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好,人類!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
這一瞬間,我想起了一些事,我在寺廟燒香時候,一隻貓引導我去偏殿見了一個女孩,那女孩讓我去後山找雲樓,讓我取東西並保護好,隨着短暫封存又開啟的記憶,我看了看左手手背上被香灰燙紅的斑點,絲絲痛麻依然存在,這顯然不是在做夢;
再看向此刻我眼前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年輕人,大約二十幾歲出頭的模樣,大約一米八高,身材偏瘦,劍眉星目,皮膚白皙,在陽光的照射下,頭髮顯得有些發藍,腳穿黑色的皮鞋,身着藏藍色西裝,白色襯衫的胸前繫着一條藏藍色的細長領帶,整個人顯得爽朗乾淨;
“你好,人類!”青年淡淡的說道;
“你好。”我點點頭,不知所措的回答道;
緊接着,不知何時,一隻有力的大手,從我身體側後方緩緩的抓住了我右手的胳膊,我正轉頭看去,這人正一點點的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辛苦你了,連城。”那人說道;
映入我眼前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修長挺拔,感覺比那年輕人略高一些,此人濃眉大眼,面相沉穩,長得十分英俊,氣質溫文爾雅,溫潤如玉,頭髮打理成一副商業精英一樣的三七分頭往後背着,身着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布料感覺十分考究,純白色的襯衫領口處微微的開着,露出勃頸處乾淨的皮膚;
“您怎麼也知道我的名字?”我刻意的使用了您作為稱呼,卻下意識的用了也;
“還有誰知道你的名字嗎?”男人語氣溫和,卻是不答反問道;
“是個女人,啊不,是個女孩,一個奇怪的女孩,她叫我來這裏,找人,取東西。”我一邊指着寫着“雲樓”兩個字的牌匾一邊小心的說道;
“哦,不着急,先隨我進屋吧,洗個澡,吃點東西再說。”男人微笑的說道,給人的感覺,既溫暖,又熟悉,十分親和;
“喏,這是給你的。”說罷便從黑色西裝的褲袋裏掏出一盒香煙,扔給了我對面的年輕人;
年輕人見到煙盒的那一瞬間,兩眼好像閃閃放光,一下就穩穩的從空中接住;
隨後緊接着,年輕人皺起了眉,不高興的說道:“唉,不對啊,不是說好兩盒的嘛。”
“我給客人買的是軟座,你卻讓人家用站票回來的,你打折扣,我也打折扣,公平!”男人笑着說道;
隨後,男人帶着我和那年輕人走向那座寬大的古樓,這古樓似乎年代頗為久遠,但各處卻透漏着結實異常的感覺,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年的風吹雨打,卻沒有丁點的敗壞模樣,只是這樓的基座有些奇怪,看起來像是一個用漢白玉石壘砌而成的神壇,向上看去,一共九層,我只站在正面,看不清一共幾面,不出意外應該是八個面,像是八卦一樣,外觀大氣,宏偉,非常氣派;
我突然之間好像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說道:“對了先生,我想問下,這裏是什麼地方?還是東山森林公園裏面嗎?”
“東山森林公園嗎?原來你是通過那裏的門過來的,嗯……讓你失望了,這裏不是!”那男人重複了一下,隨後又乾脆的說道;
聽罷,我心中一沉,哆嗦着問道:“那我在什麼地方?我是不是死了?”
“不,你沒死,只不過有些皮外傷,
不礙事的,這裏就是你要找的雲樓呀。”男人微笑,並溫和的說道;
“雲樓是什麼地方?”我繼續問道;
男人衝著我轉過身,一邊揮手讓我跟着他,隨後見他雙手自然下垂,往後一甩,背着手,邁着穩健的步伐向著雲樓牌匾下面的門口走去一邊道“混沌自在諸界外,無始無終蘊鴻蒙。”
我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直聽得雲裏霧裏;
“先生,說真的,無意冒犯,但是我沒太聽懂。”
“沒關係,嗯,這麼和你說吧,原來這是個客棧,後來沒什麼客人,就改成了茶樓、戲園子,那會兒流行這種業態,民國……啊,後來就改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現在算是個會所吧。”男人一邊走一邊說著;
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民國兩個字,原來這個樓在那之前就有了,那可真是個老建築了;
“哦,懂了。”我說道;
剛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寬敞的大廳,感覺不像是人呆的地方,內部空間非常大,棚頂很高,懸挂許多中式的吊燈或者燈籠,裝修非常講究,應該是屬於那種新中式的裝修風格,屏風擺件,假山水景,亭台樓閣一應俱全,像是進了室內花園,四周的牆壁上或者一些不起眼的邊角處,隨意的掛着許多山水畫,等等,這山水畫……不是我從天上掉下來之前看到的那幅畫嗎,我不正是一跟頭摔進來的嗎?難道我現在身在畫裏?
