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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
這是西谷祐離開宿舍樓後走在樓下的第一感覺。
只有一些幾乎難有體感的風吹動着樹梢帶着幾片櫻花花瓣不着痕迹地從他身後飄落,停留在泥土或是雜草之上。
整個環境下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落腳踩在地面上輕微而沉悶的聲響。
並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目的的西谷祐停下了腳步,在轉頭看了看周圍環境后他還是決定再謹慎一些。
“KP,對周圍的環境進行一次偵查檢定。”
【偵查檢定:D100=28/70困難成功,恭喜調查員。】
【您非常肯定周圍並沒有任何人的存在,這裏的環境也一切正常。】
按下心裏或許是因為太過安靜而顯得有些壓抑的心情,西谷祐回頭看了看自己空無一人的來處以及更遠處依舊一片黑暗的宿舍樓,加快了自己前往檔案室的腳步。
上樓時的腳步聲比之前更加明顯,他不得不再次放輕了自己的動作,在拐角處停下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後,他才來到了檔案室的門前。
竟然真的沒有人。西谷祐伸手握住門把手試探了一下,發現根本沒有鎖,及其輕易地就推開了門。
或許是警校根本想不到會有學生半夜不睡覺跑到檔案室來查資料,因此對這方面管理的也比較放鬆,再說能夠放在警校內而沒有被調去其他部門加密的檔案本身也不會存在太多的機密,一般人也不會專門跑到警校內來翻那些陳年舊案。
稍顯陳舊的大門伴隨着幾道摩擦聲,顯露出了室內漆黑環境中整齊排列的檔案架的模糊輪廓。
側身進入室內后,西谷祐輕聲將門重新關上,藉著窗外有些晦暗的月色投下的微弱光線走到窗邊,下意識看了幾眼窗外空蕩的操場后,把遮光簾全部拉上才又回到門口的位置,確認這扇門沒有留下任何縫隙足以擋住屋內的光線后,西谷祐才打開了燈。
畢竟用小型手電筒照明翻看的速度要比在明亮的環境下慢上太多,他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因為他無法保證會不會有其他人過來,即使這種可能性太低,但也還是速戰速決最好。
開燈后突如其來的光線讓西谷祐不適地閉了閉眼,緩了一兩秒等着適應之後才走向一個個甚至有些落灰了的檔案架,照着時間順序找到了四年前發生的一些案件檔案。
詳細的紙質資料存放在已經稍顯陳舊的檔案袋之內,如果不取出的話根本看不見有關各種案情的詳細記錄,包括一些現場調查和後續的取證以及嫌疑人供述。
為了保持擺放的整齊程度,西谷祐沒有直接上手去翻看,而是就這樣站在檔案架前看着案件的名稱與標號,卻根本沒有找到符合描述的四年前東京的襲擊案件,又或者是其他更加模糊的表述。
沒有檔案?西谷祐皺了皺眉,他已經將四年前那段時期的紙質檔案找了一遍卻沒有任何收穫。
難道是涉及到了其他的一些不能明示的信息?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預估。
西谷祐並不確定當時的案件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只知道那是一次不知名的恐怖襲擊,而【西谷祐】的父母只是無辜的受害者,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場完全的意外。
後來他用手機在網絡上簡單查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也只是一些語焉不詳的簡單說明,警方甚至並沒有進行什麼明確的信息發佈,而更詳細的其他信息就不得而知了。
這也確實符合自己當初設定的【西谷祐】是為了查到真相而選擇的警察職業。
再次看了一遍自己面前一排排整齊羅列的案件,其中不免包含着一些就連名稱都足以讓西谷祐產生厭惡的存在,確定沒有線索后他轉身走出了檔案架之間的陰影里,來到了檔案室內唯一的一台電腦前。
想了想自己不用再查閱檔案后,在等待電腦開啟的短暫時間裏他走到門邊伸手將燈全部關閉,於是整間檔案室內只剩下了屏幕上投射出的些許光亮。
電腦很快打開,停留在了初始界面,登陸系統內部的平台需要密碼。但是對於專攻於此的西谷祐來說,二十年前的系統簡直是太過簡陋,甚至有着一些在他看來無比明顯的漏洞。
極其輕易地給自己套了另一個進入系統的時間,西谷祐直接黑進了系統名單里添加了一個看起來和其他信息完全相同格式的賬號,然後登入了內部系統開始搜索檔案。
沒有任何案件詳細信息的他只能靠着時間和地點一點點進行篩查和排除,最後終於找了一篇過分簡潔的報告。
【東京新宿區惡意襲擊事件】
【死者共七人,三名女性四名男性,其中五人為新宿區各類社會工作人員,五人間並無任何社會關係,另兩人為港區某國際公司赴新宿辦公職員,為夫妻關係,七人年齡均在四十歲左右,暫未發現七人存在與案件相關的聯繫,無任何相關被害原因,初步判定為惡意襲擊。】
過於熟悉的地點讓西谷祐一瞬間甚至產生了一點錯感,他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並未設定的細節上也會自動進行詳細的補充,就連【西谷祐】父母的工作地點也與他自身的情況完全相同。
難道只是為了追求絕對的真實?
