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登機口61
061.
駱杭總是這樣的,他不吝嗇對她的誇讚。
一開始關係還處在朋友或是曖昧階段的時候，他就經常會說“不錯”“挺好”這類的。
交往以後，他就完全放開了,什麼“朵朵真棒”“這麼厲害,我都配不上你了”這樣的話隨口就來,雲跡每次都會被他逗得花枝亂顫的。
“我知道啦。”一身的疲憊被他兩三句話就哄得煙消雲散，雲跡心中感嘆，這麼一來更想他了,捏着手機貼耳朵更近了些：“你快回去吧，今天又降溫了。”
“嗯？這就要掛我電話了？”駱杭的語氣漫出幾分不滿。
之後，他嘆了口氣,裝作傷心：“我一結束就想着給你打電話,好話沒聽見幾句就轟我。”
雲跡靠在窗邊,手肘支在窗檯，視線一遍又一遍地描繪眼前這顆高大的樹的縱橫枯枝。
她鼓起臉頰：“我這也是關心你呀,等到家你再打給我也可以嘛…”
“不逗你了。”駱杭在那邊哂笑一聲，聲音時不時被呼嘯的風擾亂,“元旦跨年有空么？”
雲跡晃神幾秒，嘴邊弧度愈深,眼睛都笑眯起來了：“你是要約我出去嗎？”
雲跡在聽筒里聽到些許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一聲悶悶的關車門聲音。
駱杭剛剛打了出租車，他開車門坐進去,和司機師傅知會一聲。
“雲跡,我說認真的。”他對她實在是無可奈何,揶揄中含着幾分提醒：“你對我也主動點兒。”
雲跡現在能分辨出他冷下去的聲調，什麼時候是故意的，什麼時候是真的不悅。
他的語氣雖然沉了幾分,話語裏卻沒帶着情緒。
她靠着的身姿依舊鬆弛，懶散地“嗯”了一聲，完全不走心：“我對你怎麼不主動啦。”
“每次都是我來約你，這些大節小節的，都是機會。”
“你也來約我幾次，行不行。”
駱杭並不是會在感情關係裏在乎這些的人，只不過是因為不想掛電話，所以再小的事也會被他放大成話題繼續下去。
雲跡輕輕地發出一聲氣笑，“哎喲，行行行。”
“駱杭，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小心眼。”
“看來交往時間長了，缺點就會暴露出來。”駱杭仰靠在後座的靠背上，久坐一下午變得僵硬酸澀的腰背得到了些許撫慰，他喟嘆短聲，嗓音始終勾笑：“來，現在就約我。”
“約我跨年出去約會，快點兒。”
他催促她的嗓音比平時說話都要輕，與其說是催促，更像是一些央哄。
尾音續末沙沙啞啞的，更性感。
聽得她耳根發軟。
手機舉的手臂都累了，她換了個手，不再磨嘰，輕咳兩聲笑着問：“那…請問駱杭同學，跨年夜你有時間嗎？”
他在那邊拿腔拿調的：“嗯，稍微排一排時間，能擠出點兒給你。”
“好啊。”雲跡咬音捏字的：“那還真是我的榮幸。”
“不跟你聊了，我要接着背課文。”
“我沒你那麼聰明過目不忘，這一篇課文我要背好久。”
駱杭聽出她語氣里的怨懣和故意氣他的調性，輕叱一聲。
掛電話就掛電話，還偏要順帶着拉踩他一句。
“未來優秀的人民教師不能倒在一個小小的期末考試上啊，朵朵同學。”
“我知道！所以現在你就不要打擾一個未來優秀教師的修行路了。”
“如果我真掛科了，你要承擔首要責任！”
“為什麼？”
“因為…怪你…”雲跡忍着羞臊，拿開手機，對着甩了一句：“美色誤人！”
說完馬上把電話掛了，絕對不給他任何揶揄自己的機會。
……