我心中愕然,不由的張大嘴脫口而出:“這畫?”
男人轉過身,見狀,笑道:“你喜歡?喜歡的話我專門送你一副。”
緊接着,一旁半天不做聲的青年人驚恐的說道:“什麼?你要送他畫?”
“是,不行嗎?”男人挑了挑眉,趣味的看向年輕人;
“你開心就好……”青年雙手一攤,無奈說道;
“啊,不是,我就是,來時……”不等我說完,男人便揮了揮手,打斷了我;
“一點小事,不用在意,現在當務之急是洗個澡,吃點東西,然後我會為你解答你所有的問題”男人看着我,始終語氣平和的說著;
我將肚子裏的話咽了回去,說道:“好吧,給您添麻煩了。”
“是有人給你添麻煩,我是能幫就幫一把,我們現在上樓,給你準備的房間裏有衣服和食物,一會洗完澡我們邊吃邊聊,最後……會有人給你的傷口上藥的,我認識個醫生,醫術非常好。”男人微笑的說道,彷彿早就料定了我們的遇見,並做好了一切準備;
接着,我本以為他們要帶我走旁邊的樓梯上樓,可沒想到他卻帶着我來到一個包口特別精美的雙開拉門前,看着如此精美的門口,和泛着微微金屬反光的門,我再次驚訝的發現,這他媽的居然是個電梯!
也不知道他按下了幾樓的按鍵,幾乎是按下的同時,“叮”的一聲似乎是提示着我們到達指定樓層了,這男人把我和年輕人送進了一間客房,裏面非常寬敞,結構非常簡單,均是和外面看到一樣的新中式裝修風格,長方形的室內結構,最裏面有扇門開着,地面鋪着瓷磚看樣子像是洗手間,外面鋪着木質的地板和一些鑲嵌在地面上的花紋石板,室內傢具都是木質的,泛着紫紅色的光澤,正面居然有一整面牆都是玻璃的,最裏面靠牆放着一個大床,是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那種床角帶柱,支撐着棚的床,上面是青色的被褥和枕頭,看不清材質,屋子中間是一個寬大的書桌,上邊擺放着各種筆墨紙硯和一些我沒見過的小玩意;前面是一套中式沙發的組合,茶几前面是電視,那個年輕人很自然的跑到那中式沙發上,興高采烈的點起一支煙,吞雲吐霧起來,看樣子極為享受;
旁邊的位置最近那裏放了一個方形的桌子,上面擺放着一些食物,已經裝好盤,其中有幾道菜是我喜歡的魚香肉絲,小酥肉,燒茄子,還有個蘿蔔湯,等等,不對,這些……居然都是我喜歡的菜;
我心中再次驚訝:“這世界上有那麼多菜,為什麼偏偏是這幾個我最喜歡的菜,一丁點都沒有錯,這是怎麼回事?”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傻傻的回頭看向那個男人,那男人先是衝著青年隨後面向我說道:“你在這陪着他,我去聯繫下金先生,連城啊,先去洗澡,換好衣服吃飯,再晚飯菜就涼了,等我回來。”
隨後便轉身離去,不知所蹤,我便順從的走向洗手間,準備脫褲子,此刻我心想:“既來之,則安之,不然呢?”
“我說,你們這酒店,啊不,會所住一晚上得多少錢?”我在洗手間浴室里,高聲問道;
“錢?我對錢沒概念。”外面傳來青年詫異的聲音;
我心想:“剛剛初見時候,你對我說你好,並稱呼我為人類的時候我就犯合計了,你是不是人都不一定,又怎麼會對錢有概念,但是,如果不是人的話,你是什麼?剛才那男人又是什麼?難不成……是鬼么?”