但是眼下的世界已經足夠真實了,甚至真實到會讓西谷祐時不時懷疑起自身存在的真實。
壓下心裏不斷升起的荒謬感,他控制着鼠標接着往下翻去。
【死者死亡時間經法醫判斷為凌晨一點到凌晨三點左右,死亡原因均為軀體外傷而導致的失血過多。】
【案發現場為東新宿區一家私人酒吧,酒吧負責人現已失蹤,不排除作案可能性,但暫無明確作案動機。報案者為酒吧暫聘工作人員,於早上八點左右到達案發現場並報案。】
【兩張案發現場照片。】
【該案件暫未偵破。】
【經審查該案件暫時封存,保密程度上調,移交至警視廳公安部。】
西谷祐將看着報告上最後一句文字面色不由得變得凝重起來。
公安部。
警校里的系統還無法查閱警視廳內的文件,更不用說是保密程度更高的公安部,現在手上的這台電腦也不允許他進行其他更多的操作。
而即便是西谷祐自忖以自己的能力確實可以換一台配置更高的電腦,花費更多的時間進入系統內部,可是他無法保證自己在系統上修改代碼時難免留下的痕迹會不會成為其他人攻擊系統的薄弱點,公安部內重要的情報與檔案太多,特別是涉及到一些秘辛。
他不想只為了自己的調查就增加這些情報暴露的風險,也不敢拿這些可能性去賭。
之後去外面找個網吧,換IP位址進入地下情報網站更適合目前的選擇。
決定之後的西谷祐將頁面重新往上翻,看着僅僅留下的兩張案發現場的照片,並且都沒有直接拍攝到死者狀況以及案發的第一現場,而是只有對於地面上遍佈血跡的部分部位的兩張特寫。
照片以俯視的視角拍攝了一張遍佈花紋的地板,而西谷祐甚至是在第二次觀察的時候才辨認出那是灰色地板上的血跡,以一種幾乎可以稱作是具有藝術色彩的花紋蔓延着,第二張照片也大約如此。
然而血跡的蔓延並不會以特定的方向進行,兩張照片上也並不是人為用鮮血畫出的樣子,花紋的盡頭可以明顯看出那是血液蔓延時因為時間和外界溫度而自動凝固的痕迹。
西谷祐將照片單獨調出來放大后才發現,地板並不是平整光滑的,而是在上面雕刻了許多繁複的花紋,滲出的鮮血正是順着雕刻出的花紋凹槽而流動的。
照片暗色的邊緣依稀可以辨認出酒吧的裝潢和一些重要裝飾建築,雖然十分簡略卻也足夠讓西谷祐勉強辨認出酒吧里的建築佈局。
可惜新宿區東部本就是最熱鬧也是最混亂的商業街區,裏面集中了大約兩三千家各種大大小小的酒吧、俱樂部等娛樂場所,他根本無法僅憑佈局就找出這家私人酒吧的位置所在。
除非他可以找到報告上所提到的工作人員,然而在所有信息都被隱瞞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找到,在那片區域去走訪調查也不過是大海撈針。
四年過去了,那裏的歌舞伎町本就處在不斷變化的階段,周圍的店鋪說不定也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次。
隨着頁面翻動,電腦屏幕上隱隱綽綽的光亮不斷變化着。
一如既往的安靜環境下,西谷祐不由得連自己的呼吸也逐漸放緩了下來。
高大的檔案架在電腦映射出的光線下朝着同一個方向投下重重疊疊的陰影,連帶着將西谷祐靜默的影子也一起覆蓋,巨大的黑暗將其全部吞沒,似乎檔案室內本就未曾有過任何人的進入。
轉動門把手的聲音在此時突兀地響起。
來人的腳步放得極輕,因此西谷祐在此之前也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幾乎是只有一兩秒的時間來留給他作出反應。
他只能立刻將電腦的搜索界面關閉,甚至來不及退出系統以及關閉屏幕,就察覺到身後漸起的推門聲。
僅憑他自己的速度幾乎已經來不及找位置再隱藏了。
“KP,進行潛行檢定。”
這是現在唯一可能成功的辦法。
【潛行檢定:D100=95/70失敗。】
【抱歉,調查員,也許是因為太過緊急或者周圍並沒有恰好的隱藏地點,您被來人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