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06

無論經歷多少次，克拉克依舊會被布魯斯收集情報的能力所震撼，他曾經說過布魯斯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時至今日，他也依然這麼認為。

像現在這樣，哪怕完全沒有建立自己的情報網絡，布魯斯也能從浩如煙海的公開信息中準確地找出有價值的線索——不久之前超級七人組的成員火車頭曾捲入了一起命案當中。

這起命案十分離譜。

據火車頭自己所說，當時他正在追捕一名搶劫銀行的罪犯，而一位女士恰巧走到了馬路中央。作為這個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人，由於巨大的慣性，他根本無法剎住腳步，以至於直接把那位女士撞成了一灘肉泥。

儘管這起悲劇是那位女士自己不遵守交通規則導致的，但沃特公司出於人道主義，還是給予了巨額賠償，而她的家屬也對此予以諒解。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你覺得這真的是個意外的可能性有多大？”布魯斯問。

克拉克想起祖國人在飛機上的所作所為，又回憶了一下巴里平時在中心城打擊犯罪的情形，以沉默回應了布魯斯。

雖然火車頭能擁有超級速度不一定是因為神速力，可以像巴里那樣無視一些物理規則，但作為超人類，他的反應速度肯定不能與普通人相提並論。

換句話說，如果他真的在乎普通人的性命，在撞上那位女士之前稍微調整一下方向，這起事故也完全可以避免，起碼不會讓她死無全屍。對於他而言，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如果連避開障礙物的應變能力都沒有，他也不可能成為七人組的成員。

克拉克問：“那麼我們現在要去找她的家屬，休伊·坎貝爾？”

“嗯，沃特是給了一大筆賠償，但也應該私底下威脅了他，這筆錢大概率是封口費。這件事鬧得這麼大，假如真的有民間反超級英雄組織的話，可能已經跟他接觸過，說不定他手裏會有線索。不過……”布魯斯說著，看向了克拉克，神情頗為無奈，“我沒了蝙蝠洞，找人的事得靠你了。”

克拉克開玩笑道：“很樂意為您效勞，韋恩先生。”

布魯斯白了他一眼。

或許是跨越了宇宙的原因，布魯斯的手機在這裏完全沒有信號。於是他跟克拉克去了一趟圖書館，找到了一台可以上網的電腦，很輕易地就找到了休伊·坎貝爾的社交賬號。

休伊是受害者的男朋友，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聯繫的人。

布魯斯在看過他的社交賬號后，發現他是個生活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無趣的普通人。自從女朋友出事之後，休伊便沒有再更新社交動態了，不過他的行蹤非常單一，幾乎只固定出現在幾個地方，搜索範圍一下小了很多。

而且巧合的是，休伊死去的女朋友名字叫洛繽，布魯斯看着那個幾乎一樣的名字愣了一下，諷刺地說：“在火車頭長篇大論的致歉中，甚至沒有提過一次她的名字，他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死去的這個女孩叫洛繽。”

克拉克瞥見他不太自然的神色，知道他是想起了迪克，便將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說：“迪克既然能給我們留下信號，就說明他在那個時空暫時沒有遇到危險，還記得他寫了什麼嗎？‘嘿，夥計們，來找我’，所以別太擔心，布魯斯，至少他過得應該還算不錯。你也要對他有信心，畢竟他是你親手教導出來的。而且說不定，明天我們就會找到回到原本宇宙的方法，也一定會成功地把迪克救回來的。”

布魯斯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布魯斯的直覺一向准得可怕。

在去過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發現休伊的蹤跡后，他們便找上了他的老闆。據老闆說，休伊已經好幾天都沒有來上班了，而且前段時間之前跟一個奇怪的人有過接觸。

根據這樣的信息來看，布魯斯也基本確定了，休伊絕對在密謀着什麼。

他親眼目睹了女朋友的死亡，但凡有一點血性的人，都會想辦法為她復仇。

所以布魯斯和克拉克找上了休伊的父親，一位穿着樸素，但打扮十分得體、看上去非常有涵養的老人。

見到布魯斯和克拉克的休伊父親嚇了一跳，他看着兩人明顯是超級英雄的打扮，崩潰地說：“我已經跟休伊說，讓他接受賠款，並且不會把真相說出來！別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求求你們！”

布魯斯和克拉克面面相覷。

休伊父親：“……”

布魯斯問：“所以洛繽的死，確實有問題？”

休伊父親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他惶恐地後退了幾步，再一次從上至下打量了一下這兩個突然造訪的陌生人，詫異地問：“你們不是沃特公司的人嗎？”