駱杭聽見聽筒里傳出的一聲“嘟”的掛斷聲，眉宇稍許怔松，他拿開手機，睨着結束對話的聊天框，半晌，震喉笑出一聲。
無奈。
可真喜歡。
“小夥子，女朋友電話吧。”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看他，樂意搭話。
駱杭低着頭，給她發微信，手指敲在屏幕上，輕淡淡回應師傅：“嗯，是。”
“真不錯。”司機繼續看向前方路況，感嘆：“現在小年輕兒就是會聊天……”
“我閨女跟你差不多歲數，那都沒談過對象呢，愁死我……”
“你人長得這麼帥，不少小女孩追你吧？你女朋友追的你？”
【bird：明天下午沒事，中午去學校接你，到我家複習】
【bird：要實踐一才知道到底是不是美色誤人】
駱杭發完消息，抬頭，勾唇莞爾：“沒，我追她，算是高攀人家了。”
*
翌日。
雲跡下了上午的課回到宿舍，等駱杭來接，她坐在桌前對着鏡子塗著唇釉，雖然來不及化妝，塗一層提氣色也比不塗強。
周琳那兩人點了外賣，這時候正湊在一桌上吃午飯。
她盯着鏡子裏的自己，聽見宿舍門響起，田婧拎着從食堂買回來的飯進了屋。
“喲，你不吃飯，這是幹嘛去？”田婧看見她對着鏡子塗唇膏，隨口問了句。
“我待會兒出去吃，下午換個地複習。”雲跡把鏡子收起來，攏着書往包里裝。
“你上哪兒複習……”田婧忽然猜到了，也不避諱，直接八卦道：“是不是跟駱杭去吃飯啊！”
“他來接你？”
駱杭作為學校的風雲人物，一有了女朋友，根本不需要他本人傳播，兩人手牽手往學校里那麼一走，崇航各種學生貼吧，論壇還有八卦牆就傳遍了。
張媛媛和周琳作為雲跡的舍友，那幾天被好一陣騷擾八卦。
把她倆煩的不行。
因為之前到處跟別人說是雲跡藉著她哥各種巴結駱杭給人家當舔狗的正是她們倆，結果事實卻是天之驕子為雲跡俯首做小，張媛媛和周琳的臉都要被打腫了。
羨慕嫉妒恨，這三樣那兩人是每條不落下。
聽着對話，周琳和張媛媛默默往她們那瞥了一眼，互相遞了個眼神，忍着不耐悶頭吃飯，假裝沒聽見。
“嗯。”雲跡點頭，臉上表情很是稀鬆平常，似乎對駱杭的所有縱容照顧都習以為常，“先吃個飯，下午去他家裏複習。”
當然，這幅表情是她故意做給張媛媛她們看的。
她才不是什麼真善美，有機會必須逮着好好氣她們，誰讓她們紅眼病亂造謠。
田婧瞥了一眼張媛媛和周琳，眼裏劃過一抹笑，故意大聲說：“哎呦喂，膩歪死你們。我是沒想到，這駱杭談起戀愛來是這樣兒的。”
說完，她聳聳肩，到自己位置吃飯去了。
“我聽說你不轉專業了？之前不說要轉么。”
“嗯，考慮了一下覺得繼續學英語挺好。”
“你呢？開學的時候不是說是調劑來的。”
“我也想啊，人家專業分排名前幾才有轉專業的資格，我上課都聽不懂呢，還轉個屁。”
“哦……”
“我看你挺上心的，回頭教教我。”
“好，沒問題。”
對話結束，雲跡看着她大喇喇盤腿坐在椅子上吃飯的身影，扭回頭默默彎唇。
因為性格並不算太合，所以一直和田婧的關係不溫不熱的，不過雲跡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關係很親密的，關係只停於表面的，其實都可以算作朋友。
只不過交往的深淺程度不同罷了。
對比張媛媛和周琳，田婧在雲跡這裏印象一直不錯。
雖然脾氣有些獨特古怪，但她人品很好。
……
接到駱杭短訊以後，雲跡馬不停蹄地下了樓。
雖然這兩天一直有微信和電話的聯絡，但是因為複習周忙碌，他們已經有兩三天沒有面對面的交流了。
