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光與暗
血管爆裂的痛楚與禁忌力量無規則的強行運用而帶來的衝擊將丁雨澤在昏迷中喚醒,感受着身體上傳來的劇痛,丁雨澤努力地審視着自己的周圍。兩名身穿神父長袍的男人正背對他負手而立,鋼鐵的欄杆將他與外界分隔——很明顯自己已經變成了太陽的階下囚。
他艱難的扶着牆壁站起,奮力的挪到欄杆前。門口的兩名太陽信徒感受到了聲響,同時回頭看向那個倔強的少年。
此時,丁雨澤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居然對着他們露出了一道殘忍的笑容。這笑容即流露出空洞的麻木,又顯得無比釋懷。一剎那,濃濃的悲傷在心中湧起,一個踉蹌后竟是直接撲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又哭又笑的樣子看上去無比癲狂,甚至還帶出了一縷似乎要尋求解脫的釋懷,偏偏此時,面前一名面容慈祥的老者出現。
“孩子,你痛苦嗎,你想要改變這些嗎?”
一道無比慈祥而神聖的聲音傳入了丁雨澤的耳朵。丁雨澤的動作募地停滯,轉頭看向面容慈祥的白髮老者,一襲白色長袍上點綴着縷縷金線,一枚金色的日輪吊墜掛在胸前,手中握着一本褐色封面的書籍,另一隻手中提着兩塊三明治和一瓶裝在銀瓶中的液體。
“是啊,我想改變這一切,我想爸爸媽媽,我想回家,我想要安穩的生活,我想要沐浴在陽光中……”
聽到沐浴陽光的字眼出口,老者的眼中閃過一抹欣喜,輕輕拉住丁雨澤的手問道:“我親愛的孩子,你看到了什麼?”此刻丁雨澤的腦海里,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大地,無數身穿教袍的信徒向著太陽跪拜,清澈的聖水從泉眼中流淌向潔凈的大理石水盆,金鱗草的清香在聖水中傳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無比神聖,哪怕摘下兜帽的信徒長着怪物的臉,哪怕自己腳下的土地變成了血肉虯節的肉壁。
丁雨澤的手不自覺中拿起了那加有金鱗草粉末的三明治,以及那瓶聖水,伴隨着兩個三明治入肚,他的心中已經滿是對面前老者的信任,隨後他在老者緩緩退去時的注視中拿起了那瓶聖水,原本守護着他的那道白色微光再次在體內出現,努力的將緩緩向著體內滲透的聖水阻隔在黏膜之外,望着丁雨澤空洞的雙眼與那抹僵硬的微笑,白髮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離開了這處牢房。
片刻后,丁雨澤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上,大片大片的冷汗在他的額頭上瘋狂冒出,但驚恐的雙眼中明顯浮現着一抹喜色,一隻猩紅的眼眸正在手腕上的羽毛處隱去。
在冥界間疾行的黑色惡靈募地停下,兩朵慘綠色的鬼火直勾勾對向東南方向大約三公里處的一處爛尾樓,化作一道黑光飛馳而去,而身後的亡靈馬車更是直接凌空飛起,踏着並不存在的空中道路緊隨其後,若是從禁忌能力行動範圍的角度來看,便可以看到一道並不存在於現實的虛幻黑影與一道淹沒於大地中的黃沙正劃過兩道弧線沖向陽光最燦爛之地。遠方,各色的禁忌能力正追隨這一黑一黃而來。
嘩——嘩——沉重的滑動聲響起,鋼鐵的牢房被人緩緩打開,揮手命令守門者離開,一個已經被成功洗腦為信徒的少年,威脅可以划作零,“讚美太陽”丁雨澤面帶微笑的向著來人行禮,“來吧,讓我們一起化作陽光來救贖這個世……呃呃……呃啊……”來人的雙手剛剛握在了丁雨澤的手上,一道黑色的絲線便鑽入了那根搭在丁雨澤手腕上的手指。
一隻猩紅色的虛幻眼睛已經緊貼着靈魂之上的雙眸睜開,
毫無戒備尚未來得及調動禁忌力量的精神力被這隻眼睛一瞪早已七零八落,一道黑色的絲線擊破身體間稀薄的陽光,直奔大腦而去,凄慘的哭聲伴隨着撕心裂肺的鴉鳴響徹他的耳邊。
一隻虛幻的烏鴉,睜着正泣出血淚的猩紅眼瞳,伸出長喙雙翅抱在他的靈魂之上撕咬着雙翅上不斷地生出小口與觸鬚,將他的靈魂撕裂
他的肉體也對應着的時不時頓時撕下一塊血肉,被虛幻的鴉羽或鴉頭增生佔據,皮膚下也不斷地翻湧着幾張鬼臉。
【死靈學造物·怨念之鴉】由採集自各種惡靈的不同靈魂碎片拼接縫合於烏鴉惡靈的身軀之上,即便封鎖在羽毛中也有着遮掩自身氣息的功效,而當宿主遭遇精神入侵時便會蘇醒吞吃污染甚至反向吞噬入侵者,也可以作為近身時的詛咒傳播類攻擊。