“當然不是，請您不用緊張。”克拉克上前了一步，簡單地說明了一下來意，“我是超人，他是蝙蝠俠，現在正在調查這起事故。”

休伊父親疑惑地問：“那你們是……”

“正義聯盟。”克拉克說。

布魯斯補充道：“一個……由超級英雄組成的公益性組織，跟沃特沒關係。”

休伊父親：“……”

“我向您保證，這件事不會把您和休伊牽扯進去，我們也會儘力去找當時的監控錄像的。”克拉克說。

休伊的父親對於他們的說辭將信將疑，但看着超人的眼睛，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賭一把，將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了。

原來出事的當天，洛繽並未站在路中央，而是在行人路上，站在馬路的邊緣——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

她正和休伊手拉着手親昵地說話，火車頭就失控地撞了過來，導致洛繽當場死亡。

而且火車頭也並非是像他自己所說你的那樣，他在追擊一名搶劫犯，而是莫名其妙地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步伐，就像……磕嗨了一樣。

“我知道休伊他不會放棄的，洛繽的死我也很難過……”休伊的父親悲痛地說，“可是我只有休伊一個孩子，靠他一個人的力量，要怎麼對抗沃特？他們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要了他的命，我不能失去他。為此我們已經吵過很多次了。”

“這件事交給我們吧，坎貝爾先生，我們會把真相公之於眾。”克拉克鄭重地承諾道。

在休伊父親的幫助下，布魯斯和克拉克最終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地下室里找到了消失了一段時間的休伊。

克拉克在空中打開了X視線，看到了地下室里放着的槍支彈藥，對布魯斯說：“我們的確找對了人。”

布魯斯不意外地問：“他加入了反超級英雄的組織？”

“看起來很像，這個地下室有彈藥庫。他周圍還有幾個人……”克拉克把自己看到的蜷都告訴給了布魯斯，“但都不是超人類，而是普通人，他們在談論關於‘五號化合物’的事……聽上去那天火車頭的失控跟這個有關。”

“由普通人組成的一支隊伍？”布魯斯有些詫異，不得不感嘆道，“那他們的確勇氣可嘉。”

“我們現在下去嗎，布魯斯？”克拉克問。

布魯斯本不是着急的性格，可眼下不是從長計議的時候，他想了想，說：“走吧，去問問。”

克拉克禮貌地敲了門。

通過X視線，他看到屋內的幾個人警覺地看向監控，幾乎是瞬間就拿起了槍，但其中一人抬起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掙扎了片刻后，還是將槍收了起來——但是是在隨手可以拿到的位置。

還有個小個子的法國人偷偷拿了一個手榴彈躲在角落。

屋內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但克拉克只假裝自己沒看到。

克拉克和布魯斯的出現讓這個不專業的小團隊如臨大敵，他們裝出一副無害的普通市民模樣，其中一人問：“有什麼事嗎？”

不等克拉克回答，一位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警惕地看着他們，問：“我認得你們，今天飛機出事的時候，你們也在現場？”

見對方認出了自己，布魯斯開門見山地說：“對，我們在。而且事故的原因是祖國人打壞了駕駛艙的操作台，才導致飛機失控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他們。

“等等，你是說……”

“這不是一起意外，而是祖國人的失誤造成的事故，而且他還想利用這件事插手國防安全。飛機不是他救下來的，準確地說，整個救援行動跟沒任何關係，是超人托起了飛機。而祖國人……在飛機失控之後，他就離開了，打算放棄飛機上的所有人。後來超人成功把飛機放在了島上，他才跟梅芙女王過來。”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看到了那個新聞，但怎麼也沒料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神中還是充滿了戒備，他嗤笑了一聲，說：“我沒明白你在說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見他還在演戲，布魯斯和克拉克對視了一眼，布魯斯抬了抬下巴，示意克拉克說話。

於是克拉克對中年男人說：“你叫布徹爾，是嗎？”

布徹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別緊張，我有超級聽力，在進來之前就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也知道了你們的名字。”克拉克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員，“高個子是休伊，我們剛才去找過了你父親，知道了洛繽死亡的真相。還有這位說話帶法國口音的，叫法蘭奇，剩下這位，你們叫他母乳？我還聽到了關於‘五號化合物’的事，這是什麼？這裏的超人類服用的一種藥物嗎？”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和超人來到這裏，是想找一個可以合作的反超級英雄組織。”布魯斯接着克拉克的話說了下去，“你們應該能看出來，我和超人並不是沃特公司的人，事實上，我們想扳倒這個集團。但我們現在了解的信息非常有限，因為我和超人還是第一天來到這個宇宙。”

