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世子上京
康王府內。
范表妹叭叭的說完他們爹在早朝聽完的見聞后,見陳秉江只是一味的出神着,不依了,跺了跺腳:“江表兄!你想到什麼了呀?最近你變了,有什麼想到的事情都不說了。”
陳秉江還沒來及找借口,小弟弟就搶着說話了。“我知道,我知道!”洹兒一如既往窩在椅子裏乖乖聽他們說話,聞言炫耀的插嘴:“昨天我們就在味鮮樓里,全場都看着呢!”
這豈不是在第一時間都把事發經過看全了?
范家兄妹齊齊精神一振,范表妹微微睜圓了漂亮的桃花眼,眼巴巴的盯着小表弟:“怎麼說?你們什麼感覺?”
洹兒最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他來了勁,從椅子上爬起來站着,腆着小肚子繃著臉,環視一周,才不緊不慢,得意洋洋的震聲宣佈:“——飯菜很好吃!不愧是世家望族,前朝流傳下來的菜譜!!”
“……”范碩表兄一下子無奈了,努力忍住笑意,跟着促狹的附和,“沒錯,是洹兒關注的重點。”
“你就惦記着吃!!”此刻,饒是天天饞嘴的范表妹聽到這句話也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伸手去擰陳秉洹肥嫩嫩的腮幫子。兄弟們年齡大了,男女有別,她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了,倒是洹兒年紀還小,這樣親近是無礙的。
“哎呀,啊呀,姐姐,碧兒姐姐放手——”洹兒明顯很熟練於和表姐打打鬧鬧,手都還沒輕輕捏上他的腮幫子呢,他已經胡亂叫痛起來,求饒的很熟練。鬧了兩下后,洹兒才止住話頭,去牽陳秉江的袖子:“我大哥當時看到了!”
陳秉江意外的瞥了小兄弟一眼。他還以為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沒什麼心眼,有什麼話都藏不住,想炫耀就會炫耀的說出去,正思考着以後是不是該減少帶洹兒的時間,沒想到洹兒居然什麼都沒說,把話茬遞給他了?
這封建社會的小孩子都精成鬼了?
收到大哥詫異的眼神,洹兒暗中給他擠了擠眼睛,一副“我超講義氣”的堅決模樣。
陳秉江心中微暖,他伸手摸了摸洹兒毛茸茸的腦袋瓜,將味鮮樓里王松年兄弟倆的恩怨糾葛細節講給了范家兄妹聽,當做回報。
兄妹倆聽的認真。
范碩表兄雖然這幾年忙着下場,但心思並不全放在科舉上。他每日搜尋情報,看起來很八卦的樣子也不是在不務正業,而是要保持基本的政治敏感度——小事可以不清楚,朝中大事一定要聽個耳熟,然後回去揣摩分析這是皇上的什麼想法,決策什麼意思。
長久以往下來,范碩才能逐漸熟練,在他爹的教導下成為合格的下一任范家家主。當官想要進一步,可不止是要學會怎麼處理政務……范家主只是朝中一個不怎麼出名的五品小官,他對范碩的期望卻很大。
與此同時,康王作為一個閑散王爺,平時不需要上朝,消息封閉,有什麼事情都是很晚才知道的,這樣更不利。久而久之,他探聽消息的渠道就變成了妻妹——與康王府很交好的范家。這也是小輩們消息互通時,長輩們不制止他們說閑話的原因。只要遠遠驅散下人就好。
“原來如此。”范碩聽完了味鮮樓中的細節,眉頭緊蹙,為那個倒霉的庶子感到憐憫,“……那位王兄,聽起來要遭殃了。”
雖然王松年是被折辱,被拉着不放,最後羞辱到憤而爆發的一方,是完全的受害者。但因為他和王森年的爭執被孔老撞見,從而鬧大了事情,導致王森年被凌遲處死,四大世家的領頭人物也多有降職……
這一連串事情結束后,王松年還不知道要被怎麼報復,他只是區區一個庶子,能擋得住什麼?
陳秉江恍然,被表兄提醒到了。
他之前暗中推薦王松年給太子黨,就是為了讓王松年得到事情結束后的保障,不至於落到原劇情中的那種慘狀,現在計謀塵埃落定,他得繼續暗中關注着王松年的下場比較好。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味鮮樓之案帶來的輿論漸漸平復,這所新酒樓也低調的關門不再開業了。王家這幾天在哭天抹淚,王老家主根本承受不起皇上的判決,聽到后就一病不起了。家中無人做主,幾個庶子亂糟糟的起了心思,鄭家家主見王家不像樣,只能上門幫着主持大局,才到了今日。
菜市口將要行刑的一大早,王老家主還是硬撐着病重的身子勉強爬起來了,他再恨再悲痛也要去送親孫子最後一程。而且他腦子很清醒,清楚自己再悲痛也不能倒下,不然……在二皇子側妃即將入門的這個關頭,他沒了,二皇子妃就得守喪禮,那多出來的時間不就都白白便宜新側妃了嗎?
那可不是四大世家的人!
……
陳秉江遠遠的站在冷冽的晨風中,看着菜市口烏壓壓的圍觀人群,也在眺望着進程,身後跟着有安。行刑人已經到了,是宮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劊子手,因為凌遲處死對他們的要求非常高,需要一刀刀的片下肉來,而不讓受刑者早早死去。
現在那個劊子手伴隨着王森年的慘叫聲,已經開始動作了。在距離圍觀人群最中心的某個位置,有些騷動,是王老家主在痛哭。
陳秉江望了一會兒,有懷遠遠的匆匆而來,對他耳語了幾句。
“你看到王松年登船了?”陳秉江目光一凝,“往益州方向……還帶着一個虛弱婦人。”他沉吟片刻,當機立斷的吩咐有懷:“快去,這幾天放你假,跟到路上暗中照顧一段時間,給他們準備點相應藥物用品。”
這聽起來,像是王松年按照原本的生命軌跡被報復派去益州做官了,只不過多待上了他姨娘,可這並不是好事。
陳秉江想了想,就大概猜到了太子黨為什麼沒有庇佑王松年。或許他們說的是,可以在王松年日後官場生涯中進行關照,或許是等太子上位后才能提攜。一切都因為這次事件和太子無關,所以太子才得了好處不被遷怒,但要是這個關頭太子黨的人去接觸和示好王松年這個罪魁禍首,或許會讓皇上以為他們有所牽連。
為了避嫌,太子黨的人也不會這麼直接的為王松年做主到底——畢竟他們答應王松年的最大訴求已經做到了,他的姨娘平安無事的出了王家,可以隨他外放了。
陳秉江清楚整件事都有自己的責任,所以至少……他也得盡一份心力。問心無愧是一方面,在太子黨無力發揮的關頭,為王松年這個日後大臣雪中送炭也是一方面。
“小的知道了。”有懷正要離去,突然又想起什麼還沒稟告,急促的吸了一口氣說,“對了,世子爺……鏢局相熟的那位馬鏢頭說,他今早回京時似乎看到了靖勇伯府的馬車,只有孤零零一輛,大約今天就能抵達京城了,外面趕着車的還是伯府內總管。”
“這事很奇怪,他也記得我們在打聽消息的情況,就說了……”
陳秉江精神一振,注意力已經不在方才的事上了,他心中瞭然:
這是真假世子案發作起來那晚,靖勇伯當場派心腹先去鄉下接人的那一位心腹了——是真世子要上京了!
真世子的農家父母,估計還要錯落開來晚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