每天空閑的時候，僅僅從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遠遠不夠撫平雲跡的思念。
掀開宿舍樓門棉帘子的瞬間，來自十二月末尾，深冬的刺骨寒氣撲面而來。
雲跡臉頰的毛孔遇冷戰慄，她一眼望去，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站在宿舍樓外。
駱杭不是第一次在宿舍外面等她，但是之前礙於關係，他總是站在宿舍樓外拐角那顆大樹下。
如今，他靠近許多，直接站到了最顯眼的宿舍樓門口附近。
正在晌午時，從食堂吃完飯返回宿舍的女生很多，身影頎長挺直的駱杭往那兒一站，所有路過的人都禁不住將視線投到他身上。
來來回回審視。
可他卻視若無睹，微側着身，目光時不時望向宿舍樓門口。
下一次看過去的時候，正好撞上雲跡走出來的視線。
原本因為跑下樓而沸騰的心跳，在見到他的瞬間，就像是頂開了水壺蓋子的蒸汽，蒸騰而出。
雲跡也不管周圍的人會怎麼看，她快跑兩步，直接撲進了他懷裏。
駱杭雖然早早敞開懷抱，卻還是被她這一股子勁撞得趔趄一步。
他摟進她，無奈一笑，第無數次說出同樣的話：“別跑。”
“好想你。”他敞開的大衣里是黑色的毛衣，毛衣上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雲跡聞着這樣的味道，心裏終於踏實了，吸了吸鼻子：“真的…”
才兩三天沒見到面，思念就如野草般瘋長，在她心上恣意放縱。
雲跡這麼一想，簡直無法想像那些異地異國的情侶是如何堅持下去的。
“我也一樣。”駱杭抬手，揉了揉她有些發涼的圓白臉蛋，笑意漸濃，跟她開玩笑：“要是能把你捏成個糰子揣兜里，每天帶在身邊就好了。”
“走吧，去吃飯，地方都訂好了。”
雲跡把手塞到他大衣的兜里取暖，貼着他走，興緻正好：“去吃什麼？”
“天兒冷，吃火鍋怎麼樣？”他提議。
她想了想，點頭，覺得不錯，“找一家可以點鴛鴦的。”
畢竟他吃不了辣。
駱杭自然察覺到她話里的體貼，在衣服的兜里握緊她的手，笑而不語。
……
駱杭帶她來的火鍋店是附近比較有名的一家，雖然去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最火熱的時候，但是從外面看進去，還是坐滿了人。
因為冷熱溫差，火鍋店裏面縹緲的熱蒸汽把火鍋店外面一層玻璃窗都蒙上了灰白色的霧罩，店裏面的景色朦朦朧朧得看不真切。
一串串水痕自上而下劃過霧白的玻璃窗，溫熱的霧試圖觸碰刺骨的冬，結果碰了一身的傷。
於是，一行行眼淚順着隔閡兩者的玻璃一串串而下。
冷熱相撞出白色的外牆玻璃，這般景色，也只有在冬天才能見到。
駱杭帶着雲跡進去以後，直接往角落靠窗的位置走去，他似乎早有預料到這家店會火熱，所以提前就預定了位置。
不過雲跡沒想到的是，他預定位置的辦法……是找個人提前坐那兒佔地。
她從駱杭身後探頭過去，看見翹着二郎腿懶洋洋窩在那兒的許硯談的時候，後背禁不住一哆嗦。
許硯談懶散掀眸，冷艷的丹鳳眼投去一記眼刀。
雲跡揪住駱杭衣袖，拋去急切的眼神。
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向駱杭。
雲跡：怎麼他也在！！
許硯談：怎麼，你沒她吃不了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