這個宇宙？布徹爾當然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克拉克解釋說：“宇宙不止一個，這裏只是其中之一，我還見過許許多多其他人的。我和蝙蝠俠不屬於這裏，我們來自於另一個平行世界。在那裏沒有沃特公司，我們的超級英雄組織叫正義聯盟，它跟沃特公司完全不同，超級英雄在我們的世界，更像是義警。今天我和蝙蝠俠本來打算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救回我們的一個同伴，但路上出了意外，遭遇了時間風暴，不小心被卷到了這裏，剛好碰見飛機失事，然後就……”

他說著，無奈地攤了攤手：“在看到這些超人類的所作所為後，我和蝙蝠俠沒辦法坐視不管，所以我們想找這個宇宙的人進行合作，共享一些情報。”

布魯斯和克拉克都覺得沒有隱瞞自己身份的必要，時間太緊迫，他們越早解決這裏的問題，就會有更多的精力想辦法回去。

然而他們的坦誠卻讓這個小團隊完全懵了。

聽完這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后，布徹爾疑惑地望向休伊，休伊卻看向了法蘭奇，法蘭奇茫然地則看着母乳——

——母乳呆愣的表情從剛剛就沒有變過。

布魯斯：“……”

布魯斯無話可說了，他忽然有些後悔讓克拉克解釋那麼多，便說：“總而言之，我們想要合作，我們需要情報，而你們需要人手。怎麼樣，成交嗎？”

布徹爾思考了半天，他看着克拉克高大的身軀，像是在盤算着什麼，正準備回答時，卻被突然抬起頭的克拉克打斷了。

“祖國人來了。”克拉克說。

布徹爾等人的臉色立刻變了。

克拉克接著說：“他應該是來找我和蝙蝠俠的，我們先出去看看。”

布徹爾等人沒有超能力，也沒有佈置大範圍監控的設備，自然不知道祖國人到了哪裏，便問：“你是聽到的，還是看到的？”

克拉克說：“聽和看，我可以聽到整個星球的聲音，還可以透視。”

布徹爾瞪大了眼睛：“……”

這是連祖國人都沒有的超能力，所以……他似乎比祖國人要更加強大。那麼他說的那些話，什麼另一個宇宙的，什麼正義聯盟，有可能是真的嗎？

克拉克帶着布魯斯出去了。

祖國人確實是來找超人和蝙蝠俠的，不過這不是麥德林的指示，而是他自己的主意——沒有了沃特的幫助，光靠他自己，在偌大的紐約用肉眼找到兩個人談何容易，所以他一直搜尋到了現在，才發現了那個顯眼的紅藍色身影。

團隊的臨時據點在一處偏僻的小巷子旁邊，沒有公共攝像頭，衛生條件也堪憂，牆角還有老鼠在倉皇逃竄。祖國人剛降落下來，就被旁邊的垃圾桶氣味熏得皺了皺眉。

“你們在這裏幹什麼？”祖國人問。

“路過。”布魯斯面不改色地說，“你這麼快就來找我們了嗎？”

說話的雖然是布魯斯，但祖國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克拉克身上。

這個形象與他類似，但卻比他高大、比他偉岸的超能力者，讓他不得不在意。他懷疑過這是斯坦的陰謀——他一直想找其他的超級英雄來制約他，或者替代他。

麥德林說，她沒有查到五號化合物泄露的記錄，也沒有查到任何關於超人和蝙蝠俠的信息。

祖國人知道她沒有說謊。

但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存在過的痕迹？

除非是被刻意抹去了，除了政府和軍方能做到這一點之外，斯坦當然也能。

所以如果超人和蝙蝠俠是他秘密培養出來的、用以取代自己的超人類，那麼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畢竟這個老狐狸最擅長的就是演戲。

如果他偷偷殺掉超人和蝙蝠俠……

祖國人這樣想着，忽然聽到了一聲尖叫。

“救命，救命！”一位女士驚慌失措地呼救，她指着自己前方一個拚命奔跑的小混混，“他搶了我的包！請幫幫我！”

她一邊叫喊着，一回頭髮現了站在巷子裏祖國人，表情有一瞬間的驚喜和慶幸：“請幫幫我，祖國人！”

祖國人正因超人和蝙蝠俠的事煩躁不已，恍然間聽到有人向他求助，立刻不耐煩地看向那名奪路而逃的搶劫犯，下一刻，眼睛裏發出了駭人的紅光，想要將自己的憤怒宣洩到打擊犯罪上——他總是這樣干。

然而就在他的熱視線即將發射出去的那一瞬間，只聽轟然一聲巨響——他被飛起來的克拉克一拳砸進了地底！

隨後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克拉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冷冷地說：“別再殺人。”