不一會兒,這名太陽信徒便已經被撕碎靈魂鳩佔鵲巢,身上各種增生器官混雜在一起,還夾雜着幾片鴉羽,喉管被整個撕開,一隻白骨鴉首睜着兩朵慘綠色鬼火的雙眸在喉間伸出,上段的人首眼皮被絲線縫合,猩紅的豎瞳在眉心睜開,雙手的十指被粗暴的扭斷混合,並長出角質層與指甲扭曲成兩隻鴉爪,黑暗的死氣縈繞於身旁,一張張鬼臉縫合在身軀上不斷發出哀哭與陰冷笑聲混合的詭異聲音。
見到此等血腥而詭異的場面,丁雨澤也不禁後退一步,冷汗在額頭滲出,好在面前的縫合惡鬼只是朝着他微微行禮,豎瞳轉動着似是在尋找什麼然後鎖定於身旁的遮光黑布上,鋒銳的骨爪劃破布料,黑色的絲線無首無尾,不一會一張偌大的幕布已經變成了一件長袍披在他的身上,一張蒼白堅硬而眉心帶有豎瞳的鳥嘴面具緩緩生長而出,兜帽長袍將絕大多數的身體遮蓋,修長的鳥喙在陰影中伸出,眉心處一隻猩紅的豎瞳若隱若現,緩緩轉頭,帶着破空聲消失在原地,再次返回之時,已經帶着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回歸,靈魂碎片變成顆顆暗紅色光點飛向兜帽下方,手中提着的,正是剛剛看守丁雨澤的兩人。
就這樣,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帶着身旁略顯矮小手中握着剛剛撿來的手槍的身影遊走在陰影之中,黑暗中死不瞑目的屍體殘破不堪。丁雨澤只感覺自己的神經從顫慄到緊張到現在的緊張中帶着適應,他彷彿一夜成人,就連對體內星辰的也有了頗為平穩的感知,而不再是一片狼藉的無序力量。
突然之間,身旁縫合活屍截然不同的五條手臂縈繞着濃郁的死氣匆匆抬起,身上的鬼臉也齊齊發出怒吼,接住了一道璀璨的劍刃,兩條手臂化作了焦炭,猩紅的眼眸中也淌下血淚,手握寬大長劍的劍士身着軟甲與之廝殺在一起。就在縫合活屍被壓制的瞬間,數道陽光猝不及防的在幾名白衣教徒手中射出,直奔丁雨澤而來,匆忙躲過陽光的丁雨澤痛苦的吸着氣,一道陽光已經在他的後背留下了一道恐怖的灼傷痕迹,邊緣的一名白衣教士將一面銅鏡對準趴在地上掙扎的丁雨澤,一道帶着凈化與灼燒雙層效果的日光在鏡中射出直奔丁雨澤而來,丁雨澤雙眸睜大,在絕望中迎接那道陽光的到來,就在這道陽光射至丁雨澤目前時,在丁雨澤絕望地閉眼之中,那道陽光卻募地偏折,一張沙礫圍繞之下的名片焚燒殆盡,一道黃沙凝聚的眼瞳在三角形之中睜開,暗金色的射線奔出,陽光募地在那道暗金的注視下偏折消散,而那道射線卻詭異地折向地面,留下一道縮小版的沙化眼睛印記,在此地的陽光之中,敲下一枚楔子,銅鏡上也隨之裂開一道縫隙,在陽光重新整頓前,一捧黃沙便已破土而出,厚重的黃沙之牆將丁雨澤護住,就在那名劍士解決掉活屍奔向這邊時,一柄暗金色的鐮刀劍劈下,與燃燒着陽光的劍刃相交,腐朽的繃帶在木乃伊化的手臂上纏繞向面前的陽光之使,如同霰彈噴射般的金色聖甲蟲飛向四周輕易地在牆上留下痕迹,貫穿數位躲閃不及的教徒的肢體。緩過神來的教徒發現來者只有一人時,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哪怕是法老王的血裔,但凡阻擋了他們的信仰,他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將其殺死,狼狽的白衣教士抱起地上的銅鏡,圍繞此地的陽光再次有了運作的跡象,兩名不下於那名劍士的高手殺向已經幾近全身木乃伊化不斷佔得優勢的拉里,便要以人數來斬殺面前的青年,卻聽得“鴉——!”一聲凄厲的鴉鳴混合著惡靈的哀哭,在已經變成血肉的活屍中發出,絲絲縷縷的死氣在屍體上不斷飛出在空中留下一道影點,道道死氣噴出將這道影點不斷擴張,最後,一隻,兩隻……一雙,兩雙……一隻只散發著怨氣的手臂將其撕開,青銅色的虛幻大門洞開,壓縮到極致的鋒銳尖嘯發出,宛如釘鎚敲擊腦海一般讓眾人皆是痛苦萬分頭疼欲裂,哪怕是被封閉在黃沙中的丁雨澤以及早已提前封住雙耳的拉里也同樣不好受,大門中噴湧出的蒼白濃霧驅散侵蝕着陽光,一輛骷髏馬車緩緩駛出,三道身影飛身而下后緩緩返回大門之中。大門閉合,冰冷死意混合森然殺意將處刑室中百鬼哀哭的煉獄景象重現於幻境之伴隨着白霧霧將面前的陽光撕開與之分庭抗禮,一道略顯狼狽的身影倉促落地甩出三道火球飛向遠方的眾多信徒,飄在空中的惡靈身上浮現出血跡斑斑的鎧甲虛影穩穩落地,亮起的森然鬼火中染上一抹暗紅,銀色長發伴隨着黑暗的席捲而上裹在了兜帽之下,手握銀鐮直奔遠方的紅衣主教殺去,側身躲過襲來的光箭,在黑暗的席捲之下,翻湧的鮮血伴隨着數只血蝠在另一道兜帽長袍下湧出,森寒的大蛇陰影在另一道兜帽長袍的身後立起,長袍下伸出的手指白皙光滑,詛咒構築的純黑刀刃在破碎的短小咒刀之中伸出拉長。光與暗在到來的瞬間便已廝殺在大地之上,絞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