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糖葫蘆

要說幾位有名有姓，又可點石成金的神仙怎麼會淪落到，需要洗碗賺錢的地步呢？

一部分原因在於玉帝落在此處，還留了些東西，與他們部分法力相剋，另一部分原因便是，三人雖沒有明說，心中都已經默契認定，要趁着這機會體驗體驗生活。

既然要洗碗，飯自然也少不了。

哪吒眨着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孫悟空問道：“大聖，如果你不吃飯一會兒還能少洗一個碗，你還吃嗎？”

“吃！”孫悟空斬釘截鐵，他都要洗碗了，就算不餓那也不能空着肚子洗，這才是正經猴兒的追求。

等哪吒端來一碗飯時，坐在床上的孫悟空一驚，哪吒今天怎麼這麼客氣，該不會是要謀殺他孫悟空吧！

極為防備地準備好金箍棒，又是精準跟蹤哪吒的每一步，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五步、四步、三步、兩步……

一步！

孫悟空正要擒起金箍棒，卻見哪吒極為自然坐在自己旁邊，拿着那飯認真吃起來，觀察半天，確定哪吒只是單純吃個飯，自己虛驚一場的孫悟空把金箍棒收了回去，有些心累朝那邊道：

“哪吒，俺老孫說你怎麼來坐這兒吃飯？”

麻煩也就罷了，還誤導俺老孫。

哪吒沒好氣暼孫悟空一眼，“臭猴子你還說，要不是你剛才把桌子拍碎了，我哪吒用得着只能在這兒吃嗎？”

孫悟空一聽，嚯，正是自己搞出來的，便有些不好意思笑笑又拍拍哪吒肩膀，“俺的錯，俺的錯，是俺老孫剛剛力氣使大了。”

接着又伸出食指指指哪吒手中的飯，“你這是哪兒來的？”

下一秒，便見楊戩也走了過來，在哪吒旁邊坐下，只是手中沒有拿東西，兩人這一出越發把他搞糊塗了，按理說，楊戩過來也是吃飯的，莫非路上就吃完了？

孫悟空撓撓頭，再看時哮天犬已經過來了，頭上頂着一盞茶，尾巴搖搖湊到楊戩旁邊，他心中直道好傢夥。

“俺老孫也去看看！”說著孫悟空便走了，剛剛看幾人的方向軌跡，他已經確定大致位置了。

片刻便見孫悟空垂頭喪氣回來，依舊坐在那處床頭。

見其也是兩手空空，哪吒就問：“大聖，你怎麼也什麼都沒拿，莫非和二哥一樣也養了只狗嗎？”

孫悟空聽了又長嘆幾口氣，哪吒提醒他了，他不只沒找到飯，還沒有狗，一時間，直覺得心裏涼颼颼的。

哪吒從孫悟空那邊沒問出來，又轉頭去問楊戩，“二哥，他這是怎麼了？”說著，朝旁邊悲痛欲絕的孫悟空努努嘴。

“沒有桃子。”楊戩道。

楊戩說的話的確沒錯，堂堂齊天大聖正是傷心這，只是如此一針見血的四個字，孫悟空覺得自己更傷心了些，看旁邊哪吒飯吃得香，再旁邊楊戩茶喝得香，他忽地皺起眉頭，嚴肅張嘴道：“這地方是不是有妖怪？”

哪吒聽了，“啪”一下把碗放下，接着跳下床，目光炯炯環視四周，“哪裏有妖怪！”正要帥氣地扔個乾坤圈時，便感到身後有一股不容拒絕的牽引力。

楊戩一邊伸手提起哪吒，將其放在原處，一邊看向孫悟空，“那人不是妖怪，也沒有針對你，這個時節凡間沒有桃子。”

孫悟空一愣，“這樣嗎？”

楊戩點點頭，“是啊！”

哪吒泄了氣般坐在床上，聽到這裏也全都明白了，只把自己的碗重新端起來，又是看向孫悟空道：“臭猴子，你好不靠譜，欺騙我的感情！”

他都準備放下碗去打妖怪了，卻原來是因為“山中猴不知人間歲月”搞出來的一場烏龍。

孫悟空好不容易從一場悲傷中走出來，馬不停蹄又奔向了下一場悲傷，沒有桃猴兒可怎麼活呀！

看旁邊孫悟空連哪吒的玩笑也不理了，一副猴生無趣的樣子，抱着“幸福一家人”的準則，哪吒刷刷刷幾下吃完飯，楊戩幾口把茶喝完，開始幫孫悟空想起辦法來。

哪吒胸有成竹兩筆在紙上畫了個大桃子，又努力踮踮腳尖，把紙聚到孫悟空眼前，謂之曰“望桃止渴”。

孫悟空不知道哪吒畫這副畫時在想什麼，可他一看到這畫就想到了花果山，還有漫山遍野的桃子，一時間更覺得悲從中來，伸出手指指指窗外，“花果山的月亮更圓。”

哪吒順着孫悟空的手指朝外看，便馬上被有些刺眼的陽光趕回來，看看重新被悲傷席捲的孫悟空，終於得出結論般也悲傷對楊戩說：“二哥，大聖瘋了！”

