”秦重回過身來,問道,“他是如何擋住的?”
秦禹田出了山口,自然會發現戰馬丟失,又豈能不回來尋找?就算貓耳寨隱蔽,也一定找得到。如今貓耳寨完好無損,想必禁軍當時沒有殺到這裏。甚至,根本就沒有發現這裏。
“馬隊剛出了西邊山口,高慶等人就佔據了高處。”金超說道,“西邊山口,比東邊更險要,兩具弓箭就能封鎖了山口,要不拿人命堆,別想衝進來。”說到這裏,金超聲音里竟透着興奮。
“是嗎?”秦重不置可否,但心裏想着,幹掉弓箭手,衝進來還不容易?但是很快,他想到了高慶,這是一個能開三石弓的猛人。有他的硬弓壓制,禁軍的箭矢根本射不到他跟前。
光挨打不能還手,這仗打得得多憋屈?他都能想像得出,當時他爹肯定是暴跳如雷,卻又毫無辦法。
“已過去多日,高慶為何還留在這裏?”秦重又問道。
聽到秦重這個問題,金超臉上一陣色變,很不自然地低了頭。過了片刻,才抬頭說道,“他們推測,禁軍丟失了戰馬,必定還要再次補充。他們等着這裏,就是等下一撥送馬的消息。”
“嘿。”秦重都逗樂了,這幫賊子真是好大的心,不擔心圍剿,更惦記上了下一撥。
“對了,這裏有信鴿,他們帶來的。”金超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說道。
“信鴿?”秦重咂咂嘴,心道,通訊夠先進啊,連信鴿都用上了。問明了鴿籠所在,秦重讓郎宗瑜去看看。其實他心裏明白,這些人都逃走了,信鴿估計不會留下。
不大一會兒,郎宗瑜回到了木屋。鴿籠倒在,鴿子卻沒了蹤影,這與秦重估計的一樣。郎宗瑜上前一步,靠近了秦重一攤手,只見他的掌心裏,托着一個寸長的竹管。
“這是?”秦重認得,這是綁在鴿子腳上的竹管。小紙條寫上消息,塞進竹管,就可傳遞消息。
竹管里空無一物,消息早已被人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