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號NO.06

序號NO.06

006.

“毛巾和浴巾記得要分開用,用久了帶回家來洗曬。”徐舒一邊念叨着,一邊把浴巾摺疊好,放在行李箱裏。

雲跡盤腿在床上,整理自己要帶去宿舍的雜物。

她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媽媽,扭回頭,默默問了一句:“媽媽,我不能不住宿嗎?”

要是開了學每天都住在學校,那她只有周六日能回家。

周六日媽媽和季叔都在家,滿屋子翻找以前東西的機會就寥寥無幾了。

舊物件最能刺激大腦,沒有那些,她怎麼找回記憶。

徐舒雖然寵溺女兒,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嘆了口氣,眉眼間沒有容納她無理要求的餘地:“閨女啊,你說這上大學人家都去住,你也不能總…”

“哎。”季林聽見房間裏的對話,端着自己的茶水杯走到雲跡卧室門口,打圓場:“反正崇航離咱家也不過三四站地鐵,朵朵啊,你就先住着,隨時想家隨時可以回來嘛。”

“住宿舍,跟同學們也好打交道,你說是不是?”

徐舒聽完丈夫的話,看向女兒,“你叔叔說得對,可不能太嬌慣了啊。”

雲跡還是低着頭,垂着纖密的睫毛,答應道:“嗯。”

徐舒以為女兒是單純的沒離開過家,不捨得了,站起來摸了摸她的臉,哄了一句。

然後出了房間。

都走了以後,雲跡撇下手裏東西,翻身下床到電腦前坐好。

她點開Q/Q,打開那個叫“stray”的好友對話,盯着那一直灰着的藍天頭像。

雲跡雙手搭上鍵盤,盯着跳動的輸入線,猶豫了。

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她僵了許久。

“雲朵——給你東西。”季之恆的聲音飄了過來。

雲跡扭頭,看見他走到自己卧室門口。

季之恆往卧室地板上鋪開塞得滿滿當當的行李箱看了一眼,感嘆:“我靠,咱又不是搬家,沒必要帶這麼多。”

“而且離家這麼近,用啥再拿啥唄。”

“都是媽媽裝的。”她說著站起身,邁過行李箱,接過他遞來的袋子:“這什麼。”

“你上次在商場買的東西,一直放我屋了。”他說。

雲跡想起來了,隨手把袋子扔到箱子裏,啪嗒一聲。

“你進來。”她突然說。

季之恆見着她這麼嚴肅的語氣,嚇得抱住自己,“我做錯什麼了。”

雲跡把他拉進卧室,關上門,環胸盯着他。

兩人大眼對小眼,陷入安靜。

“你要缺錢,我給你,我把我這個月的都給你。”季之恆嚇得說。

“你和駱杭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雲跡懶得理他過於發散的思維,直接問。

季之恆鬆了松肩膀,“不是跟你說了大一認識的。”

雲跡在房間裏踱步,搜刮著自己腦子裏的個人信息,“可是我覺得他很面熟,我和他之前真的不認識?”

“…沒可能。”季之恆眼珠子轉了轉,“駱杭大學之前都在南城,你一直在崇京,你倆上哪兒認識去啊。”

“你倆要是認識,駱杭能不跟我說么。”

“沒準就是你一直聽我說他,或者看見我朋友圈裏cue他的,潛意識記憶了。”

“雲朵啊。”季之恆細細觀摩了下她的表情,再次勸道:“雖然我兄弟長得帥,但是…勸你還是別惦記他了,他…”

雲跡不耐煩地回頭瞪他,“趕緊出去,閨房重地。”

季之恆:??剛才誰把我拉進來的。

……

雲跡回到桌子前,繼續盯着對話框出神,最終,她囁喏了兩下唇瓣,關了對話框。

一手把筆記本電腦合上,懊喪地嘆了口氣。

如果一個三年沒說過話,有可能根本不認識的□□好友突然給你發:您好,我失憶了,請問您能說說關於我的事嗎?

雲跡癟癟嘴。

純有病。

會被當成神經病秒刪。

*

9月3日。

各高校學生返校註冊。

到班級領書的男同學看着這一摞,嚎啕道:“我靠,又這麼多。”

作為班幹部輔助發書的張摯柔一掐腰,吐槽他:“再多你也不看啊,書比臉乾淨。”

後面排隊的幾個男生笑他。

來人領書,領走一份駱杭就在名單上划走一個。

張摯柔還納悶,像駱杭這樣的大忙人,除了上課幾乎不在同學眼前出現,怎麼今天倒過來幫忙了。

“駱大神,你最近不忙?”她試着搭了句話。

駱杭的視線始終在名單表上,他舉着筆又划走一個名,回答她:“今天沒什麼事。”

“哦。”張摯柔點點頭,又發出去一摞書。

這會兒,駱杭將目光緩緩移向身邊的張摯柔,又轉回去看錶,“你和季之恆他妹怎麼認識的?”