我一邊琢磨着,一邊小心的清洗着身體上的划傷,太小的忽略不計,光是手臂和臉上的加起來,足有十幾道傷口,有大有小,有深有淺,雖說自己不是特別注重外表,但是,看着鏡子裏,臉上平白無故的多了幾道疤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此刻我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高檔的會所裏面,浴室為什麼不放沐浴露和洗髮水,只有一塊老式的用牛皮紙包着的香皂,只好入鄉隨俗,隨遇而安了,胡亂着洗好澡后,我在放有浴巾的架子下面,發現一件疊放整齊的白色純棉T恤短袖,和一條淡藍色牛仔褲,剛一拿起來發現下面竟然還有一雙皮鞋,還有內褲,尺寸也剛好,不由得暗自驚訝這裏主人的貼心;
因為沒有襪子,我只能光着腳穿着皮鞋,讓我欣喜的是,我從未體驗過光腳穿皮鞋竟然這麼舒服,穿好衣服后,我便急忙的從浴室出來,迷迷糊糊的走到餐桌前,先是喝了三碗湯,隨後便狼吞虎咽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廚師做的好,還是自己確實餓壞了,這頓飯吃的出奇的香,吃的非常滿足;
一旁坐在沙發上,敲着二郎腿的青年,只是一邊抽着煙,一邊神色淡然的看着我吃飯,好像若有所思,期間我問他是否吃過東西,要不要一起吃時,他卻搖了搖頭,說剛吃過,隨後就又點上了一支煙,一直等到我將桌上的飯菜湯風捲殘雲過後,他才掐滅了手裏的煙,我走到近前一瞧,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頭,顯然都是剛掐滅了,這小子從我進屋開始就看他一隻在這抽煙,竟然一刻不停的把那一盒煙都抽完了?
“額,這位小哥,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麼煙癮這麼厲害。”房間內只有我們倆人,略顯尷尬,我故意發起了一個話題;
他看了看我,眯着眼笑了笑說道:“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的名字叫靈猊,我不是人類,你看到的長着翅膀的白色神獸那就是我,那便是我的真身,之前在廟上你見到的貓,叫做五色靈貓,那也是我變的,你從山上摔下來也是我施法抓的你,樹洞裏的畫實際上是一扇門,是我把你推下去的……”
我在這一天當中,已經經歷了太多的怪事,儘管筋疲力盡,但在他說這些的時候,依然冷不防的頭皮一緊,背後發寒;
“你這麼做,為什麼?”我強壓着心底的恐懼和憤恨,緩緩的說道;
“不為什麼,有人隱藏了你的存在,我只是奉命把你帶到這裏,之前聽說出動了好幾路人馬,找了很長時間,都沒能找到你,後來先知說,只有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才可以推算出你的行蹤,隨後先知把你們相遇的時間和地點推算了大概七千六百多萬次,才算出在這近千百年之中,唯一一次成功的找到你的契機,我對你所做的,都是必須的,差一丁點都不行,用你們的話說,是科學合理的。”自稱靈猊的青年侃侃而談的說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不是,等會啊,我縷縷,這他媽怎麼就科學合理了?我從小到大就在這兩個城市轉悠,也沒去過別的地方,你們要找我上公安局上我學校一查不就查到了,你看你們一個個的一見面還都能叫出我名字,現在又讓我平白無故刮花了臉,弄的一身傷,現在跟我說找我然後什麼先知算了七千六百多萬次,什麼什麼的,合著都是你們算計好了的,都是你們故意的是吧,我就想問問你們找我幹什麼,我今天經歷的一切本身就他媽的非常不合理,我需要有個人,和我講清楚!”我站起身,對着他憤怒的說道;
“嘿嘿,那完了,今天這事,還真就不是人能說清楚的事,你別和我發脾氣,我就是個跑腿辦事的,好歹我也是神獸,一會老闆回來了,他會和你說的。”那靈猊嬉皮笑臉的說道;
“讓你久等了連城。”
門口處一人,含笑而入,踏步而來,正是去而復返的黑色西裝男,此時腋下夾着兩幅捲成軸的字畫,正用溫和的目光看着我,不知道為什麼,看着眼前這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男人,我滿腔的怒火竟然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老鼠見貓;
“該從哪裏說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