楊戩半晌無語，一邊心中感嘆兩個隊友都是什麼神仙，一邊拍拍傷心猴兒，“孫悟空，這裏沒有，去外面買就好了。”

哪吒和孫悟空同時看向楊戩，“可是這個時節不是沒有桃子？”

正所謂口說無憑，楊戩現在就準備帶着兩位“不識人間五穀”的小萌新，去逛集市，他雖說這方面也不太擅長，只是好歹幾千年前灌江口住過，又是在幾人初步擬訂計劃時，已經三界各處做了一番功課，如今上手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這幾天集市正是熱鬧，三人穿梭其中，不由也被喜悅感染，楊戩本人其實不大喜歡人多擁擠的地方，因此專門挑了人流量少些的小巷子走。

在路上還可以這樣，到了集市那可就沒辦法了，哪條街看上去都是人山人海，耳邊儘是歡聲笑語。

哪吒眼尖，指指前面那隔了好幾條街的街口，“二哥，糖葫蘆，我當年陳塘關也吃過！”

孫悟空疑惑，“什麼？”

哪吒更大聲湊在孫悟空一邊喊：“冰糖葫蘆！”

孫悟空也靠近哪吒大聲喊回去：“俺老孫沒聾，是不知道你說的是個什麼東西！”

見兩人猖狂大喊引來一堆看熱鬧的觀眾，楊戩此行第二十三次想和那倆人撇清關係，撫着額頭站那兩人中間，一手一個把兩人帶走。

到了一家店，只見架子上擺着大大小小的罐子，罐子外表黑乎乎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孫悟空已經敏銳聞到了摯愛桃子的芳香。

看孫悟空的表情，楊戩便知道他大概了解了，因此只問：“孫悟空，你要哪個？”

孫悟空馬上來了激情，看着那堆裝着桃肉的罐子，如同看自己的掌中之物，聽小聖一言，他更是覺得無需客氣，因此輕咳兩聲，“左邊架子第二排第三個，第三排第五個，第一排第八個，還有右邊架子第三排第六個，還有整個第三排，俺老孫！都！要！”

一番話說得在場幾個人心情各異。

老闆先是一驚，然後馬上開心熱情起來，嘴中直念叨“貴客，貴客！”，一邊一推旁邊還沒回過神來的小二一掌，眉毛倒豎，“小李，愣着幹嘛？快去給貴客備茶呀！”

一邊拉着楊戩坐在上座，又是有些討好地笑着道：“新來的愣頭青，一點兒不機靈，您別怪罪……”

哪吒則是驚嘆孫悟空口齒伶俐、抑揚頓挫說這麼一大段話，見孫悟空好不容易開心起來，便也開心喊叫幾聲。

楊戩只後悔，出門前忘了給那二人科普一些凡間的知識，比如說，買東西是要用錢的。

雖然他堂堂二郎顯聖真君，總不會一點兒錢都沒有，只是他們畢竟還在“追殺”中，凡事都該低調一些。不過，看另一邊孫悟空與哪吒正又跳又叫玩得開心，他便推了一個金元寶過去。

算了，明天再開始正式體驗凡間生活。

“依剛才要的，麻煩送到雲來客棧。”

掌柜的連忙點點頭，“您放心，你放心，我馬上安排，保准送過去的新鮮又美味！”

這家店走出門，孫悟空回到了原先生龍活虎的樣子，哪吒拉拉楊戩的衣角，一指那邊的街口，“二哥，我要吃那個。”

一個真正的神仙可以厚此薄彼嗎？

當然不可以。

所以現在，他們三個已經到了攤位面前，稻草做成的草靶子，外面罩一層薄膜，一串串鮮艷的糖葫蘆便扎在其上，哪吒本想着拿一根，當他的手接觸到木棍時，突然想到剛才孫悟空氣吞山河的樣子。

便轉而握住草靶子下面支撐的木棍，心中確信，不行，他堂堂哪吒三太子怎麼能甘於屈居猴后，總歸有二哥在，他更不能丟了面子。

因此手指握得更緊了些，睜着大眼睛可憐兮兮看向楊戩，“二哥，我要這個。”他還特意朝楊戩示意自己的手，表明自己要的是完整的一個靶子，不是一串。

孫悟空樂得旁邊看熱鬧，拍拍旁邊的楊戩，調笑道：“小聖，該你上場了！”

楊戩同人打起交道來，算得上得心應手，更別說，這種情況下，他還有錢。

同剛才如出一轍，讓那人把糖葫蘆送去客棧，哪吒開心得先拿了三個下來，給孫悟空時特意強調：“這是糖葫蘆，好吃的。”

又逛了一陣，天已經慢慢暗下來，三人便決定回客棧，“等一下”忽聽楊戩道。

孫悟空與哪吒停下腳步，便見楊戩轉向旁邊的攤位，那裏賣的烤雞，還熱乎乎正冒着氣，看起來便是色香味俱全。

楊戩平日並不喜歡這類，想來也是給哮天犬買的，三人出門，只留了小狗客棧看門，楊戩付錢交易時，看起來極為幸福，心中已藏不住的歡喜，從眼中流露出來。

一路燈火印在那雙眸子裏，碎光點點恍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