張摯柔一開始還反應了一下,恍然:“你說雲跡啊。”

“嗯,我聽她不怎麼喜歡出門。”

“她確實蠻宅,我和她網上認識的。”她說著,疑惑:“她是你舍友的妹妹,你們之前沒見過?”

駱杭頷首:“都是從他口中聽的,以為年紀會小一點兒。”

張摯柔想到他們沒怎麼見過的原因,說道:“估計是因為她之前都在醫院治病,也不怎麼在家。她休學了一年,其實跟咱是一屆的。”

“治病?”駱杭寫字的動作一頓,問。

“對。”說到這,張摯柔猶豫了,畢竟她沒有權力隨便就將雲跡並不愉快的經歷隨便外傳給不熟的人。

而且據她所致,雲跡車禍失憶這事,除了她家人以外,只有她知道了。

躊躇片刻,張摯柔決定打哈哈過去:“不過治什麼病我就不知道了。”

“你別看她脾氣不小,其實身子骨還是挺弱的。”

“而且,她那古怪脾氣,其實也是在醫院憋出來的。”張摯柔想起之前雲跡對自己說過的。

雲跡剛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誰也不認識,每天醒來都會反反覆復的問“我是誰”“你是誰”“我都忘了什麼”

因為失去過去的記憶,對她的行動思維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但是一想就會頭暈,上吐下瀉,可她又是個執拗的,一來二去折騰的半條命快沒了。

雖然她媽媽把她十八年來所有的人生軌跡都複述過無數遍。

雲跡只信一半,但她也不知道還能信誰。

收起思緒,張摯柔忽然察覺到什麼,她看向駱杭,“駱大神,你突然問雲跡幹什麼?”

駱杭的目光有一瞬的停滯,他淡着表情解釋:“季之恆求我多照顧。”

“原來啊。”張摯柔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笑呵呵地說:“那你以後有什麼想知道的隨時問我,我倆關係很好的。”

“加你微信。”駱杭拿出手機,主動加她。

張摯柔:?!

這駱大神不對勁。

她這八卦小雷達掃到了。

加完微信,駱杭收到教授信息,率先離開了班級。

張摯柔也發完了書,正巧她的舍友來班裏找她去食堂,她剛出教室,就被幾個舍友圍起來。

“我靠我們看見駱杭掃你微信了!”

“你之前不是說你倆從沒說過話嗎?這咋回事!”

“我靠,校草的微信,快打開讓我看一眼朋友圈!”

“以前是沒說過話。”張摯柔把手機護好,不讓她們瞎看,笑的賊:“現在不一樣。”

她不知在想什麼,說話雲裏霧裏的:“我估計,應該是能坐在前排吃大神的瓜了。”

“啊?駱杭談戀愛了??”

“誰啊我操大新聞!”

“漂亮嗎,是不是那個校園電視台的…不是說她一直喜歡駱杭嗎…”

張摯柔擺擺手,“哎,那都是胭脂俗粉,你們太低估駱大神的品味了。”

三個舍友面面相覷。

*

一個小時后。

9號女生宿舍內。

“我看見她床頭貼的學號跟咱的順序都不一樣…”

“啊?那是什麼意思啊。”

“不知道啊……”

吱呀——

寢室的門被人推開,正湊在一塊聊天的三個大一新生紛紛看向門口。

雲跡拉着箱子,掃了一眼她們,微微頷首示意,然後走進寢室。

她身後的季之恆一手抱着紙箱,一手拉着另一個行李箱跟着她。

三個女生看見長相出眾的這兩個人,趕緊站起來,給雲跡指了指:“你就是雲跡吧,你的床在那邊。”

“謝謝。”雲跡簡單道謝,在季之恆手裏接過箱子。

“你收拾吧,有事兒隨時給我發微信。”身處女寢,他不方便久留,撂下句話轉身出了門。

其他女生沒想到剩下這個遲遲不來的舍友是個這麼好看的美女。

個頭嬌小,膚白貌美,身材勻稱,露在外面那圓潤的腿和纖細的胳膊如凝脂般細膩。

白得發光,一顰一動中又透露着幾分體弱清冷感。

“那是你男朋友?長得蠻帥的。”其中一個燙着栗色波浪卷,穿着露臍短T,小短裙長靴的時髦女生湊過去八卦,順便跟她介紹自己:“你好,我叫田婧。”

“我哥。”雲跡解釋。

“啊~”田婧點點頭,“看上去跟咱們差不多大。”

雲跡有一點認生,板著臉又說:“重組家庭。”

田婧感覺到雲跡的冷淡,和其他兩人對了對眼神,略帶尷尬。

雲跡回頭掃過去,其他兩人比起田婧,打扮就沒那麼張揚了。

四個人簡單互相介紹了一輪。

除了田婧以外,另外兩個一個叫周琳,一個叫張媛媛,都是崇京本地人。

2016寢室第一次集結,周琳撮合著一塊去食堂轉一圈,雲跡放下手東西,跟着她們一塊下樓。

四人走出宿舍樓,雲跡看見季之恆沒走,他站在樓外馬路邊,正好在和剛來的駱杭說話。

“哎雲跡,你哥。”周琳指着。

雲跡沒打算打招呼,可誰知,站在季之恆身邊的那人忽然轉過了頭。

駱杭的眼睛越過無數走動的人影,正正找到她。

他站在剛剛開啟的路燈之下,路燈為他那雙黑眼睛鍍上了幾分清亮。

雲跡沒想到在這都能見到他。

飛蟲縈繞的路燈下,他長身而立,單手抄兜。

不知在聊什麼,他與季之恆說話時眉眼含着鬆散的桀驁,笑而慵懶,另一手掌托着個籃球。

他的少年氣,與影視劇里所表達的乾淨校服不同,是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倨傲,是沉澱了無數經歷后煉化出來的獨絕氣質。

而這樣的一個人,此刻正在看自己。

雲跡喉嚨驟然哽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了,假裝看向周琳,“啊,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

駱杭緩緩收回視線,繼續看着季之恆,聽他說話。

眼尾弧度悄然漸升。

兩人行動起來,隨着籃球拍地的聲音走遠。

“雲跡!你哥旁邊那個不是咱們學校的招生簡章嗎!!”田婧激動了,指着駱杭走遠的寬闊背影喊着。

“招生簡章…?”雲跡重複着,蹙眉詫異。

這人到底有多少外號啊……

“天吶,果然真人更帥。”

“你說的是駱杭吧。”周琳說。

雲跡又蒙了,“你們怎麼剛入學誰都認識?”

“別人不認識正常,他。”張媛媛笑了,打開自己的短視頻平台,給雲跡打開自己收藏很久的視頻,“崇京航空航天大學行走的招生簡章,把他的臉印到宣傳單上比啥都好使。”

“崇航校草駱杭,就因為這個視頻,突然走紅,入學一年就成了學校行走的招生簡章。”

張媛媛給她看的是崇航官方的短視頻號,當時是校運動會,視頻內容本來是要宣傳校運動會的準備情況。

結果沒想到一張照片,徹底讓崇航的招生簡章從雙一流的名氣,硬實的師資力量,頂級的配套設施…變成了駱杭。

當時照片的主要鏡頭都對準的是在台下穿着整齊制服綵排的飛行專業帥哥。

沒想到,駱杭一身隨意衝鋒衣倚靠在主席台,眉眼疏懶勾着笑與人交談的模樣,奪走了所有網友的目光。

天之驕子,生而傲慢。

熱心校友告訴網友,這是這屆長得最帥的新生,5系高材生,本屆高考最高分。

那條短視頻過去一年,依舊是崇航官方號點贊評論轉發數據最高的一條視頻。

“我記得特清楚,當時一條熱評就說:別想啦,校內校外追他的女生從這能排到巴黎羅浮宮。”

“毫不誇張,今年入學的女生里肯定有當初被駱杭蠱惑報考崇航的。”周琳說。

田婧舉手,“我就是其中一個。”

其他三人驚訝地看向她。

“不然我一個純理科生幹嘛服從調劑學英語啊。”田婧聳聳肩,說著:“我沒特想學的,能上個211,又能看見駱杭,不虧。”

“真的,剛才駱杭突然往這邊瞥,我還以為在看咱們。”

“那一眼,太他媽勾人了,妖孽。”張媛媛感嘆,摸了摸自己,“我臉都發熱了。”

幾個人走向食堂,話題從駱杭聊到調劑,大家一說,發現都是調劑到英語專業的。

“哎,今年的數學太難了,我考的時候人都麻了。”

“還有那理綜,怎麼寫啊。”

“聽說今年崇京的卷子是往年最難。”

張媛媛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雲跡,問她:“雲跡,你文還是理?高考多少分啊。”

一直在玩手機的雲跡突然被點到,心裏倏地慌了。

半晌。

她抬眼,在三人的注視下,訥訥道:“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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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跡雲形成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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